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讓朕來 516:岷鳳郡郡守(二合一)【求月票】

    「——這真真是大快人心啊!」說到激動處,商賈面色也跟着泛起潮紅,一把抓起聽眾幫他倒滿的茶碗,仰脖一口全數灌入喉間,抬手抹去嘴角水漬,心情跌宕。

    有聽眾出聲懷疑。

    「……這事兒聽着不太真啊,聽聞那位沈君年方十四五,咱這個年紀在幹嘛?」

    商賈沒好氣地揮手驅趕。

    開口罵道:「你這夯貨,你這年紀還穿着破褲子耍着鳥是你的事兒,人家沈君少年英才。不然人家咋就是一郡之長,你還是泥巴地里滾的泥腿子?盡想美事兒!」

    一旁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其他人也鬨笑。

    那人被懟得面色漲紅。

    頂着眾人嘲諷駁斥:「是好是歹,還不是你這老九上嘴碰碰下嘴說出來的?鬼知道保不保真?俺就是不相信,兩千人,一個十四五的娃帶着還能回來,不扯呢?」

    公西仇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

    他道:「那肯定是真的。」

    那人見公西仇開腔,炮口對準他。

    譏諷道:「咋了?你見過啊?」

    公西仇咀嚼着菽豆。

    笑道:「見過那位沈君。」

    眾人一聽,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

    紛紛嘲諷公西仇在做夢。

    公西仇眨眨眼,道:「你們怎麼不信呢?我不僅認識她,還和她一起唱過歌兒。」

    有人咧嘴一笑道:「啊對對對,你跟沈君唱過歌兒,那你知道沈君還跟俺尿過一個壺嗎?」大家都長了一張嘴,吹牛誰不會啊。

    誰料公西仇上下打量他,默默搖頭。

    他抱着親爹骨灰罈,神情無比真誠地說道:「不信,你們是尿不到一塊兒的。」

    被懟的那位啞口無言。

    其餘眾人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一時間,歇腳茶館充斥着愉悅的笑聲,其餘人還沒聽夠故事,纏着商賈講更多的細節。那商賈也沒有親眼見證,多為道聽途說,哪知道太多細節?索性只是圖個熱鬧,故事框架是真的,但細節就由着他閉眼瞎編,怎麼吸睛怎麼說,怎麼誇張怎麼講——

    在他口中的沈棠,身長九尺三寸,廣額闊面,虎體熊腰猿猴臂,說話聲如巨鍾,胯下騎威風凜凜的長鬃戰馬,率兵進攻十烏王都,那陣勢岳撼山崩,天摧地塌!

    帳下文士,風流自如,從容佈陣,兵卒兇猛悍勇,直殺得十烏咿咿呀呀亂叫。

    那十烏哪裏肯吃這個虧?

    圍追堵截卻被沈棠率兵戲耍。

    再說那永固關,戰況更為激烈。

    戰時擂鼓震天驚得十烏大軍兩股戰戰,戰意低迷,三場斗將,一場比一場激烈焦灼,聽得眾人忍不住替斗將之人捏把冷汗。又說沈棠這邊出現一名神秘文士,振袖一揮便是金光無數,撒豆成兵,令戰場升起萬千祥瑞霞光,呼喚無數天兵天將下凡助陣——

    十烏見大勢已去,四散奔逃。

    公西仇聽得津津有味。

    時不時鼓個掌,非常有托兒范。

    一講就是半個多時辰,連頭頂金烏都開始微微傾斜了,一群圍上來的聽眾才意猶未盡地逐漸散去。那名商賈也收拾好行囊,準備上路回鄉。這時候,遠處馬蹄漸近。

    茶館老闆不知何故,面色肉眼可見地緊繃,攥緊手中擦卓的布巾,指節微白。

    直到看清道路盡頭出現的人馬,這才長長舒了口氣,該幹嘛繼續幹嘛。公西仇將親爹骨灰罈放在戰馬褡褳上固定好,正準備翻身上馬,餘光瞥見來者,停下動作。

    來者十餘人。

    身上帶着血腥氣息。

    明顯是一副作戰結束的狼狽模樣。

    若是尋常,公西仇都懶得管。

    但這一回不行,因為這幾個都是他親自培養的親衛,先前交託給公西來了,護送她平安回到族地。又怎會這副模樣?莫非是阿來遭遇了不測?公西仇出聲喝住幾人。

    那幾人聽到熟悉響聲,着急忙慌勒緊韁繩,跳下馬背向公西仇行禮:「將軍!」

    「你們怎會在這裏?」

    一個個像是被誰胖揍了。

    又問:「阿來呢?」

    為首的親兵微紅着眼眶,看得公西仇心下咯噔,原先還算平和的神情瞬間掛上凶色。不自然流露出來的武者威勢令附近眾人感覺呼吸有些困難,他質問:「快說!」

    幾人哪裏敢隱瞞?

