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悍媳 攆走攆走

    顧大河就傻了眼,平日裏自個可是對兒子挺好的,相反孩子娘都不管孩子自己跑回娘家去,孩子咋能要娘不要爹咧。

    而且事情也沒那麼嚴重吧?不就是送了點東西過去嗎?家裏頭又不是沒得用了。

    「你這娘們是咋回事?一回來就教壞孩子,咋當人娘親的?」顧大河將一切怪到張氏頭上,覺得肯定是張氏跟孩子說了點啥,孩子才會這樣的。

    小豆芽不等張氏說話,就冷着臉說道:「這不關娘的事,爹你就別扯到娘的身上去了,還是趕緊收拾收拾東西到爺奶那邊過吧!爺奶那邊沒種菜,咱許你過來摘菜,不過只許你自己一個,別人就別再讓進來了。」

    顧大河面色難看,尷尬地站在那裏,這是讓兒子給趕出家門了?

    小豆芽理直氣壯道:「爹也別生氣,咱們真沒法跟那邊的人一塊過,咱們自己的的東西也有送給自個不喜歡的人的理。咱還就不怕爹罵咱了,咱就不喜歡那邊屋的人,爹自個稀罕就自個跟那邊過去。」

    顧大河臉色難看:「你這孩子咋這樣說話咧?送你去念書才送了不成,你這書都念到狗肚子裏去了。」

    小豆芽也很生氣,庫房裏的東西可是不少,至少張氏沒少念叨今年過年的時候多做幾套衣服,讓他穿着上學堂的時候有精神一點,可現在庫房裏頭都空了,連粗布都沒留下來一塊。

    「爹要是不樂意咱就把這房子還給大姐,咱們全家人睡馬路去。」小豆芽這樣子可一點也不像在說假話。

    顧大河被小豆芽這樣子嚇了一跳,趕緊瞪了張氏一眼:「瞧你把孩子教的,還不快點勸勸孩子?」

    這屋子顧大河可不樂意還了,不止因為這房子好,還因為這房子靠着山泉,家裏的水都是用得山泉,沒有比這更方便的了,況且這泉水還挺好喝的。自個手裏頭也不是沒剩着銀子,可想要蓋青磚瓦房是蓋不了的。

    就算自個不住,留給兒子住也好啊不是?

    張氏冷哼:「咱勸啥勸?家裏頭都被搬空了,還有個啥好勸,又或者咱勸了你就能把送人的東西給要回來?」

    顧大河噎住,這送過去的東西哪能再要回來?

    張氏又道:「咱倒覺得寶哥兒說得不錯,你這搬到那邊去的東西可是不下千兩銀子,你也甭說孩子不孝,你自個算算那些東西值多少銀子,那些銀子夠不夠你自個花了?」

    顧大河還真沒算過那些東西的價格,聽到張氏這麼一說,下意識就算了起來,可這才算沒幾樣,顧大河就抖了抖,才發現自個家原來是那麼有錢,裏頭還有一匹完整的軟煙羅,單那一匹布就已經是一千兩銀子,這腿就有點發軟了。

    再看小豆芽那憤恨的眼神,顧大河可總算是明白了。

    自個這事的確做得不忒對,可顧大河也沒認為自己有多大的錯,錯就錯在沒跟家裏頭商量一下而已。

    「再值錢又咋地?別人送咱們的東西,咱們還能拿去換錢不成?就咱說的,咱們家也用不了那些,這丫頭片子也不該用那麼好的,沒得把人給用浮了,看不清自個啥身份。」顧大河越是心虛這聲音就越大。

    張氏聽着就生氣,指着顧大河就罵了起來:「丫頭片子咋了?就那軟煙羅做的帳子,丫頭片子不能用,你娘那老婆子就能用了?也不嫌丟人。老屋那邊有幾個人認識字的?要小留兒的文房四寶幹啥?擺着看呢?要咱說那邊的人就是貪心,啥都想要。你說的倒是好聽,別人送的東西不能拿去賣掉,要咱說這會東西不定就已經被賣掉了……」

