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
聲若大雷,迴蕩會客廳。
龍老身軀一震,臉色大變,「噗通」一聲,直接跪在地上,寒蟬若驚。
陳東這句話,無疑是在罵陳道臨是畜牲了!
身為家奴,他此時插不了手,也不敢插手!
陳道臨神情一僵,腦子裏「嗡」的一聲作響,眼睛圓瞪,不敢置信。
他能感受到陳東說出這話時,鋪天蓋地席捲而來的滔天怨氣!
就仿佛是一柄利刀,狠狠地刺在了他的心臟上。
堂堂陳家家主,高居雲端,俯瞰眾生的存在。
此時,卻是紅了眼眶。
當年為了爭奪家主之位,也是為了保護陳東和李蘭,陳道臨才毅然離開。
而當年的離開,也成為了他內心深處的一塊傷疤,揭開之後,傷疤之下儘是愧疚。
半晌。
陳道臨苦澀一笑:「所以,你一直都不曾釋懷嗎?」
「我怎麼釋懷?」
陳東迎着陳道臨的目光,眼中滿是怨恨,絲毫沒有退避之色,咬牙道:「你能做到拋妻棄子,我做不到!死也做不到!」
陳道臨笑容忽然變得燦爛。
仰頭哈哈大笑着,前仰後合。
笑聲迴蕩在會客廳中,久久不絕。
陳東神情怨恨,毫不退縮。
跪在地上的龍老,更是聽到陳道臨的大笑,瑟瑟發抖。
只是,不論是陳東還是龍老,都不曾看到。
隨着陳道臨仰頭大笑的前仰後合的同時,他通紅的眼睛裏,早已經噙滿了淚光,晶瑩淚珠,順着眼角,悄然滑落。
若是這一幕被人看到,絕對會驚爆全天下!
堂堂陳家家主,向來以威嚴示人,何曾有落淚苦澀之時?
「啊!」
驀然間,陳道臨仰起頭,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聲。
聲震會客廳,直穿房頂,貫入蒼穹。
佛堂內。
靡靡誦經聲迴響不絕。
陳老太太面容祥和,隨着誦經,右手不斷捻動佛珠。
陳道平屹立在旁,神情平靜,眼神卻透着期盼。
驀然間。
一聲嘶吼傳來。
正閉目誦經的陳老太太猛地睜開雙眼。
祥和的面容,陡然獰笑,雙目微眯,泛着寒光。
「媽,是家主的吼聲,成,成了?」
陳道平身軀也是一震,驚疑不定的問道。
如此撕心裂肺的吼聲,一定是遇到了巨大痛苦之事了!
能讓家主巨痛的,除了喪子還有什麼?
「別急!」
陳老太太抬手一揮。
默然等待了三分鐘。
門外突然響起一道女人聲音。
「老太太,姜家四人已經離開,出門的時候四人臉色鐵青,含怒而走!」
聞言。
陳老太太臉上的獰笑更濃了:「你可看得真切?」
「奴家看得一清二楚,那姜寒兒最先走出,腳步很急,很快姜六爺三人也出來了,一個個臉色陰沉,還泛着殺意,在他們走出不久後,家主就咆哮起來了!」
「好!你退下吧。」
陳老太太心神一振。
等門外之人離開後。
陳道平率先忍不住了:「媽,成了,咱們終於成了!那野種一死,就是絕了一大患了啊!」
說話間,陳道平因為太激動,甚至連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大驚小怪,這等事就讓你無法自控了?」
陳老太太嗔怪了一眼,臉上卻是掩藏不住的得意笑容:「天生準備的棺槨正好派上用場了,你速速去催一下天生,讓他快點,將那野種的屍首趁熱裝進棺槨,多在外邊待一秒鐘,那野種的髒血,都會讓陳家晦氣。」
陳老太太閉上眼睛,重新捻動起佛珠:「老身這就再念幾遍經文,好好超度一下那野種,免得晦氣污了我陳家。」
「好好好,我這就去催天生!」
陳道平欣喜若狂的走出佛堂。
另一邊。
正飲酒半醉的陳天養和陳雨妃,也同時聽到了嘶吼聲。
兩人先是一愣,醉意清醒幾分,疑惑的對視一眼。
「像是家主的聲音?」陳天養詢問道。
「好像是。」陳雨妃點點頭。
話音剛落。
陳天養突然舒爽的靠在椅子上,大笑了起來:「死了,那野種終於死了,我啊現在這心終於舒坦咯!」
望着陳天養得意舒爽的樣子,陳雨妃也會心一笑。
她拿起紅酒瓶,在自己杯子裏滿滿的倒了一杯,舉起酒杯對陳天養說:「這事已經成了,難道你不覺得很值得我們干一杯嗎?」
「對對對,干一杯,不!咱們要不醉不歸,慶祝到天亮!」
陳天養滿臉歡笑,起身和陳雨妃碰杯。
隨着陳道臨的嘶吼聲迴響。
諸如佛堂一幕,和陳天養陳雨妃的一幕,正快速地發生在每一個院落中。
有驚喜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扼腕嘆息的
幾家歡喜幾家愁。
家主的一聲嘶吼,卻是撩撥起了每個陳家人的心緒。
陳家上下,盡皆視作陳東為野種。
如今姜家降下洶洶怒火,今夜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盯着會客廳。
隨着姜家人憤怒離去,陳道臨的一聲嘶吼,瞬間仿佛一顆定心丸,被所有人吞進肚中。
哪怕是陳道臨一脈,此時也無可奈何,只能捶胸頓足,掩面嘆息。
姜家之威哪怕陳家也得低頭退縮。
而身為陳道臨一脈之人,陳東一死,意味着他們的押寶,也終結在陳道臨這一步了,除非陳道臨在短時間內重新換選「繼承競爭者」,否則無力回天了!
「哈哈哈死了,終於死了,那野種死的好啊!」
一處小院內,陳道親激動狂喜地穿上了衣袍,朝外跑去:「我好歹是當叔叔的,得去見最後一面啊,順帶安慰一下陳道臨,不然就落了口舌,難保不被人抓到把柄啊。」
一邊跑,陳道親臉上卻遏制不住的大笑着,狀若瘋癲:「陳道臨,當年老子沒爭過你,你成家主之後,處處擠兌打壓我,現在好了,老子倒要看看你還能威風多久,你兒子都死了,你後繼無人,只要你不舒服,老子就爽了啊!」
會客廳內。
陳道臨垂下了頭,滿頭大汗,夾雜着淚水,用力的深呼吸着。
這一聲嘶吼,用盡了他的全力。
讓他此時疲憊不堪。
他垂坐在家主王座上,霎時間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頹然無力地對着陳東揮揮手。
有氣無力的說:「龍老,先帶東兒離開吧。」
「老爺」
龍老抬頭擔憂地看着陳道臨。
陳道臨肩膀抽了一下,發出了一聲笑聲:「我沒事,東兒說的對,我確實是個拋家棄子的畜牲,是我對不起他們母子,這輩子也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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