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正午的陽光明媚,熱烈中稍微帶點溫和。
海珠一隅的商務大廈209里,立式空調吹出涼爽的風,室內溫度適中。
一把轉椅上坐着個女孩,安安靜靜,雙腳整齊着地。
一把轉椅上坐着個富婆,身體明顯後仰,雙腿交疊,細高跟涼鞋的鞋尖晃悠着,看着像是要戳死幾個人。
周寬掃了眼富婆,搶在富婆張嘴前輕輕笑着說:「謝謝小蔓姐。」
「公司都開起來了,當然是用公司經營比較舒服,我還沒當夠周總的癮。」
聞言,譚曉蔓輕輕頷首,大手一揮:「那行,財務我來給你安排好,每個月月末她會按需過來處理財務事項。」
「好的好的。」周寬一臉欣喜的點頭,十分配合。
譚富婆又一揮手看了眼左手手腕上的腕錶時間:「時間也不早了,先吃了午飯再說。」
小巧玲瓏的腕錶連錶帶上都鑲嵌了寶石,在透窗而入的陽光折射下分外璀璨奪目。
晃得周寬眼睛都是一眯。
儘管他對腕錶只是略有了解,但依然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寶璣那不勒斯王后。
沒辦法,寶璣那不勒斯在女性腕錶中辨識度極高。
周寬邊應聲,邊嗶嗶:「瞧瞧,富婆就是不一樣,綁架了也不用找什麼贖金,隨便把身上的飾品扒拉下來也能變現個上百萬。」
「周小寬吶,看來小鈺沒跟你說過,我從小到大十分喜歡練拳。」譚曉蔓面露玩味,似笑非笑的乜着周寬。
周寬直接滯住:「你也喜歡練拳?」
「什麼叫我也,就你這樣一看就沒二兩肉的,我隨便都能幹趴三五個。」說着,譚曉蔓微微揚起了下巴。
周寬本來都快信了,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上下打量着譚曉蔓,一臉懷疑地說:「真的嗎,我不信。」
「難道上個月那個去海灘邊上走半天就像一條死魚一樣的人不是你譚富婆?難道你練拳只練臂力?」
聽得譚曉蔓怒而起身:「瞎說八道!」
「就知道嘰嘰歪歪,還走不走了,吃不吃午飯了?!」
說着率先離開209,頭也不回。
一旁周鈺連嘴都沒插上,只是露出了個無奈的笑容。
周寬也是一笑,也沒多收拾,鎖屏電腦,拿上手機最後鎖門離開。
儘管室外溫度驚人,但當周寬坐上車時,車內早已頗為涼爽,畢竟是停在地下停車場。
不得不說,譚富婆雖然刀子嘴了點,但諸多事情令人挑不出毛病。
讓周寬都不禁想:難怪世人皆羨那曹賊啊。
想歸想,車才開出地下停車場,周寬就是一句:「隨便吃個午飯也要開車幹嘛。」
「呵,今天帶你開開眼。」譚曉蔓看了眼車內後視鏡,昂然道。
一聽這話,周寬馬上反應過來,接着小嘴叭叭起來:「周鈺周鈺,你去過譚富婆家裏嗎?是不是連地板都是鑲了鑽石啊,筷子會不會是黃金做的。」
根本沒給兩人開口的機會,周寬突突突的往下說。
「她們家挑水是不是用金扁擔啊。」
「一頓是不是吃八頭牛啊。」
「會不會有八個大白面饅頭。」
「是不是用燕窩漱口。」
「啊呀呀,簡直是沒法想像啊,早知道我該換套衣服,洗個澡的。」
「……」
總算反應過來的周鈺實在忍不住斥道:「周寬!你在瞎說什麼!」
「沒事,讓他說,我又無所謂。」沒想到譚曉蔓反而一點不在意。
「我跟你說,你上了車就跑不了,我家裏僱傭了百八十個壯漢保鏢,養了好幾條藏獒,等你一下車,就把你關起來打!」
「最次也放狗咬死你個死小孩!」
「你以為我說要整死你是假的?」
「錯了!是真的!」
周鈺:「……」
她還說什麼,一個兩歲,一個三歲,加起來不超過五歲。
「哦呦,那你很棒棒呢。」周寬故意咂咂嘴。
「你家有不有藏獒我不說,要是沒有百八十保鏢,我就把你綁架了,反正都是搏一搏,綁架你比去搶銀行都值錢。」
聽得譚曉蔓冷哼一聲:「我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
原本周寬以為譚曉蔓家裏也在海珠附近。
附近對了。
但不在海珠,而在越秀,距離卻不遠,就在海珠邊邊上的四面環水小島。
名字是:二沙島。
上了島後,奧迪明顯直奔宏城花園去,這讓周寬對周鈺提供的信息表示了懷疑。
家住二沙島宏城花園的人,家裏只趁一個億?
