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煙火 一千九十九章 你不能去

    韓度俯身在長案上，忙活了一下午，才將需要的圖紙給畫出來。

    將圖紙遞給一直守在身邊的孫賢，說道：「拿去吧。」

    說完，情不自禁的伸了一個懶腰。

    孫賢美滋滋的結果圖紙，他從頭看到尾，再加上有韓度用心的講解，他已經知道了先生想要是什麼東西了。同時不得不在心裏佩服先生的奇思妙想，將偏心輪的輪軸故意給凸顯出來，用周長小的輪軸去帶動更大的輪子，再用大輪子的輪軸去帶動下一個大輪子，如此反覆四次就完全起到了將力量放大的作用。

    僅僅是利用了四個大輪子，便將力量增大了不下百倍。而且用的全都是孫賢早就以為已經完全學會的力學知識，讓孫賢想不佩服都不行。

    同時，孫賢也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對力學的各種原理深入鑽研，至少要做到像先生這樣奇思妙想的地步。

    有着孫賢這個懂行守着鑄造，不過一天時間，匠人很快就將韓度需要的東西給鑄造出來，並且還有時間將其打磨光滑。

    重新將偏心輪安裝上去，其他四個大輪子也被安裝在沉重的類似於鐵砧的東西上面。兩個輪子之間用套索連接起來，一頭套在輪軸上，一頭套在輪子上。套上去之後，再移動鐵砧將繩索繃緊。繩索是用麻混合着牛筋、牛皮和極細的鋼絲鞣製的，耐磨、能夠承受的力量極大。

    一切準備就緒，再次生火將水燒開。

    由於光是偏心輪就重達百多斤，因此蒸汽機的反應就很慢。和上一次水一開就開始動起來，完全不一樣，水都燒開好一會兒了，卻還是沒有動靜。

    就在孫賢覺得是不是偏心輪太重，蒸汽機推不動了的時候，等候了很久的橫杆總算是一上一下開始慢慢動了起來。

    隨着速度越來越快，帶動其他輪子也轉了起來。

    這個時候，韓度把孫賢拉到最後一個輪子處。遞給他一根拇指粗細的木棒，說道：「來，你現在來試試，看看這力量大不大。」

    相比起其他輪子，最後這一個轉動的速度並不快。

    不過在孫賢接過木棍，放到輪子中間之後，木棍並沒有將輪子給卡住。而是被緩慢，但是堅定不移的力量，給一下在斷成兩截。

    孫賢明顯的感覺到了輪子上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想要再次試探一番，乾脆想用棍子將輪子給卡到停下。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手裏的木棍根本就抵不住輪子轉動的力量。他就感覺到輪子像是脫韁的野馬一樣，完全不受他控制。或者說，他的力氣比起輪子來，根本就不值一提，不管他如何努力想要將輪子停下，可是輪子就是在堅定不移的轉動着，連一絲停頓都沒有。

    孫賢努力的滿臉通紅，終於氣喘吁吁的放棄了。

    隨手扔下木棍，一臉佩服的看向韓度，說道：「先生真是奇思妙想，這股力量太大了。」

    韓度滿意的笑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到噗呲一聲巨響，蒸汽機上面頓時冒出大量的白煙。

    韓度一看就知道，這是大量的蒸汽泄漏了。

    就在蒸汽泄漏之後，偏心輪的轉動瞬間就慢了下來，比剛才的速度差了很多。

    「又來了。」孫賢一臉苦笑，見韓度滿臉的疑惑不解，便解釋道：「先生不知，學生為了能夠密封住不跑氣，在這機器裏面弄了個塞子，可是這個塞子卻極容易壞，一個根本就用不了多久。」

