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慢慢閉上眼睛。
心眼觀照。
看着人群的議論,感受着人心變幻,世態炎涼。
「嘿!」盛柄文搖搖頭:「看吧,我說這便是戲法,障眼法,嘿,嘿嘿,可笑之極!」
錦袍老者扭頭瞪過來:「姓盛的,能不能閉上你的臭嘴!」
「放肆!」
「放你娘的肆!」
「老人家,休要這般粗魯……」盛柄文的一個孫子看不下去了,開口道。
錦袍老者瞪向他:「姓盛的嘴臭,就不放肆了?小伙子,幫理不幫親,這是你們讀書人的規矩吧?」
「這……」
「讓這老兒閉上臭嘴,否則別怪我給他來個大耳刮子!」
……
「少主,可惜嘍。」李柱搖搖大腦袋,一臉惋惜:「看着挺好的啊,怎就失敗了。」
李鶯緊盯着法空。
她身為神元境高手,當然不會在意這點兒距離,對法空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原本也以為法空失敗了。
因為周圍虛空沒有力量波動,一切都恢復了原狀,好像從沒有過異樣變化。
而先前蓮花法壇形成的時候,卻是有強絕的力量漸漸凝聚,浩瀚磅礴的力量讓她感受到自身的卑微渺小。
可看法空的神情如此平靜,卻是不像。
她覺得已經把握住了法空的性情,穩厚沉凝,如果沒有把握不會輕易動手。
這一次是真失手了?
周天懷搖頭道:「想撥動這般驚人的天地之力,確實需要一點兒運氣的,失敗了也一樣的驚人。」
他感受到先前的驚人力量,讓他不敢小覷法空。
那卓爾不群的青年也是一樣,凝重的盯着天空,不時看看法空,雙眼奇光流轉。
——
「走吧走吧,沒什麼可看的了。」
「唉……,乘興而來,敗興而去。」
「就說罷,求雨哪有這般容易,原本以為這位大師不一樣的,結果還是一樣!」
「再也不相信什麼大師,更不信求雨了!」
「我就不該湊這個熱鬧!」
「掃興!掃興!」
「歸去!歸去!」
很多人想離開,但因為人太多太擠,一時半會兒又走不掉,只能見到人群開始蠕動,漸漸要動起來。
……
又一陣風吹來,法空靜靜而立,紫金袈裟飄蕩。
——
行軍大營
楚祥負手而立,盯着遠處的法壇高台,劍眉緊皺,臉色沉肅。
岳明輝站在一旁,大氣不敢出。
他再遲鈍也感覺得出楚祥心情不佳,隨時會爆發,自己多說一句便要倒霉。
——
災民大營
眾災民紛紛合什,閉上眼睛喃喃低誦回春咒,這是他們已經熟極而流的佛咒。
每天沒事的時候就誦此咒。
每次誦完之後都會感覺到身體更舒服一分,更輕盈一分,越來越強健。
他們對法空先前的說法極為感動。
施展這行雲布雨咒是為了應和他們的心愿,這讓他們感激之極,對法空也更加堅信。
此時,看到法空施咒失敗,沒能求下雨來,心中並無埋怨,反而想要鼓勵他。
這一次失敗不要緊,下一次一定能成功!
而鼓勵之法唯有誦持回春咒。
他們誦持聲音再小,也是數萬人一起誦持,喃喃聲匯聚到一起,形成了浩浩蕩蕩的聲音傳遍四方。
人群中有數人臉色微變,沒想到法空在災民之中有如此驚人的影響力。
法空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紫金袈裟飄飄。
周圍的樹葉開始簌簌搖盪。
「起風了!」
「咦,怎麼忽然起風了!」
「真是咄咄怪事!」
「該回去了,回家吧!」
「起風無所謂,慢慢走不急的。」
「會不會是剛才的佛咒?」
「大有可能啊!」
「嘿,你們也真能想,失敗就是失敗,還不承認!」
「也未必是失敗了,法空大師不是還沒說話嘛。」
「他是無話可說,不好意思說!」
「嗚——!」
風慢慢大起來。
微風化為勁風,樹枝被劇烈搖晃,人們衣衫獵獵作響,頭髮飛舞。
「不對勁,這風有點兒邪乎!」
「是那行雲布雨咒所致吧?」
「……有可能。」
「看天上!」
「咦,有雲彩來了!」
人們紛紛抬頭,看到原本湛藍的天空已經有一朵朵烏雲飄過來。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飄過來的烏雲,隨着狂風呼嘯,烏雲匯聚在一起,變得越來越濃密厚重,仿佛隨時要墜落下來。
「要下雨啦!」
「這是要下大雨了!」
「嗯,看這雲,雨不會太小了!」這是有經驗的老人煞有其事的說話。
「嘿嘿,真要下雨嗎?」
「先看看吧,光有雲彩不下雨的情況也是有的。」
「轟隆隆……」天邊傳來滾滾驚雷。
神京城內的人們也紛紛出了屋子,看向天空,面露驚喜神色。
久旱之下,雨水便是甘霖。
他們已經盼望這場雨太久,苦旱久矣。
「要下雨啦,快收衣裳啊!」有人高呼。
「要下雨啦要下雨啦——!」
小孩子們歡呼着。
大人們沒有理會他們,個個都抬頭看向天空,臉露喜悅。
——
「盛老頭,你怎麼說?」錦袍老者斜睨盛柄文:「障眼法?這是障眼法?!」
盛柄文臉色沉肅,撫髯看着天空的烏雲,滿臉的迷惘與茫然不解。
他無法理解這世間真有如此異術。
人只是天地之間卑微之極的一粒石子而已,怎麼可能行雲布雨?
