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帶着淡淡黑眼圈的,散發着好聞奶香味的少女有些無精打采地趴在手繪板前,右手握着的手繪筆也有一筆每一筆地畫着。
明明是要將草稿的線條打得更好才對,這幾筆卻像是添亂一般,讓整個畫面變得更加雜亂了許多。
明明很早就熄燈上床了,明明是聽話的孩子,卻好像沒有得到該有的獎勵一樣委屈。
手機依舊安靜,她期盼已久心心念念的,哪怕是一句消息都沒有,如同自己被遺忘被拋棄一樣,不想理煩人的自己...
嬰兒肥的小臉肉眼可見的有些沉悶,她的情緒如同她手裏的畫筆一樣沉重,連平日裏粉嫩的臉蛋都褪去了一些人色,變得有些不安起來。
生怕被丟下的感覺是這樣的,哪怕竭盡全力向那個人奔跑,卻望塵莫及地,最後連觸碰都無法觸碰到就要被拋棄。
哪怕虔誠地期盼別人能回頭看看摔倒在原地的自己,也絕對不會得到回應...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唐澤詩穗的小臉變得面無血色起來,被襪子包裹的小足也不安地蜷縮起來,整個人坐在電腦椅前面變成了一個小糰子一樣,將裂開好多裂縫的小心臟包裹起來。
「咚咚~」
門口的敲門聲響起,將還在發愣的唐澤詩穗嚇到,整個身體顫抖一下地,她有些害怕地看向門口。
小心翼翼地挪動自己的腳步,如同貓一樣地,生怕驚動外面的人。
「請...請問是誰?」
軟糯的聲音理所應當得到回應,門外早晨的陽光正好,和那樣溫暖一起傳來的,還有門口男人的回話,「是我。」
泉先生!
眼瞳都微微睜大一些地,慌慌忙忙地打開門,先進來的是他好聞的氣味。
換了一身白色的襯衫,梳理得整整齊齊的穿戴,好看英俊的面容看着打開門的如同小動物一樣的唐澤詩穗不自覺地露出一點溫和。
揉了揉她的頭,讓她舒服地眯起眼睛,泉祐一抱着買的一袋子東西說道,
「早上好,詩穗。」
本來應該立刻得到回應的才對,那樣的少女向來不會怠慢,今天卻沒有得到她軟糯的聲線還有那奶香的氣息歡迎。
到底是怎麼了?
少女有些委屈地低下了頭,有些後怕也有些慶幸地心跳加速着,可憐的感覺讓只是看見的人就心生憐憫,恨不得讓她立刻結束這樣的情緒。
泉祐一無奈地笑了一下,輕輕將那樣的少女抱進懷裏,手指摟住她的肩膀,順帶撫摸過她柔順的秀髮,
「我回來了。」
其實猜也能猜到,昨天晚上一天都沒有回應詩穗,那樣擔心和依賴自己的少女當然會有些心慌的。
小小的心臟欣喜地跳動着,溫和的小臉磨蹭了一下自己的襯衫,緊接着搖了搖頭,不敢太過表現出脆弱讓泉祐一討厭地,她退後了一些,傻傻地掛起一點笑容。
想吻住她的嘴唇,但畢竟還在門口,泉祐一失笑地搖了搖頭進入了房間。
其實剛剛買的手機還沒弄明白,比自己之前的手機看起來要高檔很多,在加載app內部廣告的時候更迅速了幾分,其餘倒也沒有什麼明顯的區別就是了。
把line還有自家租借男友公司的app下了回來,在line上回復了宮村薰的消息過後,他才看見唐澤詩穗那個呆呆地掛着的問自己有沒有吃飯的訊息。
她的想法向來單純,只是看見就能大概猜測而出。
周日的時光是屬於唐澤詩穗的,口頭上說了她幾句關於臉色又變得不好的事情,又和她共進了午餐,順帶打掃了一下她屋子裏的衛生。
時光安靜下來,沒有昨夜東京灣的寒冷,只有被奶香味包裹着的溫馨。
心底一大塊石頭放下來的同時,就連作畫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之前還有些迷濛的結局似乎越來越清晰,到底是什麼樣的結局,什麼樣的故事能作為這段旅途的終點呢?
只是此時此刻,沉浸在這樣的時光里,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放下...
臉色帶着一點笑容的,唐澤詩穗作畫的筆將最後幾頁的故事的草圖畫了出來。
說不尚有多麼驚心動魄或是多麼吸引人,或許是老套的簡單的故事,甚至連波折都不捨得為角色安排。
簡單的願望只要有需求就能被回應,即使再平凡也能夠被選擇。
這就是她想要的故事。
草圖被勾勒而出,唐澤詩穗終於可以放下手中的手繪筆,在椅子上像貓一樣伸展了一下身體。下意識地回頭看向客廳,想看看此時此刻的泉先生在幹什麼...
這樣的視線總是偷偷的,不明顯的,但他總是能敏銳地發現並立刻回以溫和的帶着笑意的視線,讓自己臉色紅潤地收回收回視線。
但現在回頭,卻沒有看見泉先生的身影。
是出去買什麼東西了嗎?
走出房間門就看見了泉祐一放在客廳桌子上的手機,看起來還沒有離開才對。
「叮叮叮~」
突如其來的鈴聲響起,讓唐澤詩穗才發現泉先生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一個手機,系統默認的鈴聲作響,打來電話的是一個沒有被標註過的號碼。
看着那打來電話的急促的鈴聲唐澤詩穗沒有伸手去接,生怕自己接了可能會讓泉先生感到為難或是不高興...
