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興悚然一驚,是誰?竟能在他將要出手時捉住他的手腕,是誰?能在他毫無察覺之時與他走得如此切近?
猛回頭一看,卻見在他身旁不知何時站着一位身着月白色長袍的中年和尚,這和尚身形容貌無不尋常,放入人群中便如粒沙入海不見蹤跡。然而那一雙眸子卻甚是有神,溫潤柔和的目光帶着神祗看視天下眾生所有的那種大慈悲。
高士興心中雖驚卻面不改色的打量這和尚一番,卻一眼看出此人只不過是肉眼凡胎甚至不會絲毫武功卻不知為何仍令人不敢輕視。
「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這位施主又何必於這一頭不懂人語的驢子過不去,妄開殺戒?」那中年和尚雙手合十閉目嘆道。
高士興冷哼一聲:「這叫驢有眼無珠打擾我今日飲酒消愁的興致,我想殺便殺,店家的錢自當還上,你若有本事,便阻止亦可。」說罷手中刀芒再起。
那和尚嘆了一聲,終是不再多言轉身走了,仿佛一朵輕雲般飄出了門外
卻聽那驢子一聲悽厲慘叫,身子已然被那鋒利無比無影無形的崑崙刀斬碎。
驢子的身軀化為血霧消散時卻有一道白蒙蒙的影子氤氳而起,仿佛便是那驢子的靈魂因為肉體的銷毀失去了寄居所在浮在空中。
而那時高士興卻以轉過身去向那酒店走去。
那一團白蒙蒙的靈魂之影卻一下子附着在他的身後然而修為高深的他竟然沒有察覺!
當他的腳走到門旁邊的時候,那團白影已經完全沒入了他的身體,那一瞬間他覺得周身如墜冰窖一般不禁打了個寒顫,那透骨的深寒冷徹靈魂卻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那寒意帶着無窮無盡的不安仿佛蠶吐之絲般將他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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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殺了那驢子之後,高士興便失去了繼續飲酒的慾念,扔下一枚金元寶便緩步走出酒店。
風撲面吹來,帶着冷冽的氣息。
高士興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寒顫卻不由懷疑起來,自己的身體許久未出現這樣的情形,怎麽的今日覺得這般寒冷?
正行間突聽身後有人呼喚:「施主!施主請留步!」那聲音原本似從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卻在一瞬間便似在耳畔響徹一般,高士興心中詫異回頭一看,卻是方才那位阻止他殺驢那位看上去尋常無比的素衣和尚。
那和尚雙掌合十神情凝重:「阿彌陀佛,這位施主你你身上附着了十分凶煞的百年遊魂,此遊魂永生不滅不能入六道輪迴,一向只得附着在供人驅使屠殺的牲畜之上,方才你不聽我勸殺了他附身的毛驢,此刻這遊魂已將你的身體作為新的宿主,施主,你聽貧僧一句話,將這『沁生丸』吃掉,雖不能驅除這遊魂,但也可保你身軀、意志不被那遊魂驅使」
那和尚說話間從懷中掏出一枚看上去烏油油的仿佛泥丸一樣的藥丸,冷香襲人。遞給高士興。
「一派胡言!」高士興冷哼一聲打斷那和尚的話語:「我修為高深都不曾見到甚麽遊魂,你個肉眼凡胎手無縛雞之力的和尚又懂得什麽?」
高士興瞪視着他:「怎麽?我殺了那叫驢,你想承上天好生之德給那牲畜招魂誦經?」
「別擋路!就算你是個出家人,我也一樣不會手下留情!」高士興冷冷得道,一揮手便將那和尚甩到路旁,和尚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他本來呈給高士興的「沁生丸」也脫手滾落在地上沒入路邊草叢中。
看着高士興揚長而去,那和尚趴在地上一臉無奈。
「阿彌陀佛,佛祖道眾生皆苦,然卻依舊有着許多人不聽人言,不聽人勸,平白的增添自身與世人更多的苦痛,可嘆!可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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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興越走越發覺得寒冷渾身打顫,想要祭出仙劍「綺思」奈何竟然手身皆顫使不出一絲力道。心中感覺詫異,事實上那和尚所說的一切他並不是沒有懷疑,只是一向心氣高傲又怎能從一個肉眼凡胎的和尚那裏接受藥丸救濟?
腳下漸覺沉重異常,步履踉蹌沿着那條彎曲小徑一路前行,行至一個小河灣,高士興不經意間向那河水中望去,登時震驚無比。那明澈如鏡的水面上清晰地呈現出了他的倒影。
那卻是一個雙臂緊緊環抱身前縮脖縮腦顫抖的仿佛寒風中的枯葉的人,他的髮絲、眉毛、臉頰渾身上下每一處地方都結成了凝霜,望去直如雪人一般,那卻是一個即將凍僵的雪人,吐出的呼吸之氣都在空中凝成寒霜
「不!不!這不是我!這不是我!」高士興大叫,然而卻發現聲音觸喉而出卻化為滿是顫音含混不清的呻吟!
恐懼,那發自內心深處的無名恐懼一下子攢住了他的心!
高士興調轉身體用盡全部力氣狂奔、呼喊尋找着那方才勸說他的素衣和尚。
然而當他精疲力盡的回到方才遇見那位和尚的所在時,一切依舊,卻惟獨不見那和尚的身影。
機會的光臨只有一次,抓不住,便錯過了,有時候那錯過便是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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