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綠色的濃霧中,一支武裝到牙齒的十人小隊正緩緩行進着。
他們的身上穿着全防護的外骨骼,手中或端着結構緊湊的g9突擊步槍,或端着一杆配備有加長磁軌的高斯步槍,還有的背上掛着兩根又短又粗的便攜式火箭筒。
在隊伍的正中央,還有一輛三米來寬的無人履帶車跟隨着,焊在車頂上的遙控武器站挺着一根猙獰的20毫米炮管,炮管的下方還懸掛着一挺插着彈鏈的60毫米短榴彈。
那銀白色的塗裝與周圍的氛圍顯得格格不入,不過卻沒人敢懷疑這支小隊的火力。
就在幾天前,理事會終於批准了一批新的裝備採購項目,買下了長戈集團壓箱底的庫存。
或許是被前線慘烈的戰況震撼到了,理事會上終於再沒有人嗶嗶「對付一群連外骨骼都沒有的傢伙根本用不着高斯步槍,我們的士兵只需要告訴飛機往哪炸就好」這樣的蠢話了。
拜此所賜,唐風總算是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狙」。
不過此刻的他對這玩意兒已經不感興趣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參數都是浮雲,保命的傢伙當然是用的順手最重要。
「……我們現在到哪了?」
「海涯。」
「海涯……這兒就是海涯嗎?我還以為是火星呢。」
扛着輕機槍的機槍兵瞧了一眼手中泛黃破損的旅遊海報,又瞧了一眼正前方那座斷成兩截的高架路橋,以及橫歪在一堆混凝土垃圾中生鏽的高速路牌——
【萊山市,前方5km】
前面就是萊山市了,同時也是他們踏上海涯行省的第一站。
不過這裏可沒有什麼城市,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肉眼可見的破敗與荒涼。
這片土地仿佛根本不在地球上,而是在另一顆死寂的行星。
黑黢黢的土壤下流淌着墨綠色的漿液,就如同割裂地獄的岩漿,來自納果的腐蝕滲透了這兒的每一寸土壤。
這裏看不見一棵活着的樹,甚至看不見一株活着的草。
那一根根佇立在土地上的枯木就如同風化了多年的白骨,它的養分已經完全被剝奪,用於供養這片土地的主人——納果。
這裏的狀況比衛府荒原更糟糕。
或者倒不如說,他們在衛府荒原見到的那個地獄,只不過是這座真正地獄的冰山一角。
嘴角輕輕扯了扯,他將不知從哪兒撿來的海報扔在了一邊。
就在他旁邊不遠處,一名端着步槍的士兵俯下身,從腰間的樣品盒中取出一支試管,例行公事地對地上富含納果菌絲的土壤進行取樣。
這是前線研究所委託他們的任務之一——進入海涯行省之後每向前推進100米,便採集一份土壤樣品。
至於主要任務,則是「偵查『北1號戰區』城市遺蹟的邊緣,確認敵軍位置」。
這聽起來很像是無人機乾的活兒,但無奈的是先前無人機來這兒飛過兩圈,別說是人影,甚至連個活物都沒看到。
合理的分析,火炬教會八成是把這片總面積將近67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給屠乾淨了。
當然,也不排除另外一種可能,那些傢伙把人藏了起來。
畢竟繁殖變種人也是需要人的,完形生命體的實驗也需要人。
雖然克隆人可以解決一部分問題,但綜合考慮規模、成本等等一系列的因素,當然還是自然生產的人更便宜。
