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世道,哪裏還分什麼春夏秋冬啊?
外面的世界四季常冬,從來沒有人能夠在地表感受到季節的變化。
基地里倒是有按照之前人類的習慣來劃分春夏秋冬,只不過人造的東西,終究是比不過自然的,關於生活與感受,新的終究還是沒有老的有味道。
現在松江基地的季節安排是到夏季了,負責人還特地請月港基地的同事錄製了動植物科研所的蛙聲來播放。
聽着那單調重複的蛙聲,蘇洛走在街上,他手揣在兜里。
他心裏覺得現在是春季,那現在就是春季。
蛙聲聽得讓人覺得聒噪,不過蘇洛卻還是臉上帶着笑。
他前些日子在戲車裏沒日沒夜地忙着,沒日沒夜地唱着什麼,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幹嘛,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幹嘛,或許只有松江城裏那個時常住在垃圾站旁邊的小叫花子有從蘇洛手裏得了些好處,每次蘇洛回戲車的時候路過垃圾站,都會給他包速食充飢。
小叫花子雖然年齡不大,但也頗為機靈,他知道幫蘇洛幹活,蘇洛在戲車裏忙的時候,他也來給蘇洛打下手。
蘇洛瞧這小子機靈,也就讓他當幫工。
小戲子和小叫花子,倒是有些門道。
蘇洛今天把戲車裏的東西全都擦了一遍,好好地整理了一遍,給它們一一做好了標記標識,最後深深地看了它們一眼,將他們記在腦海里,臨出門前,蘇洛就帶着一個大包裹,背在身後有他一人高,他身上已經穿上了曲家兄弟他們送他的新r型防護服,也不知道要去哪裏。
反正他是走了。
這一走。
他就沒有再回來過。
從此天涯過客,蘇洛這個人不復存在了。
這輛戲車就停在了這裏,沒有人來碰,也沒有人來找過,等了好幾天,小叫花子一直都沒有等到蘇洛來喊他去幫忙,耐不住好奇跑到了這戲車來。
他好奇地看着這戲車的門,發現那把手似乎夾着什麼,這地方是上次他發現要掉了的,那個時候蘇洛還獎勵他發現了這個問題獎勵了他一袋紅燒肉。
他伸手拿取了那東西,卻發現是一張硬卡和一張紙。
這個時代小叫花子都會識字,之前他是靠着人民義務學校的中午免費午餐度日的,書也學得挺好,只不過是一個人住在垃圾站旁邊,才被叫小叫花子的。
他今年十四了,快從學校畢業了,他想跟着蘇洛,給蘇洛打工討口飯吃,沒想到這唱戲的哥哥就這麼不見了。
小叫花子看清了手裏的東西,一張資源卡,上面印有華夏人民軍的徽章,卡後還有一張字條。
「去洗個澡,以後你是小戲子。」
蘇洛就這麼草率地將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把手裏嗎?或許是因為他篤定除了小叫花子會來,也知道只有小叫花子知道那個把手自己改完後該怎麼開。
若是整個戲車都被送去處理了,小叫花子還沒來,那只能說是有緣無份了。
到了這種時候了,哪裏還有什麼值當不值當,只有隨心。
小叫花子以後就是小戲子了,蘇洛沒有對不起老頭,他找了個傳承的人,把這些家當傳承下去了。
至於蘇洛去做什麼,不知道。
新的小戲子老老實實地按照着蘇洛的吩咐,洗漱乾淨之後,換上了蘇洛給他準備的衣裳,雖然款式老,但是好歹是嶄新的,布料也不錯,而防護服蘇洛帶走了,留下的是之前他穿過的那套老防護服,不過這小戲子現在也不需要出基地,也用不上了。
小戲子是個聰明的孩子,但是遇上這種事還是迷茫了。
除了戲車裏那枚粘在最顯眼最安全的人民軍徽章,沒有別的能夠提醒他應該做什麼的,蘇洛沒有強求他一定要做什麼,但是他好好地利用了人民軍的補助,繼續在學校里上學,並且營養跟上了,他也開始長個子了,三年時間,也出落成了一個俊美帥小伙。
十七歲的小戲子,其實有名字,叫曲星河。
他姓曲,是因為蘇洛留給他的這張人民軍補貼的資源點卡,持有人姓曲。
叫星河,是因為長江和黃河外,人類未來將面對的,是寥廓的星河。
當然,這名字不是曲星河自己取的,是他查到的。
不過在成長的三年時間裏。
他一直記着一個人,一個似乎被璀璨星河所掩蓋而過的人,他是真實地存在過的,但是卻似乎很少有人記得他,哪怕是曲星河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人的真名叫做什麼。
