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敵襲!」
一名名僥倖存活的魏軍巡邏卒驚恐地逃回駐地,他們嘶聲力竭的喊聲驚動了駐地內的魏軍將士,無數原本
圍坐在篝火旁入寐的魏卒紛紛被驚醒,握着兵器緊張地看向四周,一時間駐地內變得十分嘈雜。
好在瑕陽君、鄭侯、華賈三人就在駐地內,他們立刻出面制止駐地內的騷亂。
在瑕陽君的命令下,鄭侯立刻帶人往駐地外圍防守,而華賈則跟着他安撫駐地內騷亂的軍心。
不多時,魏軍將領穰疵匆匆而來,驚聲問瑕陽君道:「瑕陽君,發生了什麼?」
「是少梁奇兵。」
瑕陽君將少梁奇兵正在不斷偷襲他魏軍巡邏卒的事說了一遍。
穰疵聽得滿臉驚愕。
三支百人巡邏隊,就這麼轉眼間就被那少梁奇兵覆滅了?僅有寥寥數人逃回駐地?
少梁奇兵的實力竟如此強勁?
就在穰疵震驚之際,忽然駐地外再次響起一陣夾雜着慘叫的喊殺聲。
瑕陽君面色再變,與穰疵一同快步登上哨塔,登高眺望。
此時二人才發現,竟又有一支他魏軍的巡邏隊遭到了不知名的偷襲。
別說穰疵滿臉驚愕,就連瑕陽君亦惱怒地重重拍向哨塔的欄杆。
太囂張了!
實在是太囂張了!
在他魏軍駐地已被驚動的情況下,那些少梁奇兵居然還在偷襲他魏軍的巡邏卒,絲毫不將他七八萬魏軍放在眼裏。
「華賈,立刻帶人去驅逐!」
瑕陽君沉聲下令道。
「是!」
華賈抱拳領命,招呼一群魏軍將士匆匆向西而去。
「需要帶那麼多士卒?」
見華賈招呼了一大群魏軍將士,穰疵不解地問道。
瑕陽君悶聲解釋道:「必須帶大量的人,否則無法驚退少梁奇兵……」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其實瑕陽君也清楚,似華賈這般帶大量兵卒去驅逐少梁奇兵,充其量也只能短時間內將對方趕走。
過不了多久,對方還是會再次悄悄地潛近,繼續狩殺他魏軍的士卒。
至於此舉是否會驚動駐地內的七八萬魏軍,這事根本不在少梁奇兵的考慮範圍內,因為人家的另外一個目的,就是要騷擾地他們無心睡眠。
「那不如……索性就不派巡邏士卒?」
聽着瑕陽君講述有關於少梁奇兵的事,穰疵建議道。
「……」
瑕陽君表情古怪地看着穰疵,半晌才說道:「……少梁奇兵是敢襲駐營的,去年與秦國交戰時,少梁僅二百餘奇兵,可那李郃卻敢帶着這些奇兵突襲嬴虔二十萬秦軍的帥帳……」
他沒有說完,但任誰都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去年僅二百少梁奇兵都敢偷襲二十萬秦軍的帥帳,今年人奇兵的數量肯定更多了,你說對方敢不敢襲擊他魏軍的駐地?
「不是……」
穰疵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叫巡邏值夜的士卒們就手持火把立在駐地外,不遠離駐地,免得遭到那少梁奇兵的偷襲。」
這不就成靶子了麼?
瑕陽君皺着眉頭又看了一眼穰疵,因為他知道少梁奇兵是配弩的,方才那兩支共計二百人的巡邏隊在遭到對方的埋伏後瞬間就傷亡過半,對方無疑是利用了弩具。
但轉念想想,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於是他點頭道:「就這麼辦吧,不過,給值夜的士卒配一副盾。」
不多時,公孫衍、龍賈等人亦匆匆而來,詢問情況。
雖然瑕陽君目前已對公孫衍抱持極大的成見,認為正是公孫衍的傲慢才導致將少梁推向了秦國的懷抱,但此時此刻他也只能放下成見,將他與穰疵商量出來的辦法告訴這位魏相。
公孫衍皺着眉頭思忖了片刻,最終還是同意了。
不久之後,華賈便帶着追出去的魏軍將士們回來了。
就像瑕陽君此前斷定的,華賈這群人根本沒有追到那些少梁奇兵,只是舉着火把看似興師動眾地胡亂追了一番將對方驚退了而已。
對此瑕陽君也毫無辦法,只是命令鄭侯、華賈等人率巡邏士卒徹夜值守在駐地外。
十二萬魏韓聯軍,就算不包含五萬韓軍,魏軍也有七八萬,試問這片駐紮有七八萬魏軍的駐地需要派出人手來警戒?
答案很驚人,今夜瑕陽君安排了整整一萬人來值夜!
當然,這數量固然與瑕陽君想要徹底杜絕被少梁奇兵襲駐地的可能性,但也變相證明,他對少梁奇兵是何等的戒備。
問題是,瑕陽君與穰疵二人想出來的計策,就能徹底阻止少梁奇兵麼?
