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洛離都不會想到。
自己穿越而來脫離冷宮的機會,竟然會是因為一個小姑娘。
十三歲的虞淮竹,出身鎮南王府,更是在同年拜入天象大宗師門下,入了華陽山門。
如此份量籌碼,想要將他一個連皇帝面都沒見過的冷宮皇子給撈出來,並不算難。
於是月余之後,鎮南王於朝堂之上隨口一提,洛離當即就被從冷宮之中放了出來。
想到這裏,洛離放下茶杯,嘴角輕勾突然笑了一聲。
其實當時從冷宮脫離之後,夏皇給了他兩個選擇。
第一道選擇,就是在夏京城內偎紅倚翠犬馬聲色,安穩的當個閒散王爺。
第二道選擇,則是孤身一人前去北涼戍守邊疆,做那北涼主將,保家衛國,抵禦異族入侵。
這第二道選擇,是鎮南王在朝堂之上為洛離講情之時,特意道出來的。
事後洛離不用多想,就知曉是之前夜晚時,與虞淮竹閒聊沒剎住車,一時吹噓留下的後果。
當時洛離穿越而來可沒多久,被困在冷宮足足一個多月,心中自然會有所不甘。
因為邊疆戰事連連敗退,再加上災禍頻出,朝廷就將這些過錯一股腦的推到一個新生兒身上,說他是命定災星?
什麼荒唐的道理!
洛離對此嗤之以鼻。
所以,因為一時不忿,洛離在某天夜裏,對着虞淮竹這個傾聽者放下豪言,說若是給他洛離十萬鐵軍,自己有朝一日定將揮師北上逐鹿草原,叫那金狼王庭的蠻夷之主為他牽馬,以揚大夏雄風!
當時聲情並茂,再加上心中也存着幾分熱血男兒的幻想,所以在洛離道出那一席話時,他連他自己都給騙過去了。
也正因如此,所以才被虞淮竹給記在了心裏。
以至於脫離冷宮之後,化為了兩道擺在他面前的選擇。
本來洛離面對這兩道選擇,心中其實是想選第一項的。
但就在那時,屬於他的金手指終於到賬了。
兩條提示音,兩項選擇的道路。
第一道選擇是留在夏京,獎勵君子四藝精通:琴棋書畫。
第二道選擇是動身前往北涼,獎勵武道築基法:龍象般若勁。
當今世界,武道超凡。
強大的修行者甚至能飛天遁地,移山倒海,視皇權於無物,甚至延長壽數都不是不可能之事。
既然能有機會修行武道,洛離自然不可能放棄。
再加上這北涼戍邊的選擇,本就和自己有干係。
如果不去的話,豈不就是證明自己當夜在虞淮竹面前所講的豪言壯語,都不過只是少年意氣,胡亂吹噓的麼?
那也太丟面子了。
三分熱血上涌,再加上武道築基法的誘惑,這才有了白衣少年一匹駿馬出夏京,橫跨三千里入北涼的一幕發生。
現在想來,倒真是有幾分世事無常。
「王爺,為何發笑?」
李旭看到白衣青年輕嘆一聲後,卻沒來由的唇角勾起,當即有些疑惑的開口。
「沒什麼。」
「只是想起了些許有意思的事情罷了。」
聽到李旭的發問,洛離回過神來,輕輕咳了兩句。
如果說十年之前是因為各種因素,才最終導致了洛離於北涼駐守的話。
那麼現如今經過十年並肩作戰,他已經打心眼裏認可了這座邊城,還有那戍守邊城十載仍舊不願離去的北涼軍民。
這是洛離穿越之後,停留時間最長的一處地方。
為了這處偏僻的北涼城,洛離可謂是操碎了心血。
兵甲、糧食、練兵、內務...
無論是軍政亦或者民生,十年來作為北涼王的洛離,都穩穩的抓在了手心之上。
毫不誇張的說,如今這座屹立於大夏北境不倒的雄關,是洛離整整十年心血的匯聚,不容任何人輕易褻瀆。
北蠻人,不行。
大夏,也不行!
誰要是和北涼過不去,那就是和他洛離過不去!
那就打!
「十年前,老夫奉郡主之命,前來北涼護王爺你周全。」
「老夫本打算保你三月,便從此退去,但後面王爺你的動作,卻徹底改變了我的想法。」
「自從你來到這北涼之後,大刀闊斧改革內政軍務,訓練士兵普及武道之法,短短小半年,就讓這座本來死氣沉沉的城池,重新煥發了新生的活力。」
「再加上當時邊疆不穩,金狼王庭隨時都有可能南下侵擾,老夫尋思着,索性便繼續在這北涼呆上些許時日,看看你這位北涼王,到底能做到何等程度。」
「沒成想這一呆,倒是把北涼給當家了,整整十年都未曾離開過幾次。」
「哈哈哈!」
聽到洛離話語之中的搪塞之意,老者也未曾深究,只是哈哈一笑摸了摸下頜白須,眸光中露出幾許追憶之色。
數次戰爭下來,李旭以宗師之身持劍下場參與,殺的北蠻人可謂是人頭滾滾,對北涼來講,他這位劍道宗師功不可沒。
也正是因為頭幾次戰爭的原因,讓李旭這位神海先天對於北涼軍隊的韌性深深動容。
雖為鎮南王府客卿,但李旭本人可是堂堂宗師。
他的自由,沒有任何人能夠限制。
一生無後,唯追求武道,誠於劍道。
對於李旭來講,守於北涼城與北蠻族作戰,更能磨鍊他的境界。
而且坐鎮北涼城,與十數萬有血有肉的軍民共同作戰討賊殺寇,也是一種人生幸事!
所以這十年來,李旭大部分的時間,便都留在了這北涼城中,算是除了北涼王洛離之外,北涼軍民第二個尊敬的目標。
「大事當前,不聊這些往日舊景了。」
「王爺你只需要知道,我輩宗師只求人生快意,對於所謂的皇權威懾,談不上有多畏懼。」
「昔年要不是鎮南王於老夫有救命之恩,老夫也不會委身於鎮南王府內,做一方客卿供奉。」
「咱們十年的交情,既然你反了夏皇,那老夫我雖說不會表明立場,但你要是遇到什麼困難,儘管跟我開口便是!」
抬起布衣袖袍端起茶杯,李旭面容漸漸正色起來。
宗師者,行遍整個北玄域七國都是座上之賓。
哪怕在這大夏混不下去了,李旭收拾收拾行李,大不了跑路換一個地方呆便是。
因此李旭對於大夏皇帝的權威,其實根本談不上有多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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