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下旬的奉天城,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炎熱,氣溫最多也就20度出頭。
飛機降落在此之後,一眾學員在教師的帶領下,在更衣室里換上了學校配發的白色運動服,便走出了機場。
讓榮陶陶感到錯愕的是,在走出機場通道時,一堆堆接機的人中,竟然有很多記者,他們扛着攝像機、照相機,猶如扛着長槍短炮,對着松江魂武的團隊一頓「咔嚓咔嚓」。
如此陣仗,榮陶陶還是第一次見。
全國範圍內暫且不提,單單說這關外區域,人們還是很把松江魂武大學當一回事兒的,畢竟,松江魂武可是關外區域的龍頭老大。
眾人背着鼓鼓囊囊的書包,列隊向外走着,一出機場大門,小隊的學員們都興奮了起來!
這是夏天的感覺!
像學生們這种放寒假、放暑假的還好說,但是像夏方然這種,20多年窩在雪境大地里的人......誒?夏方然呢?
榮陶陶好奇的四處張望着,卻是看到機場門口不遠處,正圍着一群人,紛紛拿着相機,「咔嚓咔嚓」的拍攝着。
而被圍在其中的人,正是夏方然!
只見夏方然雙臂攤開,一副擁抱太陽的模樣,他仰着臉,閉着眼,感受着陽光照耀在臉上的感覺,也狠狠的吸着那溫熱的空氣。
「吸...呵......」夏方然深深的吸了口氣,胸膛挺得高高的,又緩緩吐出,身體竟然有一絲顫抖,像個精神病一樣。
而他那佇立在陽光下、身體瑟瑟發抖的模樣,也被記者們悉數記錄了下來,回去之後,怕是不會寫什麼好話......
「榮陶陶同學,請問霜花雪餅魂技真的是你自創的嗎?」
「榮陶陶,對於關外聯賽,你的目標是什麼?你覺得自己能順利闖過首輪嗎?」
「榮陶陶,松江魂武官博放出關於你的晉級賽剪輯,是否做過技術處理、過於誇張?你覺得關外其他高校參賽選手,是否還會配合你,再度上演所謂的『奇蹟』?」
一時間,榮陶陶竟然成為了星中之星,其他所有青年才俊都被記者們忽視了。
榮陶陶腳下一停,有心說兩句,卻是被身側的高凌薇攬住了肩膀,邁步繼續向大巴車走去,帶隊的教師們一臉的厭惡,隔開了記者,各種各樣的聲音,的確對榮陶陶很不友好。
沒辦法,榮陶陶身上的光環很多,再加上年紀輕輕,又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證明自己,一系列成績並不能服眾。
「別理他們。」高凌薇開口說着,攬着榮陶陶,帶着他走向大巴車。
隊列中的參賽學員們大都面色古怪,眼神時不時的掃向榮陶陶。
事實上,別說外人了,就連親自見證榮陶陶突圍的他們,心中也有很多質疑,尤其是關於創造魂技這一方面,這樣的成就,的確是太過驚人了一些。
「都給我滾遠點!」擁抱太陽的夏方然突然「活」了過來,撥開人群,走向了大巴車,為榮陶陶等人保駕護航。
他的嘴裏罵罵咧咧着:「老子的徒弟在雪境經歷生死,戍邊守疆的時候,你們還窩在辦公室里吹空調、喝咖啡呢!對待我們雪境魂武者,都給我放尊重點!」
一看到那氣勢洶洶的精神病走過來,記者們紛紛面色驚慌,向後退去。
當然,正常的精神病,人們可能會躲,但不至於心中惶恐,然而夏方然可是個魂校!
實打實的頂級強者!他那恐怖的氣勢,誰能受得了?
楊春熙心中一暖,夏方然言語不當、態度不佳,但也正因為如此,他把本該屬於榮陶陶的炮火,統統都吸引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夏方然作為一代松魂名師,又是學校常駐雪燃軍的頂級強者,稱得上是功勳卓著、戰績斐然,媒體們想要毀夏方然,那還真的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足夠的本錢。
夏方然!守門滴神!
換做是那些追星的狗仔,都恨不得把話筒懟進人的嘴裏,然而夏方然就站在大巴車門口,方圓十幾米,硬是沒有人敢上前一步......
直到學生們都上了車,夏方然冷哼一聲,目光冷冷的掃過眾人,指向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嚇得夠嗆的記者,道:「你!問個問題!」
男記者一臉驚慌:「啊?」
夏方然:「我這是給你面子嗷!讓你問一個問題,明天你給我寫點好話!你話筒上掛的是奉天日報的牌子,排面不低吧?」
「啊......」在夏方然的眼神注視下,記者的身體有些發抖,道,「你...呃,您帶領的松江魂武團隊,本次的目標是?」
「呦~這不會問正經問題麼?」夏方然咧了咧嘴,道,「第一就完事兒了,在關外,松江魂武就沒有第二的時候!」
說着,夏方然轉身走上了大巴車。
車門關閉,司機急忙啟動車輛,駛出了機場。
夏方然站在司機旁,看着大巴車上的學員們,道:「都別給老子丟人!歷年曆屆,你們的學長學姐們都把第一留在了松江魂武,你們可別給我拉胯!」
大巴車後方的座位上,榮陶陶手肘拄着窗框,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思也活泛了起來。
第一麼?