    一五一十全部交代了。

    這事兒說起來也不麻煩。

    簡單來說就是有人見財起意!

    公西仇送給公西來那二十車的身家,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擱誰都眼饞。但一眾精銳親衛護送,沿路小賊有賊心賊膽也要掂量掂量有沒有這命!一路上還算安全。

    直到進入岷鳳郡地界。說是郡,其實只有極小巴掌大。周遭多山林峽谷,是土匪藏匿打游擊的好地方,又因為耕地極少,此地庶民也極少,整個環境相對閉塞。

    公西族族地就在岷鳳境內。

    一來就被土匪盯上了。

    但護衛實力強,輕鬆打退一波又一波,直到來了一夥兒硬茬子。幾十名兄弟被俘虜,公西來、二十車財物也被土匪繳獲。

    幾人拼力逃出,想折返回去找公西仇。

    誰知半路上就碰見了。

    公西仇一聽這話,瞬間炸了。

    「那不長眼的土匪在哪裏?」

    「老子要生擰了他腦袋!」

    「欺負人欺負到公西頭上,找死!」

    當即便抓了一名親衛丟上馬背。

    神情森冷道:「帶路!」

    非要蕩平了那個山頭!

    幾人不敢怠慢,立刻上路。茶館聽眾還未完全散去,見此情形,再回想公西仇那一身威勢,再想起這青年說自己見過沈君,可信度原地飆升,無限接近十成。

    戰馬疾馳狂奔。

    兩邊景色飛速向後倒去。

    公西仇雖憤怒,但理智尚存。

    他這些親衛實力不說多強,但都是上過戰場見過血的,半數還是武膽武者。即使品階低,但殺幾窩小賊卻是輕輕鬆鬆。能讓他們輸得這般狼狽,看樣子不簡單。

    快馬加鞭之下,不過一刻鐘便抵達山腳下,公西仇懶得爬山,直接化出武鎧。

    爆喝道:「小賊交出阿來!」

    聲音在山谷迴蕩。

    附近山峰更是被震得碎石亂滾。

    與此同時——

    土匪窩。

    青年一襲武鎧,半身披着大蟲獸皮,相貌端的是斯文俊秀,兩排站着威風凜凜、精神抖擻的小弟。他的畫風跟整個土匪窩格格不入。準確來說,整個土匪窩跟「土匪」二字都格格不入。有誰見過土匪窩大門掛着「岷鳳郡府」四個大字啊!青年腰懸一枚官印。

    手中抓着個碩大果子,隨手用袖子擦一擦,拿到嘴邊就咔嚓咔嚓兩大口。

    公西來暗中咬緊貝齒。

    心中明明慌亂得不行但還是強作鎮定,解釋道:「……該說的奴家都說完了,這些財物確實是奴家兄長所贈,而非劫掠,此番是為歸鄉長居,還請郡守勿要為難。」


    是的——

    眼前這土匪做派的青年自稱是岷鳳郡守,原是遊俠出身,遊歷至此,一人單挑了數個匪寨,又帶着土匪沖了岷鳳郡府。殺豪紳,滅暴官,搶了官印自封岷鳳郡守。

    還將郡府搬到了山上。

    岷鳳境內土匪都要向他納稅。

    庶民生活影響不大,甚至還嘗到了甜頭——一眾土匪被青年管束,也不敢對境內庶民下手,生活安穩了不少——對於這位自力更生上位的郡守,他們並不牴觸。

    當然,也有人上報這一問題。

    但庚國王庭哪裏管?

    庚國正經國主鄭喬不在啊。

    這個問題就一直拖一直拖。

    再加上岷鳳芝麻大的小地方,說是郡,規模也就一個小鎮,誰願意管這破事。

    青年便在此紮根,日子過得逍遙。前陣子聽到不少山頭匪寨回稟,說是有一隊形跡可疑的人入境,隊伍攜帶無數不義之財。正巧,山寨窮得要揭不開鍋,干一票去!

    於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

    青年倒沒動公西來等人。

    只是拷問何方人士、從何處來又往何處去,檢查財物發現不少東西上面有官印。

    青年道:「你兄長贈你的?」

    他托腮笑道:「你可知這裏頭有多少財物?你兄長是王公貴族還是三公九卿,能斂財這麼多?吾也不曾聽聞哪位廷議大臣姓公西,這撒謊可是半點兒不經心。」

    公西來抿緊了唇。

    看得出青年目的就是錢財。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能依仗的親衛都被抓了,難道真要破財免災?

    公西來心中自然是不甘心。

    但她更清楚,眼前這是土匪頭子!

    一個不快甚至可能將她隨手賞賜給哪個下屬,或是一群下屬。一想到那場景,唇瓣發白,渾身微顫。正在她天人交戰,準備咬牙用財物換取眾人安危的時候,慵懶歪倒在憑几上的青年面色凝重,坐直身體,抬頭看向寨門方向。須臾,一道墨綠武氣沖天。

    他道:「來了個硬茬!」

    氣息十分之危險!

