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朱梓侃侃而談的樣子,這種分析問題、提出對策的意識,幾乎已經刻進了他的骨子裏,哪裏還需要舞弊?
再說了,韓度就算是再蠢,也不會在有朱梓參加會試的時候勾結人舞弊。
老朱更是興奮莫名,看着風神如玉站的筆直的朱梓,心裏樂開了花,「這可是咱老朱家的孩子,真正的會元之才。」
兒子有出息,最得意的自然是老子。老朱心裏爽快的就想立刻和人傾吐,不過忽然想到,除了朱梓之外,還有其他三個兒子在書院呢,他們是否也參加了會試,是考中還是落榜?
「除了你之外,那你其他幾個弟弟?」
朱梓就猜到父皇會問這個,早就準備好怎麼回答,直接說道:「十弟高中第七,十一弟考的最好高中第五,十二弟高中第八。」
這下子,所有人都驚了。四人全部高中,這是什麼概念?
當然,現在再也沒有人懷疑他們四人舞弊了,本來等從書院出師之後就能夠封王的,他們有必要去舞弊嗎?
而書院竟然能夠培養出這麼多人才,也讓百官為之驚訝。
老朱見黃姓官員已經無話可說,便準備決定,「既然如此,那......」
「父皇,兒臣有話說。」沒有等老朱說完,就被朱梓給打斷。
老朱沒有絲毫生氣,今日朱梓算是給他長足臉,讓他紅光滿面,些許冒犯根本不被老朱放在心上。
「但說無妨。」
朱梓沒有說話,而是先從懷裏拿出一封信函出來,雙手捧起。低頭道:「這是兒臣,一百九十四位高中丁卯科會試的同窗聯名上書給父皇的。因父皇召兒臣進宮,兒臣便將它帶來呈給父皇。」
老朱也沒有在意,揮揮手便示意老太監下去拿上來。
老太監拿走信函之後,朱梓抬起頭說道:「書院一百九十四位士子一致表示,不會出仕為官,請父皇恩准。」
老朱拿到信函,還沒有展開一看,便聽到朱梓的話。頓時抬頭瞪眼看着朱梓,恍惚問道:「什麼?」
等老朱反應過來之後,猛然雙手拉開信函,清清楚楚的看到上面所有人不肯為官的請求,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猛然一把將信函扔到御案上,大聲咆哮,「胡鬧,這是你的主意?說,是不是你指使的?」
老朱恨恨的看着韓度,滿臉的暴虐。
科舉是為國選才,這樣的大事,老朱不會讓任何人搗亂。即便是像現在這樣考中了,又請求不出仕也不行。
如果每次都有人這麼做,考中了又不出仕,人少到還罷了,朝廷也不缺那一個兩個做官的人。但是像現在書院這樣,一下子少了近兩百人,這讓朝廷的臉面往哪裏擱?
韓度知道此事的嚴重性,剛才朱梓說的時候,臉上的冷汗一下子就下來了。這些士子還真是不讓自己安心,不知不覺間就搞出這樣的事情來,這不是要自己的老命嗎?
於是老朱剛剛轉頭看向韓度的時候,韓度立刻就跪了下去,等到老朱說完,韓度立刻回道:「皇上明鑑,臣就算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阻礙朝廷科舉啊。這件事,臣真的一無所知。」
「你一無所知?那你這個副院判是怎麼當的?」老朱根本沒有放過韓度的意思,反而更加變本加厲的問道。
韓度心裏也是苦笑連連,自己就是最近偷懶了一點,去書院的時間少了一點,沒有想到竟然就給鬧出這樣的難題。
『我要是知道這是誰的主意,一定不會放過他。』韓度在心裏發狠,咬牙切齒的想着。
放不放過是以後的事情,眼前要想着如何從老朱這裏脫身,才是最為緊迫的。
在韓度還沒有想好用什麼解開的時候,朱梓開口幫他解圍了。
「父皇,兒臣可以作證,此事的確是兒臣同窗自己的想法,沒有任何人指使他們。」
面對朱梓,老朱的態度要緩和很多,畢竟這是他的親兒子,而且還是剛剛給他長足了臉面的親兒子。
「真是如此?」
「千真萬確,兒臣沒有半句虛言。」朱梓點頭,認真的說道。
老朱只好暫且放過韓度,但是也沒有同意書院士子的請求,只是含糊的說道:「此事非同小可,朕要好好想想。」
看了韓度一眼,又看看黃姓官員,老朱心裏沒來由的冒出一股火氣,不想再看到這些人。大手一揮,沉聲道:「退朝!」
事情解決了,但又好似沒有解決。
隨着朝堂之上的消息傳到明間,頓時引起軒然大波。有人認為書院的士子的確個個都是才華橫溢之輩,對於他們放棄做官的做法感到惋惜。
但是同樣也有人覺得書院沽名釣譽,他們能夠取得如此成績和舞弊脫不了關係。甚至對他們全部放棄出仕的舉動,也是認為他們怕事情敗露,而故意遮掩。
這種想法的人,以北方士子居多。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再去糾纏着書院不放,他們現在的所有心思都被一件事吸引。
那就是皇上對書院士子請辭的態度,如果皇上真的同意了的話,那就意味着一下子空出來一百九十八個名額,自己的機會不就來了?
