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黑色光芒吞噬了窗外最後一絲光明。
陰霾的天空瀰漫着說不盡的壓抑。
豪宅內亦然,偌大的三層樓大部分都是空蕩蕩一片,時不時的,樓上就會傳來水滴的滴答聲。
但每次路遙一上去,卻又找不到水滴源頭。
「很有意思。」路遙摩擦下巴,把事先準備好的道具一一拿了出來。
在他的職業生涯中,為了讓故事更具真實感,通常隔三岔五外出取材,也不是沒去過一些所謂的凶宅。
那些地方通常非常破敗,瀰漫着腐爛生物屍體的味道,光是走到門口便能聞到日積月累的粉塵。
比較起來,亞太國際公館的這棟豪宅在視覺衝擊上不值一提。
但是,以往所有凶宅經歷都沒這次的危險,這是來自本能的直覺。
哪怕路遙明明感覺不到一絲恐懼,可他覺得這座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的豪宅,細究下去卻哪哪都很不正常。
越是深入了解,古怪之處就越多。
莫名燃燒的符紙、找不到源頭的水滴、會擺pose的照片、空氣中瀰漫的血腥
整棟宅子都被一層無形陰霾所籠罩。
簡單的吃了一些塑料食品,路遙找到還在直播的宋芸竹。
二人輪替着圍繞着這棟豪宅講了足足半天,基本完成了杜若夫的要求,現在只需要再在此住上一晚,一切便就此結束。
呵呵。
住上一晚。
這是要他的命他啊。
「路老師,你這是」宋芸竹不解的看着路遙的迷惑行為。
他竟然從背包中取出了一頂帳篷。
沒錯,還是一頂33大小的摺疊帳篷。
路遙手腳靈活,當着大夥的面便在一樓大廳處搭配起來,竟然在短短五分鐘不到的時間搭起,看這架勢絕不是第一次了。
路遙靦腆笑笑:「個人習慣,我在外面住有點認床,睡不慣別人的床。」
「原來如此。」宋芸竹開始還沒在意,「我還以為」
她正要說話,就見到路遙再次從包取出兩枚強光手電,戴上了礦燈帽,往腰間插了一把匕首模樣的刀具。
另一邊掛着的一瓶帶着骷髏標誌的小黑瓶,手裏將一把摺疊式的工兵鏟打開,還揮了兩下。
最後,見到路遙嘴上叼着黑驢蹄子時,宋芸竹已然徹底沉默。
越是看到路遙從他神奇的背包中取出一樣又一樣稀奇古怪的東西後,越是叫她心驚膽戰。
這屋子裏,貌似沒有比他更可怕的東西了。
「66666666。」
「專業啊。」
「好傢夥,洛陽鏟、黑驢蹄子都給帶上了,摸金符何在。」
「路老師您這是打算去盜墓嗎?」
「胖子的角色還有人演吧。」
「路老師你不是叫我們相信科學嗎。」
「合着您這是來抄家的是吧。」
「別慌,這是一種正常現像。路老師為了保護竹子,卻又鑑於男女之別特地在門口搭了這麼一間帳篷,什麼叫做君子不立危牆,這種精神實在是我輩楷模對不起,我編不下去了。」
見到路遙的新皮膚,彈幕飛速流動,無不對路遙這個奇葩造型表示震驚。
「竹子你今晚就睡一樓主臥,有什麼事情叫我就行。」路遙順手把一支強光手電交給她,擺出一副大無畏的模樣。
「好吧。」老實說,宋芸竹看着路遙全副武裝的滑稽模樣有點想笑,卻又對他的行為有這麼幾分感動,這一出實在是叫人哭笑不得。
今天這一天直播下來,熱度最高几乎到達百萬。
尤其是那幾個詭異瞬間,根本看不清觀眾發的彈幕,大多直播間其實都會掛一些貴賓,買買熱度,都是很正常的事。
唯有他們這個直播間,是從幾千熱度一路飆升到現在的好幾十萬熱度,既無人刷禮物漲熱度,說明在線觀眾已經達到了一個相當誇張的數量。
恐怕現在直播間的活人數量達到了平台第一。
正在整理帳篷的路遙既擔憂的同時也很欣喜。
他剛剛瞥了一眼系統數據的後台收入。
從今早開始算起,目前已經收到了超過五千的恐懼值,儘管大多數人都只是貢獻個一兩點,可耐不住積少成多,現在收看直播的人數不會低於兩三萬,這份轉化率已然相當之高。
「不過直播間今晚
誰來用?」路遙忽然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
他們必須全程開着播,哪怕是睡覺都得開着直播,開發商那邊反而希望讓他們正常的住一晚上,再告訴觀眾的居住體驗。
這樣的話,那就勢必讓直播手機放在其中一位那兒。
「路老師你是嘉賓,理應你來拿。」宋芸竹想了想道。
「乾脆這樣吧,讓直播間觀眾來投票,今晚想跟竹子在一起的扣波1,打算跟我在一起的扣2。」路遙索性把選擇權交給了觀眾。
在路遙看來,自己多少算個知名人物,還有突出的專業技能。
想一想,有誰會拒絕主播大半夜在凶宅里跟直播間的觀眾講鬼故事,這是一個陪妙齡少女休息一晚能比的嗎?