這是神明之力!
「唉……」李柱搖頭感慨:「真是小瞧了這和尚,竟然真能下雨!」
周天懷肅然點頭。
他先前其實也是萬萬不信的。
心誠則靈,只要說一句大家的心不夠誠,那便把錯全部推到別人身上。
「啪啪啪啪……」
豆大的雨點忽然落下,噼哩啪啦的砸在身上,樹葉上,地上,還有披甲干兵的光明鎧上。
「下雨啦!」
「真下雨啦!」
「啊——!」
「蒼天開眼啊——!」
「什麼蒼天,是法空大師神通廣大!」
「對對,是法空大師神通廣大,真能行雲布雨!」
「阿彌陀佛!」法空的聲音徐徐響起。
他睜開眼睛。
眾人感覺他在看向自己,與自己的眼神相觸,看到了法空溫和寧靜的眼神。
法空的聲音仿佛響徹天地每一處,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朵里:「趁着雨不大,大家先回去吧,這場雨會下一天一夜。」
法空的聲音再響:「……通曉佛門回春咒的,可以持此咒,不通曉回春咒的,儘快回家吧。」
他說罷,雙手結印,施展回春咒。
可惜,數萬人之中,竟然一個也沒有通曉回春咒的,沒有一個持咒之人。
法空將回春咒施到災民大營,暗自搖頭。
佛門佛咒之勢微可見一般。
「貧僧告辭!」他合什一禮,一閃消失在高台。
人們到處追蹤他身影,再厲害的輕功也不可能一下便消失不見,總有軌跡的。
可惜,法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徹底消失不見。
「呵呵,王爺,成功了!」岳明輝大笑道:「恭喜王爺!」
楚祥臉色舒緩。
岳明輝笑道:「法空大師不愧是法空大師,神通廣大,真能行雲布雨,嘆為觀止啊!」
「儘快去疏散人群,別大意了!」
「是!」岳明輝轉身大步流星而去。
楚祥軟綿綿坐回太師椅中,渾身癱軟,比與大宗師廝殺三天三夜還要疲憊。
數萬人的跟前,如果真要失敗,法空大師的名聲就徹底毀了。
現在終於成功了,當真是阿彌陀佛!
——
「少主,我們走吧?」
「嗯。」
「少主,我們要不要去金剛寺外院見一見這位神僧?」周天懷低聲道。
「……算了。」李鶯搖頭:「離他遠一點兒,太邪門。」
「是!」周天懷沉聲答應。
李柱不解。
但看李鶯一幅沉重神色,絲毫沒有解釋的意思,只能把疑問憋在肚子裏,等以後找機會再問。
——
卓爾不群的青年周圍沒有雨滴落下,被無形的力量擋在身體之外。
他悠然行走於人群,沒有返回東城門,而是繼續往東而行,一直走出三十幾里,來到一座巍峨巨峰,飄身而上。
即使到這裏,雨點仍舊密集,噼啪啪砸在松針上,將松針洗得更綠幾分。
他腳尖踩着松針飄飄而上,直接登到了峰頂,數座巨大宮殿呈一個梅花瓣的形狀。
最正中的一座宮殿上寫着「欽天監」三個大字。
他進入大殿內。
大殿之中空空蕩蕩,正中央擺了一張桌子,桌後盤膝坐着一個中年俊逸中年。
他一手握着一隻肘子,一手握着碧玉酒杯,一口肘子一口酒,嘴上泛着油光,吃相豪邁慷慨。
「師父。」俊雅青年抱拳行禮。
俊逸中年不在意的埋頭大吃,輕輕吐出一句話:「開眼界了吧?」
「……大開眼界。」俊雅青年緩緩點頭。
他練有洞天徹地妙眼,可看破虛妄,洞徹真實,眼中所見遠比常人看到的更清晰更真實。
眾人看不到的東西,他能看得到。
可即使這樣,還是沒能看清楚行雲布雨咒到底是運作的,如何驅使烏雲過來,如何能雨水遍及數十里。
磅礴而浩瀚的力量從何而來,他不管怎麼催動洞天徹地妙眼都沒能看得清楚。
「我們大乾又出了一位神僧啊……」俊逸中年搖搖頭,繼續埋頭啃肘子。
「師父,出了這位神僧,是不是天地之相更亂了?」
「既沒亂,也沒不亂,總之,看不清楚他。」俊逸中年搖搖頭道:「不理會便是。」
「他不會趁機興風弄雨,攪亂天下大勢吧?」
「暫時看是不會。」
「那暫且不除掉他?」
「你這想法……小子,我們只是觀察,而不是干預,這是大忌,切記切記!」
「是。」俊雅青年抱拳:「那弟子告退。」
「去吧去吧,多去紅塵里走走,別一天到晚練功,把自己練傻了。」
「是。」
——
法空出現在自己的院子裏,抬頭看看烏雲沉沉的天空,急墜而下的雨點。
這一次下雨沒像那一次那麼急,沒有形成瓢潑大雨,會一點一點下一天一夜,足夠滋潤萬物。
他迫不及待的開始盤點收穫。
臉色微微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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