    顧大河聽着也感覺不對勁了,可這心裏頭就是不樂意承認,任張氏怎麼說怎麼罵就是腆着臉不吭聲。

    「把我的文房四寶還給我,那是司南姐夫送我的。」四丫突然開口,一臉木然地看着顧大河。

    顧大河送出去的東西自然不樂意再拿回來,況且被這麼一個丫頭片子給逼着,心裏就惱了火,這張氏嘴巴厲害,自個說不過,還能怕了這丫頭片子不成?

    「什麼姐夫?誰教你這麼說的?咱承認了沒有?還要臉不?」顧大河立馬罵了起來。

    四丫幽幽道:「那爹你還要臉不?既然不承認司南是咱姐夫,你為什麼又要把那些東西送人?那可是價值用千兩來算的東西。到時候望兒姐要是不嫁司南,你能還得起這些東西?」

    顧大河:「……」

    小豆芽一臉憤怒地開口:「爹你走吧,想必那些東西你是要不回來了,咱也懶得跟你計較了。這菜你也甭摘了,那是娘自個種的,你一點忙都沒有幫上。到時候這田你要去十畝,就當做是兒子孝順你的,以後這家裏頭有點啥你也甭惦記了,咱們過得不好,也跟你沒關係。」

    再一次被兒子趕,顧大河真心覺得沒面子,心裏頭雖然惱火,可也虛得不行。

    不由得想到,難道離了這家自個就沒法過日子了?大不了回老屋那邊過去,再怎麼樣那邊也比這邊強多了,進門就是笑臉,哪跟這似得,整天就繃着張臉,好像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似的。

    「把我的文房四寶還給我!」四丫卻堅持,盯着顧大河一字一頓地說着。

    顧大河被盯得煩躁:「你一個丫頭片子要這些玩意幹啥?」

    四丫木然道:「不還我就去跟司南姐夫再要一套去,就說你把我房間裏的東西都送人了,包括新帳子

    都送人了,包括新帳子。」

    顧大河死要臉,一想到司南知道這件事,立馬就覺得沒面子,不由得瞪了一眼四丫,不滿地嘀咕:「一個丫頭片子不學針線,學這些玩意有啥用。行了行了,一會咱就給你要去。」卻忘記連針線筐也被他送到了老屋那邊。

    小豆芽冷着臉道:「爹該收拾東西了。」

    一聽到這話顧大河就煩得不行,瞪了張氏一眼,可張氏卻直接把手伸了出來:「先把鑰匙拿來。」

    顧大河黑了臉,又看了看小豆芽,小豆芽一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相反還一副你要不拿出來也開口討要的樣子,顧大河這臉就黑得跟要滴水似的,不情願地把鑰匙給掏了出來。

    這鑰匙掏出來以後,顧大河就覺得沒面子再留下,扭頭進房間裏收拾去了。

    等收拾完東西,顧大河走出房間,道:「咱的那些木頭啥的咋辦?」

    四丫道:「你儘管過去那邊,先把我的文房四寶要回來,那些木頭啥的,我給你搬到門口去,你自己啥時候有空就啥時候搬走!放心,家裏頭有柴,不會拿你的當柴燒。」

    顧大河聽着臉色又難看了起來,還想着利用木匠活回來呢,這連木頭都要搬走的話,自個還找什麼藉口回來?