畢竟這片土地都變成這副鬼樣了,又不像大荒漠那樣充斥着各種稀奇古怪的繁榮紀元時代設備,總不能指望這裏還保留有一座大規模的發電站、一大群技術工人、以及一座擺滿了高精尖設備的克隆工廠。
如果真是那樣,倒也好解決了。
只需要一枚掛着核彈頭的導彈就能將火炬從這片土地上清除掉。
然而遺憾的是,那些怪物並不需要「工業」這種東西。它們既不需要用電,也不需要消費品,最多只有一些離散型加工作坊,改良一些適合它們自己的武器。
聯軍參謀部分析,火炬教會大概是控制了幾座避難所作為研發基地,手上大概還控制着一批功能特殊的黑箱。
而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他們明明沒有規模化的加工中心,卻又能拿出一些技術規格遠超海涯行省現實條件的裝備來了。
「……聽說萊山市有座很出名的溫泉。」撿起了機槍兵扔下的海報,一名士兵拿起來瞅了眼笑着說道,「位置在郊區……好像就在我們附近。」
旁邊的士兵吹了聲口哨,調侃着說道。
「你要去泡嗎?」
「聽說在永東市感染的那幫傢伙到現在還在雲間大學的研究所里躺着。」
「哈哈……還是免了吧。」
一群人正在通訊頻道里插科打混着,站在隊伍外側的唐風忽然警覺地皺起眉頭。
那流淌在土壤之下的墨綠色漿液似乎正朝着他們附近涌動聚集着。
雖然那涌動的幅度很小,但貼在他虹膜上的仿生學插件卻記錄下了運動參數,肉眼可見的數字變化總不會看錯。
他將手中的步槍保險打開,槍口微微指向一側瀰漫着灰霧的廢墟。
「有情況。」
通訊頻道中的吵鬧聲戛然而止。
一眾士兵們立刻警覺,紛紛散開擺出了警戒的陣型。
一名重步兵將背在背後的摺疊掩體迅速展開,重重地插在地上,如同一面扇形的盾牌。
機槍手迅速靠了過去,將手中的輕機槍架在了盾牌中央的射擊孔上方,朝着身後的隊友喊了一嗓子。
「機槍掩體準備完畢!」
另一名背着背包的無人機操作員半蹲在地上,背後的背包發出砰砰的兩聲。
兩架摺疊的四旋翼無人機彈射升空,在空中翻轉了幾圈之後平穩住身子,接着如離弦的箭一般竄入了霧中。
「無人機升空!正在搜索附近區域……沒有看到活動物體!」
架着高斯步槍的狙擊手看着空無一物的熱成像屏幕,臉上也帶着一絲困惑,看向了最先發現狀況的唐風。
「你是不是看錯了?」
「在地上!」唐風深吸了一口氣,語氣肯定地說道,「那些墨綠色的粘液……它們正朝着我們附近聚集,我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小隊的隊長走到了無人機操作員的旁邊,在後者的肩膀上拍了拍。
無人機操作員立刻會意,將其中一架無人機的視野分給了小隊長。
將一隻形似眼鏡的可視化操作設備戴在了頭盔上,隊長操作着無人機在周圍盤旋了一圈,透過無人機的視野仔細檢查了那遍佈整片土地的墨綠色漿體,眉頭很快皺了起來。
確實如他的小隊員所說的那樣,那墨綠色的漿體正以穩定的頻率聳動着,似乎正將某種不知名的力量輸送到他們腳下某處。
若是從上向下俯瞰,那規律更為明顯,也更為壯觀。
無人機航拍到的畫面同步到了所有小隊員的戰術目鏡上,一名步槍兵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低聲吐槽道。
「聽說有些器官在平時用不上,只有需要用到的時候才會充血……媽的,我也開始有不好的預感了。」