原本以為一個電話打完就會停歇的,電話沒有被撥通,那邊卻不依不饒地不停打過來,好像一定要確定這邊的人接到電話才行。
急促刺耳的電話鈴聲一直作響,唐澤詩穗猶豫一下,還是輕輕拿起了泉祐一的電話,撥通了那個一直打過來的電話...
如果是什麼緊急的事情怎麼辦?
唐澤詩穗接通了電話過後一言不敢發地聽着那邊的聲音,不確定到底是誰打來的電話。
那邊沉默了一下似乎也沒有料到電話會被撥通,有些不敢置信的,甚至連聲音都有些顫抖的,足以表露出那邊聲音主人的情緒。
「泉?」
好聽的女聲傳來,擔心的情緒只是一耳就能聽出來吧?
聽着那有些親密的稱呼唐澤詩穗愣神了一秒,那邊的聲音卻有些激動,連續蹦出了好幾句話。
「你沒事?啊...太好了...為什麼昨天回去沒接我電話,是出了什麼事情嗎?我姐姐找上你沒有...你一句話不說...我..」
有些擔心的話語傳來,那邊的聲音似乎都有些哽咽,較弱和依賴的感覺襲面而來,只是聽見聲音就能感覺到那個女孩對泉祐一的信任和依賴...
唐澤詩穗張張嘴,心底一抹奇怪的情緒蔓延一些地,她有些慌亂,不知道是不是該開口說話...
那邊是泉先生的女朋友嗎?
自己說話的話會不會給泉先生添麻煩...
心底一股很難過的情緒蔓延開來,但下意識考慮的,竟然還是會不會給泉祐一添麻煩,讓她難堪...
自己是不是不說話會比較好?
就在唐澤詩穗考慮的時候,屋子的鐵門卻忽然開了,外面的泉祐一拎着兩袋味噌膏和鹽出現在唐澤詩穗的眼前,看着唐澤詩穗捧着自己的手機在耳邊,心底明白是有誰打電話過來了。
「不..泉先生,是電話一直打過來...所以我...」
拿開泉祐一的手機,唐澤詩穗有些驚慌地對着泉祐一解釋道,自己不是有意要聽到那邊的消息的...
泉祐一無奈地揉了揉唐澤詩穗的頭,接過了電話。
「泉?」
電話那邊的女聲有些小聲,淡淡的薔薇氣味傳來讓泉祐一的眼瞳睜大了一些。他都忘了和三井弓子聯繫了,主要是平時和她的交流都是依靠視覺共享,在現實的聊天裏卻總是疏忽。
「是我,怎麼了大小姐?」
裝作輕鬆的聲音,一點都沒有暴露昨夜的事情,包括現在自己實際是被她姐姐招安的間諜這種事情。
「你...你沒事就好...我昨天打電話給你都沒接..」
她的聲音小小的,這是泉祐一第一次聽見她這樣的聲音,充滿着有些脆弱的意味,讓泉祐一險些就要將所有的事情傾訴給她了。
但現在還不行,不然前功盡棄大家都不會好過。
面上他輕鬆地笑了起來,一邊解釋道,
「昨天我的手機摔壞了,所以沒辦法聯繫你,今天去換了一個手機。」
「這樣...哼哼,那沒事了,知道你沒事就行了,感激我的關係吧。」
「是是。」
那邊的聲音支棱起來了一些,讓泉祐一笑了起來,感覺那個驕縱的大小姐又回來了,於是他接着這樣回應道,作為他們電話的結尾。
......
......
這只是一次普通的電話,因為看不見對方,電話掛斷就沒有了交流。
所以無論泉祐一如何想,再猜測再憑空描繪都不會清楚那邊人的情形吧?
昏暗的洋館裏,一片狼藉中,被翻得亂七八糟的臥室哪裏還有半分奢華的模樣,窗簾被拉起的,屋子內沉悶無比,充斥着不安和恐懼的,讓人無法想像昨天晚上這間屋子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個穿着有些散亂睡衣的女孩子,紅色的長髮有些散亂地落在一片狼藉的床榻之上。
那是三井弓子。
臉色蒼白的,向來驕縱好看的狐狸眼失去了原本的神采,黑眼圈包裹的睏倦讓眼皮不住地打架想要落下,沒喲吃早飯和午飯的肚子有些難受,那個女孩卻無論如何都沒有閉上雙眼。
雙手握着手機,似乎剛剛還在和誰通話,和泉祐一電話的最後那句,想要模擬之前自己的驕縱輕快的聲音已經耗盡了她一夜沒有合眼的精力。
那股想要救他的願望,在翻遍整個洋館,在尋求所有女僕監視她的人都得不到一點回應,那股巨大的無力感和虛無感包裹了她,最後竟然只能做出最簡單的祈禱姿態,祈求泉祐一不要出事。
到底是上帝的緣故還是那一夜未眠的少女起了作用呢?
三井弓子也不知道,可是在聽見手機那邊傳來的泉祐一的聲音過後,她還是無聲地笑了一下。
哼哼,
等自己睡醒了有精力了,記得和我解釋一下那邊女孩的聲音是怎麼回事...
不然..不然就要給你懲罰了...
眼皮越來越沉,三井弓子蜷縮着身體將手機護在自己懷裏。
她到底打了多少電話誰也不知道,在最後她逞強的,故作輕快卻耗盡她全部氣力的話語裏這些苦楚當然全部都煙散雲散了...
沒有誰知道,沒有誰聽見,昨夜電話里薔薇哭泣綻放的聲音,
我是說,除了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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