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什麼時候開始和michelle聊天的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是個初春的下午,屋外下着小雨,淅淅瀝瀝地滴滴落在我的心裏。我從考研複習的魂天暗地中出來,身心疲憊得仿佛一口氣可以睡過整個春天。「到網上喘口氣去!」我撥通了久違的網絡,像一頭漫無目的的獅子,不過我尋找的不是獵物而是能說心裏話的人。
「叫什麼名字呢?」久不聊天的我一開始便困惑於這個問題了。在現實生活中,你可以通過一個眼神一個笑臉或是一個酷酷的pose來吸引陌生人的注意,往往是等你和他們聊了好久之後他們才會問你的名字的,但是在網絡上便不同了,名字就是你的pose,打出去的第一行字便是你的笑臉與眼神,因此這名字是至關重要的。而我這時候便在一個聊天室裏面改着名字。
把自己的心中所想凝結成一個個短語,再把這些短語作為自己的標籤貼在聊天室的牆壁上。「阿喀琉斯的後腳跟」、「地中海晚餐」、「俯衝的快感」、「巴比倫之囚」、「摩西的決定」、「宙斯的情敵」……我一個一個名字地改,思想遍歷了我所知道的所有的人類歷史、神話和哲學。我有時候站在高高的懸崖上眺望着蔚藍而深沉的大海;有時候置身於慘烈的戰場中傾聽殺戮和死亡的聲音;有時候飛在天空中站在雲端里俯視着大地;有時候沉迷在哲學的漩渦里審視着自己的每一塊肉和每一滴血。沒有約束,沒有喝阻,有的是暢快與淋漓,有的是放縱與不羈。
當我改到「月滿西樓」的時候,一個匆匆過客打字給我了。
「西樓望月,心為誰憂?」是藍色的字體。我看到字的顏色和我心情的顏色是一樣的,就暫時停下了我的思緒回答道:「茫茫蕩蕩,何處是我安身立命之所?!」
「哦,原來是為了自己的前途命運擔憂啊。這種事情我看老兄還是省省吧,上帝最喜歡處理這些事情了,把它交給他去處理,你說如何?」
我見她說話很有意思,有了興趣,便寫道:「你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哦,不過我信佛祖,還是把它交給佛祖去處理吧,這樣我比較放心些。」
「呵呵呵,隨你的便啦,我想問你個問題,不知道你能否回答?」
「說來聽聽啊,盡力而為吧。」
那一邊頓了頓寫道:「怎麼樣才能夠使一個男人愛上一個女人呢?」
我對着屏幕笑了笑寫道:「你是不是戀愛了?」
「哦,不是,是我的一個朋友,她問我這個問題,我想如果我知道了應該可以幫她的忙吧。」
我想這定然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無疑了,於是便寫道:「呵呵,假如要是在現實生活中,我是不好回答你這個問題的,當然你也不可能問,既然這是網絡,那麼我可以試着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我要聲明的是這僅僅代表我個人的見解,是我的理解,而且我自認為對這種事情了解得也還不夠深刻。」
「無妨無妨,只要你能夠幫忙,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好吧,怎麼說呢?愛情是很難說的一件事情,愛與不愛往往也存乎一念之間。女人愛上男人是這樣,男人愛上女人也是這樣。因此如果你是一個女人,你要想讓男人愛上你,往往需要抓住那稍縱即逝的一念之間。」
「哦?怎麼樣抓住呢?」
「男人喜歡女人,莫非兩種,其實女人喜歡男人也是如此,第一是氣質,第二是容貌,也就是外在美。然而一念之間卻往往存於人的第一感覺,即眼睛,眼中有一個美女,自然會有種欣悅的感覺,不喜歡倒不可以理解了。因此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便是這個道理。」