    蒸汽機當然會有活塞，這是常識。韓度雖然沒有將這機器拆開看過，但是既然它能夠勉強使用，那就說明它裏面也是有着活塞的。

    活塞最重要的就是氣密性，要想保持氣密性可不容易。

    韓度很是好奇，孫賢是如何做到的，「你是怎麼做到的？」

    孫賢毫不在意的回道：「起初學生只是用了一個鐵鑄的塞子，想要像茶壺蓋子一樣將蒸汽封住。可是不管學生怎麼讓匠人打磨塞子，都會有蒸汽泄漏出來。」

    「後來有位匠人提醒學生，可以用牛筋魚膠蠶絲混合捶制出一種軟硬適中的東西出來，鑲嵌在塞子上。果然，後來學生一試的確是能夠嚴絲合縫的將蒸汽全都封住。不過這東西極容易被磨壞，一旦壞了就變成現在這樣。」

    韓度明白了，說到底孫賢是把密封性做好了，但是這東西並不經久耐用。韓度瞬間就想到了一種經久耐磨的合用東西，那就是橡膠。

    可是韓度手裏沒有橡膠，橡膠原本產於美洲大陸。韓度忽然後悔起來，自己明明都到了美洲大陸了，卻沒有把這麼重要的工業原料給帶回來，簡直就是得了失心瘋了。

    當時韓度也的確是得了失心瘋了，一拿到紅薯土豆，就恨不得立刻飛回到大明，讓百姓將這足以讓他們世世代代吃飽的糧食給種到地里去，哪裏還會注意到什麼橡膠不橡膠？

    可是現在偏偏就需要了，韓度當然後悔不已。

    韓度看着猛烈冒着白氣的機器，說了一句，「你這樣建造機器是不行的，活塞直接放在桶子裏，這裏面的溫度最高，當然容易將其燙壞。」

    「那先生以為該如何？」孫賢見韓度好似有辦法，連忙驚喜的問道。

    韓度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說道：「用根鐵管將蒸汽引出來，把活塞這一部分放在外面。」

    「請先生不吝賜教。」孫賢連忙一臉渴求的看着韓度。

    韓度也想要將蒸汽機早日做出了，因此想都沒想便答應了孫賢。

    接下來的數日，韓度都待在書院裏面，和孫賢等人一起研究如何將蒸汽引出來，並且重新設計活塞結構。

    首先，既然蒸汽都被要被引出來，那麼這鐵桶就不用豎着了，橫放着就行。豎着放不僅高了危險，而已光是加水都是一個大*麻煩。橫着放就不同了，一來是燒火的面積可以更大，讓水可以在更短的時間內被燒開，可以產生更大的功率。二來不管是加水，還是佔地，都要方便很多。

    然後就是活塞結構了，經過數日的鑽研，韓度捨棄了單一的氣缸結構，換成了雙氣缸的結構。上面一個小氣缸的作用主要是用來調節排泄孔的開合，是為了交替釋放下面一個大氣缸里左右兩邊的蒸汽，下面一個大氣缸才是主要的動力輸出來源。

    小氣缸的活塞杆長長的延伸出來，在上面特殊的位置做上一前一後兩個卡扣，大氣缸的活塞杆分為兩段，一段直來直往的末端製作一個凸起，恰好可以在碰到左邊卡扣的時候，將小氣缸活塞杆自動往左邊推動，把大氣缸右邊的閥門打開；在碰到右邊的卡扣的時候，將小氣缸活塞杆往右邊推動，將大氣缸左邊的閥門打開。

    如此一來，就巧妙的利用大氣缸，一個來回做了兩次功，產生出的效率自然更加的大。

    另外一段連接到偏心輪上，和以前一樣推動偏心輪旋轉起來就可以了。

    孫賢對於韓度設計的雙氣缸結構，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簡簡單單的結構，不僅延長了活塞的使用時間，更是讓蒸汽機的效率在同樣的消耗下，直接增長了一倍。