不過周寬轉念想了想現在的年代,和他當年久居羊城了解的諸多信息,似乎也可以理解。
宏城花園02年開盤,當時羊城最貴,單棟價格1500萬左右,均價約莫3萬一平;
只不過現在幾乎都銷售一空,沒有實際一手參考;能參考的就是今年剛剛開盤的博雅首府之類的,價格也只有5萬一平左右;
對標一下,現在宏城花園估計應該在6~8萬每平的樣子。
但是周鈺是04年認識的譚曉蔓,以一兩千萬的總價,跟家裏資產過億也能勉強對得上,畢竟也不用全款買。
「……」
將車停到院子裏,譚曉蔓掃了眼周寬:「嚯呦,周總這就已經被開眼了啊,看來是沒少關注各類信息。」
「還行,確實有點看低你了,你這富婆的家底比我想得要豐厚一些的樣子。」周寬坦然。
譚曉蔓大手一揮,一臉認真道:「喜歡這裏的話就努力,你才18,努力幾年還是有機會來這裏修修空調什麼的。」
「確實。」周寬笑着配合。
他只是想在羊城站穩腳跟,沒想過要住進宏城花園。
可能當年宏城花園還沒有非富即貴的說法,但隨着房源清空,有錢也買不到就變成了常態,非富即貴就成了真。
周寬印象中這裏最後一套房在2011年賣出了1.8億的天價,約合13萬每平。
不是現在他一個連15萬美元的域名都買不起的人可以想的……
周鈺其實也是第一次來做客。
所以,進了別墅屋內坐下後,周鈺故意調侃譚曉蔓:「可算是沾我家小寬的光,能來這麼豪華的房子做客了。」
老實說,老周家在嘉魚橋的自建房比這個可能還更大一點,但比不上這裏的水土不同。
聽得譚曉蔓掐了把周鈺:「那是以前喊你不來!」
「……」
譚曉蔓的家裏只有兩個阿姨在,什麼保鏢、藏獒都是吹牛的。
也就是稍事休息,午飯就準備好了。
豐盛程度確實很開眼界。
是中西結合的餐點,花樣繁多。
上了桌,譚曉蔓招呼一聲:「小鈺別客氣,當自己家一樣,該吃吃該喝喝該說說。」
然後瞥了眼周寬:「周小寬!你給我客氣點,這是在我家做客!」
周寬看了眼譚曉蔓,應了聲:「哦,我一般去別人家做客都不動手的,生怕不客氣,來,你先打個樣,給我盛完湯。」
「……」
譚曉蔓咬着後槽牙嗶嗶:「你要是我弟弟,你看我教不教訓你吧!你就看!」
也就嘴上那麼一說。
然後,譚曉蔓也沒等周寬、周鈺開口問,自己就介紹了個明白。
「這是家裏02年買下來的房子,當時就是用來給我當婚房的。」
「我爸媽他們喜歡住高樓,在譽峰那邊住。」
「我老公喜歡寫寫畫畫,經常滿世界寫生,前陣子寫生回來住了幾天就又跑去大草原了。」
「……」
「我家裏其實只有個非上市公司,傳統型企業,公司大概值個二十來億,我家是大股東。」
「沒你想的那麼富裕,也沒你想的那麼不富裕。」
「也沒有剛好在拆遷盤的樓啊什麼的,就那樣吧。」
「……」
如果用後世的膨脹看法,譚曉蔓家裏的確可能都只能算作底蘊深厚的中產。
畢竟小目標都1個億,一個月掙一二十億都挺痛苦了。
譚家估計也就是幾個小目標的資產,整個公司也就人家一個月掙的。
聽譚曉蔓介紹完,周寬稍作斟酌,還是好奇問:「那你,或者你家在當下的風潮中,會不會也有意向將公司轉型成互聯網企業之類的。」
「那不是我操心的事情。」譚曉蔓看了眼周寬,坦言道,「其實你之前說得對,但凡有藉口我就不去公司坐班。」
接着譚曉蔓更直接坦率的說:「所以,就算打賭你贏了,我最高能給你的支持也不會太大,不要想動不動給你投幾千萬什麼的。」
「看在你表現越來越出色的份上,我可能考慮頂格投資你。」
「不過這一切最起碼也得等你在你認為的域名機會上掙到本金10倍的錢吧。」
「畢竟你上個月連明顯看好的內存條也不願意加注了,若按照你認為的數據算,投入進去今年底資金就能翻倍,按本金算是x2,我說x10不過分吧。」
聞言,周寬認真點頭:「不過分。」
「我可以理解為第一個賭約是不具體的承諾,現在是更具體的賭注吧?」
