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古代民間,市井坊里最常見的,就是賣貨郎、算卦方士、說書先生以及遊俠兒。
賣貨郎的擔子裏琳琅滿目,物什便宜好用,受平民百姓歡迎。算卦方士最懂人心,無論高低貴賤皆有分說,急人所急。
遊俠兒則是大唐特色人群。不論是行俠仗義、打手保鏢、幫閒鬥毆,都能見到隨街晃溜。
至於說書先生,則是最需要靠本事吃飯。不僅要博聞廣記,還要一張好嘴皮,說得出群眾喜聞樂見的故事。
酒肆內,這位說書先生一拍醒木,又念了一首打油詩勾起客人們興趣,立即開講今日的傳奇故事。
徐昊聽了片刻,頓感好奇。
居然說的是西遊記!
不過,這位說書先生所說的西遊記,卻不是徐昊熟悉的西遊記,而是稱作「唐僧西行神魔傳」......
所講的西遊故事,主角着重刻畫「唐僧」,也就是眾所皆知的玄奘法師。
唐僧被描繪得堅韌、果敢,手下的徒弟雖有神通,但個個頑劣,經常惹事,需要唐僧一路教導、撥亂反正。
徐昊聽得興趣盎然,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玄奘去西天拜佛求經,取回了三藏真經,乃是大唐黎民百姓們敬仰的有道高僧,是一種驕傲,肯定是要歌功頌德。
當此時代,自然不會頌揚「齊天大聖」反抗強權,不畏天、不畏地的行為。
至於說書先生所講的豬八戒,則是貪財好色。沙悟淨則是木訥無趣。
而且在這個故事裏,說的是玉皇大帝不忍人間疾苦,請來佛祖傳經,在東土大唐選定取經人,然後再才西行拜佛求經。
說書先生嘴裏的玉皇大帝悲天憫人,是個正派大能。
徐昊觀察酒肆內客人們的反應,約莫對玉皇大帝也是報以崇仰。看來在人間界,玉皇大帝的聲望着實不錯。
近一個多時辰繪聲繪色的講述,正說到唐僧師徒,路遇黎山老母設下「假意招婿試禪心」的戲碼。
客人們聽得津津有味,拍手叫好。說書先生卻戛然而止,拍下醒木,來一句「欲知後事請聽下回分解」......
徐昊隨着眾人起鬨,說書先生則是笑眯眯賠禮,酒肆里的小廝端着盤子出來收錢。
客人們自然是慷慨解囊,既然說書先生的故事講得不錯,那就不會吝嗇幾文錢以資鼓勵。
徐昊掏出幾枚銅錢放在木盤裏,也算是入鄉隨俗。
高台上的說書先生拱手謝過,客套幾句後退場。
到得此時,徐昊面前的餅和湯粥都已經吃完,立刻結帳出店。
店外春風拂拂,暖陽和熙,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
徐昊看看時日尚早,繼續信步遊街,想瞧瞧有什麼可買的。
沒走多遠,頓時聽到不遠端傳來戲弄、叫饒、拉扯哭泣的聲音。
徐昊抬眼一望。
原來是幾個地痞無賴,當街調戲兩個賣唱父女。
旁邊匆匆路過的行人們,大多敢怒不敢言。
其實這事時有發生,並不少見。若是撞上有正義心的遊俠兒,興許就能隨手給辦了。
只不過大多時侯,這等事只能是苦主吃虧。
徐昊搖搖頭,直接上前去。
他也不費話,屈指彈動,在每個地痞無賴身上戳了一指頭。
這一指頭的力道,頓時戳得幾個地痞無賴劇痛叫饒,差點當場仆街。
徐昊就這麼站着不言語,凜然生威。
幾個地痞無賴知道撞上硬茬子,當即抱頭鼠竄逃離。
「多謝恩人!!」賣唱的父女倆獲救,頓時千恩萬謝。
徐昊點點頭,事了拂衣去......
經過這個小插曲後,他邁步逛街,瞧見一間規模還算大的米麵鋪子,想了想就走了過去。
所謂「柴米油鹽醬醋茶」,如今世間想買些日常食物,也大多是在米麵鋪子裏購買。
至於更多選擇,要麼是官方坊市,要麼在城牆外等着貨郎、鄉販們挑擔子吆喝。
白馬鎮的宅子裏,存糧已不多,反正也是逛,徐昊覺得先看看再說。
搭着毛巾的夥計,立刻笑臉相迎。
米麵鋪內的諸般雜貨還算豐富,看起來應該是官商合營。米糧盡有,醃乾的和略新鮮的常見小菜也有。
徐昊饒有興致地挑選,夥計恭敬隨同在後,幫着裝進竹簍子裏。若是客人買得多,店家也會派騾車送回家去。
除了徐昊之外,店裏約莫也有七八個良家婦女,一邊挑揀品評,一邊竊竊私語,聊一些巷頭巷尾的私隱。
徐昊身有道行,五感敏銳,不用多麼在意,就能聽到每位婦女的低語言談。
「咦?」
他起初還沒想聽旁人的私隱,但聽着聽着,竟是越來越起疑,不禁若有所思。
原來幾位婦女談論的,是最近發生的怨事。
怨事與瀟晗坊有關。
前些時,瀟晗坊有不少客人肚脹如鼓,最終破肚流水而亡。而這些死去的客人,既是逛得起伎館,所以家產也算富足。
當家男主亡故,遺孀、妾室、兒女等等,自然就要為了家產鬧得怨忿四起。平平安安過渡的,極其罕見。
其中最為怨氣衝天的,自然是主婦遺孀。
畢竟自家爺們是逛了伎館而死,此事難以說出口,最受憋屈的就是主婦。面對的是諸多猜疑、指責、無理取鬧......
雖然官府和瀟晗坊花了大力氣,消彌了此前沸沸揚揚的流言蜚語。但明面上安穩了,暗地裏卻還是怨忿難消,鄰里巷間仍是不得安寧。
徐昊挑揀食物的手,突然僵住。
他瞬間想到一個奉仙司沒去想的疑問——
伎館客人們肚破而亡,至今沒查出頭緒。那麼此案,能不能換個角度?從引發的怨氣着手?
畢竟目前最直接的影響,就是這些遺孀主婦之怨。
想到這裏,徐昊再也無心多待。
他立刻隨手扒拉了一堆,塞進竹簍里,付帳後,叫上夥計套騾車,急急趕回白馬鎮家中。
一切收拾妥當後。
徐昊換好衣服,就要前往奉仙司。
嘩~~
推開院門,他又再一怔。
門前,站着一位淺白僧袍,戴着斗笠的僧人。手提九環禪杖,眺望院內的高大槐樹,氣質寧靜淡定。
「神秀......師兄?你怎麼來了......」徐昊拱手致禮。
「恰好路過,所以前來看看。」
神秀收回目光,瞧在徐昊身上,微微一笑:
「怎麼?不想請我入內一坐麼?」
徐昊笑了笑,側身做出請的姿勢:「大駕光臨,實是蓬蓽生輝,請!」
神秀單掌執禮謝過,緩步而行,進入院中。
他抬眼瞧了瞧周圍環境,淡然道:
「有些溢散未去的妖氣。看來你住在此處,也是經歷了一番波折。」
徐昊仍是笑了笑,也不多說。
「不知神秀師兄前來,有什麼指教?」徐昊請神秀坐下,又再平靜問道。
「我已經獲知,你和奉仙司聯手,抓到了蠍妖。」
神秀合掌施禮,「所以想問問,審訊蠍妖的結果是什麼?是否與扮演有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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