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哇!」
老大最終還是找到了兜兜,一番呵斥,隨後兜兜哭了。
衛無雙出來,不由分說賞了他兩個五毛,於是賈家頓時就沸騰了起來。
孩子哭,大人在邊上若無其事。
其實不是若無其事,而是故意的。
兩個孩子漸漸大了,這時候去安慰,或是去哄,那他們永遠都記不住教訓。
這是兩個丈人都千叮嚀,萬囑咐,讓賈平安萬萬不可違背的原則。
兜兜站在那裏哭的渾身顫抖,見沒人搭理自己,就用力的嚎了幾聲,身體還應景的顫抖着。
可憐的娃!
賈平安心如刀絞,卻在兩個老婆的虎視眈眈下不能出手解救。
「哇!」
兜兜偏頭看着他,眼淚嘩嘩的。
「阿耶!」
賈平安別過臉去。
我閨女真可憐。
「老龜跑了!」
外面傳來了安靜的尖叫。
賈平安一把抄起閨女就跑。
兩個女人目瞪口呆。
然後捧腹大笑。
就沒見過這等寵孩子的。
老龜大搖大擺的往外爬,安靜在前面阻攔,步步後退,臉上全是惶然。
這隻老龜頗受兩個孩子的喜歡,若是丟了……安靜覺得自己將會被鞭責一頓。
「來人吶!」
她一邊驚惶的阻攔,一邊尖叫。
她的家在羅馬(後世稱之為拜占庭),原先也是一個權貴,可父親卻成為了叛賊。她僥倖逃得一命,卻淪為了奴隸。
在被帶出來之前,她絕望的在牢中等待着自己的下場:是成為某個權貴的玩物,還是成為千人騎的女妓……
她發誓自己永遠都會記得那個清晨,幾個笑的猥瑣的男子進了大牢,在裏面挑選女囚。
她躲在角落裏,祈求不被發現,可……當那雙粗糙的大手揪住她的長髮時,一切都不可挽回。
「這是個處女!」
小吏在得意洋洋的說着,「必須要賣個好價錢。」
隨後她就被帶來了東方。
她被賣給了那個胡商,凶神惡煞的,頗為殘忍。
可沒想到最後卻成為了這個新主人的女奴。
新主人看似溫和,可安靜永遠都記得那一夜:得意的胡商面色慘白,帶着她在門外守了一夜。
隨後她就換了個主人。
「回去!」
安靜很喜歡現在的日子,恬靜而美好。大唐的富庶顯然超乎了她的想像,食物更是讓她忘卻了故鄉的那些歲月。
所以她要珍惜。
老龜依舊在爬。
安靜的身後就是院門,一旦退後就是前院。
前院的事前院了,同理,後院的事後院了。
她發誓自己再不會後退。
老龜依舊慢騰騰的爬過來。
眼看着就要撞到她的腿……
她閉上眼睛。
「啊……」
熟悉的叫嚷聲傳來。
接着便是窸窸窣窣的聲音,這是阿福。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老龜縮在龜殼裏,阿福惱火的過來,一屁股坐上去。
老龜探頭出來,四腳亂彈。
賈平安抱着兜兜哄了一會兒,然後把她放下來,「去,給你大兄道歉。」
兜兜進去了。
「拜占庭……罷了,還是羅馬。」賈平安一腳把老龜踢動了些,阿福勾着它的脖頸拖啊拖,一路拖回去。老龜跑得飛快,擔心被阿福把脖子弄斷了。
「給我說說羅馬之事。」
大唐不可能打到羅馬,太過遙遠,就算是水軍強大,可也無法做到遠程操控。
「是。」
安靜低着頭,有些不安。雖然賈平安從未對她和秋香有什麼企圖,可……
「奴的家鄉在君士坦丁堡……」
「……那裏有角鬥士和賽車……」
賽車?
賈平安打斷了她,「賽車是什麼東西?」
「是……如今已經沒了。」
安靜臉上的雀斑在閃光,「當時藍綠黨爭執,在賽車場裏發生了衝突……陛下差點逃跑,幸而皇后果斷拉住了他,最後……賽車場有三萬人被殺,要知道,當時的君士坦丁堡只有三十萬人……」
我去!
這是一次果斷的伏擊啊!
