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刻?不用這麼久,一百個呼吸時間足夠了。」
天師張神業聽出了李軒語中暗含的迫切之意,這讓他微覺不解。
不過一百個呼吸時間確實足夠了,甚至綽綽有餘。
這張觀瀾本就被李軒重創,連肉身都已經被他們聯手打崩。
張神業接手之後若連這麼長時間都沒法解決問題,那真是有愧於『天師』之稱。
隨着張神業靈訣一引,那『十二元辰神幡大陣』的內部瞬時就燃燒起了青藍色的火焰。
這是十二元辰神焰,其神威浩大……就連張觀瀾的純陽魂質與之接觸,也紛紛崩潰離散。
張神業的『陽平治都功印』則從高空中壓落下來,進一步的壓迫着張觀瀾的元神,使得張觀瀾的一切術法都無法運用施展。
在龍虎山三大傳承仙器中,『陽平治都功印』是唯一一件偽神器,含有着初代天師張道陵凝練的極天之法『平定』。
這是張道陵生前破山伐廟,除滅上千邪神淫祀之後凝聚的強大極天之法。能夠平復安定任何非自然生成的事物,其中也包括了法術,神通,法寶,仙兵。
前次天師府之戰,張觀瀾若非是依靠自己身為前代天師的身份,還有三百年前在三大傳承仙器中留下的伏筆後手,根本沒可能將張神業重傷到垂死境地。
「張神業你敢?」
張觀瀾痛苦非常,連純陽魂軀都變得扭曲動盪起來。
他怒瞪着張神業:「你這是要弒祖嗎?」
張神業卻面色平靜道:「什麼弒祖?我張氏宗族已經將你張觀瀾開革,我張神業可沒有你這樣的族人,更沒你這樣的祖宗。」
他目光冰冷如刀,一字一句的說着,語中透着無窮怨恨:「張觀瀾你大概不知,我張神業從來都是有仇必報,有恩必償!你死之後,張某一定會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你張觀瀾的那些子子孫孫,一個都別想活下來,他們都得為我那兩個孩子陪葬!」
張觀瀾的魂體劇烈波動,可這位還沒來得及說話。薛雲柔的正一伏魔劍就已穿梭進來,頃刻間化為上百條燃燒紫火的鎖鏈,將張觀瀾的魂體,牢牢釘死在了原地。
天師張神業此時又取出了一盞槐木包金,內燃黑火,刻錄有無數封魔道符的宮燈,然後探手一招,竟將張觀瀾的元神強行往宮燈的內部吸攝。
旁邊的李軒看在眼中,不禁眼角一抽。他意識到天師張神業可不僅僅是要復仇,還要將張觀瀾的元神收攝,施以九幽毒火,永生永世的折磨!
自家這位便宜丈人看起來像是老神仙似的,仙風道骨,和藹可親,可一旦心狠起來,手段也是毒辣之至。
李軒卻樂見其成,以張觀瀾的所作所為,千刀萬剮,永不超生絕不為過。
張觀瀾也明顯察覺到了張神業的意圖,他的恐懼惶恐之念頃刻間攀升到了極致,魂體劇烈的波動。
而下一瞬,張觀瀾整個魂體驟然急速收縮!
「就憑你也想要殺死老夫,拘束老夫的元神?你痴心妄想!張天元,還不給我滾過來!」
隨着張觀瀾的怒吼,先是他的仙器『先天八卦鏡』轟然炸裂。那就仿佛是炸開的炮彈,分散成無數碎片,轟向了四面八方。
隨後張觀瀾的魂體也轟然爆開,瞬息間無數的『太乙天罡紫雷』四面漫捲,那磅礴的威勢,不但將正一伏魔劍炸開,就連那『十二元辰神幡大陣』也被強行撐開了一線。
遠處正與江含韻纏戰搏殺的『張天元』,也就是『李遮天』,也在此刻血肉炸裂,他的一身黑甲同時爆散,每一片黑甲都化成致命殺器,爆出了無量的碎散破片。
每一個破片當中,竟還蘊藏有微薄的湮滅之力。將所有接觸的物質,都湮滅成齏粉微塵。
它們的一部分無序的往四方濺射,可其中的絕大部分都被李遮天導向了江含韻與李軒四人。
即便江含韻也不敢正攖其鋒,只能無奈的化身雷電,往後退開百丈之地。
李遮天的整個人則帶起了一團赤色紅光,猛地撞擊在其中一杆元辰神幡上。
『十二元辰神幡大陣』也終於碎裂開來,張觀瀾的元神,也從那裂隙中穿飛而出。
他已不敢多說一字,與李遮天匯合之後就往東面方向疾遁。
李軒則目光冷漠,他已經用『渾天鎮元鼎』強行頂住了那些黑甲破片的湮滅之能。手中的『割龍刀』則蓄勢已久,刀意刀勢都已拔升到了巔峰。
如果天師張神業父女無法除掉這兩人,那麼他也只能說對不住了。
李軒無論如何都不會容許這兩個禍患還活着。
可接下來,李軒卻望見了讓他錯愕驚奇的一幕。
只見那李遮天竟毫無預兆的出刀,直接一刀捅入到張觀瀾的元神深處。
張觀瀾整個魂體,頃刻間就分崩離析。這是因他絕大部分的元神核心,已經被李遮天的『虛無』刀意化為『虛無』。
而此時張觀瀾殘餘的意識,也充滿了不敢置信。
他無法置信,自己一手祭煉出來的血肉傀儡,竟然會對自己出手。
這個傢伙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有了自我意識?
