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平叛!」李節很快做出決定道,就算這不是老朱給自己的考驗,李節也不想放任朱允炆在城外落入叛亂的災民手中,畢竟朱允炆可不是一個人在城外,他身邊還有大量的官吏和禁衛,李節自問做不到像詹徽一樣,為了利益可以枉顧人命。
看到李節竟然選擇出城,詹徽也露出幾分失望的神色,不過他是個老猾頭,在這種事上也輕易不肯出頭,否則剛才他也不會讓李節先表態。
隨着李節的一聲令下,城門立刻被打開,李節帶來的三千禁衛,再加上城門的守軍一起殺出,不過李節卻吩咐率軍的將領,讓他們以平息災民營的混亂為主,主要是讓暴亂的災民營恢復秩序,儘量不要與災民刀兵相見!
這並不是李節婦人之仁,而是他在城頭向下觀察後發現,整個災民營的暴亂都只限於營地內部,並沒有向外蔓延,只不過因為營地離城門太近了,這才讓城門的守軍感受到了威脅。
所以李節有理由相信,災民營其實並不是叛亂,而是一場營地內部的暴亂,只需要派人介入維持營地的秩序就足夠了。
事實上李節的判斷還是很準確的,當他派出的軍隊進入災民營時,並沒有遇到什麼像樣的抵抗,絕大部分參與的暴亂的人也立刻放下了武器,畢竟他們本來就不是要造反,而是為了發泄埋藏在心中的怒火。
看到災民營的情況得到控制,李節與詹徽也立刻出城,老朱雖然是讓他們查控情況,但也給了他們見機處事的權力,現在災民營的情況明顯沒有什麼威脅,之前應該只是城中守軍的誤判,所以他們完全可以把災民安撫過後再回去復命,到時也是大功一件。
李節和詹徽兩人剛進災民營,就見灰頭土臉的朱允炆帶着一群的官吏湧上前,雖然這幫人沒有受傷,但一個個都是狼狽不堪,也不知道他們之前藏到哪去了,反正一個個又是泥又是土,朱允炆也不例外。
「殿下沒事吧?」李節笑着上前問道。
「沒……沒事!」朱允炆見到是李節也露出尷尬的神色。
剛才災民營大亂,朱允炆和其它的官吏也不敢露面,最後在護衛的保護下躲進了附近剛挖的一條水渠里,畢竟他身邊的護衛不多,面對幾萬災民也不敢硬碰,剛才他還一直祈禱援軍快來,卻沒想到帶領援軍的竟然是李節。
「殿下沒事就好,只是不知災民營為何大亂,這件事已經驚動了陛下,甚至讓全城戒嚴,還請殿下為臣等解惑!」詹徽這時也笑眯眯的上前問道,不過他的語氣雖然客氣,但面對朱允炆卻少了幾分恭敬,因為他知道經過這件事後,朱允炆算是徹底失去了競選皇位的資格。
「皇爺爺也被驚動了?」朱允炆聽到這裏也是大吃一驚,他剛才只顧着躲藏和害怕,根本沒時間考慮這件事造成的後果。
「咳~,我們就是奉陛下之命前來調查此事,來之前陛下與太子還在擔心殿下的安全,現在殿下沒事就好,只是不知道災民為何會忽然暴亂?」李節這時乾咳一聲上前再次問道。
朱允炆聽到這裏也是如遭雷擊,就算沒有人提醒他,他也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如果說之前在賑濟災民時輸給朱允熥,雖然丟臉但也並不意味着他日後沒有機會,可是現在這件事卻將他徹底的打翻在地,日後恐怕再無翻身的機會了。
看到朱允炆發呆的樣子,李節用腳趾頭也能猜到他在想些什麼,不過朱允炆沒事也是一件好事,於是他也立刻派人回去向老朱稟報這邊的情況,免得他們等的着急。
詹徽也知道很難從朱允炆這裏問到什麼,於是轉向朱允炆身後的官吏。不過讓李節和詹徽沒想到的是,他們在官吏中問了一大圈,甚至連朱允炆身邊的護衛也都詢問了,可是這些人卻大都是一問三不知。
這些人只知道是今晚才剛睡下沒多久,忽然營地中就發生了暴亂,剛開始似乎規模並不大,但眨眼間就蔓延到全營,他們想攔都攔不住,最後只好躲了起來。
「駙馬,下官發現災民的怒火併不是衝着我們來的,而是衝着之前從災民中挑選出來的隊頭去的!」最後只見戶部主事胡備站出來向李節回答道,這個胡備之前因為糧食不足還和朱允炆吵了一架,剛好被老朱和李節碰上。
「隊頭?你們也在災民中選了隊頭管理災民?」李節聽到這裏也露出驚訝的神色,之前朱允熥管理災民時,就是從災民中挑選出一些德高望重之人做為隊頭,其實隊頭這個名字都是朱允熥隨便取的,卻沒想到朱允炆連改都沒改,直接照抄過來了。