    「你,你們真趕咱走?」顧大河這時候才慌了起來,心裏頭一直就認為自個是當家的,這家裏裏頭沒有自個不行,哪裏想過自己會被攆走啊。

    小豆芽點了點頭:「爹你走吧,爺奶他們可疼爹了,比咱對爹可是好多了。再說爹拿了那麼多值錢的東西過去,隨便賣一樣都夠花好久的了,他們那麼疼爹,爹一定會過得很好的。」

    小小人兒,說起話來連嘲帶諷,張氏不由得蹙眉。

    雖然也很想諷刺一下,可張氏並不願意看到兒子這個樣子,不由得將恨意發在顧大河身上,哪曾想顧大河正一臉威脅地看着自己,頓時恨意更甚:「滾,這個家有你沒我,不高興你可以寫休書,咱還怕了你不成?」

    顧大河來了火:「咱就真休了你,你可別哭着求咱!」

    張氏聞言叉腰指着顧大河鼻子道:「行啊,有本事你把咱給休了,沒本事就別在這裏放屁!」

    顧大河這氣蹭蹭蹭地往上冒,一巴掌拍開張氏的手,怒道:「你給咱等着,咱現在就去寫休書。」顧大河氣暈了頭,果然就四處找起紙筆來,看樣子似乎來真的。

    四丫深邃的瞳孔微閃,幽幽地飄進小豆芽的房間,拿上文房四寶又幽幽地飄了出來,將東西放在桌面上,然後木然地磨着墨,眼神木木地盯着顧大河。

    張氏先是頓了一下,然後咬牙:「紙筆都給你準備好了,你倒是寫啊!」

    顧大河認識的字不多,看的話能勉強看懂,要寫的話實在就有些困難,到了這程度顧大河心裏頭又生起一絲猶豫,畢竟生活在一塊近二十年了,要是把人給休了也不太好,到底還是有些不忍心。

    可聽到張氏的叫囂,顧大河那一絲不忍心立馬被火氣蓋過,罵到:「你這娘們是不見棺材不流淚,你給咱等着,咱現在就寫,到時候你可別哭着求咱把休書收回來。」

    張氏恨聲道:「你放心,等你這休書一寫,咱立馬拿到鎮上找亭長蓋印,送到官府備案去!」

    「爹不識字可以念出來,我幫寫好,爹自己再抄一遍。」四丫幽幽地說道。

    顧大河莫名感覺到一絲冷意,並且這絲冷意是從四丫身上散發出來的,不免有些膈應,當沒有聽到四丫說話一般,扭頭看向小豆芽:「寶哥兒你來,咱念一句你寫一句,一會完了咱照抄一遍。」

    四丫聞言也不說些什麼,直接就退了開來,站到張氏的身邊。

    小豆芽卻有些猶豫,只是生爹的氣,想讓爹看清楚那邊人的嘴臉而已,可沒想過要爹娘分開,這要是真寫了休書,爹娘可就真的要分開過了,那樣的話……

    不過猶豫了一會兒,小豆芽還是上前抓起了毛筆,倘若爹娘還能在一塊,這一紙休書真算不了什麼,倘若不能的話,沒有這一直休書,娘親可能就得繼續受氣,與其這樣不如就寫了罷。

    還在氣頭之上的顧大河見到小豆芽拿起了毛筆,立馬就開始說了起來,無非是說張氏不賢惠不孝順這些,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推。