隊長的喉結動了動,神色愈發凝重,立刻向指揮部報告了前線情況之,緊接着在通訊頻道中大聲下令道。
「任務取消!準備撤退——」
幾乎就在他歡迎落下的同一時間,一道悉悉索索的聲音穿過了濃霧。
就好似突然鳴叫的秋蟬。
捕捉到了那一閃而過的身影,唐風條件反射地抬起槍口,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突突突——!」
槍口噴射橙黃色的火焰,一道道曳光瞬間洞穿了從濃霧中竄出的黑影。
那是一隻半人半犬的怪物,身形乾瘦如臘腸,光禿禿的臉和腦袋就像被火燒傷了一樣。
胸口中了數槍的它發出了一聲悽厲的嚎叫,綠到發黑的血液順着傷口撒到地上,但即便如此,那傢伙仍然沒有停下動作,四手並用地朝着企業小隊的陣地狂奔。
就在這時,一枚電磁加速的質量彈瞬間貫穿了它的天靈蓋,從它的股間穿了過去。
那傢伙就像是卷進的絞肉機里一樣,整個身體被那龐大的動能撐爆,瞬間爆成了一片黑綠色的血霧。
四類的殘肢斷臂翻滾着倒在地上,而那黑綠色的血霧則緩緩融入了霧中。
「『是菌變體』!」無人機操作員確認了那怪物的身份,在通訊頻道里報告道。
所謂菌變體,便是對納果腐蝕所誕生的子實體的統稱,用於和變種黏菌的子實體區分。
根據品種不同,菌變體大類的下面還有幾個子類的細分,比如常見的「行屍」,「屍狗」等等。
至於他們遭遇的這傢伙,倒是有點像清泉市黏菌子實體產生的爬行者,只不過無論是體積還是力量和速度都要小上一圈。
壓下槍口,看着高斯步槍的精確射手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媽的,無人機不是已經掃過這片區域了嗎,怎麼還有這玩意兒鑽出來!」
唐風目光死死盯着瞄準鏡,瞄準着那個怪物衝出來的方向。
「八成和衛府荒原的情況一樣,是從地底下爬出來——」
「日!下面!」
通訊頻道中傳來的驚叫打斷了他的話,他下意識地朝着身後瞥了一眼,只見一隻枯瘦的手從土壤中滲出伸出,抓住了他身後不遠處一名戰友的小腿。
那手的力量並不是很大,至少奈何不了外骨骼的護腿。
不過那名步槍兵仍被嚇了一跳,慌忙的拔出腰間的手槍對着身下一陣砰砰。
那剛剛伸出土壤的胳膊瞬間被打的四分五裂,不過濺射的彈片卻險些刮到了自己的胸甲。
瞧見身旁戰友遭遇的情況,眾人眼中紛紛浮起一絲驚慌。
沒想到危險不止來自四周,還有他們腳底正下方。
而就在這時,一聲聲悽厲的叫喊從四面八方響起,奔跑的聲音就如潮水一般涌了上來。
「三點鐘方向!機槍手火力壓制!」
「收到!」
隊長大聲吼着下達了攻擊的命令,靠在掩體後面的機槍兵死死咬着牙關,食指幾乎是焊在了扳機上。
隨着那轟鳴的機槍聲響起,瀰漫在荒野上的寂靜與濃霧一併被撕裂。
「吼——!」
揮動着四肢的屍狗嚎叫着衝來,旁邊還跟隨着大批的行屍。
散開在周圍的步槍兵也立刻扣下扳機開火,將湧上來的菌變體們射殺擊斃。
而同一時間,停在隊伍正中央的履帶車也進入了戰鬥狀態,遙控武器站上的20毫米機炮噴出粗長的火舌,在精確射手的激光引導下,朝着行屍最密集的地方宣洩出兇猛的火力。
然而,即便這支機械化小隊的火力已經足夠兇猛,那些兇狠的菌變體在他們面前甚至堅持不住兩秒,面對那連續不斷的衝擊,一眾士兵們仍然感到了一絲明顯的吃力。
它們的數量太多了!
這些傢伙就像從土壤中擠出來的膿液一樣,除去能看見的那部分之外,埋在地底下還未擠出來的還不知有多少!