「這個……」只見胡備這時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旁邊發呆的朱允炆,似乎是有所顧忌。
李節也立刻明白過來,當即將胡備拉到一邊再次道:「你儘管說,這件事已經驚動了陛下,如果不調查清楚,你們這些人恐怕都要跟着一起問罪!」
胡備聽到李節的話也是嚇的全身一顫,於是急忙開口道:「不瞞駙馬,自從上次殿下從陛下那裏回來後,就立刻對災民營進行了整頓,本來這是一件好事,畢竟之前的災民營有太大問題了,可是殿下雖然是好心,但卻辦了壞事……」
陰着胡備的講述,李節也終於明白了災民營中發生了什麼事,原來朱允炆幾乎照搬了朱允熥在城南的辦法,也想要將災民組織動員起來,為此他也將災民分隊,然後設立隊頭,並且開始在災民營中大興土木,以幹活來換取糧食。
本來這一切看起來似乎都沒有問題,畢竟前面的朱允熥這個例子,也證明這些措施的確有效,可是當真正的實施起來,卻完全不是一回事。
比如朱允熥設立了隊頭管理災民,但這些隊頭大都經過他親自的挑選,這些人要麼是同族災民中的族老,要麼就是在災民中口碑不錯,另外這些隊頭平時也受到官吏的監督,糧食的發放雖然經過隊頭的手,但主要還是由官吏來發放,隊頭很難在糧食的問題上插手。
結果到了朱允炆這裏,卻完全不是一回事,隊頭幾乎全都由災民中的流氓地痞把持,而且為了圖省事,糧食也全都交給隊頭,導致隊頭手中的權力太大,更無人監管,如此一來,隊頭與災民之間的矛盾也越來越嚴重。
「駙馬,今晚的情況雖亂,但我也暗中觀察過,主要是災民對隊頭圍追堵截,另外就是有一些人趁亂搶東西,不過場面雖亂,但等到駙馬你們的援軍一到,這些災民也立刻老實下來,畢竟他們只是平時被隊頭欺壓的太狠了,並不是真的要叛亂!」最後胡備再次開口道。
胡備並沒有把所有罪責都推到災民頭上,反而還為災民說話,這也讓李節對他有了一些好感,因為這至少說明胡備是個有良知的人,所以他的話還是十分可信的。
這時詹徽也開始讓人提審災民,雖然之前災民營大亂,但並不是所有災民都參與到叛亂之中,有些膽小的也同樣躲了起來,而通過這些災民之口,詹徽也很快梳理出整個災民營的叛亂軌跡,並且鎖定了最初參與叛亂的一個隊。
不過當李節將這隊的上百人叫來時,卻發現隊頭已經死了,而且還是被人用拳頭活生生的打死的,他審問了一下隊中的人才知道,原來這個隊頭借着酒勁想要調戲良家女子,平時這個隊頭就經常欺壓災民,剋扣災民的糧食,這次自然是惹了眾怒,於是隊中的災民一擁而上,將隊頭活活的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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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頭與災民之間的矛盾本來就已經水火不容,就像是一堆乾燥的茅草,只需要一點火星就可能引燃大火,而這個隊頭的死就是那點火星,也一下子點燃了整個災民營。
開始只是附近的隊有樣學樣,拉出隊頭開始毆打,隨即越來越多的災民參與其中,平時里趾高氣揚的隊頭一個個都像是喪家之犬一般,被人找到就是一頓暴打。
而災民營的混亂也引起了更多的連鎖反應,比如開始有心懷鬼胎的人藉機搶奪東西,甚至開始打砸搶,畢竟這麼多災民混居在一起,平時難免有些什麼矛盾,現在全都趁機發泄了出來,這也導致了整個災民營越來越亂,喊打喊殺聲沖天,連城門的守軍也以為他們要叛亂,從而引發了全城戒嚴。
「詹尚書,事情倒是查清楚了,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辦?」李節最後將詹徽拉到一邊低聲問道,這次的事完全是偶然,雖然最初動手的災民肯定是違法了,但正所謂法不則眾,而且那個隊頭也不知道是被誰打死的,根本沒辦法處置。
詹徽這時也是一臉愁容,他為官多年,自然知道最難處理的就是這種聚眾鬧事,如果能找到牽頭的人還好,可是現在連牽頭的人都沒有,那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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