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翟褚氏還沒抵達,某個消息便已經提前到了北府軍。
建康城正式被歷陽軍佔領,殘存的神武軍和羽林軍,正在陸續地撤離建康城。
由此也帶來了最後而且是最大的一波撤離潮。
按理來說,皇室和庾中書都在武昌,那麼世家也應該跟着過去才是。
然而五姓家卻出乎意料地,全部選擇沿長江南下,借道京口轉去臨安城,這就不得不讓人思索其中的政治意味了。
比如說,這是不是標誌着五姓家正在和庾中書劃清界限,亦或是主張中央改轍易幟的徵兆?
事關站隊,士族整體們倒是保持了基本的團結。絕大多數四品世家,都選擇跟着五姓家一起去臨安,至於五品世家則是東西參半大體上一半去武昌,一半去臨安。
據說庾中書為此氣得跳腳,直接打電話給五姓家的高層怒斥。
只是世家打算搬去哪裏,倒是沒有什麼明確的法律規定和限制,因此談到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總之,各位岳父估計很快都要來京口訪問了。
程晉陽為此頭疼了好久,後來終於領悟了鹹魚大法:多做多錯,少做少錯。
萬事全由幕府來做,你們世家就算不給我面子,總得給王長史和謝主簿面子吧?
如果什麼地方和世家發生了衝突,自己再裝模作樣地出來,打幕府幾個板子以表歉意,這就叫緩衝層戰術,乃是世家外交的不二法門,可不是我自己想偷懶。
將所有工作都委任給幕府,程晉陽卻也沒有清閒下來,因為南康長公主和廬陵長公主也來京口了。
得陪兩位公主殿下到處玩……不對,應該說是視察才對。
「京口這一片主要是瀕臨徐州。」帶着兩位殿下走在街道上,程晉陽便介紹說道,「所以流民也以北徐州、青州等地為主。北人南遷,必然會和本土居民產生利益上的衝突,目前我們所做的就是加強政策宣導,努力消除雙方的地域隔閡觀念,為和諧社會的建設添磚加瓦。」
「去你馬的通古斯羊皮子!」前方又是一陣激烈的槍響,似乎是兩個流民幫派在互相交戰,時不時傳來狂怒的對罵聲。
「確實挺和諧的。」廬陵一本正經地說道,「都動上槍支了,還不和諧嗎?」
「別大驚小怪的。」南康立刻替晉陽說話,「槍支什麼的不算稀奇,畢竟是流民嘛。」
「當然,因為流民人口流入太過龐大,現在京口的治安維穩壓力也比較重,有時候確實會有一些……呃,有活力的社會組織,彼此間發生一些零星的衝突。」程晉陽面不改色地說道,「一般而言,這種小小的騷亂,很快就有北府軍來處理了。」
「他們要逃!」遠處再次傳來大喊聲,「去叫巡邏隊!叫巡邏隊把他們堵住!」
「喲呵。」廬陵忍不住開心地笑起來,「沆瀣一氣哦~」
「幹嘛幸災樂禍啊?」南康教訓妹妹說道,「個別的腐敗分子,能說明整個團隊都有問題嗎?」
公主姐姐還在維護他,程晉陽自己倒是扛不住了,面無表情地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出去。
幾分鐘後,孫無終便帶着今日輪值的治安隊長過來了。
「……是這樣的。」用了差不多二十來分鐘,孫無終總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了,「這些幫派分子,我們早就打擊過無數次了,只是每次都有漏網之魚逃出去,沒過多久又拉起新的隊伍來。」
「所以我們才故意暫時偃旗息鼓,先讓他們放鬆警惕,然後再擇機一網打擊。果然,就在最近幾天,他們試圖賄賂我們的巡邏隊員,我們便將計就計,收下賄款麻痹對方……」
程晉陽沉默聽完,心說你們不就治安隊員嘛,怎麼還搞起無間道來了?
不管孫無終所說是真是假,後續都可以讓謝主簿慢慢查。但是在兩位公主殿下的面前,找個梯子下台階是當務之急。
於是他便清了清嗓子,跟廬陵說道:
「老孫是跟我很久的部下了,至少在大是大非方面,從來不會讓組織失望。現在事實也很清楚,只是治安隊為了徹底掃清幫派毒瘤,所臨時採取的權宜之計而已,倒是讓殿下看了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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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不是還說,只是有活力的社會組織嗎?怎麼現在又變成毒瘤了?」廬陵長公主捂嘴笑道。
「廬陵!」見妹妹老是刁難晉陽,公主姐姐便發怒說道,「有活力的社會組織,怎麼就不能發展成毒瘤了?事物總有一個漸進變化的過程嘛。你小時候還是很可愛的,長大以後不也整天和人頂嘴抬槓?」
「姐!」廬陵氣急敗壞地道,「你究竟是我親姐,還是他親姐?」
「我是幫理不幫親。」南康義正言辭地道。
見兩位殿下又要吵架,程晉陽連忙不動聲色地擺了擺手,孫無終連忙帶人撤離。
「好個幫理不幫親!」廬陵大吵大嚷起來,「你不如說我永遠沒道理算了!」
「殿下息怒。」見南康就要揍她,程晉陽連忙出來說道,「這次確實是我京口待客不周,不如兩位隨我去京口以南的江心島莊園休假?那裏風景甚好,而且還有遊輪垂釣項目,非常受京口本地市民的歡迎。」
「不去不去不去!」廬陵咬牙切齒地說道,「姐,我可是你親妹啊!你刷他的好感也沒必要踩着我刷吧?」
「我有故意踩着你刷好感嗎?」南康一胳膊將她的脖頸勒住,也不知道是肉的還是鐵的,廬陵立刻便翻了白眼,「不是你整天各種找茬,我至於這麼不給你面子嗎?晉陽上次還救了你呢,你到現在還沒跟人家道謝!」
哈?所以上次我去建康力戰大妖,所以救下來的是小姨子?程晉陽頓時傻眼。
姐姐說到這個,廬陵頓時也沒了脾氣。
或者說,她之所以各種找茬,看程晉陽不爽,就是因為被這屑男救了,一方面想要報恩卻又礙於姐姐和他的關係,另一方面這傢伙怎麼看怎麼屑,實在不想(姐姐)和他扯上關係,這裏面的邏輯,着實讓她矛盾糾結得很。
「上次的事情,真是謝謝你了。」廬陵便抱起雙臂,高傲地揚起頭顱,金色的馬尾在腦後甩來甩去,「本宮也不是什麼薄情寡義的人,這份救命之恩以後會報的。」
「咳,殿下言重了。」程晉陽連忙說道,「我豈是會挾恩圖報之人?就算是看在歆南姐的份上,助殿下一臂之力也是應該的嘛。」
所以我就是討厭你這點啊!我又不是我姐姐的附屬品!廬陵立刻咬牙怒視他。
程晉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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