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不知何時又吹了起來,漆黑的夜,清涼如水。
道袍衣角紛飛中,林楓迎風而立。
借着白虎門白色通天號的一絲光亮,林楓終於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在三十步開外的空地上,一隻漆黑的龐然大物猛然轉頭看向林楓。油光漆黑的長毛下,一雙宛若銅鈴般大小的眼睛散發着異光,林楓甚至能在裏面看到自己和一隻側躺在一旁搔首弄姿的七彩公雞的影子。
龐然大物怪異得無法形容地巨大而扁平的頭顱上,甚至看不見鼻子的所在,一張比林楓身高還要長的橫向大嘴一側輕顫,不時的露出幾顆滴着綠色液體的獠牙。而兩隻短的跟這龐然的軀體不相稱的黑色前爪懸在身前。一隻粗壯的下肢附着墨綠色的逆鱗支撐着整個軀體,另一隻下肢卻不時抽搐蜷曲着,一條很深的傷口不時滴着藍綠色的液體。而其身後,一條更為粗壯有力宛若長滿岩石的長尾巴綿延在地上,一動不動。
林楓面對這恐怖至極的龐然大物,看着不時流下的綠色液體,散發着腥臭,不知為何,恐懼之意卻被無比的噁心代替。
目光游離間,林楓卻突然看到,在這個噁心的靈獸旁邊不遠處,正靜靜躺着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女子,看不清面容,卻見其手裏正緊緊握着一把泛着藍光的寶劍,一動不動,看樣子剛才已經被這靈獸重傷昏迷。
就在這時,只是剎那間,天邊白色通天號的光柱漸漸暗淡,在夜空中瞬間便消失了。
蠻荒深處樹林中,再次陷入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林楓突然聽到前方那個龐然大物一隻腳朝着自己的方向一下一下的跳了過來,整個地面都仿佛隨之起伏。
就在這時,林楓卻聽旁邊一聲娘里娘氣的聲音說道:「大,大,大爺,你,你看,你看我美嗎?」
林楓心裏暗罵:這都要死了,美你個大頭鬼!
果然,龐然大物的腳步聲絲毫沒有停止,甚至已經近在咫尺。
林楓突然感覺到身旁一陣輕風,雜毛雞爺邊跑邊慌亂無措的叫着:「林楓,愣着幹嘛,快跑啊!」
話音剛落,不遠處便傳來「噹」一聲輕響,伴隨着「哎呀」一聲慘叫,林楓不用看也知道,肯定雜毛雞爺又撞到樹上撞暈了。
林楓無暇多想,龐然大物沉重的腳步聲已到自己身前,只是片刻,林楓腦海中無數個身影一閃而過。
相依為命的養母林氏、嚴厲的師父燕峰、慈愛的師母蘭月、憨厚敦實的大師兄王陽、手握炒菜鏟的二師兄懷大智、刁蠻嚴厲的三師姐燕雨暮、吹牛無處不在的四師兄萬博文、與自己一樣沉默少言的五師兄李英……
林楓心中默念:再見了,大家……
右手翻轉,一個朱紅色朱雀門入門的道家法訣瞬間出現,林楓毫不遲疑,隨之右手高舉朝着空中的血盆大口直直的迎了上去。
閉上眼的林楓,只是瞬間,卻只聽身旁「砰」的一聲巨響,塵土飛揚,大地劇顫。樹木折斷的聲響在龐然大物翻滾間不時傳來,似乎與另一隻龐然大物扭打在了一起,向着蠻荒更深處,漸漸遠去了,不時傳來幾聲撕心裂肺的哀嚎,之後便了無生息,沒有了聲響。
林楓依舊高舉着右手早已經變得淺紅無光的法訣,久久沒緩過神來,愣在了那裏。
夜,瞬間靜了下來,幾縷秋風不時的捲起腳邊的殘葉。
仿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林楓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是瞬間,為何會出現兩隻龐然大物?他們為何又扭打了在了一起?
