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況已經緊張到這份上了嗎?」
盯着楚光身上那套深藍色的動力裝甲,嘴巴閒不住的夜梟,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
沒聽懂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杜從林微微偏了下頭,遲疑問道。
「你指的是?」
「一大清早就把這東西穿上了,」瞟了一眼那套動力裝甲,夜梟咂了咂嘴說道,「換我的話,可不會穿着那麼笨重的傢伙在家裏逛。」
好歹出遠門的時候在穿。
走在旁邊的多魯,忍不住嘲笑了一句。
「呵呵,你有嗎?」
夜梟瞪了他一眼,正打算說些什麼,前面傳來管理者的聲音。
「我們到了。」
這裏是前哨基地的會客室,他們昨天來過這裏,還在老盧卡的邀請下看了一場「電影」。
請眾人坐下之後,楚光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由於穿着動力裝甲,他沒和眾人們一起坐下,而是選擇了站着說話。
「關於搬遷的事情,昨晚我的屬下應該已經向諸位傳達了我們這邊建議,我想知道諸位考慮的怎麼樣了。」
房間內安靜了一會兒。
布朗沉默了片刻之後,緩緩抬起頭說道。
「這是商量,還是最後的通牒?」
楚光看着他說。
「當然是前者,就算你們有自己的打算,只要不是投靠我們的敵人,我們不會做任何干涉。」
這句話還有另外一個意思。
即,我們同樣不會對你們的安全負責,更不可能在你們遭到襲擊的時候派出援軍。
在座的倖存者們交換着視線,臉上的表情略有難色。
看出了他們臉上的顧慮,楚光繼續說道。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比如,寄人籬下是否會遭到不公正的待遇,再比如,我們是否會信守諾言地保證你們的安全。」
「會有這些擔心都是人之常情,我的屬下出於嚴謹的考慮,沒有替我對你們作出承諾。在這裏,我以404號避難所管理者的身份向你們做出承諾,凡是搬遷到長久農莊的倖存者,都將公平的受到404號避難所法律的保護,並在我們的秩序下有尊嚴的生活。」
在聽到楚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坐在會客室內的倖存者們小聲地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一部分人已經心動了,一部分人還在搖擺不定,但很明顯態度已經出現了一絲動搖。
就像楚光說的那樣,身為外來者的他們擔心的無非是兩件事情。
一是能否得到公正的對待,二是自己的安全能否得到「和承諾中一樣」的保障。
目前來看,第一點首先不用擔心,這些藍外套們連遊牧民都收留了,沒道理會區別對待他們。
至於第二點,更不用說了。
雖然對於這些避難所居民們的實力沒有更直觀的了解,但連動力裝甲都有,想來至少不弱是肯定的。
依附強者並不是什麼壞事,只要一切是值得的。
至少對於那些規模較小、權力分散的倖存者聚集地而言,有個大腿抱着遠比像孤兒一樣自生自滅好過得多。
只不過,對於其他倖存者來說友好的提案,對於某個地主來說可能就沒那麼美好了。
周圍其他倖存者代表們臉上曖.昧的態度,讓布朗感到了一絲緊張。
如果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都接受的404號避難所拋來的橄欖枝,那自己的意見還重要嗎?
他幾乎可以預見自己的下場會是什麼。
鬼曉得這些藍外套們會不會趁機清算他們之前向血手氏族交保護費的事兒,在嚼骨部落盯上他們之前把他家給抄了,搞什麼堅壁清野。
誰也不能保證這樣的事兒一定不會發生。
「您會信守承諾嗎?」看着楚光,布朗緊張地說道,「我可是聽說過的,你們入侵了貝特街。」
這句話剛說出口,布朗就後悔了,然而收回這句話已經來不及了。
在座的倖存者們竊竊私語。
並沒有在意那些聲音,楚光毫不避諱地看向了布朗,而後者在與他對上視線的一瞬間,便畏懼地躲開了眼神。
「入侵?如果你去過那裏,就不會說出這種話。」
「我們的人到了貝特街之後,貝特街的居民們主動打開大門,歡迎了我們的到來。我們結束了一個吸血鬼的統治,將街道還給了他們的人民,讓他們活在新的秩序之下。現在他們不必忍受老鎮長的盤剝,更不必將自己的血肉挖下來去試圖餵飽一群永遠餵不飽的豺狼。」
「比起入侵這個詞,我更願意稱之為解放。」
會客室內鴉雀無聲。
在聽到楚光的後半句話時,不少倖存者的臉上一陣面紅耳赤,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慚愧的表情。
將自己的血肉挖下來,去試圖餵飽一群永遠餵不飽的豺狼,這說的可不就是他們嗎?
