隨着自己實力的不斷增強,劉秀越來越相信當初的算命之言,自己可以做皇帝的預言就要實現了。這是天命。對於天命,劉秀一直都極為相信,這無論是在他的為人處世、還是在他行軍打仗、抑或在治理天下的過程中,都很明顯地表現出來。
劉秀在取得對於赤眉、上江、大肜、鐵脛、五幡五部聯軍的戰爭勝利之後,便命擅長算命的人前來卜了一卦,卦象顯示,只有當劉玄死後,他才能順天應命、名正言順地登基稱帝。早在劉秀入主河北之時,他的至交良友鄧禹就告訴他暫時不能當皇帝,還是要順應天命等實力進一步增強後再談。劉秀的屬下眾將士也都有勸進之言,劉秀也知曉時機尚不成熟,而且他也非常堅持天人合一之說——除非劉玄身死,否則他斷然不能妄自稱帝。
而劉秀雖然在實際上已經開始自立,但是在名義上,依然還得算是更始帝劉玄的部下,如果他公然謀反,必定會使得天下人寒心,特別是那些士子之心,更是傷不得。
早在王莽攝政時,天下就盛傳,長安所建的太學有宿舍萬間,足以容納數萬的學生,這一數字或許有些誇大。就連劉秀和他的智囊鄧禹都是長安太學學生,而且劉秀帳下高級將領有六七人在當時都具有學術的名望。天下士人雖然數量不及農民和工商業者,但是其影響力卻不能有半點的忽視,他們要麼顯赫一時,要麼名重一方,而且士人都有一個特性:比較戀舊,以儒家思想的忠君報國為核心,對於漢室正統自然是極力擁護。劉秀在先天上就沒有劉玄的血統高貴,而且此時劉玄是名正言順的漢室皇帝,劉秀更是不能動他。
劉玄一日不死,劉秀一日難安。
終於,劉秀經過與流民聯軍的大戰,將威脅引到了劉玄的身上,劉秀終於可以做一回漁翁,得一次漁利了。
此刻,樊崇和他的一百萬赤眉軍,正在為自己的生計發愁。此前他們只要糧草短缺,便可以掠取天下,然而幾年下來,連連戰亂,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哪裏還有糧食,即使到了一些名城重鎮,亦一樣的蕭瑟不已。無奈之下,樊崇只能想着去天下糧倉河北去獵取一番。哪知正當要有所行動之時,前方卻突然傳來敗報,流民五路聯軍,三十萬兵力在劉秀的攻勢下,幾乎全軍覆沒。這不禁讓樊崇大跌眼鏡,他發現,這劉秀非比尋常,眼下還動他不得。
為了免於「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結局,樊崇決定,既然劉秀已經和劉玄在實際上分立,那麼自己去攻取長安洛陽等地,劉秀定不會妄自行動。只是手下諸將都對攻取長安心存疑慮:一則都傾向於東歸青州、徐州,享受逍遙快活的日子;二則可以免於直接與實力強大的更始政權作對。
樊崇能夠成為這百萬流民的最高首領,自然非比尋常,他當即看出手下心中的癥結所在,大笑道:「諸位莫慌,京師長安富甲天下,只要我軍殺進了長安,就能夠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討漂亮女人。如今長安劉玄懦弱無能,使得君臣背離,人心喪亂。我軍如今帶甲百萬、戰將千員,要攻取長安,如探囊取物。」眾屬下聞言,人人摩拳擦掌、欣喜異常,準備到時大幹一場。
不久,赤眉軍分為南北兩路向更始政權長安進軍,其中樊崇、逢安率南路軍攻武關;徐宣、謝祿、楊音等人走陸渾關。兩路大軍,雙管齊下,向更始政權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更始政權此時也已經如風中的蠟燭,隨時都會有熄滅的危險。特別是在謝躬被劉秀誅殺之後,劉玄不僅喪失了自己在河北的勢力,亦讓自己無人可用。天下之大,劉玄只剩下長安和洛陽兩郡可以依靠。於是劉玄派出兩路大軍,固守長安洛陽,隨時準備抵禦劉秀的進攻。
前番提到,流民軍五路大軍,尚有兩股實力強勁的尤來、五幡流民軍還沒有肅清。這兩股實力直接插入自己的後方所在,讓劉秀如坐針氈,必定要滅之而後快。於是劉秀決定,即刻北征,一方面可以免除自己的後顧之憂,另一方面,則能夠順勢收取幽州十郡,以做自己的戰略大後方。
恰在此時,赤眉軍兵分兩路進取長安的消息傳到劉秀耳中,劉秀當機立斷,原北征的計劃照常進行,同時,他讓鄧禹率領兩萬精銳部隊,趁火打劫、收取長安。與此同時,讓寇恂守衛河內郡,拱衛河北。霎時間,劉秀第一次在千里之地佈置了三步要棋。在諸侯並起、群雄並立的亂世之中,逐漸顯示出其勃勃的生機。
反觀當時的其他割據勢力,則止步不前。
西顧,扶風人公孫述盤踞巴蜀,進踞成都,但是卻一直沒有較大的成就。
南望,汝南人田戎攻陷夷陵,自封為掃地大將軍。起兵後,攻略周邊各郡縣,雖有部眾數萬人,卻沒有堅固的後方和遠大的前景。
再看秦豐起兵於黎丘,自起兵後,雖然部下英勇,卻囿於實力不足,名不正言不順,多年下來,只是攻得宜城等十餘縣,有部眾萬人,而且秦豐還自不量力地封自己為楚黎王,讓天下人恥笑。
亂軍之中,還有平陵人方望,他看到更始政權日趨沒落,就把劉嬰立為天子,劉嬰本是王莽當初立的嬰兒皇帝,後來被廢。方望將劉嬰立為皇帝之後,還封自己做了丞相。劉玄一怒之下,立即派丞相李松圍剿,劉嬰、方望兵敗身死。劉嬰之死,其實應該算不上什麼大事,然而劉玄卻因此而大傷人心,因為他殺害了當今天下最為正統的劉嬰。