無論是斯華年還是焦騰達,甚至應該包括周圍的很多人,對於榮陶陶和高凌薇的要求,都是前八,都是拿到全國大賽的入場券即可。
但如果真的拿到第一的話......
我是不是就和媽媽一樣,都是「關外第一」了呢?
身側座位上,高凌薇歪過腦袋,輕聲道:「一會兒我們給夏教買套衣服吧。」
「嗯?」榮陶陶好奇的轉頭望來。
「他很照顧我們。」高凌薇笑了笑,輕聲道,「出松江魂武之前,他不是說,懷念穿背心褲衩和人字拖麼?」
女孩子到底還是心細一些,想的也多一些,對於剛才夏方然吸引炮火的舉動,高凌薇似乎想要給一些反饋。
禮物不需要多貴重,心意在就可以了。
「好的。」榮陶陶點了點頭,卻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運動服。
這是松江魂武大學給發的,純白色,左胸前有一串黑色的小字,背後印有黑色的大字,統統都是「松江魂武」。
據說,整個關外所有的學校,只有松江魂武可以穿純白色的衣物。
這是關外龍頭老大的特權。
白色,也象徵着霜雪,代表着他們來自哪裏。
大賽當前,榮陶陶和高凌薇當然不可能去逛街,用手機在網上購買就可以了。
入駐了酒店之後,高凌薇與榮陶陶的小組自動拆開,一個跟着楊春熙去住,一個跟着夏方然去住。
在夏方然的帶領下,兩人刷卡開門,剛一關門,榮陶陶就嘿嘿一笑:「夏教威武!」
夏方然面色古怪的看着看手中的房卡,又轉頭看向榮陶陶:「我就開個門,很威武麼?」
榮陶陶:「我說你剛才在機場的時候。」
「啊,不用管他們。」夏方然隨口說着,卻是叮囑道,「我怎麼口出狂言都行,他們不敢寫什麼,你可得注意點,不要輕易上了他們的圈套,不要在鏡頭前胡亂說話。
畢竟你還年輕,資格還不夠,而且你本就是眾人議論的焦點。」
「呵呵。」榮陶陶咧嘴笑了笑,將書包扔在椅子上,道,「既然我選擇現在參賽,就已經想到了面對此時這種情況。
再說了,即便我兩年之後參賽,只要我走出雪境,進入公眾的視野,那頂着的就是『關外第一魂將之子』這樣的名號,必然也會處於輿論的旋渦中。」
「嘖......」夏方然一屁股坐在床上,笑道,「看得倒是很開啊?」
「習慣了。」榮陶陶將外套掛在椅子上,道,「從小到大,周圍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誰家孩子,多虧我天賦高、又被少年班錄取了。
但凡我的資質低點,或者是根本就沒覺醒,那恐怕我比現在還要出名。周圍的人,在茶餘飯後,怕是都會笑話我。」
夏方然頗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這是很現實的事情,對於任何人來說,這個世界都沒有想像中的那般友好。
榮陶陶從書包里拿出了一顆小淘氣,扒開糖紙,開口說着:「我輸不起。」
「不,你還年輕,不要說這樣的話。」出乎意料的是,夏方然面色嚴肅,非常認真的說道,「人生,絕對不只是一場戰鬥。」
榮陶陶:「嗯?」
夏方然:「而是特續不斷的戰鬥。」
「咔哧咔哧。」榮陶陶咀嚼着口中的糖果,沉默半晌,拿出了一塊小淘氣,遞給了夏方然,「喏~吃糖。」
夏方然接過了糖果,態度依舊認真:「你輸得起,而且很能輸得起,你才16歲,還有着漫長的人生。」
不知為何,夏方然好像換了個人似的,沒有了陰陽怪氣,也沒有了剛才在大巴車上,那對待其他學員那樣的嚴厲話語。
斯華年跟他說前八即可,楊春熙也在字裏行間透露着打出風采就好,而此時的夏方然,也在用獨特的方式關懷着榮陶陶。
在雪境中,每一位教師都對榮陶陶的訓練和戰鬥,要求極其嚴格。
而出了雪境,來到這外面得世界,每一位教師,卻都在給他減壓,為他兜底。
我所擁有的,何其榮幸。
然而你們真的認為我,心甘情願的去給他人墊底麼?
就在剛才的大巴車上,榮陶陶想清楚了一個問題。
無論如何,這場關外排位賽的頭名,叫做「關外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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