    小豆芽寫了幾句就停了下來,面無表情道:「爹不識字,還是從簡罷,否則咱怕爹寫不好。」

    顧大河頓住,遲疑了一下,說道:「那就寫不忠不孝吧!」

    小豆芽點了點頭,提起毛筆寫了一封簡單的休書,然後遞給了顧大河。

    顧大河看了看,上面的字都差不多認識,雖不太滿意,但還是點了點頭,放到一旁拿毛筆抄了起來,等抄完以後直接就摁了個手印下去。

    拿在手中,威脅般看向張氏:「這會你要是低頭認錯,咱還能……」

    張氏上前一把搶過,冷聲道:「休就休了,哪來這老些廢話。」要說張氏這心裏頭不難過那是假的,都近二十年的老夫老妻了,這男人說休就休,可見這男人有多薄涼。

    「咱倒要看看你以後的日子咋過,哼!」顧大河冷哼一聲。

    小豆芽幽幽道:「爹不用擔心,娘會跟着咱還有幾個姐姐好好過,不會難過的。」

    顧大河頓住,脫口道:「咱都把她休了,以後她就不是你們娘了,你

    們娘了,你們沒必要養着她。」

    小豆芽面無表情道:「爹休了娘那是爹的事情,在咱還有幾個姐姐心裏頭,娘就是娘。要走的是爹不是娘,所以爹你大可放心走,咱們都會過得好好的。」

    顧大河黑了臉:「你們就不怕她給你們找個後爹回來?」

    小豆芽道:「娘要是找後爹自然就是嫁出去,有啥好怕的。」

    顧大河被噎住了,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包袱,一把抓了起來氣沖沖地走出去。

    四丫幽幽提醒一句:「我的文房四寶。」

    顧大河頓了一下,從後背看來似乎更氣了一些,開門的時候都是用甩的。

    屋裏頭三人面面相覬,都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張氏看着手中的休書如同做夢一般,真沒有想到轉眼間自己被休了,不過很快就想開了,自己有手有腳的,難道離開了這個家自己就活不成了?

    「以後娘走了,你們可要好好照顧自己,你爹要是娶的後娘不好,你們就別跟他們來往自個過自個的,不行還有你們大姐……」張氏語重心長地叮囑着,手上的休書卻被兩隻伸過來的小手給拿了去。

    小豆芽晚了一點點,休書被四丫給拿走了。

    「我替你收着,省得你心軟還了。」四丫說完幽幽地瞥了一眼小豆芽,小豆芽那是什麼心思瞞不過四丫,說不準顧大河一聲認錯,小豆芽就會把休書還回去,那樣實在太便宜顧大河了。

    小豆芽可憐兮兮地看着四丫,四丫卻是不理,小豆芽只得妥協,對張氏道:「娘你可不能有,咱們的意思是把爹給分出去,可不是把你給分出去。這休書不過是為了不讓你被爺奶他們拿捏住,以後你想幹啥就幹啥,你要是走了,咱就白費這個勁了。」

    張氏愣住,難過道:「可咱這被休了,就不該再留下來啊!」

    小豆芽道:「你這是留在兒子家,沒什麼不對的,爹的家又不在這裏,爹的家可是在那頭呢!」

    四丫也點了點頭,道:「這是咱們的家,誰也不能把你趕走。」

    小豆芽揮爪:「誰要敢那樣做,咱找大黑教訓他!」

    四丫點頭:「大姐不是好說話的。」

    張氏低頭想了想,好一會兒才想通了,也覺得自己不該走,要是走了那得意的就是老屋那邊的,只要這幾個孩子向着自己,自己就啥也不用怕,安心地在這裏住下去。況且家裏頭還有田呢,自己要是走了,這田誰打理去。

    就是給了顧大河十畝,家裏也還有二十一畝咧!

    「寶哥兒,你說給你爹十畝田,你想好給哪塊沒有?那邊的人可不好相處,你這說好了就得趕緊弄好,省得到時候被折騰。」張氏突然就想起這件事,趕緊就說了出來。

    小豆芽一愣,想了想說道:「靠村子這邊的吧,咱們要靠大姐那邊的!這算是分家過了吧?咱去找村長,讓村長給咱主持這事,娘說得對,咱不能這麼糊裏糊塗的。」

    小豆芽想到老屋那邊的人就打了個冷顫,無論是親奶還是大姑,都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你去吧,我去扔廢物!」四丫木然點頭,轉身向院子走去。

    「廢物?」娘倆好奇。

    四丫頭也不回,道:「那堆木頭!」

    「……」

    小豆芽眨巴眼睛,與張氏對望了一眼,都顯得有些無語。不過小豆芽立馬就打起了精神來,現在自己是家裏的唯一男丁,就要挑起這個家來,現在第一件事就是把這分家的事情給整明白了。