「奴的故鄉很美……」
安靜安靜了下來。
「敵人呢?給我說說羅馬的敵人。」
賈平安並不想了解羅馬的什麼賽車,至於角鬥士就更無趣了。
「敵人……」
安靜的眼中多了驚恐之色,雙手不禁握着胸襟,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剝光衣裳。
「是大食人,他們攻取了敘利亞、耶路撒冷……他們勢如破竹……我們岌岌可危。」
安靜深吸一口氣,嘴唇有些泛白,「郎君,那些大食人很兇悍。」
不錯不錯。
賈平安很篤定的道:「大食人無法讓偉大的羅馬屈服,對此我深信不疑。」
大食人和羅馬人的戰爭延綿不絕,賈平安覺得大唐把周邊清理乾淨了,他們依舊還會廝殺不休。
不,不會,大食人將會往東西兩個方向開戰。
希望你們好運!
賈平安想到了怛羅斯。
第二日,賈平安精神抖擻的去尋了任雅相。
早茶會剛開始。
「這是要喝茶?」
任雅相很樂意於讓賈平安嘗自己的茶湯。
尤式笑吟吟的道:「武陽侯定然是饞的!」
「對,就是饞的!」吳奎興奮的臉都紅了。
小子,來和我們一起享用。
黃洋一本正經的道:「武陽侯坐我邊上,咱們一起探討一番飲茶之道。」
任雅相已經開始倒茶湯了。
「別!」
賈平安趕緊叫停,然後說道:「下官來此是有件事……羅馬人如今與大食人正在廝殺,羅馬弱勢,不過我以為這場戰爭將會延綿無數年……大唐可尋機在西域取得突破……」
大唐一邊和吐蕃開戰,一邊和大食開戰,這個時代的大國都特娘的不是省油的燈,你若是只有一個對手出門都不好意思和別人打招呼。
對,這說的就是吐蕃。
四人看着他,懵逼。
「什麼羅馬?」
賈平安捂額。
「我去尋尋。」
賈平安去了鴻臚寺。
「朱少卿!」
朱韜含笑,睿智的目光在注視着他。
小子,來鴻臚寺!
「下官求個事……」
「何事?」
懂王竟然……
「下官記得當初有極西之地的首領遣使來大唐,貞觀年間……」
「你不必說,老夫知道。」
朱韜淡淡的道:「大還是小?」
「大!」
你難道還能從中分出來?
那我回頭就真給你個懂王的封號!
「拂菻!」
拂菻:fu,lin
懂王再度打擊了賈平安的自信心,「貞觀十七年,拂菻王波多力遣使獻赤玻璃、綠金精等物。先帝降璽書答慰,賜以綾綺。」
牛逼!
賈平安再度回到了兵部。
「拂菻!」
眾人木然。
「咱們不是鴻臚寺。」
黃洋覺得賈平安這個問題太寬泛了些,「這個什麼拂菻對大唐可有用?」
「大用!」
一群棒槌。
想到先前懂王對此事的滿不在乎,賈平安就覺得整個大唐都沉浸在了強大的快感中無法自拔。
「拂菻和大食人在廝殺,已經成了死仇,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既然拂菻人來過,那為何不聯手他們呢?兩邊前後夾擊……」
大食人自然成了烙餅。
「多遠?」
「兩三萬里。」
任雅相面無表情的道:「再議!」
賈平安出了兵部,就去尋了老梁。
關鍵時刻還是看老梁……
「兩三萬里?」
賈平安點頭,從長安出發,一路繞行去君士坦丁堡,可不就是那麼遠嗎?
梁建方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不燒啊!這娃……魔怔了。」
賈平安心態炸了。
我特麼進宮。
「皇后,武陽侯求見,看着氣勢洶洶。」
邵鵬的稟告帶着強烈的個人色彩。
上次賈平安被阿姐踹了滿屁股腳印,邵鵬取笑。賈平安就給他挖了個坑,在茶水裏放了巨量的醋。邵鵬口渴,一飲而盡,事後牙齒都被酸倒了。
老邵,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賈平安進來,給了邵鵬一個停戰的信號。
但很遺憾,邵鵬的眼珠子長頭頂上了,沒看到。
「阿姐!」
武媚正在看奏疏。
最近皇帝的眼神又不大好了,據說是肉吃多了。
但比起歷史上來說,現在的李治好了許多,注意飲食,偶爾喝點清淡的茶水,所以不至於近乎於瞎的狀態。
「你莫要逗弄邵鵬。」武媚覺得都不省心,「整日捉弄他很有趣?你自家看看……多大人了還和孩子一起玩耍。上次去你家就聽聞你捉弄妻兒……哎!」
我太難了。
賈平安乾笑道:「阿姐,我這邊有個事……」
「說,說完走。」
武媚真的很忙。
「阿姐,大食知道?」
武媚點頭。
然後眼神不善。
你這是在鄙視我嗎?
