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爾福的死對大部分水銀針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打擊,佐伊幾乎崩潰,她已經再三檢查過這間公館的每一個房間,她無法解釋維爾福用來自殺的槍是從哪裏來的。
索菲哭着控訴着在場的每一個人,她搬出昨天司雷的推理,數次重複着「這不是自殺,&nbp;&nbp;這是一場你們合謀的圍剿!是謀殺!這是謀殺!」
維克多利婭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坐在大廳的沙發上,兩手撐着額頭。
這究竟是維爾福撐不住壓力還是刺殺者最後的詭計,她已經無從知曉,但執業以來,她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倍感屈辱過。
刺殺者不會再出現了。
自己也不會再有機會,&nbp;&nbp;抓住她。
九點四十,&nbp;&nbp;司雷走進客廳,「阿爾薇拉女士呢?」
「在樓上。」管家回答。
「你們怎麼還敢這樣若無其事地到我們家裏來!?」索菲從二樓沖了下來,她揪住了司雷的衣領,「昨天我就告訴過你我姑父絕對不可能和這種兇殺案聯繫在一起你們不信!現在人走了,現在他以死證明自己的清白了!你們滿意了嗎……滿意了嗎!?」
司雷嘆了口氣,她捏住索菲的手腕,「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你理解什麼?!你理解??你這個幫凶!」索菲尖叫着瞪着司雷,她的聲音顫抖着,「你已經想到了,你什麼都想到了,但你沒有制止她們……你是幫凶,幫凶!!」
司雷稍一用力,掰開了索菲的手,「湯森管家,過來幫個忙好嗎?」
管家上前表情複雜地按住了索菲。
司雷整理了一下衣領,對一旁的僕從道,「請阿爾薇拉女士下來一趟吧。」
僕人看了管家一眼,管家點了點頭,他才快步走上了樓梯。
不一會兒,&nbp;&nbp;阿爾薇拉來到大廳。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阿爾薇拉的腳步很平靜,仍像往常一樣輕盈,但當她坐到司雷的對面,司雷立刻就注意到了對方蒼白的臉與泛紅的眼睛,這強弩之末的情態讓司雷一時間不知該怎麼開口。
她斟酌着用詞,沒想到阿爾薇拉先問了句:「您找我有什麼事呢,警官?」
「嗯……關於,公爵的死因,」司雷低聲道,「我想您多少應該了解一點內情。」
「您是指唐格拉爾他們通過援外組織犯下的那些惡行嗎?」
「……嗯。」
阿爾薇拉露出一個淒婉的微笑,「……那和我們沒有關係,警官。」
「但是——」
「維爾福也許算不上一個心地高尚的人,但他也不可能和那種駭人聽聞的事情沾上關係,」阿爾薇拉輕聲說道,「我們在一起生活了幾十年,我的丈夫,我是了解的。」
司雷欲言又止,她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站起身,「能請您跟我出去一趟嗎?」
「去哪裏?」
「就外面,&nbp;&nbp;羅昂宮。」
阿爾薇拉閉着眼睛坐了一會兒,然後也站了起來,「好。」
當阿爾薇拉跟着司雷走到羅昂宮外,索菲也沖了出來,她緊緊握住了阿爾薇拉的手,仿佛這樣就能給予對方力量。
還沒有進入宮殿大門,阿爾薇拉就注意到周圍有身着警服的人在鋤地。
「你們在挖什麼?」
「您跟我來就知道了。」
當三人來到下沉舞池,推開門,阿爾薇拉一眼看見了舞池中央的十一具骸骨。
一時間,她整個人都怔住了。
「……那是,什麼?」
「是從舞池後面的密室里發現的,被埋在地下大約三米深的位置。」司雷輕聲道,「前天晚上我們檢查現場的時候在牆角的花瓶後面發現了一截手指骨,這說明兇手在作案以後甚至都沒有對這裏進行過認真的清掃……所以我猜想他們可能也不會在處理屍體上用心。
「昨天早上,我又到這裏查看,發現其中一個密室的地板磚面花紋是亂的,就給警署打了個電話,讓他們過來把地面挖開來看看……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拖了我一整天,今早才過來。」
司雷頓了頓,她已經沿着石階快步走到舞池中央。
「這些遺骸的肱骨、尺骨、橈骨、股骨、脛骨上多有斷裂,身前可能經歷過非常殘忍的肢解;再者,挖出來的東西里只有骸骨,恐怕當初埋人的時候,這些屍體都沒有穿衣服。」
司雷抬頭望着站在高處的阿爾薇拉。
「這些遺骸就這樣埋在羅昂宮的地下,埋了十幾年,夫人。」
阿爾薇拉站在原地,她望着不遠處的森森白骨,整個人如墮冰窟。
司雷看着她,「公爵生前曾經多次模稜兩可地提到過一些細節……我相信你也一定還有印象,他對這些事情到底知道多少,你又知道多少?」
「我……」
阿爾薇拉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爬升。
「我從來……」
一陣眩暈襲來,阿爾薇拉幾乎有些站不穩,她兩腳僵硬地往後退了兩步,索菲見勢不好,立刻抓住了她的一隻手臂,但阿爾薇拉還是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醫生……醫生!」
……
三天後。天氣晴朗。
帕蘭開車停在了譚伊市的水銀針公寓樓下,而後很快提着一瓶酒上樓。
電梯在六樓停下,她看了看門牌,找到&nbp;&nbp;607,按響門鈴。
「來了。」赫斯塔的聲音從門後傳來,緊接着是門閂扭動的聲音,「你推下門。」
帕蘭推開門——眼前的一居室和千葉的那間格局一摸一樣,只是沒什麼家具,屋子裏所有的窗戶都開着,簡單明亮。
帕蘭關上門,她換了鞋,從玄關走到客廳,左右看了看,「你在搞衛生?」
「嗯,既然恢復了身份,那我現在也可以在公寓裏有一間自己的固定房間了。」
「傷都好了嗎?」
「可能還要兩周吧……不過衛生一隻手也能搞。」
洗手間裏傳來一陣水聲,赫斯塔簡單搓了搓抹布上的污漬,很快脫下手套,重新回到客廳。
帕蘭把酒放在了靠窗的茶几上,似笑非笑地繞着赫斯塔走了半圈。
「真是不一樣了啊……這才幾天?燒也退了,氣色也好了,整個人的精神氣一下就起來了?」
「哪有那麼誇張?」赫斯塔笑了一聲,「我昨晚還有點低燒。」
帕蘭轉身在客廳里唯一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說說吧,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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