答案是否定的。
待追擊奇兵的華賈率人返回駐地後,韓延、吳恆、許武五人就率領麾下奇兵再次摸近了魏軍的駐地。
此時他們也發現魏軍改變了戰術,不再派人四處巡邏值夜,而是一隊隊排成人牆站在駐地外,舉着火把警戒四周,仿佛一道由血肉之軀組成的營壘。
「聰明啊……」許武低聲笑道。
話音剛落就聽吳恆冷哼道:「聰明個屁,這不就是活靶子麼?」
韓延被吳恆的話給逗笑了,隨即對幾位同僚說道:「既然魏軍固守不出,那索性就讓弟兄們磨練一下狙擊吧。」
其餘四位二百人將紛紛點頭,隨即,這五支奇兵分散為五股,除韓延這支留在原地,其餘皆各自尋找合適的襲擊點去了。
正如瑕陽君所猜測的那樣,為了便於伏擊,少梁奇兵是個個佩帶弩具的,只不過他們的弩還未更新改裝,遠不如韋營弩兵那能射四百五十步的少梁弩先進,射程大概也就三百步至三百五十步之間,再考慮到殺傷力,有效射程估計也就百來步至一百五十步左右。
倘若在白天,拿這點射程弩具襲擊魏軍那純粹就是送死,但在夜裏,尤其是在魏軍不敢輕出的情況下,這個射程足夠他們狙殺魏卒了。
只見在一片死寂的夜空下,駐地外值夜的魏卒們左手握着長戈且同時舉着盾牌,右手舉着火把,緊張地盯着遠處漆黑一片的夜空,卻不知在遠處的夜色下,二百名少梁奇兵早已兩兩成對瞄準了他們。
「射!」
隨着韓延壓低聲音的下令,二百名少梁奇兵同時扣下扳機。
但聽叮叮噹噹一陣亂響,數十名值崗的魏軍幾乎在同時倒地身亡,有的身中一箭,有的身中兩箭。
突然遭此襲擊,值崗的魏卒們頓時就炸鍋了,他們下意識用盾牌護住自己,口中大呼:「敵襲!敵襲!」
「撤!」
韓延低喝一聲,二百名奇兵立刻起身,向後撤退了約二百步,隨即蹲在地上等着遠處魏軍駐地的反應。
而此時,鄭侯已快步來到了遇襲的地點,質問大呼小叫的眾魏卒:「怎麼回事?!」
當即有一名百人將向他稟報道:「稟二千人將,將士們遭到箭襲!」
鄭侯快步走到遇害的魏卒身旁,逐一檢查屍首,當看到有不少魏卒都是面部命中兩箭他就明白了,這依然還是少梁奇兵所為。
據他所知,只有少梁奇兵才採用這種二人盯一人的射殺方式,來確保射殺率。
「就不能消停會麼?」
他盯着遠處的夜色暗罵了一句,當即調來五百名弩兵,下令他們道:「朝前方亂射!」
那五百名弩兵面面相覷,但還是執行了鄭侯的命令,朝着駐地外遠處的夜色下一通亂射。
期間,鄭侯死死盯着前方的夜色,側耳傾聽着遠處的動靜。
但遺憾的是,他沒有聽到任何響動。
到底是這五百名弩兵的一通亂射沒有射中任何目標呢,還是那些少梁奇兵在中箭後忍住了痛苦的喊叫呢?他無法判斷,因為他知道少梁奇兵的紀律是十分嚴明的,即使中箭但為了不暴露目標而克制痛苦的聲音,放在少梁奇兵身上並不稀奇。
但事實上他想多了,因為韓延早帶着人後撤了二百多步,堪堪撤出了一箭之地,就是防着魏軍似鄭侯這般朝他們亂射。
就像李郃一直反覆強調的,他少梁奇兵的依仗並非只有自身紮實的實力,還有腦子,雖然奇兵隊素來講究強者為尊,但倘若光只有武力卻沒有腦子,那恐怕也連什長都當不上,除非像彭丑、狐豨那般,擁有極其出眾的身體天賦。
足足每人射了三箭卻沒有絲毫收穫,五百名弩兵紛紛看向鄭侯。
然而鄭侯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讓這五百名弩兵被守着,寄希望於少梁奇兵發起箭射後能立即給予強力的還擊。
在他看來,就算用兩三名魏卒換死一名少梁奇兵,那也是賺的。
可問題是韓延哪有那麼傻?
遠遠看到對過有數百名魏軍弩兵在協助防守,他就帶着麾下的奇兵們悄悄溜了,反正七八萬魏軍的駐地那麼大,有本事你到處都駐幾百名弩兵。
別說什麼慫,無傷殺敵,那才是他少梁奇兵的基本要求——負傷?那是你技藝不精,回頭是要加練的。
奇兵們誰也不願做懲罰性的加練,就眼下他們每日的訓練就已經讓他們哭爹喊娘了。
亥時前後,韓延所率二百名奇兵在另一處發起了箭襲,期間,吳恆、許武、高允、侯贇幾隊亦相繼發起箭襲,趁機鍛煉奇兵們的弩射技巧。
為了儘可能避免負傷,他們每發動一次箭襲就立刻後撤,細心觀察對面的動靜,倘若對面魏軍毫無異動,那就接着發動箭襲;倘若對面魏軍調來了弩手反擊,或者有些魏軍咽不下這口氣,不顧將令直接就殺出啊來了,他們便果斷撤離,在遠離魏軍駐地後,再考慮如何對付追擊的魏軍,到底是強殺還是撤退。
不得不說,少梁奇兵所經受的系統性的訓練,使他們夜間伏擊、偷襲方面簡直就是無法戰勝的存在,魏軍別說報復,甚至大部分人都根本不知那群奇兵到底身在何處。
諾達一座駐地,整整七八萬魏軍的駐地,四處響起魏卒臨死前的慘叫與哀嚎,此起彼伏。
他們逐漸開始體會到,去年二十萬秦軍為何談奇兵而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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