看着那越來越密集的菌變體,蹲在移動掩體後面的機槍手一邊更換着彈夾,一邊大聲吼道。
「帶我們撤離的飛機還有多久能到!」
持續扣動着扳機,隊長在通訊頻道中吼道。
「已經在路上了!二十分鐘之內就能抵達!」
「二十分鐘?!」
「媽的……他們是打算來替我們收屍嗎?!」
通訊頻道中一片罵聲,隊長忍不住又吼了一嗓子。
「少特麼廢話!盯緊你們的目標!還有留意你們的腳下——」
敵人的攻擊不止來自他們的四周,還有他們的腳下。
一隻只胳膊時不時的從土壤中鑽出,就像那破土而出的嫩芽一樣。
雖然解決掉它們不是什麼難事兒,用匕首或者槍托都可以把它們砸爛,但仍然架不住它們一波接着一波湧出來。
即便他們已經攜帶了3倍的基準彈藥量,仍然架不住着密集的數量。
還有十分鐘——
看着手中的最後一隻彈夾,唐風咬牙將它插上了步槍。
如果撤離的飛機再不到,他們就只能和這些扭曲的玩意兒肉搏了。
就在這時,通訊頻道里忽然傳來隊長驚喜的呼聲。
「雲蜓!是我們的空軍!他們到了!」
唐風下意識抬起頭,那一片灰濛濛的霧遮擋住了天空,他什麼也看不見。
不過就在這時,夾着電流音的聲音卻傳入他們的通訊頻道。
「這裏是『浣熊』,我們已經進入你們上空,請放置攻擊信標為我們提供指引。」
根本不需要他們的提醒,隊裏的精確射手已經行動了,將信號彈打在了菌變體最密集的高架路橋下方。
那充滿安全感的聲音,很快從通訊頻道中繼續傳來。
「信標位置確認,請保持安全距離……3,2,1——」
倒數落下的同一時間,狂風驟雨一般的曳光彈也一併從空中傾瀉而下,頃刻間便將那奔行在混凝土碎石上的菌變體碾成了一片肉泥。
十數枚火箭彈緊隨其後落下,瞬間爆開的火焰竟是在那浪潮一般的菌變體正中心清出了一條真空帶。
在那火焰的中心,一隻缺了半個身子的行屍悽厲地吼叫着,但沒多久便失去了聲音。
被那洶湧的熱浪阻擋着,一眾行屍推搡了半天,最終沒有一個敢上前,只能朝着那火海的兩側涌去,試圖繞過這一片燃燒的火海。
「幹得漂亮!」
隊伍里的精確射手興奮的歡呼了一聲,接着又如法炮製地發射了第二枚、第三枚信標。
根據信標圈出的三角形,在空中待命的六架雲蜓撲翼機確認了友軍的位置,更是徹底放開了手腳,一邊持續宣洩着20mm機炮,一邊清空了塞滿火箭彈的彈巢!
一道道沸騰的火牆將洶湧的菌變體與火牆之內的士兵分隔開來。
而就在同一時間,約莫十架木製的滑翔機忽然突破了熊熊大火上方的煙幕,重重地撞在了那一片亂石嶙峋的荒野上。
約莫四五十名士兵,從那十架滑翔機里跳了出來。
他們的手上端着ld-47突擊步槍,步槍的槍口下還插着刺刀,臉上則是清一色的戴着防毒面具,腰上掛着工兵鏟。
顯然他們是聯盟的人。
而看他們衣服上的標識,還是聲名赫赫的死亡兵團。
不過不知為何,這些人沒有穿外骨骼,只帶了一些簡陋的裝備。
那些人吵吵嚷嚷的叫喊着,說着他聽不懂的話,也不知道在喊些啥……
「超!這玩意兒特麼的也叫飛機?」
「我屁股要裂了!」
看着那幫吵吵鬧鬧的萌新,法外狂徒不禁想起了一年前的自己。
當時在落霞行省,他們朝着戰地佬衝鋒的時候也是這般吵鬧。
不過也正是拜那次「實彈訓練」所賜,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們便從啥也不會的萌新,成長成了一名合格的戰士。
如今他也算是晉升「老玩家」的行列了,成為了死亡兵團的中堅力量。
而這次行動正是兵團長邊緣划水親自託付給他的任務,由他來帶着這些萌新們去送死——呸,接受戰火的洗禮!