一個個摩拳擦掌,對皇上的決定翹首以盼。
老朱現在還真的沒有機會去想如何處置書院士子請求的事情,自從朱梓四人參加會試,並且高中前幾名的消息傳到後宮,老朱的後院就開始沸騰了。
達定妃、郭寧妃、郭惠妃、胡順妃,四位皇子的生母頓時興奮的難以莫名,準備大肆給各自的兒子慶功。
什麼進士的功名,幾位妃子自然是看不上,狀元出仕也只有從六品,誰稀罕?自己的兒子一旦就封,可就是超品的王爺。但是對於自己兒子能夠參加會試,並且暫露頭角高中頭幾名,自然讓她們臉上有光。
「娘娘,奴婢聽說這次會試難度可是遠超以往。國子監有幾個士子,原本說是會元就在他們幾人中間的,結果連前二十都沒有考進去。而咱們殿下高中第十名,這可是比會元還要厲害。」
雖然這樣的消息,現在已經是京城百姓口中的常識,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是在女官口中說出來,還是讓達定妃眉開眼笑,臉上洋溢的表情,根本遮掩不住,也沒有必要遮掩。
「就你會說話,」達定妃笑着回應了一下,隨後說道:「你不是早就喜歡本宮的那對珠花嗎?賞你了。」
女官一副驚訝莫名的樣子,回過神來連忙福身一禮,拒絕道:「那是娘娘最喜歡的,奴婢可不敢要。」
達定妃一副十分大方的樣子,拍着女官的手說道:「今日本宮高興,賞你,你就收着。」
「謝娘娘。」女官最後還是沒有忍住珠花的誘惑,連忙福身致謝。
那對珠花以金銀為柄,一顆碩大的珍珠周圍,鑲嵌着一圈小珍珠。大珍珠潤澤剔透,在光芒的照耀下,流光溢彩好似有光芒在其表面流動一般。關鍵是個頭要比普通珍珠大出一大截,是珍珠當中極為稀有的珍品。女官在此之前就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大的珍珠,聽說是鎮海侯從萬里之外的海外帶回來的。
四處宮室齊齊慶賀,整個後宮熱鬧非凡。馬皇后知道了以後,乾脆將四人全部召到坤寧宮中,準備在這裏慶賀,讓沉悶的後宮也熱鬧一番。
老朱見是馬皇后的意思,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別看老朱在朝堂上吆五喝六的,但是在這後宮,他說話還真不如馬皇后好使。偌大的後宮都是馬皇后在打理着,根本沒有讓老朱費過心。
......
韓度下了朝之後,直接來到書院。
原本以為集體請辭是方孝孺的主意,氣勢洶洶的去找方孝孺。
站着打開的門外,重重的敲了兩下門扉,韓度沒有絲毫客氣的邊走進來,邊說道:「方兄,你怎麼能夠讓士子集體請辭?不知道這會觸怒皇上麼?」
方孝孺喝着茶,撇了一眼韓度,聲音怪異的反問道:「你以為這是我的主意?」
「難道不是?」
「我費心費力的教導他們,就是希望他們能夠高**仕,你為什麼會覺得這是我的主意?」方孝孺嗤笑一聲,放下茶杯,淡淡的問道。
「那這是誰的主意?不會是那些士子吧?」韓度遲疑着問道,隨後又帶着幾分埋怨的朝方孝孺大吐苦水,「方兄你怎麼不攔住他們?他們年輕不懂事,經歷的太少,難道方兄你還不明白事理嗎?仕途可是關係着他們一輩子的事情,怎麼能如此莽撞?」
「你的意思是,覺得我很老?」方孝孺眉頭一挑,看向韓度的目光有些不善。
他方孝孺不過才二十出頭,為了求學都還沒有娶妻,怎麼能夠被人說老?
韓度頓時語塞了一下,尷尬的解釋:「方兄誤會,在下的意思是方兄經歷事故,少年老成。這種老是智慧上的,不是年齡上的。」
方孝孺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看着韓度淡淡的說道:「不是哪個士子想出來的,而是韓景雲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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