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維納什皺眉,他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是另一隻螯合物的名字。」維克多利亞算了一會兒,「應該是 4623 年前後的事了,當時ahgas 內部有過一場討論,關於要不要向聯合政府和各區公民釋放更多與螯合病有關的信息,包括一部分水銀針的工作機制。」
「這和這段影像有什麼——」
「我現在就在解釋『嘉舍醫師』和這段視頻的關係。」
維克多利婭再一次打斷了阿維納什,她對眼前人的忍耐幾乎已經到了極限。阿維納什陷入沉默,他向着維克多利婭輕輕抬手,示意對方繼續講下去。
「當時的支持者認為,民眾對螯合病了解越深,聯合政府和 ahgas 的相關工作就越好推進,而水銀針對自身工作進行適當披露,聯合政府能給予的配合與信任也會更多。
「但這只是一種美好的願望,事實上,另一批反對者——尤其是螯合病的研究者和位於戰鬥序列的水銀針——認為,這樣非但不利於螯合病的防治,反而會讓螯合物變得更難以對付:因為一切針對螯合病的科普最終都會加深螯合物對自身的了解。
「普通人只需要知道螯合病的感染途徑、識別方法和患病後果,就足夠了。
「然而,因為當時牽涉到一些更為複雜的問題,總部還是對聯合政府做出了讓步,決定披露更多信息。
「在反對者中,最強勁的聲音來自第三區的兩位螯合病研究員。為了制止這件事,兩位研究員在未通告機構的情況下,自行在家注射了螯合菌培養液,並以病假為由一直在公寓休息。
「由於他們是一對夫妻,所以其他人並未起疑,直到妻子的手臂開始螯鉗化,兩人才上報總部。
「兩個人的目的很簡單:讓所有人都親身體會,一個充分了解水銀針與螯合病的螯合物能夠造成多大破壞。
「至於結果,如果你們當年待在第三區的話應該也聽說過,那年第三區核心城附近發生過一起化工廠爆炸——其實不是爆炸,是『嘉舍醫師』成功利用了監獄的漏洞出逃,作為一個前螯合病研究者,她在發病後直接把破壞母城作為了自己的第一目標——幸好,她最終被殲滅在核心城外圍。
「至於另一隻螯合物『拉斐爾』,後來在譚伊的預備役基地也成功越獄,並造成了兩名預備役水銀針重傷。
「而剛才影像里『刺殺者』的動作,正是對當年『嘉舍醫師』的復刻。」
聽到這裏,阿維納什終於明白維克多利婭想表達什麼,他冷冷地望着維克多利婭,「你只不過看了一遍,你怎麼能確定——」
「我當然確定!因為當年跟拍『嘉舍醫師』的人就是我!」維克多利婭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她的戰鬥我看了不下百遍——我說『刺殺者』之前那麼注意自己的行蹤,怎麼這次就對你們的鏡頭毫無反應」
維克多利婭望着眼前的男人,聲音突然加重,「你被耍了,阿維納什!」
阿維納什一口氣噎在了心口,他近旁的部下已經惱火到了極點,忍不住朝着維克多利婭呵斥:「注意你的態度,女士!」
維克多利婭直接拍起了桌子,「輪不到你來提醒我!」
會議室內,劍拔弩張,鴉雀無聲。
僵持之中,阿維納什忽然單手揭開了身前茶杯的蓋子,鐵蓋的邊沿放在桌子上,發出極輕的聲響。
阿維納什舉杯喝水,而後輕輕吹了口氣。
「從你進這個會議室開始,我就感受到了你的敵意,」阿維納什抬眸,「如果有什麼誤會,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談。」
「好啊,好啊,談談!」維克多利婭兩手撐着桌面,「請你告訴我,你昨晚為什麼沒有阻止施密特去車站?」
阿維納什眉心皺起,「什麼?」
「為什麼——昨晚——你沒有——阻止——施密特——去車站!」維克多利婭像一頭髮怒的獅子,「我已經提醒過你『刺殺者』一定會破壞前往核心城的列車,為什麼你還要帶着施密特——」
「不是我帶着,」阿維納什眯起眼睛,「昨晚去車站不是我的主張,而是施密特個人的計劃,事實上,我在這個過程中一直為他提供着保護。」
「保護?」維克多利婭冷笑了一聲,「那你中途有沒有告知過他這樣做的危險?你有沒有提醒過他在這種時刻和『刺殺者』照面很有可能會直接被盯上?」
「呵」阿維納什笑了一聲,「施密特是個成年人——不,是個老年人,他做了什麼決定完全由他自己負責,而不需要其他任何人——」
「你只需要回答我,『有』還是『沒有』?」維克多利婭厲聲道,「施密特搞了那麼多花里胡哨的障眼法,你有沒有告訴他那些東西完全不可能起作用?你沒有告訴他,不要說是『畸變者』,只要隨便拎出個水銀針,就能輕易辨別出他在一群人里的氣味?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阿維納什沉默不言。
「你沒有!」維克多利婭的指關節用力敲擊桌面,「我來告訴你為什麼你沒有,因為你太想拿到一份『刺殺者』的影像!你害怕只有你們幾個人根本跟不上『刺殺者』的速度,所以你決定帶上施密特,這樣多少能給它留一點牽絆——可是你沒想到這次『刺殺者』就大大方方地讓你拍,根本不需要施密特作餌!
「你是個『水銀針』阿維納什,你和你的部下都是水銀針,結果你們把一個應該由你們保護的『普通人』推到前面,自己縮在後頭——就為了拿到一份影像!我請問你,證明這隻『刺殺者』來自 ahgas 內部,難道比一條人命更重要嗎?
「我為你、為你們昨晚的行動感到羞恥!」
幾個阿維納什的部下已經捏緊了拳頭,他們想要反駁,但想到昨晚發生的一切,又實在骨鯁在喉。
阿維納什靠着椅背,他嘴角帶笑,似乎絲毫沒有為維克多利婭的這番話感到動搖,甚至開始緩緩鼓起了掌。
「精彩的發言」阿維納什抬起頭,「不過我正好有個問題想請教,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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