    不過即便是這樣，也只是能夠暫時延長蒸汽機的工作時間。若是不惜代價壞了一次，馬上重新換上的話，那倒是勉強可以使用。不過，這樣一來，想要全面普及使用還是不可能的。

    想要真正長期使用不壞，還是需要橡膠。

    於是，韓度便入宮覲見老朱。

    老朱今日忙裏偷閒，難得的沒有在批閱奏摺，躲在御花園裏和馬皇后一起品茶。這倒不是說老朱偷懶了，而是他的確是太老了，精力不及，即便是想要想前幾年那樣沒日沒夜的批閱奏摺，他也做不到了。

    現在只要不是重要的奏摺，他都是推給朱標去處理。只有朱標都不能夠擅自做主的，才會被送到老朱這裏來。

    韓度被老太監給引了過去，一走進亭子便跪拜下去，「臣拜見皇上，拜見娘娘。」

    老朱還沒有說話，馬皇后卻不滿起來，沉着臉說道：「韓度，着又不是在朝堂之上，難得你就不能叫本宮一聲母後麼？」

    韓度頓時反應過來，太長時間沒有在大明了，忽然之間忘記了這一茬。連忙再次拜道：「兒臣拜見父皇，拜見母后。」

    「嗯~」馬皇后這才滿意的眯起眼睛看着韓度，點點頭說道：「起來吧。」

    對於韓度這個駙馬，馬皇后是最為滿意的。並不是說韓度的才幹要遠超其他駙馬，當然這也是一個方面。而是韓度這個人潔身自好，沒有勛貴的那些臭毛病。和安慶大婚這麼多年了，就沒有聽到安慶抱怨過。

    而且，韓度曾經守着教坊司這麼一個美女如雲的地方，竟然沒有絲毫不軌的地方，這就相當的難得了。

    韓度對此倒是沒有覺得有什麼問題，他既然和安慶大婚，自然要對安慶一心一意。而教坊司的那些人嘛，就好似和他曾經的同事下屬一樣。嘴上花花的調戲一番可以，卻從來沒有想過要真正發生點什麼。不是所有人都熱衷潛規則的，有些人對此反而是非常的反感。

    老朱慢慢放下茶杯，撇了韓度一眼問道：「你這麼急着見朕，所謂何事？」

    「父皇，兒臣想要出海，再去一趟大海那邊。」韓度雙手抱拳道。

    韓度的話一出口，老朱的眉頭就重重一沉。

    而馬皇后也是渾身一震，驚訝的看着韓度，見老朱還沒有開口，她只好暫且將心裏的疑惑壓下。

    老朱頓了許久才道：「你這才回來，又要去幹什麼？」

    韓度便將蒸汽機的進展，和橡膠的重要性給老朱說了一遍，「父皇，現在兒臣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只要有了橡膠蒸汽機就可以橫空出世了。」

    老朱兩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身軀朝着後面仰了仰，問道：「你說的這個，橡膠，只有那邊才有？」

    韓度不假思索的點頭，說道：「兒臣確定，兒臣這次在那邊的時候就看到過，可是當時兒臣也沒有多想，便沒有將其帶回來。現在想起，真是有些後悔莫及。」

    馬皇后見老朱陷入了沉思，顯然是在衡量。便連忙說道：「你這才剛剛回來多久？又要出海？你知不知道，上次你出海兩年多，安慶整日都是以淚洗面。現在，你又想讓她繼續如此？你也是有子有女的人了，怎麼做起事來和毛頭小子一樣莽撞，就不想想牽掛你的人？」

    韓度自知在這一點上，自己的確是理虧。歉意的笑了笑，說道：「這次出海用不了兩年，兒臣估計來回也就一年多一點就足夠了。另外，兒臣這次想要把安慶帶去，這是兒臣答應過她的。」

    「你要連安慶也帶走？不行，絕對不行！」馬皇后頓時不滿的咆哮道，直接否決了韓度的想法。「你女兒才多大，你忍心她這么小就離開爹娘？」

    韓度聞言頓時沉默下來，的確，馬皇后說的有理，女兒太小了根本不可能帶她上船，只能夠將他留在大明。但是這樣一來，也就意味着女兒要一年多見不到爹娘了，這對她來說可不是一件好事。