在這戲車裏生活的三年時間裏,他只找到過曲長江、曲黃河、唱戲老頭的痕跡,所有的痕跡都指向了一個解釋,他是靠着曲長江、曲黃河兄弟兩的資助長大的,星河沒見過他們,但是叫他們大爸和二爸,他每年都會去人民軍烈士紀念點給他們送花。
只不過每次去的時候總是能夠看到屬於曲爸爸們的紀念點前有新鮮的花籃,當然,都是塑料花,哪裏真的有新鮮的說法,只不過那模樣就知道是新製成的,曲星河雖好奇但沒細想,畢竟也不知道是兩位爸爸的哪位親人。
而唱戲老頭是這輛戲車的所有者,是曲星河的師傅,但是曲星河卻能確認這唱戲老頭不是曾經在自己絕望迷茫時向自己伸出手的那人,那人明顯年輕得很,他像個迷。
十五十六歲兩年,那人留下囑咐讓他好好成長。
他也曾經到人民軍駐松江基地辦事處詢問過那人的信息,只不過他只能用手中的資源卡,戲子,他印象中蘇洛的面容這些證據來證明這個人的存在。
只不過當時人民軍的叔叔都只是遺憾地告訴他:「我們並不知道這個人,不知道他是誰,現在松江城裏,或者說,整個華夏境內,註冊了華夏戲曲傳統演員身份的人,只有你一個人,吶,曲星河,你看看照片是不是你?」
「可我不會唱戲啊?」
「那只能說很抱歉了,我們也只知道這些了。」
人民軍的叔叔很抱歉,雖然曲星河猶然記得當時那個辦事處里有一種熟悉感,可是他當時沒敢說什麼,哪怕人家文員叔叔很友善。
當年回去之後,曲星河沒有亂動過戲車裏任何一樣東西,全都放回原樣,就算有用什麼,也哪裏拿哪裏放回去,他相信哪一天那個人會回來,到時候他能夠熟悉地在這戲車裏使用任何東西,而自己則專注於學業,他選擇了一條他自己想好的路,而現在他也已經做到了。
特別是現在華夏和瀛洲的戰況越來越膠着,已接近全面開戰,所以每一個進入人民軍的年輕人,都是未來全面開戰的生力軍。
他坐在戲車裏,手裏拿着人民軍科研所的新生錄取通知書,打量着車裏的一切,這輛戲車陪伴了他三年的時間,是他的第一個家,也有陪伴他長大的幾個京劇娃娃,不過他發現壁柜上應該是還有空位的,只不過那兩個空位的娃娃不知道哪去了。
不過最後曲星河的眼神還是停留在了那枚歷久妳新的人民軍徽章上。
那樣的一個人,到底是個怎樣的一個人?
曲星河被人科所錄取的話,基本上以後很少有機會回到這戲車裏來了。
三年時間,他查了很多資料,找了很多地方,問了很多人,都沒有找到多少那個人的痕跡,很明顯線索早就斷了,哪怕有人說可能他在找的這個人是他幻想出來的,可他冥冥之中感覺總有真相在等待着自己尋找。
一個和自己相識了幾十天,相處也有十幾天的人,不可能是自己的幻覺。
他關好了戲車,停留在了原來和自己相遇的地方,請了當地管理的負責人幫忙照看,自己則是前往了人民軍科研所上學進修,他給戲車換了個牢固鎖,鑰匙放在只有自己和那人知道的把手內,一切看緣分了。
他要去科研所里找更多的資料。
當然,曲星河在進入科研所後跟着導師研究的第一個學習課題,就給了他很大的驚喜。
他確信那是命運的指引。
《瀛洲海之戰:冰原共振塌陷覆滅戰役的戰術原理分析及可行性探究》
他甚至都無視了課題最末段的結論。
「綜上所述,由於地表陸面與海面之間存在大陸架銜接部分,而受巨層淵冰的特性影響,大陸架斷層海拔落差越大的位置,冰面越容易受到共振塌陷的作用,若達到理想狀態,甚至以昆蟲振翅的聲音使冰面共振塌陷,比如冰島曾出現過海島無人機墜落小型聲爆導致冰原邊緣集體斷層的現象。」
他的注意力在課題里的一張圖片上。
那是瀛洲海戰役發生地的採集圖,那圖里遠處有一輛微型旅行車,只能容納一個人短途旅行的那種。
那車邊有道模糊的人影,雖然看不清,但是那一身白,讓他有一種確定是他的熟悉感。
他的記憶不是幻覺,有這麼一個人。
不過還沒等他來得及出了研究所前往他兩位曲爸爸當年英勇犧牲的遺址時,研究所的通訊終端突然被切入了一條新的通知。
這是來自中央基地的通知。
【緊急通知:瀛洲軍隊開始出現大規模調動,目前開始入駐長廣基地,預測將會對淞滬基地及金陵基地發起大規模襲擊,請各基地為其他基地隨時提供火力支援及數據信息。】
戰爭又要開始了嗎?
將會有更多像曲爸們一樣犧牲的人民軍戰士嗎?曲星河收住了腳步,看來他只能暫緩一下去求證的想法了。
要先為人民服務,為國家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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