「你的意思是說,女人只要有了容貌,便可得到男人的喜歡嘍?」
「基本上是這樣,不過小姐,我想對你說的是,你這裏並沒有提到什麼樣的男人,一個女人要想使一個男人喜歡她,她首先要能夠了解這個男人才行,知道他喜歡什麼。剛剛我說的那種喜歡只可以說是大多數男人的想法,試問哪個男人不喜歡美女?」
「你是說要有針對性是不是?」
「是的是的,正是這個意思。」我又寫道:「如果一個漂亮女人想讓好色之徒喜歡她,那麼她儘管做一些簡單的暗示就行了,只要是好色之徒,往往便會輕而易舉地上鈎。」見這樣的話寫給一個小女生不怎麼合適,又刪掉改為:「如果你想讓一個有品位的男人喜歡你,首先你自己要有品位才行。但是你的品位不能隨着男人的胃口而變,你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味道,而讓男人來適應你。在這場戰爭中,你應該佔據主動權,而不應該讓男人把你控制了。換言之,你要能夠投其所好又不能失卻自己的個性。」
「你說的都是漂亮女人的方法,那麼醜女人呢?」
「醜女人吸引男人的方法就是努力使自己變得漂亮起來。」
「呵呵呵,有意思,那麼你要找什麼樣的女人?」
「我?不知道。」
「不知道?怎麼可能?」
「確實不知道啊,我的腦海中有她的形象,但是我很難把她表達出來。我在不停地把身邊的女人和這個形象相比較,直到有一天站在我面前的那一位非常像我腦海中的那一位了,我便找到我要找的女人了。」
「呵呵呵,好像很複雜的樣子哦。」
「唉,不過我現在不管這些了,我在為我的前途擔憂呢。」
「唉,看來男人更喜歡前途哦,如果女人就是那前途的話,男人的喜歡是不是就變的很簡單了呢?」
我讀了她的字,若有所思地寫道:「你提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哦,這個問題往往是導致悲劇愛情的原因呢。」
後來她才用了固定的id叫michelle,問我「喜歡不喜歡」,我就說「很好啊,法文中女孩子的名字」,於是我有時候便叫她米米。我的月滿西樓的id在我被她打斷後就一直沒有改,因此她更多時候便叫我西樓,我們就這樣成了網上的朋友。她喜歡聽我說感情方面的事情,無論是男女之間的愛情或是朋友之間的友情,也喜歡談論生活,談吃什麼,談對什麼人什麼事的看法。
但大半都是我在講她在聽。我倒也很樂意如此,畢竟我的考研複習生活是很單調乏味的,休息時間能有一個人聽我說話,當然求之不得。我們約好了時間,每天到那個時候我們便天南海北地聊。
有一次她問道:「你知道怎麼樣叫朋友?」
我便寫道:「就好比兄妹倆,兩個人的靈魂接觸而不糅合,又像一隻手的兩個手指。」我依稀覺得這好像是哪本書中所說的,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書,卻想起下面的一句話來,於是問道:「你知道什麼是愛情麼?」
她寫道:「愛情應該既是兩個人,又是一個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融合為一個天使。那就是天堂!」
我突然覺得這句話很熟悉,忙來查找,果然在雨果的《巴黎聖母院》裏發現了這兩行字,因此寫道:「你讀過雨果的書?」她寫道:「哦,呵呵,我是聽我的朋友說的,我聽這句話說得好就記下來了。」我說:「哦,原來如此。」
在聊天的時候我經常會碰到這樣的情況,當我引經據典的時候她總能夠很快地把這些內容寫給我,我漸漸地覺得她讀過的書也是不少的,知識也很豐富。只是在理解感情方面似乎欠缺了點。我心想這女孩子的年紀不大讀得書倒不少。
