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位於金光門內,佔據兩坊之地,長寬各約千餘米。
西市內有縱橫兩條、呈井字形的主幹大街,將整個市場分成九個區域,中間的區域是西市署以及平準局的公廨。
也就是市場管理局。
其他八個區域是商業貿易區。
每個區域又以縱橫交錯的小巷分隔成一個個的小區域。
史載西市常駐商戶三萬多家,臨時設攤的商戶或者外來交易的商戶更不計其數,真堪稱是當時的世界貿易中心。
為了便於運輸商品,西市署甚至專門開挖了一條漕渠。
通過漕渠,貨物可以直接走水路從渭河進入西市交易。
裴紹卿他們護着馬車從北二門進入到西市,只見街上車水馬龍,行人摩肩接踵,而且人種也是形形色色,有高鼻子、藍眼睛的波斯人,有杮餅臉的高麗人,有膚色看上去骯髒不堪的東南亞土著人,還有倭人。
當然,更多的還是唐人。
所有這些人都能和平相處。
這也是當時世界的一大奇景。
一路走過去,各式各樣的商鋪是麟次櫛比。
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生活必須品一樣不缺。
更有絲綢、成衣、珠寶首飾、藥材、皮貨、漆器、陶瓷、香料及書畫等奢侈品,各種口音的叫賣聲撲面而來。
既便是在大冬天,也能感受到一陣陣熱浪。
終於看到了貢紙,走進東二區的一條小巷,沿着小巷的右側一整排幾十間鋪子,都是賣紙的商戶,什麼麻紙、桑皮紙、蠟紙應有盡有。
裴紹卿讓崔二郎將馬車停在了其中一家最大的商鋪門前。
商鋪的掌柜立刻笑着迎上前,叉手行禮道:「郎君安康。」
裴紹卿叉手回禮,又拿起來一刀貢紙問道:「貢紙怎麼賣?」
「郎君真好眼力。」掌柜笑臉如花的介紹道,「小老的貢紙是從益州墀浦的紙坊直接拿的貨,所以價格最低,質量最好,一刀只要三貫!」
我日泥你的爹喲,一刀三貫,還特麼價格最低?
果然,商人自古以來就狡詐,稻草都能說成金條。
裴紹卿臉沉聲道:「掌柜的,我看上去很像個傻子?」
「郎君何出此言?」掌柜臉上便流露出訕訕然的神色。
他原本還以為裴紹卿是哪個公卿家的二世祖,不通俗務,所以想着狠狠宰他一刀,這樣今天的盈利也就有了。
裴紹卿沒好氣道:「給個實價!」
掌柜無奈的說道:「一刀兩貫。」
裴紹卿道:「我要是買一萬刀呢?」
「一萬刀?」掌柜聞言吃了一驚,「郎君莫要消譴小老。」
「誰有空消譴你。」裴紹卿說道,「你就直說什麼價格?」
見裴紹卿不像作偽的樣子,掌柜略一沉吟後道:「如果郎君真能買下一萬刀貢紙,那價錢還可以再降一百文。」
「才一百文?」裴紹卿轉身就走。
掌柜頓時就急了,忙道:「郎君慢走。」
裴紹卿一臉不耐煩的道:「我可沒有功夫跟你閒磨牙,你就給一個實價?行就買,不行我再去下一家,又不只你一家鋪子賣貢紙。」
掌柜一咬牙說道:「一刀一千八百文!」
「一千六百文!」裴紹卿說道,「別以為我就不知道,你這貢紙從益州運到長安的成本也就是一刀一千五。」
「一千六太少。」掌柜叫苦不迭的道。
「小老一家老小還得靠這鋪子過活呢。」
「還有這鋪子的租金,夥計的工錢都得從這利潤中出。」
「真要賣一千六百文,一年辛苦到頭,小老還得貼錢!」
「掌柜的,賬不是你這麼算的。」裴紹卿道,「本來這一萬刀貢紙你至少要一年時間才能賣完,對吧?貢紙可是不太好賣。」
「可現在我一天就都給你買了。」
「表面看利潤是少了,三千貫變成了一千貫。」
「但是你節約了時間,你想想,哪個更划算?」
其實根本就用不着想,掌柜心裏就跟明鏡似的。
這單生意,就只賣一千五百五十文他都有得賺。
哭窮只是想多賺幾個,但是遇到裴紹卿這樣的就只能作罷。
「沒有一千貫這麼多,沒有的。」掌柜的矢口否認,又道,「不過誰讓小老最近遇上了難處急等着用錢呢,也罷,那就一刀一千六百文吧,唉。」
說完還長嘆了一口氣,臉上裝出一副無比肉疼的樣子。
裴紹卿自然不會在意,相信商家你就輸了,你就是傻子。
當下裴紹卿付了價值一千貫的絹、綿以及綾,充作定金,剩下的錢得商家把貢紙送到守捉司之後再行付清。
貢紙的事解決,接下來就該去人市買崑崙奴。
當下裴紹卿又讓崔二郎趕着馬車,來到人市。
人市因為買賣的是人,特殊商品,所以市場設在西市署公廨。
剛從東門進入西市署,便看到一個了大廣場,廣場上搭了一排木台,台子上站着一排排的崑崙奴,至少有上百人。
這些崑崙奴的腳踝都用鐵鏈鎖着。
木台下聚集了不少人,這都是崑崙奴的買主。
馬車只能停在廣場外,裴紹卿便只能和崔二郎步行進入。
走近其中的一個木台,便聽到一個胡商正用生硬的雅言在那裏喊話:「各位貴人,各位郎君安康,我是粟特商人,馬義德。」
「這些都是我的貨品,崑崙奴。」
「你們看這些崑崙奴,很高大,很強壯對嗎?」
裴紹卿正好走到台下,看了一眼台上的崑崙奴,頓時一腦門的黑線。
就這,特麼也叫高大?特麼也叫強壯?你是不是對高大和強壯存在什麼誤解?這分明就是一群又瘦又矮的褐種人。
沒錯,這就是南亞的褐色人種,
那種看上去特別骯髒,怎麼都洗不乾淨的阿三。
而且這百十來個南亞人還很瘦,個子也很矮小。
裴紹卿嚴重懷疑是粟特商人臨時從南亞抓來的。
「他們只需要吃很少很少的飯,就能幹很多活。」
「還有你們再看這裏。」粟特商人又撩起一個崑崙奴的衣袍下擺,討好的道,「這些崑崙奴都已經閹割過了,所以絕對不會留下任何野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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