    一向行事果決的韓度，此時此刻都不由得猶豫起來。

    老朱看到了韓度的猶豫，便不急不緩的說道：「你剛剛回來，的確是不適合再次出海。」

    「可是......」韓度聽到老朱不同意，不禁焦急起來。若是老朱也反對的話，那自己就沒有絲毫的辦法了。可是橡膠有多麼重要，韓度可是一清二楚。可以說，要是沒有這個東西，不管韓度設計的蒸汽機有多麼精妙，那都是一個癆病鬼。幹不了重活不說，還隨時都可能掛掉。

    「沒有可是。」老朱擺擺手，態度堅決的打消了韓度的想法。

    馬皇后見到皇上如此態度，剛才的擔心頓時放了回去。

    老朱見韓度神色焦急，便不由分說道：「去那邊的海路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走過，蔣明不也是和你一起走過嗎？朕以為，讓他跑一趟就可以了。沒有必要，非要你親自去。」

    這......老朱說的真有道理，韓度一時之間無法反駁。

    馬皇后更是高興起來，喜笑顏開的朝韓度勸道：「就是，千金之子不坐垂堂，本宮知道你是想要為皇上分憂，但是你也不用事必躬親吧？蔣明也同你走過一次海路，對那邊也熟悉，讓他去就可以了。」

    韓度思考良久之後，還是說道：「蔣明去倒是可以去，但是他恐怕並不認識橡膠啊。我怕他即便是去了，也會空手而還。」

    「這個簡單。」老朱不假思索的說道，「你不是說你見過嗎？你把這橡膠的圖樣畫下來，讓蔣明按圖索驥就是了。」

    「這......好吧。」既然老朱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韓度也的確是找不到非要自己去的理由，只要勉強答應下來。

    既然老朱都決定讓蔣明去了，韓度見自己沒有什麼要說的，便想要躬身告辭。

    老朱卻拍了拍手，忽然站起來，說道：「你說的那個蒸汽機，究竟是什麼樣子？朕也去瞧瞧。」

    韓度原本想要等弄到橡膠，真正成功之後才請示老朱。但既然現在老朱提了出來，韓度也只好順水推舟，恭敬說道：「皇上想看，是臣等的榮幸。」

    馬皇后也站了起來，笑着說道：「究竟是什麼新奇的東西，讓你連家都不顧，就要出海，本宮也去看看。」

    老朱不僅不反對馬皇后，反而還轉頭朝她笑了笑，說道：「這小子能夠懸賞十萬貫的東西，肯定是非同小可，今日朕就陪妹子去開開眼界。」

    韓度只得低頭應承下來，跟在老朱的御攆後面，朝着書院而去。

    ......

    老朱在書院大門下馬，看着牆上著名的書院三百問，物理和化學百問被人解答了幾道。數學也被人解答了四道，但是這四道都是被韓景雲一個人解答的。

    金光閃閃的數學四道題目刻在石碑上，如同四道天塹一般，壓的天下英豪喘不過氣來。前幾年，還有人不服韓景雲一個女子的身份，想要挑戰她。結果和金先生一樣，全都拜下陣來。

    金先生更加缺德，這些挑戰的人他幾乎全都認識，而且有好幾個水平比他還高，以往他想要和他們切磋一番，這幾個人還對他愛答不理的。

    以前你們對我愛答不理，現在我雖然不能夠讓你們高攀不起，但是能夠看到你們被人打的落花流水的樣子，還是十分賞心悅目的。

    於是，每次有人挑戰韓景雲，金先生就攏着雙手，笑嘻嘻的站在書院大門口。看着來人被韓景雲頃刻間打擊的體無完膚，懷疑人生，然後他還跑上去風言風語灑上幾把鹽。並且在他或激將，或打感情牌的套路下，這些人一個不落，全都成為了書院教授數學的教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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