對手只是個比較好看的小姑娘,完全沒什麼競爭力。
照理說投票結果應該沒什麼懸念。
直到看到那滿滿一屏幕的「1」,僅有的幾個「2」只是剛彈出來就立刻被刷掉了。
路遙沉默了幾秒。
「哈哈哈哈哈。」
「對8起路老師。」
「跟誰在一起無所謂,主要是住不慣帳篷。」
「沒別的意思,單純想保護竹子姐。」
「我坦白我下賤。」
「不會真有人喜歡跟女人住吧,不會吧不會吧,原來這個人就是我啊,那沒事了。」
直播間這群傢伙的下限簡直低得離譜,差點把路遙給整得不自信了。
這會兒的時間已經來到了十一點多,外面瀰漫的黑夜越發濃郁,蟬聲知了叫,還能聽見幾聲樓上的滴水聲就一直沒停過。
時不時的,還能聽見幾聲怪響。
這座房子,住着還怪熱鬧的。
路遙睜着眼睛躺在帳篷里,現在就只剩他一個人。
「那枚符紙是怎麼燒的?這東西的觸發方式難不成是驅寒保暖。可這也不對啊,」
「噠噠噠」
樓上的怪聲又一次響起,不是彈珠的響聲。
循着節奏,順着節拍。
只有人的腳步才會發出這種有節奏的走路聲。
聲音由小漸大,示意着一步步朝着他所在的帳篷逼近。
路遙不動聲色的從腰間取出一張救贖符紙,朝帳篷外面看了一眼,只是剛探出頭去,聲源立刻消失。
「不見了?」路遙皺眉頭,又縮頭回去。
他一進去,那煩人的「噠噠」走路聲又響了起來。
路遙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帳篷外的聲源處,但凡一有聲響,他即可便撲出去,但伸出頭後,又屢屢落空,什麼都看不見。
索性,路遙也不出去,盤腿臥在裏面,裝成在閉目養神。
腳步,這時莫名停了下來。
隱約間,帳篷的一角隱約塌陷。
就在所有聲音消失的同時,路遙後背一涼,像是有什麼東西突然對他發起了襲擊。
「嗖。」
完全沒來由的襲擊,路遙放在身上的第二張符紙劇烈燃燒。
「噠噠噠噠噠」
整齊而有規律的腳步聲完全被打破,仿佛進家的小偷被主人發現而倉皇逃跑。
路遙的呼吸變得粗重,知道抓不住那東西了。
不過還好,從第一次腳步聲響起時,他就已經開啟了通靈相機,撿起這部血跡斑斑的相機。
按下停止錄象鍵。
將拍攝到的畫面重播了一遍。
視頻中帳篷里一切如常,不過一側的透明窗口處卻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隨着時間推進,腳步聲的靠近,漸漸的,那處小窗口裏呈現出一個淡淡的黑影。
「這是什麼?」
就在他符紙燃起的前幾秒鐘,路遙看到一個小黑點樣的東西出現在透明窗口。
那裏微微坍陷了一點,只是一點點。
就像是,用手扒住了窗口的位置,
然後,悄悄的探出腦袋,
黑點出現。
再然後,那個黑點像小蟲子一樣,動了一下。
路遙猛地一靠近,終於看清了,那個黑點在眨眼,一眨一眨,黝黑的眼珠子像車軲轆一樣轉動。
就這麼一直,窺視他。
深吸了一口氣,路遙提着通靈相機出帳篷,將鏡頭對着周圍,看向了地面。
鏡頭裏,泛着綠茫的畫面中,一下閃出好幾十個濕漉漉的腳印,深淺不一的
腳印統統圍繞着這個帳篷。
從未遠去。
原來,它一直都在帳篷外面,刻意控制腳步輕重,裝作在靠近。
其實一直都在。
也一直在觀察帳篷里的反應。
只要路遙只要一探頭出去,那個黑影就跑向了另一頭。
一探出去,又躲在了他後面。
就像抓鼠的貓,一直配合他在帳篷周圍玩二人轉。
「等等。」路遙敲敲腦袋:「好熟悉的身影。」
怎麼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不對,他見過那個人!
一定見過。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路遙猛地看向樓上。
三步做兩步的快速爬上樓梯,「砰」的一聲直接撞開二樓主臥的大門,徑直走向了那塊他倒過來的玻璃照片的茶几。
「啪。」
路遙一把抓起相框,用強光手電照了上去。
果然,只見那原本裝載着三個的照片中,就只剩下了兩人,她們表情又一次劇變,這次毫不掩飾的將嘴角的幅度勾勒到最大。
好好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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