    衝着張氏點了點頭,又安慰了幾句,小豆芽就跑去找村長去了。

    四丫走到木頭堆那裏看了一下,然後轉身朝獨輪車那裏走去,將木頭一根一根往獨輪車上搬,等裝滿後就推着向門外走去,一股腦兒全扔到門外去。


    顧大河氣沖沖地拎着包袱去了老屋那邊,可把老屋那邊人給嚇了一跳。

    「這是咋了?誰把你給惹着了?」顧大花猜測是張氏,心裏頭正得意,幸災樂禍着呢。見到顧大河拎着這麼大一個包袱又是眼睛一亮,心裏頭想着又是什麼好東西,可這一打開,立馬就傻了眼。

    顧大河說:「這張氏也忒不像話了,這日子沒法過了,咱過來這邊過些日子,等她認錯了再回去。」

    周氏正在量着布,打算做套衣服穿,聞言說道:「咱早就說了,這張氏要不得,人懶不說,還不能生兒子,咱說你就該休了她,趁着這會還年輕再找一個去,好歹生多幾個兒子。」

    顧大河也不知咋地,並不想將自己已經休了張氏的事情說出來,所以聽着也沒吭聲。

    「那啥,至前在四丫房間裏拿的那套文房四寶,現在擱哪了?四丫這會正找着用了,你們這要是看夠了就拿出來,讓咱拿回去給四丫去,省得這丫頭一會鬧人。」顧大河說道。

    對於周氏來說,這吃進肚子裏的東西還要拿出來,那就跟要了命似得,哪裏就樂意拿出來了,當即就要發作,顧大花可是記得老爺子的話,趕緊就扯了扯周氏,不讓周氏發作,要不然這大半個月來的好人就白做了。

    「娘你先冷靜!」顧大花將周氏扯到一邊小聲說道。

    周氏三角眼斜了過去:「咋冷靜?這文房四寶可是跟別人談好了價錢的,得一百二十多兩銀子呢!」

    顧大花道:「娘你要是不冷靜,讓老三給察覺到了點啥

    覺到了點啥,把那帳子還有軟煙羅要回去咋辦?那可是值一千多兩銀子呢。」

    「他敢!」

    「就算老三不敢,大丫那瘋的難道就不敢了?娘你可得好好想想,是這文房四寶值錢還是那些布值錢。」

    「可那得一百多兩呢。」

    「少了這一百多兩,咱們就能保住那一千多兩銀子,娘你說是不是?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先穩住老三,等東西都賣了換了銀子,咱們就啥也不怕了,大不了收拾包袱離開這,她大丫再有能耐還能追着咱們不放?」

    ……周氏想了想,覺得也是這麼個理,單是那帳子跟軟煙羅就能賣一千多兩銀子,還有別的上好的綢緞,加起來怎麼也能弄個差不多二千兩銀子,到時候把銀子弄到手直接走人,她大丫再有能耐還能追上不成?

    不過這文房四寶可惜了,值一百多兩銀子呢。

    「一個丫頭片子學啥字,正正經經的刺繡不學,專學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周氏不情願地去拿文房四寶,儘管已經想通了,可嘴巴卻忍不住嘮叨了起來。

    顧大河沒有覺得周氏說得有什麼不對,看到周氏去拿文房四寶,立馬就覺得自己是對的,這些東西明明就是周氏他們要用的,哪裏可能會拿去賣掉,周氏要是拿去賣掉,或者是故意哄他的,哪裏會樂意把文房四寶拿出來,要知道這幾樣玩意可是值一百多兩銀子呢。

    怎麼想都覺得是張氏把孩子教壞了,把人心想的忒壞。

    拿了文房四寶,顧大河就打算送回去了,對顧大花道:「大姐,你給咱收拾個房間出來唄,這些天咱就先住這邊了。」

    顧大花心裏頭不樂意,面上卻不多顯,說道:「你一個大老爺們還怕她一個娘們不成?要咱說你就回去住,看她不高興就把她給攆了,憑啥你自個跑出來。」

    顧大河沒好意思說自己是被趕出來的,很是爺們地說道:「咱一個大老爺們還能跟她個娘們計較不成?況且這照顧孩子的事情還得她這娘們才行。大姐你甭勸了,難不成咱過來住幾天還不成了?」