譚曉蔓嗯了聲:「可以這麼理解。」
說着,譚曉蔓喝完最後一口湯,放下碗筷順便挪開一些,擦擦嘴,才說:「當然,更具體的數額我現在不會直接告訴你,你應該懂我意思。」
這裏的意思很簡單,免得周寬知道後鋌而走險,弄更風險的操作。
以及好高騖遠。
「懂。」周寬再次點頭。
「……」
直到現在,周寬才粗略明白譚曉蔓對自己的好感從何而來。
一方面,譚曉蔓在剛才的介紹中潛在表達了自己的孤單。
她是獨生子女。
她的丈夫沉迷藝術,常常出門寫生,就差把家裏當旅館。
譚曉蔓本人潛在喜歡這種寬鬆型伴侶。
當然,周寬有留意到譚曉蔓提起自己老公時,眉眼總是飛揚的,眼睛裏都有光,顯然兩人感情很好。
如果只是單方面、或者感情上有不妥帖的,很難有這樣的神態。
周寬從上輩子到這輩子現在為止,都沒碰到那種讓他眼裏有光的同齡異性。
於是答案呼之欲出。
最起碼在遇到周寬後,她把周寬當成了半個弟弟。
當然,這個遇到是在正式認識之後,而不是剛上車雙方第一次見面那個光景。
另一方面,譚曉蔓不止一次直接誇讚過周寬的出色與優秀。
從認識譚曉蔓以來的事實也無一不在表明這一點。
剛剛南下的周寬正好是攜高考成功之巨大自信的姿態,除了明顯的野心外,整個人狀態好得不行。
綜合下來,大概等於是:花若盛開蝴蝶自來。
這其實不太意外,任何人的一生都會遇到『貴人』,就周寬上輩子最後那麼失敗、頹喪,也遇到過提攜過他的貴人。
區別在於,譚曉蔓有資源,有錢,是個已婚富婆。
歸根結底其實是周寬沾了一部分周鈺的光,而周鈺出於閨蜜感情又提前展現了周寬的優秀,讓周寬與譚曉蔓認識的門檻為零。
當然,整個過程中,周寬自身的優秀、自信、思維、談吐也是極其重要的因素。
就好比周寬上輩子同樣認識過譚曉蔓,但卻沒建立起任何的直接聯繫。
…………
飯後,三人回到了客廳飲茶。
不得不說久居羊城的人都真喜歡飲茶,譚曉蔓家裏客廳里直接有一張專門的茶桌,一應俱全的那種。
而且明明剛剛吃完午飯,家裏的阿姨又送上來了一樣樣點心。
周寬主動展現了一手泡茶、倒茶的小手藝,看起來行雲流水的樣子,距離賞心悅目也就差點專業技能。
譚曉蔓端起自己那杯慢悠悠的喝了口:「具體說說你的域名買賣發展。」
周寬一五一十的回答:「根據你給的蔡文勝發家資料,我也建立了一個簡單的站點;
算是提供一個靚號域名展示途徑,計劃未來將一些有價值的優質域名導向這個網址。」
「目前是註冊了兩個,買了兩個,其中一個還不夠完善,正在琢磨怎麼開始……」
還沒說完就被周鈺給打斷了:「我打斷一下,網站?」
「你會做網站?」
迎着周鈺探究的目光,周寬語氣隨意的應了聲:「不複雜,靜態網頁罷了,我直接複製了qq靚號站的代碼修改後展示了。」
「就是樣式啊、方方面面都不太到位,現在通過搜尋引擎也不好找到。」
聽得周鈺嘖嘖稱奇:「現在正式開了公司,技能越會越多了啊,難怪大學不想讀計算機,非要選邏輯學。」
「目標倒是挺明確的,學好了能讓自己有更理性分析問題的能力,不是去當官就是去當老闆。」
周寬笑了笑,沒有否認。
哲學·邏輯學雖然泛屬於理工學科,但正經找工作是比較麻煩的,一般家庭也不會去學。
周寬明明是一般的家庭,卻執拗的選擇,只能說目標很明確,就是拓展認知,走出一條前行路。
這時,譚曉蔓低垂着眼帘插了句話:「你說你做的網頁被搜索不到位是吧。」
周寬嗯了聲。
譚曉蔓放下茶杯,雙手抱胸,正經居高臨下的望向周寬,語氣冷淡的說:「我問你,色o是做什麼的?」
見周寬忽然滯住,譚曉蔓加重語氣:「說話,色o是做什麼的!」
周寬:「……」-
破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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