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式半截屁股坐倚着窗台,一腳蹬在高凌薇單人小床的床沿上,懷中輕撫着雪絨貓那雪白的毛髮,看向了堵住門口的高挑身影:「學姐,別來無恙。」
「我沒有你這樣的校友。」斯華年寒聲說着,微微揚頭,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高凌式懷中的雪絨貓,「給你一次機會,交出來,立刻。」
高凌式似乎並不在意斯華年那鋪天蓋地湧來的氣勢,倒是她懷中的雪絨貓,那嬌小的身軀瑟瑟發抖了起來。
高凌式捏了捏雪絨貓的耳朵,輕聲道:「你嚇到它了。」
斯華年眼眸冰寒,雙腿微微弓起,而高凌式一腳踏在單人床床沿上,長腿也是緊繃了起來......
「哥,快給我聯繫蕭教、陳教!」門口處,榮陶陶立刻向榮陽求助。
被吵醒的榮陽,身體化作虛幻的線條狀,當即出現在了榮陶陶的身側,而後心中一驚!
高凌式!?
對於這個女人,榮陽再了解不過了,事實上,如果不是上次榮陶陶接管了哥哥的身體,榮陽很可能會死在高凌式的手裏......
與此同時,遠在萬安關。
榮陽急忙讓楊春熙拿手機:「高凌薇的家,六樓,快,讓教師們快去支......」
榮陽的話語突然停了下來,因為,透過榮陶陶的視野,他看到了......
「嘩啦啦!」
斯華年前沖的一瞬間,高凌式腳下一蹬床沿,背脊硬生生撞碎了身後的窗戶,整個人倒飛出了六樓。
斯華年一身的霜雪瀰漫,早已開啟了雪之舞,那速度對於榮陶陶來說,簡直像是「瞬息移動」一般,快的令人髮指!
榮陶陶只感覺眼前一花,那原本堵住門口的斯華年,就已經蹲伏在窗台上了。
「我讓你走了嗎?」斯華年一聲厲喝,探前的手掌攤開,纖長二指輕挑。
呼......
一道狂風乍起!
雪境魂技·雪龍捲!
一出手就是禁術!
當然了,所謂的「禁術」,不過就是官方規定的,不允許宰殺的中立生物的魂珠魂技。
斯華年這一手雪龍捲,就是來自官方規定的,絕對不允許殺戮的霜佳人。
只不過...斯華年面對的那隻霜佳人,她是可以拿起屠刀宰殺的,因為那個霜佳人是進攻松江魂武大學的入侵者。
在反抗入侵的三城之役中,沒有任何所謂的中立生物,它們都是侵略者的一員。
隨着斯華年一道雪龍捲甩出來,那呈拋物線墜樓的高凌式,身影迅速被卷飛了起來。
唰......
卻是見到高凌式突然旋轉了起來!?
她的身體仿佛化身為「鑽頭」一般,本該受困於雪龍捲中、天旋地轉的高凌式,頃刻間便破解了困局,直接從狂猛的風暴中竄了出去!
後方,榮陶陶心中一動,這魂技...他似乎見過?
對!見過!而且只見過一次。
榮陶陶在北方雪境待了足足兩年多的時間,也曾去過百團關、千山關、萬安關,甚至走出交界線,去往了俄聯邦-東西伯利亞山地。
踏過萬水千山、本該見多識廣的榮陶陶,卻是只見過一次這樣的魂技。
那是松魂四禮·茶·查洱先生,他也曾用過這樣的方式,突破霜佳人的恐怖風暴。
雪境魂技·雪疾鑽!
此魂技來自於一種名為雪疾木的魂獸,這種魂獸已經不在「中立生物」探討的範疇內了,它幾乎不會出現在地球中。
魂獸·雪疾木是植物類型的魂獸,天生喜歡往地底鑽,自然而然的,就鮮少被狂風暴雪吹出雪境旋渦。
此刻,看到高凌式用這樣的方式破局,榮陶陶的腦海中唯有一句話:臥雪眠,是真tm有貨啊!
這種魂技的功效極為恐怖,它是逃亡神技,更是破壞神技!
從極速旋轉的雪龍捲中逃出來,根本不算什麼,只要高凌式想,她甚至可以貫穿整棟大樓,從一側釘進、從另外一側竄出去......
雪疾鑽魂技如果落在好人手裏,那必然會加倍小心使用,但要是放在歹人手裏的話...那破壞力將是驚人的!