    話說到這種地步,顧大花自然不能說不,嘀咕道:「行了,咱不也是為你着想麼?既然你自己都看得開,那就過來住罷,咱去給你收拾個房間出來。」

    顧大河感激道:「那就謝謝大姐了!」

    顧大花啐道:「行了,咱們誰跟誰啊,不就收拾個房間而已,你趕緊去吧。」

    顧大河應了一聲拎着東西就出了門,這心情總算是好了許多,打心底裏頭更加覺得這邊好,想着自己要是在這邊過,日子肯定也過得不錯。

    卻不知身後顧大花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周氏更是厭惡地將那包袱給拔到一邊去,要不是怕顧大河發現,估計早扔地上去了。

    「娘你說給老三收拾哪間屋出來?」顧大花問道。

    周氏沒好氣道:「收拾啥?直接讓他住他他原來那屋子得了,反正這會天還不涼,凍不着他!」

    顧大花道:「那可挨着門口,讓他住那裏咱拿東西出去會不會不方便?」

    周氏道:「有啥不方便,到時候把他支開就行了。」

    顧大花想着也是這麼個理,說道:「那咱也得去給收拾一下,就跟爹說的,再咋地這表面功夫也得做好了,咱有的是力氣,不差這點功夫。」

    周氏想了想,點頭:「行,你去給收拾一下。」

    話說回來,周氏也真是打從心裏頭佩服老爺子了,自個撒潑耍橫也沒能從這老三手裏頭要出什麼玩意來,還每次都吃大虧。這老頭子就動動嘴皮子,就能從老三手裏要出這麼多東西,早知道這樣能行的話,自己早就這樣做了。

    不就做點好吃的,多露露笑臉,說話和氣一點?這有啥難的,反正這吃的又不是自家的東西,連米麵都是從他們家拿來的。

    想到很快就能到手將近兩千兩銀子,周氏笑容也多了起來,心道這要笑也沒什麼難的。

    顧大河拎着文房四寶到家的時候四丫正好拉着一車木頭出來,嘩啦一聲直接倒在院牆邊上,亂七八糟地落了一地,顧大河這臉色立馬就難看了起來。

    四丫倒完才看到顧大河,木然道:「文房四寶。」

    顧大河沒好氣地遞了過去:「都在這裏面呢,給!」

    四丫接過,打開來看了看,然後頭也不回地拉着獨輪車回去了。

    顧大河看着四丫這個樣子氣不打一處來,瞅着亂七八糟的木頭,想着自己要不要去弄個車來把木頭拉回去。倒是想要把家裏頭的牛車給牽出來用,可想到自己被趕了出來,又覺得沒臉進去,一時間犯了難,眉頭直打結。

    卻見四丫又倒了回來,一臉木木地站了一會兒,將獨輪車放下,道:「送你了。」

    顧大河看了一眼獨輪車,卻是怎麼也比不上牛車,自然有些不滿意,不免商量道:「你看木頭這麼多,咱要是一趟趟地跑,那得跑多少趟?要不你把牛車牽出來給咱用一下?」

    四丫幽幽道:「要牛車可以,要牛不能。」

    這牛車要是沒有了牛還能算是牛車?沒有牛要自己拉不成?顧大河這臉色就難看了起來,道:「咱就用一陣,要不了多久。」

    四丫木然抬頭,盯着顧大河一字一頓地說道:「老屋那邊有牛,你用他們的。」

    顧大河:「……」

    這才想起老屋那邊是

    老屋那邊是有牛的,不過那牛雖然也長了一年多,可個頭實在差得太遠,看習慣自己的大牛,看到老屋那邊的牛就總覺得還是牛犢子,這使着的話還真怕使壞了。

    可見四丫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顧大河一咬牙:「行,你把牛車給咱弄出來,咱去把牛牽過來。」