如果不是為了給血手氏族交保護費,這個冬天他們本來不必過得這麼拮据。
「您和您的居民是一群高尚的人,我從未懷疑過。」
杜從林看着楚光,語氣鄭重地繼續說道。
「嚼骨的先頭部隊已經抵達清泉市的地界,危機迫在眉睫,現在的形勢已經不允許我們再分歧下去,我們晨風社區願意接受你們的安置,也非常感謝你們願意收留我們。」
「我也一樣,」坐在他旁邊的夜梟,同樣舉起了手,「公路鎮的一百戶居民,對此沒有任何異議!」
其他倖存者們也紛紛點頭,表示可以接受。
布朗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敢再開口,將都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給憋了回去。
只有多魯,忍不住小聲提了一句。
「可以說下具體的安置方案嗎……我的意思是,財產方面。」
楚光看向了他說道。
「當然可以,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我會讓你們相信,接受我們的安置並非是一件壞事兒。」
說着,楚光拿出了一張地圖,在菱湖北部與榆木區只見畫了一個圈,將大片的土地圈了進去。
「從菱湖北部到榆木區足有十公里,可利用土地面積超過十萬畝。我之前實地考察過這片區域,這裏的淡水資源豐富,土壤肥沃,是個適合種田的好地方。雖然有變異胡狼狼、變異鬣狗甚至是裂爪蟹等異種活動,但問題不大,我們的巡邏隊會替你們解決掉這些麻煩。」
「我希望你們能夠搬遷到長久農莊,那裏的守軍和圍牆能夠最大限度的保障你們的安全,等到來年,我會分給你們一些耕種的土地。除此之外,榆木區的林場也將向你們開放,那裏是天然的獵場,也是目前我們主要的肉食來源之一。」
「你們的財產全都是你們自己的,我們不會做任何處分,你們需要注意的只有兩件事,一是遵守我們的法律,二是在我們的地盤上使用我們的貨幣。如果還有什麼問題的話,現在可以提出來。」
聽到這句話,布朗立刻開口問道。
「奴隸呢?奴隸也是我們財產的一部分,但你們的法律似乎並不承認奴隸。」
猜到會有人問這個問題,楚光果斷將早已想好的那套說辭搬了出來。
「404號避難所崇尚平等,我們提倡僱傭制,禁止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奴役他人。當然,我們不會要求你們無償放棄對奴隸的所有權,你們可以自願釋放他們,也可以將他們賣給我們。在我們這裏,一名16歲到35歲的青壯年能換5畝耕地,其餘一律算3畝地。」
「他們將作為半自由民編入拓荒隊,與我們的俘虜一起在勞動中接受思想的改造,並在一段時間後以自由民的身份,重新融入我們的社會。」
指望這些廢土客們理解僱傭制的好處、自覺釋放奴隸不太現實,他們既沒有那個思想覺悟,廢土上也不具備這個現實基礎。
用人頭換田是個不錯的主意。
這是楚光在處理流民問題時,從實踐中總結出來的方法。
一些持有奴隸的流民,雖然抗拒交出手中的奴隸,甚至寧可將他們殺掉也不願意放掉,但當他們得知奴隸可以換到土地的時候,立刻滿臉高興地交出了拴在奴隸脖子上的繩子。
有了地,才能安家,安了家,他們才能擺脫流民的身份,不用再過上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