考前一段時間,我忙着考試也就很少上網了,後來考試結束了,又準備着複試,複試完了,我又生病了好一段時間,狀態不好,也沒去,只是經常寫些文字發些email給她。兩個人聊得不多,信中的內容自然匱乏,所以經常是我在這邊胡思亂想一通,寫一些亂七八糟自以為很幽默溫情的話給他,把自己的倒霉的遭遇和高興的經歷說給她聽,她則發些話來,有時候安慰我,有時候和我一起高興,或者寫寫讀信時候的感受,然後也寫自己做了些什麼,讀了些什麼書。我暗暗想,網上有這樣的一個朋友,也挺好,在自己愁悶的時候能夠靜靜地聽你傾訴,在自己高興的時候也能與你一起分享,我也可以從中學會用溫言碎語去關心她,在關心她的同時得到幸福,也可以學會遠遠地想着一個人,並且知道那個人也在想念你。
拿到通知書了,我把這事情對她說,她也高興着向我祝賀,遠遠地為我寄來一些小禮品。到了q大,我們依然每天堅持聊天一個小時,節假日了則聊得多些,把我一天的見聞說予她聽,她也把一天的感想說給我聽。
有一次她問我說:「網上能不能談戀愛呢?」
我會心地笑了笑寫道:「能啊,不過那樣會比較痛苦。」
她寫道:「哦?為什麼呢?」
「因為柏拉圖式的戀愛往往是很艱難的。」
「你試過柏拉圖式的戀愛?」
「沒有,不過可以想像得到那是什麼樣的一種什麼樣子。」
我漸漸地發覺她跟先前不同了,她一開始時候打給我的字很少有激情的,有點像百合花,平靜地開放,散出淡淡的幽香,而如今則是一朵含苞的玫瑰,熱情待放,暗藏芳香。我們便這樣捉迷藏一樣徘徊在朋友與愛情之間,心心相印卻又並不點透,互相關心卻沒有越軌的企圖。
卻說那天晚上聽得阿三說了不明飛行物的事情,我知道那傢伙定然又要因為追尋這ufo的事情搞得一夜都睡不着覺了,聊了一會兒便向michelle告辭了也告辭了阿三、阿七回別墅了。我知道羅曦以往對這ufo還是比較感興趣的,一路上我便在想怎麼把這驚天動地的大消息告訴羅曦和呂菲菲。
可是回到別墅的時候竟然沒有人,桌子上是一張留言,我很奇怪,羅曦很少出去,出去也是和呂菲菲一起逛街,所以並不需要留言,今天有什麼事情出去了還要留言呢?我拿起來看,上面寫道:
愷:
我和菲菲有要緊的事情要辦,別墅這邊交給你了,等我們辦完了事情自然會來找你。有什麼事情我會儘快通知你的。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還有,我對你說的那些事情,事關重大,請一定不要對其他人說。
羅曦
我想他一定是去做什麼拯救世界的大事情去了,所以也不奇怪,畢竟像他這樣有特異功能,又從過去未來到現代的人,不做些大事情怎麼行?而我這樣平平凡凡的人還是按照我自己平凡的路來走吧,努力讀我的研究生,努力找一個好工作,努力尋一個好女人過一輩子,認認真真地做人,努努力力地做事,人只要活得高興就好。我這樣想着,隱隱覺得這些想法有些自我安慰的味道,於是不禁又自嘲起來:人家兩個人忙着去拯救世界了,我留在這邊卻還自得其樂,唉,真有點「無材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的無奈。想到這裏,自覺無味,便自個兒洗了個澡又泡了杯茶,看會兒書睡覺去了。
次日到了學校了聽新聞說這件事是個意外事件,說是一個遙控的熱氣球。阿三連連搖頭罵道:「什麼熱氣球,娘的,熱氣球能是這樣子的嗎?騙人,騙人,騙人!」不過我看滿世界也就阿三一個人在緊張了,學生照常上課,人們照常上班,連平日裏一碰到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就會說個不停的管理員老太也安安靜靜地坐在門口織毛線,好象什麼事都沒發生。阿七也連連搖頭說:「唉,英雄總是孤獨嘀。」我示意一下阿七別再惹阿三生氣了。阿三依舊着迷似得擺弄他的電腦,以期能有什麼新的發現。中午時候我見他沒去吃飯,就帶了些便當回來給他吃,他說了聲謝謝,吃完了又繼續做他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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