    四丫幽幽地瞥了顧大河一眼,轉身進了去。

    本欲拉空車的,但想了想還是將牛牽出來架上,然後往車上裝木頭,等到裝了滿滿的一車才停下來,將支架拿開,然後牽着牛拉着車走出去。

    這時顧大河早就等在門外,見到黑牛出來頓時眼睛一亮,卻見四丫把支架支上,就開始解開牛,顧大河忙叫道:「你解開幹啥?這不正好,咱趕着回去還省事了。」

    四丫如同沒有聽到一般,動作一刻不停地將牛解開,然後牽着牛拉上獨輪車就回去了。

    顧大河臉黑如鍋底,差點沒忍住上前給四丫一巴掌,看了看身旁的小黃牛又看了看黑牛,這臉又綠了起來。黑牛可是有差不多兩千斤不然也不瘦的樣子,這小黃牛倒是養的挺肥的,可再肥也不到九百斤,哪裏拉的動這一車木頭至少也要減去一大半才行。

    本來一車就能拉完的,愣是要分成三次,顧大河氣的直咬牙。

    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只得嘆氣,開始卸木頭。

    四丫將牛拴好以後也沒有停下來,雖然這木頭搬完了,可也還有一些成品與半成品,木匠工具也都還放在那裏。四丫盯着看了一會兒,決定先把成品弄出去,然後再是別的,用的還是獨輪車,張氏也來幫忙,一趟趟不嫌累地全丟到了門外。

    雖然用的是獨輪車,卻不比顧大河的速度慢,很快就把那邊的一派小房還有棚子都清理了出來,讓張氏打掃一番,自己則推着木匠工具又走了出去。

    這一趟正好遇到顧大河,四丫木然地瞥了一眼顧大河,將東西直接卸到了地上。

    這聲音不同於木頭,顧大河立馬就看了過去,見是自己吃飯用的工具,頓時臉色又難看了起來:「你咋不輕點放,要是把工具弄壞……」

    話未說完四丫就進了門,回答顧大河的是砰地一翻關門聲。

    顧大河:「……」

    門似乎沒拴,因為沒有拴門的聲音,可顧大河卻沒着個臉去推門,雖然很想把四丫罵一頓,又或者揍一頓來得更加痛快一些。

    瞪着門看了一會兒,這才彎身把工具給撿起來,一樣一樣小心地放到牛車上。剛撿完工具,正要搬點別的聲音,就聽到身後傳來聲音。

    「喲,大河你這是咋回事?真要跟孩子們分家過咋地?」村長人還沒到聲音就先到了,一副十分驚訝的樣子。

    顧大河直起身子,看到村長旁邊的小豆芽,這臉色立馬就沉了下來,半點都沒有想到小豆子會將村長給請過來,感覺自己這臉面都要丟盡了。

    村長上前,搖頭道:「剛才寶哥兒到咱那裏,說是要跟你分家過,咱還以為是小娃子鬧着玩的,半點也沒在意,就是沒耐住這娃子一個勁地催促,這才跟着過來,沒想到你這都已經搬上東西了,還真是……你這是鬧哪樣啊?」

    顧大河臉色不好看,這又不是他自己樂意搬走的,這不是被孩子們還有那死娘們攆出來了嗎?難道自個一個大老爺們還死皮賴臉不走不成?這個家住不下,老屋那裏咋也住得了,顧大河這麼想着。

    「叔你就甭問了,既然都把你給叫過來了,咱就把這事給整了。」顧大河道。

    小豆芽趕緊道:「進屋說吧,在外頭不方便咧。」

    村長點了點頭,又看了顧大河一眼,邊嘆氣邊搖頭,推門走了進去。

    顧大河不放心小黃牛與工具,就想把牛車也牽進去,卻被小豆芽給攔住了。

    「爹啊,這誰家的牛進咱家都行,就是老屋那邊的不行,要是出了啥事,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訛上咱們家,到時候咱們家可是賠不起。爹還是將牛給趕回去的比較好一點,反正也不差這點工夫。」小豆芽仰頭看着顧大河,小臉上滿是認真。