而對於楚光這邊,他正好有大片的土地等着人去開荒,分出去一點荒地根本不礙事兒,反而可以減少自己的工作量。
那些流民們在有了土地之後,會立刻從危害秩序的定時炸彈,變成維護秩序的盾牌。
當然了,在提到土地問題的時候,楚光並沒有主動去體「稅」的事情。
現在是創業初期,他需要人把蛋糕做大,收那麼一兩個可憐的銀幣上來毫無意義,反正他們手上的錢也是自己發下去的,不如讓它們在市場裏流動起來,帶動經濟的發展。
等長久農莊發展起來了,農莊外的荒地開發飽和了,原本不值錢的土地變得值錢了,收稅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聽完楚光的回答之後,布朗在心裏默默算了一筆賬。
奴隸本身沒什麼值錢的,到了冬天甚至完全就是負資產,不想讓他們凍死餓死,還得花糧食和燃料養着。
他手上有二十多個農奴,全換成土地的話,能換個60多畝。
這點耕地和他手上現在的土地比起來可能少了些,但管理者對土地的態度,卻讓他心裏倒是燃起了一絲希望。
他的農莊位置其實不算很好,離城區太近了,開荒的成本太高,他已經很多年沒有擴大過種植面積了。
如果能夠從管理者手上再買到一些土地的話,他說不定能擁有一座比原來更大的農場。
當然,這裏面不是沒有風險。
誰也沒有真正和這群藍外套們打過交道,沒有人能保證他們一定會守規矩,不會在接手了自己的財產之後卸磨殺驢。
布朗在心中權衡着。
這時候,那個來自公路鎮的夜梟開口問道。
「武器呢?也需要上交嗎?」
楚光回答道。
「聚居地內禁槍,聚居地外不做限制,長期停留在我們管轄範圍內的私人武裝需要進行登記,從事業務與經營項目必須符合我們的法律,其他的不做任何限制。」
在座的倖存者們都沒有說話。
這些條件聽起來雖然有些苛刻,但至少他們能活下去了。
見沒有人在說話,楚光便開口繼續說道。
「如果沒有其他疑問的話,那麼以上就是搬遷工作的全部需要注意事項。」
「稍後我們會為諸位提供一份居民手冊,裏面包含了在我們的聚集地里需要注意的全部事項,你們可以將它理解成我們的法律。」
「另外,我希望搬遷工作能儘快開始,根據我們的偵查小組從前線發來的線報,嚼骨部落的增援已經抵達了清泉市北郊,現在正在我們的東北方向約16公里處氣急敗壞,很難說他們會不會幹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注意到幾名倖存者的臉色微微變化,坐立不安了起來,楚光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不確定你們是否有人住在那附近,如果是的話,最好通知他們儘快避難——」
話音還未落下,會客室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敲門聲響起。
在得到許可之後,一名警衛快步走進了屋子,向楚光行了個軍禮,神情嚴肅地報告道。
「管理者大人,根據長久農莊那邊的消息,我們在東北部方向看見了很大的煙……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燒!」
聽到這句話,楚光整個人一愣。
臥槽?
我這烏鴉嘴是開過光了?!
