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書生成將軍的故事挺多的。
古有東吳陸遜火燒連營七百里,致使蜀漢劉備中興大夢功敗垂成,殞命白帝城。
近亦有明末名將袁崇煥,隻身鎮守山海關,打的努爾哈赤望眼欲穿,卻難以入關一步。
這二者都是遠近聞名的英傑之輩,也是統兵上馬的一把好手,堪稱文武雙全。
但若論戰績之豪華,即使有着吹噓的成分摻雜其中,陳慶之那足以稱為離奇的戰績,卻依舊可以穩壓他們一頭。
既非將門,又非世家,籍籍無名四十餘載,一朝出兵渡江,卻打出了同時代三百載無出其右的曠世戰績。
若非最後天時地利人和皆喪,又兼敵眾我寡大勢已去不得已而兵敗,就算是名列天下第一流,亦不是不可能之事。
北涼城門外。
「唏律律...」
胯下駿馬微微低吟,陳慶之側眸,背對着自身帶來的三千名白袍精銳,靜靜的看着眼前十餘米高的黝黑雄關。
那三千名白甲鐵騎,一個個虎背熊腰,精神抖擻,身上透露出的氣血威勢聯合在一起,足以匯成狼煙,遠遠觀去也能看清動靜。
可如此雄兵,他們的統領卻只是一個面容白淨,宛若俊秀書生模樣的青年人。
這就是陳慶之,一名儒將,受到洛離的召喚,從此方時空之外傳召而來的絕代名將。
陳慶之知道自己是誰,也知道自己為何而來。
他同時也清楚,是誰給予了他這第二次的新生。
「轟隆隆...!」
城門處,巨大的鐵門於此之時緩緩升起,發出了一陣浩大的動靜。
這股動靜,也將正在思索的陳慶之心緒打亂。
當陳慶之抬起頭,看到那城門升起處漸漸露出的模糊人影后,本來面無表情的白淨面龐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末將陳慶之,見過北涼王!」
「三千白袍千里迢迢而來,王爺既有死戰不退之志,那此番破敵,當有我陳慶之及麾下白袍軍一份功勞!」
清朗的聲音傳唱而出,並不響亮,只如平淡一般,與陳慶之這武將與先天宗師的身份毫不相符。
但在場的每一名將士,卻都沒來由的將這不大的聲音聽入了耳中,甚至牢牢刻在了印象里,難以忘卻。
就仿佛眼前這名白袍儒將,本就該如此優秀一樣。
「我等,見過北涼王!」
後方三千白袍軍見到主將發言之後,下一刻便與陳慶之一齊發聲,向着那城門處顯露出的白衣身影震聲道。
夕陽落幕,白袍身影騎乘駿馬,姿容平靜而又儒雅。
身後三千名白袍鐵騎軍容肅穆,充斥着殺伐之氣。
「好一支虎狼之師!」
瞳孔微縮,剛剛呼喚着左右打開城門的洛離,聽到這迎面而來的見面之聲,禁不住心下暗驚。
平心而論,即使經過了十年磨鍊,眼下的北涼城中,卻也沒有哪一隻軍隊能夠做到這種境界。
體魄易鍛,精神難求!
只要資源足夠,或許先天縹緲,但普通人後天好手的境界總還是可以成就出來的。
再加上三分先天資質以及幾分運道,就算是達到那之前被陸銘一劍斬首的太監宗師境界,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但要想精神配得上宗師風骨,那所需要付出的東西,卻要難上太多太多。
心有神,膽有魄,面見生死而不懼者,心性堅韌如鐵,方能稱為大器也!
而眼前這三千白袍軍,在那為首的儒將帶領下,正將這種文字所難以表達其萬一的武道精神,展露的可謂是淋漓盡致!
換句話說就是,這三千名白袍軍每一名都是精銳中的精銳,若是放在普通軍隊中,要不了多久就能脫穎而出,成為將領之選。
「難怪能數次以弱勝強,即使在兵力懸殊之下,仍可以克奇致勝。」
「如此軍隊,如此統帥,當有此榮譽!」
對于堅守北涼而得到的這份助力,洛離滿意至極。
「諸位袍澤遠道而來,本王歡迎至極!」
「北涼城中上至王侯,下至軍士,皆不行繁瑣禮節,沒有那麼多規矩可言,諸位快快請進!」
踏步出城,洛離走至陳慶之的面前。
瞅着眼前翻身下馬,對着自身抱拳一揖的白袍將領,洛離微微彎腰,將其虛扶而起後,隨即看着眼前陳慶之以及他身後的三千白袍軍,口中緩聲推辭道。
「王爺太客氣了,但禮卻不可廢。」
「王侯將相,販夫走卒,達者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若是眾生平等,那又何來階級一說?」
輕輕頷首,算作是對洛離的回禮,但陳慶之話語中,卻並未在意洛離所言。
若是眾生真能平等,那他陳慶之也不會蹉跎歲月大半生後,才能初掌兵馬,展露頭角了。
聽到這名儒將有些唏噓的話語,洛離看着眼前這張不過青年,但卻透露出一股看破世事滄桑的面容,心中也隨即有了幾分瞭然。
跨越了時空,擁有了先天宗師修為的陳慶之,在眼下的北涼重新現世,正值二十餘歲最為巔峰的年紀。
但他的閱歷,卻依舊還是曾經於史書中記載的那名風華絕代,談笑間身披白甲,以七千白袍征伐北魏的那名無雙國士。
「陳將軍言之確實有理。」
「這世間的一切都有定數,王侯將相可以盡享榮華富貴,俯視底下芸芸眾生,歸根結底不過是因為他們祖上三代乃至於數代之前,都付出過相比較平民先輩更多的努力而已。」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因此他們一出生就在別人的終點,這點就連本王都勉強算是受益者之一,無可辯駁。」
「可這是在其他地方。」
想起夏京之中的歌舞昇平,洛離心中也是有幾分感同身受。
不過到了最後,洛離卻是話鋒一變,側身一轉便指着背後的那棟巍峨北涼城,對着眼前的陳慶之復又自傲道:
「但在我北涼城中,無論男女老少,卻都與外界不同。」
「在這裏,只論資歷與戰功!」
「正所謂功名自當馬上取,眼下的北涼城內百廢待興,無論名利,無論財富,皆都是看你個人對於這北涼的貢獻有多少!」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起碼在現在的北涼,沒有什麼承着祖上庇佑的廢物,更沒有那朝堂之上難以相與的袞袞諸公!」
「進身之階雖不寬敞,但也絕對不窄,只要諸君皆是有能之士,那他日這北涼只要不倒,上位席間絕對有諸君一席!」
「俗禮不過是那些上位者時刻警醒下屬,束縛住他們身份與地位的一種象徵罷了。」
「而在我北涼,在我洛離治所之下,至少到目前為止,從來都不遵從這些沒有意義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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