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當即左顧右盼起來,她試圖在周圍尋找鏡面,好看看此刻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樣子。
「會嗎,」赫斯塔仍感到驚訝,「也可能是今天上了一天課累的。」
「總歸不如剛下船的時候有精神,」司雷望着她,「是不適應宜居地生活,還是單純學習壓力大?」
「都還好吧,」赫斯塔低聲道,「我一直以為這幾個月我恢復得還不錯呢,飲食、睡眠都挺規律。」
「那就好,」司雷笑了笑,「交到新朋友了嗎。」
「嗯」赫斯塔沉思良久,「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沒有吧。」赫斯塔稍稍調整了一下坐姿,「不過,認識了很多人。」
兩人談話的破冰期還沒過,老闆已經端着一籃毛豆上來了。
「你倆喝酒嗎?」
「不喝。」司雷和赫斯塔異口同聲地回答。
老闆笑出了聲,過會兒又拿了兩瓶豆奶上來,她腳下生風,放下玻璃瓶就走。司雷連忙衝着她背影喊:「我們沒點飲料——」
「送你們的!」老闆頭也不回,已經擼着袖子重新回去店裏了。
就着豆奶和毛豆,司雷兩人重新拉開話匣,赫斯塔談起今天的無妄之災,聽得司雷發出陣陣大笑。
「這好笑嗎?」
「當然,不好笑,就是太像在這兒發生的事了。」司雷仍笑得停不下來,甚至嗆得咳嗽了幾聲,「那你現在知道為什麼自己被趕出去了嗎?」
「嗯。」赫斯塔表情複雜地答道,「我問了那些和我一起離開的同學,她們和我說了。」
「她們是怎麼和你說的?」
「她們先是問我從什麼地方來的,我說第三區,結果所有人都瞪圓了眼睛,」赫斯塔深吸一口氣,忽然換成了成曉淑的口吻:「『你來自第三區,那你怎麼會不明白呢?你們那兒獵巫獵了三百多年,女人的經血有多厲害,你應該從小就聽過——但凡是被來月經的女人碰了,征戰的戰士就要受傷,柔嫩的植物就要枯萎,葡萄酒會變酸,耕種的土地也要變得貧瘠你怎麼會不懂?』」
說着,赫斯塔抬起頭。
「我上哪兒懂,這些神話故事從來也沒人和我講過。有時候訓練趕上了經期,沒提前準備好那就是一褲子血,也沒人發笑,頂多是有時候拖久了血跡洗不掉,得找後勤換新的。」
司雷咀嚼着豆子,良久才舒了口氣:「你們水銀針才像是活在神話故事裏的人。」
「為什麼。」
「我也解釋不來可能你多待幾個禮拜就懂了。」司雷笑了一聲,「和舍友相處得怎麼樣呢,應該沒人敢為難你吧。」
提起這件事,赫斯塔分明感到額側的神經連着跳了兩下,司雷也立刻捕捉到眼前人瞬息的變化。
「這麼快就和室友有矛盾了?」司雷問。
「不是。」
赫斯塔痛苦地搖頭,而後一點點地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再次講述了一遍——但隱去了關於林驕的部分。
這一次司雷沒有笑,她的目光始終落在路邊小水坑那片不時蕩漾的路燈水影上,神情若有所思。
在赫斯塔的講述里,小炒菜一個接一個地端了上來,兩人邊聊邊吃,最後一個菜剛端上的時候,司雷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接起電話,聊了兩句便皺起了眉。
「我得先走了,」司雷看向赫斯塔,「醫院有事,要我回去一趟。」
「是醫院那邊出問題了?」
「沒有,就是一個分析報告出來了,明天一早主任醫師要飛去平京出差,他想在走之前和我講講結果。」
赫斯塔放下筷子,「我跟你一起走。」
兩人提着飯盒快步回走,這一路,司雷又問起了丁雪陽的情況。然而赫斯塔對這人的了解並不多,因而許多事情都答不上來。
「你那天留在家裏是對的,」司雷道,「那種時候讓她一個人待着很危險。」
「嗯,我知道,」赫斯塔目光微垂,「那天我一直在想另一個人」
「阿爾薇拉?」
「嗯。」
「還是不一樣,」司雷呼出一口氣,在這個略有些寒冷的秋夜,竟勉強透出了些許白霧的痕跡,「孕婦的情況會更複雜一些,生死就是一個瞬間的事有時候遇上一根救命稻草就能活。」
「我沒有別的辦法了。」赫斯塔低聲道,「我做不了什麼。」
「你確實做不了,」司雷回答,「那種時候的囚籠是密不透風的,跳出去的人大概都靠了一點兒運氣。」
赫斯塔有些在意地朝司雷看去——她說這話時的口氣,就像是在說自己的心路歷程。
很快,赫斯塔跟着司雷來到血液醫院。
即便是夜晚,住院部的走廊依然燈火通明。司雷的腳步越來越快,赫斯塔緊跟其後,乘電梯一路升至十二樓。
沉默間,赫斯塔忽然開口:「你孩子叫什麼?」
「司雨。」
一瞬間,一個遙遠的問題忽然得到了解答。
小雨。
赫斯塔終於明白過來,原來那天晚上司雷睡夢中喊出的名字是她的孩子。
「他一切都還好嗎。」赫斯塔又問。
「得觀察,不過最近一周他都沒有發過燒,是好兆頭。」司雷輕聲道,「而且他有個聯繫了五年的筆友最近來松雪原看他每周都來。可能是這個原因吧,他心情也比之前好了。」
血液醫院的內部結構非常複雜,出了電梯之後,赫斯塔跟着司雷七拐八繞,最後終於走到了監護病房附近。大部分病房此時已經熄燈,陪房的家屬要麼已經睡了,要麼在吸煙處吞雲吐霧默默發呆,除了輕微的機器噪音,四下非常安靜。
不遠處,一個戴着淺棕色費多拉帽的年輕男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他聽見腳步,循聲回頭,正要起身,整個人忽然僵住了。
此刻從走廊遠處快步走近的,除了司雷警官,還有另一個人
「思南?」司雷輕聲打了個招呼,「你怎麼還在這兒?沒回去嗎?」
梅思南突然有些語無倫次,他略低下頭,借着帽檐擋住了赫斯塔與自己之間的視線。
「張醫生說他現在在十六樓的辦公室,你來了可以上去找他,」梅思南近乎呢喃地回答,「我也想聽一聽司雨的情況,所以」
一筆閣 www.pinbige.com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1s 3.9047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