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楚光立刻道。
「能確定具體位置嗎?」
「我們的隊長扳手已經派人去那邊查看情況了,我們只能推測大概的位置……」
在楚光的授意下,那名警衛上前,盯着掛在牆上的地圖看了一會兒,用炭筆在上面畫了個圈。
看着被圈出來的位置,距離地圖最近的夜梟微微一愣,嘴裏下意識地脫口而出。
「冬柳營地?」
楚光是第一次聽說這個詞兒。
不過從周圍其他倖存者的反應來看,他們對這個地名明顯不陌生,齊刷刷地看向了坐在人群中的那個身形瘦削的男人。
楚光也看向了他。
那人的存在感很低,從搬遷工作大會開始到現在,全程沒有說過一句話。
突如其來的噩耗讓他的臉失去了血色,白的就像門外地上的雪,嘴唇不可控制地顫抖,渙散的瞳孔印滿了恐懼。
「不!」
……
前哨基地東北部方向,野外。
兩輛笨重的自行車,正艱難地在雪地上前行着。
有些雪不是很深的地方還好,搭配用腳滑一下,倒是勉強能騎。碰上那種連車輪都埋住的雪地,也只能下來推了。
「這個鬼天氣要自行車有毛用,還不如給咱發幾支雪橇!」費力地踩着腳踏板,夜十忍不住抱怨了句。
坐在後座的狂風看着vm屏幕,隨口問了一句。
「會滑雪麼?」
「不會!但我可以學!」
坐在戒煙身後的方長同樣在刷着vm,隨口插了一句:「我倒是會一點,這地形想滑起來還是有點難度的,除非養兩條哈士奇在前面跑。」
夜十瞅了他一眼。
「靠,你咋啥都會?」
方長想了一會兒說道。
「emmm……可能是因為太閒?」
北風呼嘯。
吹得人意識恍惚。
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夜十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這遊戲也太真實了……遊戲角色還會犯困。」
坐後面的狂風點了下頭。
「嗯,確實離譜,我這兒都已經出現疲勞debuff了,不過5%的減益效果倒是不明顯……等等,好像觸發新任務了。」
一聽到有新任務,前一秒還沒精打采的夜十,頓時精神了起來。
「什麼任務?!」
同樣盯着vm屏幕的方長也跟着說道。
「我也接到了……任務要求我們前往一公里外的東柳營地,支援那裏的倖存者,阻止掠奪者從當地獲取補給,為增援部隊抵達爭取時間。」
冬柳營地?
那是什麼鬼地方?
方長食指拖動地圖,在地圖上找到了一個綠色的帳篷圖標。
圖標位於一片森林,沒有玩家探索過那裏,因此對於那裏的情況,他們一無所知。不過從戰前地圖上來看,那兒應該是森林公園一類的地方,有一座護林人小屋和一處遊客休息區。
總之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狂風摸了摸鼻樑,冷靜地說道:「……補充一下,敵方單位數量未知,最好做好遭遇精英怪甚至是觸發boss戰的準備。不過所幸戰場是在森林,算是我們的半個主場。」
哼哧哼哧蹬着腳踏車的戒煙兄弟,完全插不上話,氣喘吁吁地喊了一聲。
「兄嘚,給個方向,要掉頭不?」
盯着vm屏幕思忖片刻,方長說道。
「不必,沿着當前方向前進就行了,前面需要右拐的地方我會提前告訴你……嘖,這任務居然有時間限制。」
周圍的是樹林,地形高低起伏,很難找到合適的狙擊點,西側地勢相對較高,但想要繞到那裏去得花點時間。
方長在心中已經大致了有了計劃。
狂風拍了下夜十的肩膀,催促了一句。
「30分鐘後任務失敗,你蹬快點,能不能學學戒煙。」
夜十罵罵咧咧道。
「淦!老子特麼是感知系,能和體質系比這個?!」
瞅着眼前的那一片白茫茫的雪地,方長心中默默嘆道。
「要是能把摩托給整出來就好了。」
仔細想想,廢土上這路況,四個輪的載具不好跑,兩個輪的摩托簡直是神器!改一改冬天還能當雪橇艇。
唯一可惜的就是,發動機的難度稍微有點高。
希望81號廠的廁索兄和萊文兄弟能給點力吧!
「前面好大的煙!」戒煙忽然嚷嚷了一聲,「要拐彎嗎?」
「我的眼睛看得見,你說話小點聲!」
方長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從背上取下了複合弓。
正說話間,遠處隱隱約約傳來槍聲,聽距離已經不是很遠了,就在前面的森林裏。
方長當機立斷,說道。
「停車。」
「狂風和夜十去西側高坡,戒煙跟着我,把保險關上,記得千萬別走火了!」
「七百米之內接敵,剩下的路我們步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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