林楓大腦正一片空白的時候,身後一個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
「林楓,你小子跑的挺快啊,這麼快就追上本爺啦!」卻是剛從地上醒來的雜毛雞爺。
林楓回過神來,懶得告訴它,其實自己一步也沒動過。
突然,林楓意識到一個問題,剛才在那隻噁心的靈獸旁邊,似乎躺着一位陰陽道青龍門的師姐。剛才生死間隙,只是掃過一眼,根本沒太過在意。
想到這,林楓連忙向着剛才的方位望去。
漆黑的夜色中,秋風迴旋,不遠處一縷藍色淡淡的光亮若有若無,仿佛會隨時消散一般。
林楓見狀不敢遲疑,摸索着向着藍光走去,卻聽到身旁落葉輕響,隨機不遠處便傳來雜毛雞爺的高興的一聲叫喊:「林楓,快來,這婆娘手中的寶劍可是一把無上神器啊,值錢嘍。」
林楓聞言,生怕這愣頭愣腦的雜毛雞爺對同門無禮,連忙說道:「我聽師母說過,我們陰陽道將自己的武器都看的極重,甚至比命還重要,你不要亂動,否則這位師姐醒來就把你燉湯喝了。」
雜毛雞爺聞言,輕輕一跳,跳到了林楓的身前,輕聲的問道:「怎麼?這個婆娘是你的相好?」
黑暗中,林楓看不清雜毛雞爺那可憎的嘴臉,卻也能想個大概,當下便說:「沒見過。不過,她這把寶劍我好像是見過。」
「恩,小子,眼光不錯嘛。此劍剔透瑩藍,看其閃爍仙光,竟能隨其主人生息起伏,若是說只是一把普通的寶劍,本爺不信。」雜毛雞爺一隻翅膀撫着下巴,自言自語的說道,全然不顧一旁林楓一臉刮目相看的神情。
「想不到雜毛你還有這個本領,難得啊。」林楓聽雜毛雞爺說道武器瑩光隨主人生息而動,這點自己竟是半天也沒看出來,不禁對雜毛雞爺的眼力有了重新的認識。
雜毛雞爺聞言,剛要開口吹噓,卻見黑暗中林楓一抬手,似笑非笑的說道:「少吹,救人要緊。」
雜毛雞爺早已經將吹噓的詞都想好了,什麼「精通天文」「瞭然地理」之類的,可是,話到嘴邊又讓林楓擋了回去,張着雞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黑夜中,林楓看不清這位青龍門弟子的樣貌。借着其寶劍的淡藍微光,只能看到那雙緊握寶劍的盈盈縴手,纖細,羸弱。
心裏不禁感嘆,這樣的纖弱女子卻都能有如此修為,隻身一人前往這蠻荒深處之地,並且劍傷那龐然大物。
而自己呢,錚錚男兒,面對靈獸,卻只有待死的掙扎。
還自己安慰自己的說什麼戰死蠻荒,明明就是被虐死蠻荒。
感嘆歸感嘆,還是救人要緊。
林楓心地善良,自幼為了家中生計上山採藥,在村中也曾憑自己淺薄的醫術救助過他人。
加之去年朱雀門其他人閉關以來,自己閒來無趣將朱雀門下的醫術翻了個大概,不敢說自己醫術高明,但醫治外傷什麼的,卻也不在話下。
林楓伸手在懷裏一摸,見下山前帶的應急藥草都在,臉上一喜。但瞬間,卻又犯難了。
躺在地上的可是位女子,自己自幼便懂得男女授受不親。再者,這位青衣女子既然敢隻身進入蠻荒深處,修為肯定不低。此刻昏迷,斷然不會只有外在的皮肉之傷這麼簡單。
她的內傷林楓無能無力,她的外傷林楓想要相助,但是又不知道傷在何處。
正在林楓左右為難之際,卻聽女子昏迷中,自言自語道:「師父待弟子視如己出,弟子定不負師父所望……」
聲音清淨,卻泛着一絲堅毅,夾雜着一縷英氣。
說着說着,青衣女子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握着藍光寶劍的手也漸漸鬆了些許,竟是昏迷的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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