唯一可以與赤眉軍、劉秀漢軍和綠林更始政權一爭天下的,就是梁王劉永。劉永很早就以劉氏宗親的身份納賢起兵,攻下濟陰、山陽等二十八城,聲勢浩大。只可惜,劉永自起兵之日起,就一直受制於青州和徐州一帶的赤眉軍,更沒有一統天下的決心、勇氣以及戰略計劃。
此時此刻,並列天下二雄的劉玄和樊崇,正在長安和洛陽附近展開大戰。一月的時間不到,形勢急轉直下,劉玄軍節節敗退,樊崇的赤眉軍佔據了弘農中部地區之後,猶如一柄利劍,將更始政權攔腰斬為東西兩段。此地如同一條蛇的七寸位置,一時之間,被赤眉軍佔據,西去可以攻取長安,東去可以奪得洛陽。劉玄此刻方才明白赤眉軍的戰略意圖,大驚之下,急忙命令討難將軍蘇茂東出長安,進入弘農境內截擊赤眉軍,可惜無論是在兵力還是在戰力上,蘇茂所率領的部隊都難以企及赤眉軍,很快,劉玄的軍隊就大敗。蘇茂見此,只能帶着殘部投奔洛陽大司馬朱鮪。
更始三年(公元25年)三月,敗報迅速傳到劉玄的耳中,此刻的劉玄終於領略了赤眉軍的厲害,但是他並不會就此屈服。於是,劉玄急令丞相李松率軍東出長安,大司馬朱鮪西出洛陽,對赤眉形成東西夾擊之勢。數日之後,以李松為主力、朱鮪為助攻的更始軍與赤眉軍在今河南靈寶市西北黃河岸邊展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
然而這一仗,劉玄更始軍依然沒有能夠取勝,三萬餘人戰死,使得李松所部元氣大傷,最終,李松僅僅帶着數萬殘兵敗將掉頭西逃長安。經此一役,以綠林勢力為主的更始軍再也不敢出城與赤眉軍野戰。
與此同時,鄧禹的漢軍也因為赤眉軍和綠林更始軍的無暇顧及,一路勢如破竹、高歌猛進。就在赤眉軍數十萬大軍聚義弘農郡中部地區的枯樅山下之時,鄧禹的西征大軍也趁機向洛陽和長安方向進軍,連戰連捷,很快包圍了安邑城(今山西夏縣西北)。當此之時,劉秀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他認識到,此刻自己的部隊不能夠進取了,否則就會步入更始軍和赤眉軍的夾擊之中,這兩路部隊都不是易與之輩,只要給他們機會滅掉自己,他們必定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因此,劉秀決定,讓鄧禹坐山觀虎鬥,切不可貪功冒進,只需要尾隨赤眉軍相機行事便可。然而,此時樊崇大軍揮師西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陷湖縣(今河南靈寶市以西),繼而飲馬渭水,虎視長安。自行軍以來幾乎是屢戰屢勝的鄧禹,是否真的能夠靜下心來,而不選擇孤軍深入呢?
而此刻的洛陽守將,大司馬朱鮪,在此風雲變幻之際,當然也不甘寂寞。此番劉秀已經率領軍隊北征,其手下大將鄧禹則率領漢軍精銳數萬人西去,僅僅留下馮異等人鎮守河內郡。
其實,在劉秀率領大軍北伐之前,早就對這一切洞若觀火。因此,他沒有讓寇恂一個人承擔漢軍的後方防務,只讓寇恂負責向北邊運送糧草和輜重。而軍事防禦方面的事情,則由馮異全面負責。
馮異終歸沒有讓劉秀失望,一方面,馮異積極加強孟津一線的防務事宜,另一方面,則是時刻關注洛陽方面劉永等人的動向,一旦有機會,他必定會率眾出擊。因此可以說,馮異是一名善於思考、擁有全局觀念的名將,正是他的神來之筆,一舉改變了中原大勢。
因為馮異將自己的目光,盯向了洛陽守將之一的李軼。俗話說得好,對於一個人最為了解的,不是他的親人和朋友,而是他的對手或者敵人。要說當今世上,最想殺李軼的,莫過於劉秀,昔日劉伯升之死,可以說,全部拜李軼所賜。然而世移事異,經過這麼久的征戰,劉秀和李軼已經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物了,昔日的滔天血恨也就逐漸淡化,此時此刻,馮異軍中最了解李軼的人,非劉隆莫屬。
劉隆本就是劉秀的宗親,因為傾慕劉秀的才德,而從洛陽守軍之中叛出,投了劉秀。只是在臨行之前,他對劉秀說道,自己投了劉秀不要緊,只是擔心家人會受到牽連,因此,他只能幫助漢軍攻打除更始軍以外的各處割據勢力。可惜,他沒有料到,李軼在知道劉隆投奔劉秀去了之後,竟然痛下殺手,將劉隆的妻子、兒女無論老小全部抓起來,滿門抄斬。從此,劉隆便一心一意地跟隨漢軍,與李軼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此番劉隆得到劉秀的重用,與馮異一起,合力守衛孟津一線。在對付李軼上,劉隆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見時局變動至此,便心生一計,向馮異獻出。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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