    公西來和楊英也向動靜看去。

    卻見武氣之中衝出一道熟悉身影,猶如炮彈一般從天而降,震得地面微顫。

    「阿兄!」

    公西仇看了眼她,乾乾淨淨不怎麼狼狽,想來沒怎麼受折磨,這才鬆了口氣。

    「來,到阿兄身後,不怕。」

    大概是覺得公西來和楊英都是弱女子,便沒有捆縛二人。公西來一聽這話,立馬小跑到他身後,抓着他一片鎧甲,指着青年就告狀:「阿兄,便是這人打劫我等!」

    公西仇冷笑:「看到了。」

    又道:「阿來,你想他怎麼死!」

    公西來也是記仇的性格,有人給自己撐腰,此時不抖,何時抖?但,想到青年身份,又不想給公西仇添麻煩,小聲道:「阿兄,他好像是岷鳳郡守,還是別殺了。」

    但一頓毒打絕對不能少!

    青年抱胸撇嘴:「他能殺我?」

    公西仇冷嘲:「不試試如何知道?」

    一眾土匪小弟聽到此話,一擁而上,鋒刃將公西仇一行人團團包圍。那名青年抬手制止,呵斥他們退下。活動了一下手腕,道:「如此,手底下見真章如何?」

    公西仇道:「甚好。」

    干架,得換一個地方。

    附近多是公西來這樣的普通人,體質弱,哪裏經得起近距離爆發的武氣撞擊?一道墨綠、一道花青,兩道武氣幾乎同時騰空而起,默契一致往另一個山頭飛去。

    公西來緊張抓緊楊英手腕。

    楊英安撫地拍拍她手背。

    低聲道:「公西將軍不會輸的。」

    楊英此前還不知收留自己的主家是誰,待知道是公西仇,她不由得想起逃亡路上聽到的閒言碎語。率兵攻打孝城的武將,正是公西仇!也是與她阿父斗將之人。

    換而言之——

    阿父是死在此人手下。

    楊英悲慟之餘卻生不出多少恨意。她將門出身,時常聽阿父楊公提及,武膽武者能死在戰場不失為一種善終,至少比拖着行將朽木的身軀在床榻咽氣來得光榮。

    戰場生死,全憑本事。

    若戰死也是技不如人。

    楊英默默將此事咽下肚子,獨自消化,不敢與公西來透露分毫。能贏她阿父的武者,怎會輕易輸給一個土匪頭子?

    本以為能輕易獲勝,沒想到拖延了好一陣子,連公西仇自己都驚詫。雖說他內傷未愈,不能動用全副武力,但青年跟他境界差距太大,這差距是無法逾越的溝壑!

    「武者之意……」

    公西仇看出端倪。

    這名青年竟然有武者之意!

    說來慚愧,這玩意兒他沒有。

    因為武者之意是生死之間才有一成概率頓悟的殺技!稀少難得!公西仇除了滅族之夜,其他時候都是他將別人逼入絕境。

    武者之意,對他而言只是錦上添花。

    敵人再強,腦袋被摘一樣要死。

    不過,這個敵人有點兒意思。

    隱約還有幾分熟悉氣息。

    公西仇上前問:「你幾歲?」

    青年身上的獸皮已經被燒焦,武鎧碎了近半,雖狼狽卻沒有討饒的意思。他抬手用拇指抹去嘴角血痕,哂笑:「問這作甚?」

    公西仇仔細看青年那張臉。

    「可有三十七八?」

    青年翻着白眼,不想回答。

    下一息,公西仇做了個怪異動作。

    他解下自己一面護心鏡當鏡子照,口中喃喃道:「倒是挺俊俏,但不像啊……」

    照完穿戴回去。

    「你姓即墨還是姓公西?」

    青年沒好氣:「老子姓荀!」

    公西仇失望:「哦,瞧你有幾分天賦,未來或許能成為我對手,就不擰你腦袋了。」

    好苗子拔一根少一根。

    以後多無聊啊。

    「但你要跟阿來道歉。你嚇到她了!若是不道歉,我就打斷你的腿!」

    至於這名荀姓青年身上為何有熟悉氣息,以後問。青年低頭看了眼虛軟下垂、角度扭曲的左臂,嘴角微動:「呵,行!」

    他能屈能伸!

    ------題外話------

    ヾ(?w?`)o

    又是打雞血的一天。

    二合一三天了,努力加油鴨!

    ps:今天糖耐沒做成???因為忘了做核酸,整天家裏蹲都忘了時間概念了,唉,被擋在衛生服務院門口,尷尬。我昨晚九點之後忍着不喝水,七點半早起沒吃飯,半夜口乾醒來兩回,我都忍了,結果無法進去……馬不停蹄補了核酸,後天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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