李遮天面色依舊冷漠如石,沒有半點表情,只有那黑灰色瞳孔中透出了幾分哂意。
其實他對張觀瀾還是蠻感激的,此人不但讓他有了再生於世的機會,也讓他修為有了更上層樓的希望。
可李遮天更清楚,稍後張觀瀾一定會將他犧牲,用於換取自身逃命的時機。
問題是張觀瀾在他的元神之內留有着強大的神禁,一旦此人以神念下令,那麼李遮天無論如何都無法抗拒。
那也就意味着,他獲得的這段短暫生命,又將終結。
他唯一的生機,就是在張觀瀾下達讓他送死的命令之前,先將他的御主『張觀瀾』送入萬劫不復之境!
不過接下來,遠處的天師張神業卻遙空一指。他不知使了什麼法術,竟然就使張觀瀾的殘魂與李遮天都定在了原地,不能做任何動作。
接下來是薛雲柔的正一伏魔劍,那一雌一雄兩道紫紅光劍來回一絞,就將李遮天的軀體與神魄,都斬成了無數的碎片。
李軒不放心,他的割龍刀也隨後斬出。
就在這個時候,李軒望見李遮天那被斬裂成千百片的殘魂,竟都在此刻變化出了一張張人臉,且面朝着他,浮現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李軒一聲輕哼,割龍刀的刀勢當即再增數成,將李遮天殘餘的血肉,神魄,也一點點的碎為齏粉,不留哪怕半點痕跡。
「讓冠軍侯見笑了!今日幾乎就功敗垂成,被這兩個孽畜走脫。」
此時天師張神業法訣一收,將張觀瀾的殘餘神魄都全數收入到那槐木宮燈內。
可天師張神業的臉上,卻滿含着遺憾之意:「可惜!可惜!」
他惋惜的是這次未得全功,不能將張觀瀾完整的元神都拘束入內。只有如此,才能讓他真正的念頭通達,舒心快意。
李軒則是眉頭微鎖,剛才李遮天的詭異笑容讓他稍微有點在意。
還有,就在薛雲柔斬殺李遮天的時候,他感覺到承德方向的契丹龍氣,霍然一陣躁動不已。
可隨後李軒就搖了搖頭,剛才那種情況下,李遮天絕沒有活命的可能。
李遮天與承德的契丹龍氣之間也不可能有什麼聯繫,即便有,李軒也不會在乎。
他連契丹人留存於世的最後一部分精銳鐵騎都全數打崩,又何懼那一點點殘存的契丹龍氣?
他轉而笑着恭維張神業:「哪裏會功敗垂成?張伯父早有準備,這兩人都逃不掉的。」
他看出張神業剛才使用的法術極為霸道,應該是龍虎山傳承的時序秘術。天師張神業的袖中,應該還藏着一件與時序相關的異寶。
張神業有這樣的手段在,張觀瀾與李遮天兩人的下場,只能是『死得慘一些』與『死得不那麼慘』的區別。
也就在他說話的時候。薛雲柔已御劍飛身過來:「京城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可不是瞎子,李軒將京城發來的書信秘而不宣,又命令東方良攔截戰場上的所有符箭禽鳥,這顯然是京城之內有大事發生,而且是很不利的消息。
李軒回身看着她:「紅裳傳信過來,陛下在威遠衛牛家堡與瓦剌大汗也先大戰的時候,被人施以咒術導致重傷。」
在場的三人,不由都心神微緊。
李軒則苦笑道:「陛下當時如果退下來,應該是沒有大礙的。可陛下他正與瓦剌大汗也先鏖戰,他不願因己之故影響晉軍士氣,所以一直強撐到晉軍在戰場獲勝,又挾萬軍之勢重傷了也先,這才從戰場撤離。」
張神業當即揚眉:「那麼陛下現在在何處?」
「在京城!唯有京城中的『九鼎五龍混元大陣』,才能鎮住他身上的咒力與傷勢。可在入宮之後,陛下就昏迷不醒。」
李軒面色凝重如鐵:「我們必須儘快回師京城。」
他擔心京城那邊會發什麼,或者已經發生了什麼。
李軒的目光,再次往戰場方向看了過去。
此時還有十餘萬皮室鐵騎,依舊在與神機左右營拼死纏戰着。
李軒則收起了割龍刀,轉而將大日刀拿在手裏。
割龍刀很好用,可就是真元消耗太劇,別說是李軒這個縮水版天位,真正的小天位都撐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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