「反正是一次性的……別尼瑪抱怨了,趕緊把機槍拆下來!這玩意兒還能用!」
拎着一杆霰彈槍,走到陣前的法外狂徒不慌不忙地朝着那幫菜鳥嚷嚷着,抬起一腳便踩碎了那鑽出土壤、伸向他腳脖子的手掌。
還趴在滑翔機旁邊磨蹭的玩家剛找到自己的步槍,回頭朝他喊了一嗓。
「隊長,彈藥箱呢?也拖出來嗎?」
法外狂徒翻了個白眼。
「廢話!這還用問嗎?」
他的話音剛落下,緊接着又有玩家喊道。
「隊長!這飛機壞了我們咋回去啊?」
眼瞅這問題問的越來越白痴,法外狂徒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回去了?」
開玩笑,這飛機連發動機都沒裝,咋可能飛得回去?
然而一眾萌新們聽見這句話,卻是當場愣住了。
我來組成頭部:「臥槽!」
高端的食材:「這tmd是黑車啊!」
熬夜猝死:「哭了!隊長,現在下車還來得及嗎?」
撤退的矮子:「三天上不了遊戲……那種事情,不要啊啊!」
看着那幫狼哭鬼嚎的萌新們,法外狂徒忍不住噴了,咆哮着吼道。
「你們加兵團之前難道連規矩都不看的嗎?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用你們的子彈,刺刀,槍托,工兵鏟,拳頭,甚至是牙齒,用你們能想到的一切辦法,能找到的一切工具,砸爛敵人的腦殼,直到他們或者你們停止心跳!」
「死亡兵團沒有撤退的慫包,無論對手是什麼玩意兒,我們都只有一種哨聲那就是向前!再向前——!」
「打開你們的保險,把步槍上膛!讓我看看你們的極限在哪!」
那吼聲確實點燃了一部分人心中的熱血,吵鬧的聲音總算平息了下來。
不過他還是想說一句,現在的新人毛病真多,真是一屆不如一屆了!
法外狂徒在心中如此吐槽着,卻把自己剛進遊戲時的蠢樣給拋在了後腦勺。
得知就算想下車也來不及了,一眾萌新們也只能安分了下來。
哪怕是為了多活幾分鐘,哪怕是為了拿到那筆豐厚的任務報酬,他們也得拿出點真本事了。
不過,也或許是因為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這些頭一回上戰場的萌新們反而沒了剛下飛機時的那般緊張,一個二個對接下來的戰鬥也反倒是期待了起來。
看着兩名士兵將一支支彈藥箱拖出了滑翔機的機艙,大有一副堅守陣地的樣子,靠在混凝土牆旁邊的唐風愣了下,朝着他們喊了聲。
「嘿!你們是來這幹什麼的?」
法外狂徒笑着喊了一嗓子回道。
「來幫忙的!」
「幫……忙?我們都準備撤了!」唐風一臉懵逼地回道。
法外狂徒笑着道:「我們就是來掩護你們撤退的!」
聽到這話,唐風心中更懵了,回過神來心中既是感動,又是慚愧。
令他感動的是盟友對他們的關照,那真是鐵的沒話說。
之前攻打府山陣地時也是,如果不是他們的幫忙,那座山頭上不知還得死多少人。
而令他慚愧的則是,為了救自己這10個人,他們足足派出了將近三分之一個連的兵力……
真是一群捨己為人的好人!