高凌式竄出雪龍捲的第一時間,立於高空中的她,一手探向了斯華年,而她嘴角也泛起了一絲冷笑:「還你。」
呼......
隨着她纖長的二指輕挑,一道巨大的雪龍捲,瞬間出現在了居民樓前!
一出手,同樣也是禁術!
高凌式這道雪龍捲是貼着居民樓建築施展的,幾乎在一瞬間,從一樓至六樓,整面牆壁的所有窗戶,悉數被狂風攪動的破碎開來!
「嘩啦啦!」
「嘩啦啦......」
窗戶破碎的聲音接連響起,不絕於耳。
輕飄飄的高凌式還在倒飛,卻是突然一手抓着雪絨貓,擋在了頭頂!
而在高凌式的頭頂上方,一柄三十餘米長的巨大雪刃急速成型!
六樓窗戶右側的牆壁上,斯華年腳下冰花炸裂,身體固定在牆壁上,一手舉起、似乎在憑空托着什麼。
雪境魂技·兵之魂!
而那巨大的雪制大夏龍雀,本是攜千鈞之勢而來,卻硬生生的止住了劈砍的勢頭!
「呃啊啊啊!!!」斯華年一聲怒喝,暴跳如雷的她,真想連着高凌式帶着雪絨貓統統劈碎!
但在最後時刻,斯華年到底還是收手了,極力揮散了兵之魂。
高凌式拿雪絨貓當盾牌,強行逼迫斯華年住手,同時,她猛地一歪頭。
「嗖~」
一瓣旋轉的蓮花擦着她的腦側急速掠過,高凌式眼眸一掃,卻是看到了六樓窗戶左側牆壁上,榮陶陶正躺在牆上。
他的雙腿弓起、腳下冰花炸裂、踏在牆壁上,他的背脊緊貼着牆壁,一手呈釋放蓮花的動作。
下一刻,高凌式眼眸中閃過一絲異彩。
頓時,榮陶陶進入了風花雪月的世界裏。
此時,額頭魂技替換成松雪無言的榮陶陶,失去了柏靈障的守護,根本沒法阻止自己被吸入風花雪月的世界中。
然而,對於高凌式的風花雪月,榮陶陶並不害怕。
因為榮陶陶同樣有風花雪月,他也有松雪無言,在高凌式的世界裏,榮陶陶不會單方面的挨打,他足以與高凌式形成精神對沖之勢!
必須要承認的是,高凌式的幻術比榮陶陶的魂珠魂技等級更高。
所以硬拼的話,獲勝的一方一定是高凌式,而精神崩潰的一定是榮陶陶。
但別忘了,這裏可是松柏鎮!
紅與煙馬上就到,大批的魂警、駐守於此的雪燃軍士兵也會很快抵達!
所以,榮陶陶可謂是底氣十足。他可以輸,他甚至可以爆珠!
只要他能給高凌式的精神帶來創傷,這就不是賠本的買賣,一切等其他人來收拾殘局即可。
然而,讓榮陶陶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這風花雪月的世界裏,高凌式並未展開進攻。
這裏是...萬安關?城門樓!?
在榮陶陶的眼前,高凌式佇立在城齒之上,幻化出熟悉形象的她,穿着一襲雪制大氅,周圍是兢兢業業駐守城牆的雪燃軍,士兵們頭頂瀰漫着白燈紙籠,對她的存在毫無反應。
她為什麼要創造出這樣的幻術世界?
這畫面...的確有點詭異。
夜風吹送着高凌式的漆黑長髮,大氅尾擺輕輕飄揚,她遙望着北方,輕聲道:「看來,我那雪龍捲釋放的位置不不夠近」
聞言,榮陶陶眉頭緊皺,腦中急轉。
高凌式為什麼施展雪龍捲?將同樣的魂技還給斯華年麼?
也許有這樣的原因,但更多的,她是要阻斷追兵的追逐的路線,阻斷追兵的視野。
高凌式完全可以把雪龍捲釋放的更近一些,那樣一來,可就不是玻璃被狂風攪碎了,居民樓的牆壁都會被攪碎,甚至這幢居民樓都可能會傾斜、坍塌。
而在逃亡的路途中,她卻留手了,為什麼?
是因為一樓住着她的父母麼?
嗯...大概率會是這樣。
畢竟,當高凌式聽聞父母被八大錢之一·九方暗殺之後,她可是找上門去,親手將九方釘死在梅花鎮的電線杆上。
高凌式再次開口:「雪絨貓,借我用幾天,它可以帶我去我無法抵達的地方。」
「呵。」榮陶陶一聲冷笑,「現在這年頭,真是什麼樣的人都配有夢想了。」
聞言,高凌式轉過頭來,目光幽幽的看着榮陶陶:「看着我這張臉,你是怎麼說出如此無情的話的?」
榮陶陶:???