    顧大河臉色又拉了下來,心道這肯定又是張氏教的,整天就不知道教點好的。自個不待見公婆也把孩子教得不待見爺奶,哪家的孩子會是這樣的,這張氏就是一惡婦,這休了還真是對了。

    不過顧大河到底沒再說什麼,彎身撿了一些東西放到牛車上,這才趕着牛車回去。

    原地剩下的東西也不多了,就是一些成品與半成品,看起來挺多的,不過不太沉,牛車能裝下多少就能拉走多少。

    小豆芽看着顧大河趕着牛車回去,又看了看原地剩下的東西,哼唧了一聲轉身朝屋子走去,不過並沒有將院大門關上。

    見娘親正在招待村長,小豆芽就顛顛地跑回房間裏頭,把之前四丫磨好的墨又再磨了一下,然後就拿起毛筆沾了墨汁開始刷刷刷地寫了起來,寫出來的字雖顯得稚嫩無比,速度卻是一點都不慢,不一會兒就寫了滿滿一頁,看了一遍以後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出一張紙來寫了大半頁,這才拿着跑出來。

    「村長爺爺,你看看。」

    村長點了點頭,將紙張接過來看了看,先看的是那張寫了大半頁的,略為滿意地點了點頭,之後又看向那張寫滿滿一頁的,剛開始看就錯愕起來,看到最後整張老臉都抽搐了起來,簡直不能相信自己

    能相信自己看到的。

    「娃子噯,你這是瞎寫的吧?」村長抽搐着問道。

    小豆芽朝門口看了過去,說道:「我爹過來了,你問我爹就知道我試不是亂寫的了。」

    村長聞言看向院子那邊,見到顧大河正面色難看地走了進來,又瞥了一眼一臉認真的小豆芽一眼,覺得有些事情自己還是要問清楚的好,要不然憋在心裏頭能把自個給憋瘋了。

    「大河你過來,看看這個。」村長朝顧大河招了招手,將手中的紙張給遞了過去。

    顧大河邊接過紙張邊說道:「這寫的是啥,咱也認不了幾個字,可能看……」話正說着,聲音卻戛然而止,臉色如同吃了屎一般難看,緊緊地抓着紙張,下意識就要將紙張給撕掉。

    村長這是時開口了,問道:「怎麼樣?看明白了沒有?要不要咱念給你聽?」

    顧大河咬牙道:「不用。」

    這分明就是故意的,用的字大多數都是自己所認識的,不用去猜測就能清楚上面寫了什麼。顧大河又是氣惱又是尷尬,這種事情自家人心裏頭知道不就行了,非得說出來幹啥?丟人都丟到別人家去了。

    村長見顧大河這個樣子,就猜測這裏面說的可能是真事,不由得抽搐了幾下,不過還是問了一句:「這裏頭說的是真的?你真的往那邊搬了兩千兩銀子的東西過去?」

    顧大河黑着臉點頭:「是的。」

    村長琢磨了一下,道:「那上面寫的,以後不給你養老錢,差不多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你得想好了,要是還想往來的話,你得把東西拿回來。同意的話,你就只能當沒生個這孩子了。雖然沒斷絕關係了,可也差不了多少。」

    那可是兩千兩銀子啊,村長聽着都想拍死顧大河了。

    顧大河臭着張臉不說話,顯然不同意,可是讓他把東西拿回來他又做不到。

    「這事你得好好想想咯!」村長嘆了一口氣,怪不得這要吵着分家呢,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換成是誰都不樂意啊。

    同意就等於沒了兒子,不同意就要拿回來東西,顧大河面色越來越難看,恨不得此刻直接暈過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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