懷着如此心情的不只是他,在場的絕大多數士兵都是如此。
他們一邊心懷着感激和愧疚,一邊重新振作起來。
隨着支援的殺到,戰況竟是一時間發生的扭轉。
不過即便如此,在這裏繼續糾纏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好處,他們已經採集到了需要的樣品,通過這次初次的交鋒也確認了當地的情況,現在是時候帶着戰利品回家了。
二十分鐘剛剛好,一架虎鯨運輸機在空中顯現出了輪廓,兩團湛藍色的等離子體羽流就像長矛一樣戳在了鬆軟的土壤上。
滾滾灰塵揚起,尾部的艙門重重落在地上,一名穿着外骨骼的士兵站在艙門口,雙手緊握着一杆固定在機艙內的轉輪機槍。
「撤退!」
企業小隊的隊長在通訊頻道中大喊了一聲,招呼着隊友向敞開的艙門撤退。
包括那輛車頂焊着遙控武器站的履帶車,十人的小隊全都撤回了機艙,雖然所有人的臉上都帶着疲憊,卻幸運的沒有一例傷亡。
站在機艙的門口,唐風朝着外面還沒上飛機的友軍大聲喊。
「我們要起飛了!快上來!」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那人卻笑着回了一句。
「不用了!你們一路順風!」
說罷,那機艙的艙門緩緩向上收起。
唐風瞪大了眼睛,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了機艙艙門的邊緣。
「等等,為什麼撤走!」
臉上寫着難以置信,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機組人員的面前,雙手抓住了那人的肩膀吼道,「我們的友軍還沒上飛機——」
「那是他們的任務!」
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將頭盔夾在腋下的隊長走到了他的旁邊,表情沉重的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們的任務是測試『浪潮』的極限,他們會在那裏戰鬥到最後,直到『真正的敵人』從那裏鑽出來……那是戰地研究所的推測,納果沒有母巢,但應該有類似的孵化器官,他們需要完整的研究全部過程。」
除此之外,他們的身上還接種了附帶「b型菌株插件」的生物學義體。
不過那玩意兒能產生多大效果,還有待進一步的觀察。
「……心懷着對他們的敬意繼續走下去吧,這場戰爭還沒結束,現在難過還太早了點。」
看着錯愕睜大眼睛的唐風,那隊長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他肩膀,什麼也沒說,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雖然他人微言輕,但有時他還是不禁會想,生活在理想城的他們,可能真的欠了廢土上的人們不少東西。
他們的祖先完成了堪稱奇蹟一般的壯舉,他們比那些廢土客們高尚的多,然而即便如此,這也不該成為他們安然享受一切的理由。
當一部分人為共同的災難而獻出生命的時候,活下來的人理應肩負起與「那份失去的重量」所對等的責任和義務,而不是將活着和富有視為與生俱來的特權。
他們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有一些人替他們死了……
就像現在一樣。
就在這些來自理想城的小伙子們心情沉重的時候,那些被留在戰場上的玩家們卻是情緒愈發的高漲。
菌變體的攻勢越來越猛烈了!
和剛才的猶豫不決完全不同!
或許是看到一部分人撤退,它們覺得自己又行了,有信心將留下來的這些人!
啟初登場的只是一些行屍或者屍狗這類危險等級1的雜魚,但很快越來越多危險等級2~3的怪物也跟着冒了出來。
在場的畢竟是新人,已經出現了一些傷亡。
看着那愈發洶湧的「浪潮」,法外狂徒的臉色擰起了一抹獰笑。
來的好!
好久沒有這麼痛快過了!
甩掉胳膊上的粘液和血跡,他將霰彈槍上膛,發出了最後的吼聲。
「兄弟們!給那幫只敢躲在幕後耍陰謀詭計的膽小鬼們瞧瞧!讓他們瞧瞧誰才是真正的浪潮!!!」
回應他的是一聲聲興奮的咆哮。
「嗷嗷嗷!」
看着士氣高昂的一眾小弟們,他的嘴角漸漸翹起一絲笑容。
這幫菜鳥……
喊都喊不整齊,真特麼丟人!
不過——
看樣子他們已經漸漸體會到死亡兵團的樂趣了。
這條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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