你以為你跟我家大薇長得一樣,我就捨不得動手了?
就算是高凌薇本人在這,我也照樣捅她腰子啊?
我跟這個世界上的其他男人不一樣,我的女朋友不是追來的,是宰出來的!
高凌式撩了撩額前被風吹亂的長髮,變臉像翻書一樣快,本是幽怨面龐,突然充滿了調侃:「你不是接受了何天問的硬幣麼?按理來說,你是一個懂得變通的人?」
這句話,倒是讓榮陶陶心中錯愕,這妞兒知道的不少啊?
而且,看她這架勢,這是要跟我徹夜長談?
榮陶陶當然願意跟她聊下去。
畢竟在風花雪月的世界裏,外部的時間是相對靜止的,無論在這裏過多久,外面只是短短一瞬。
而這個幻術空間又是高凌式開啟的,也就是說,風花雪月世界持續的時間越長,對高凌式的精神消耗越大,對於榮陶陶而言,這就是無本的買賣。
對於臥雪眠這一神秘的組織,榮陶陶當然是非常有興趣了解的。
榮陶陶遲疑片刻,開口道:「你們臥雪眠是一群精緻的利己主義者,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做任何事。」
城池之上,高凌式低頭看着榮陶陶:「誰告訴你的。」
榮陶陶眉頭微皺:「世人。」
聞言,高凌式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榮陶陶突然開口道:「你殺了子鼠,就在我眼前。」
高凌式嘴角微微揚起,道:「我殺了子鼠?」
榮陶陶沉聲道:「你們的人殺了子鼠。」
高凌式臉上的笑容愈發的古怪了起來:「跟緊我,別讓我跑了。」
呼......
隨着風花雪月的世界破碎,榮陶陶再次回到了松柏鎮-居民樓的牆壁之上。
也就是在這一刻,一道低沉的吼聲傳了出來:「高凌式!」
唰!
天地萬物,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斯華年的雪龍捲,高凌式的雪龍捲......狂風、碎雪、一片狼藉的居民小區,在這一瞬間統統都靜止了!
風沒有了,雪也定格了......
高凌式的瞳孔微微一縮,低頭看向了一樓。
而在那居民樓一樓的陽台上,正佇立着一個高大的身影。
高凌式的父親,高慶臣!
本該拄着拐杖的他,此刻,卻是一手拄着一面血紅色的大旗,將旗杆當成了拐杖。
不大不小的陽台之中,雪魂幡無風自動,獵獵作響。
這一刻,高凌式臉上的肆意笑容消失不見,輕飄飄下墜的她,目光與父親交織在了一起,歉意的點頭示意:「抱歉,爸爸,打擾您休息了。」
「你,呵......」高慶臣面色陰沉的可怕,怒極而笑,他手掌緊握雪魂幡的長杆,恨不得要捏碎一般。
你是怎麼有臉面對我的?
你是怎麼有臉跟我說話的!?
高凌式依舊直視着高慶臣的眼睛,開口道:「年紀大了,就不要管太......」
高凌式話音未落,面色卻是一僵,她一雙眼眸猛地瞪大,隨即整個人破碎開來!
「噗~」
伴隨着一道詭異的聲響,高凌式的血肉之軀突兀的破碎成了點點霜雪。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道沉重的身影從天而降、呼嘯而過!
松魂四禮·煙!
「轟隆隆」一聲巨響!
蕭自如高大的身軀瞬間穿透了那破碎開來的人形霜雪輪廓,隨後他的身影重重砸落在地!
霎時間,雪花與凍土四濺、地面竟被蕭自如的雙腳踏出來一個深坑!
然而在高慶臣手持雪魂幡的作用之下,那氣浪剛剛掀起便停了下來,霜雪與凍土也詭異的漂浮、定格在半空中。
蕭自如嘴唇蠕動,抿出了藏在口中、還在燃燒的半截煙,那高大的身影,搖搖晃晃的從深坑中站了起來。
而他那寬厚的大手中,還握着一隻緊閉雙眼、瑟瑟發抖的雪絨貓。
「嘶...呼......」蕭自如深深吸了口煙、吐出了一口煙霧,仰起頭,看向了高空中那已然拼湊成人形的高凌式,他難得開口說了一句話: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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