大食使者都來進貢過幾次了,老娘怎麼不知道?
「阿姐,拂菻呢?」
武媚搖頭,「拂菻是何處?」
果然,貞觀年間的一次交往後,大唐就漫不經心的忘記了這個國家。
「阿姐,拂菻乃是西邊極大的國家,全盛時堪稱是投鞭斷流啊!」
我這個牛逼吹的不錯?
「如今他們正在與大食交戰,阿姐,大食不可小覷。」
賈平安希望大唐君臣能正視這個對手,否則在以後的擴張中將會給自己帶來一個巨大的麻煩。
戰鬥力大唐能碾壓,但大食領土龐大,一旦被糾纏上了……
所以要麼不打,一打就得把大食人打痛了。
武媚低頭,「知道了。」
「阿姐!」
「阿姐!」
你給我個准信啊!
武媚指指外面。
在她處置政事的時候,沒人能打擾,就賈平安。可這小子還不知足,喋喋不休,喋喋不休……
賈平安出了這裏,仰頭嘆道:「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悲乎!」
沒人聽到。
算是明珠暗投了。
罷了,留着下一次吟誦。
出了皇城,賈平安寫了一封信。
信是寫給百騎在龜茲的密諜,信里賈平安說了拂菻的事兒,讓他們在龜茲儘量打聽一番,另外還有大食的消息。
等李隆基出手……娘的,整個西域都會被坑。
「武陽侯,太子召見。」
操蛋。
賈平安今日竟然老老實實地坐到了下午。
李弘在東宮召集了屬官大會,當然,大佬們來的不多。賈平安認為是李義府這個奸臣在這裏主持大會的緣故,太噁心人了。
「武陽侯!」
一個官員拱手,喜氣洋洋啊!
屬官們都很是欣喜。
「這是第一次?」
官員點頭,「第一次。」
賈平安覺得今日的大會怎麼就那麼像是東宮啟用大會呢?
李弘坐在上面,下面坐了一攤人,外面站了許多。
賈平安算是東宮大佬之一,單獨有座位。
「咳咳!」
李義府最近聲名狼藉,賈平安不理解李治為何不把他的這個兼職給去掉,難道是用李義府的壞名聲來映襯大外甥的好名聲?
一定是。
講話一點都沒有營養,乾巴巴的。
當然,賈平安不會承認自己嫉妒李義府的章才華。
講話完畢,正在走神的賈平安下意識的鼓掌。
啪啪啪……
這是何意?
李弘好奇也跟着學。
鼓掌!
啪啪啪!
殿下鼓掌了。
眾人覺得有趣,也跟着鼓掌。
賈平安乾笑着,心想這後世的習慣不會就此在大唐生根發芽了。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隨後大佬們輪流講話。
作為司經局的老大,賈平安也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在講話里讚頌了太子的孝順和聰慧。
沒了?
賈平安的講話很短。
李義府皺眉,但李弘在此,他不好給賈平安一個背刺。
李弘最後做了總結髮言,高瞻遠矚……
最後散會,出去後,外面有十餘內侍發東西,每人一個罐子。
「啥東西?」
眾人很是好奇。
打開看了一眼……
竟然是一罐子紅燒羊肉。
「這是孤的決定。」
小屁孩很是躊躇滿志。
「紅燒羊肉是不錯,可為何不能是一罐茶葉?」
賈平安嘆息。
李弘振振有詞的道:「茶葉太貴。」
擦!
自作孽!
賈平安說道:「回頭給你一些,不過你切記了,十八歲之前別喝茶,送人,好的送給你阿娘,中等的送那些官員。」
皇帝不差餓兵,李弘也得籠絡一番屬官。
不過紅燒羊肉真心味道不錯,賈平安吃到了香料味。
「兄長,你好歹讓我一口啊!」
李敬業吃完了自己的,又開始盯着賈平安碗中的。
「吃吃吃,就知道吃!」
賈平安打個嗝,「走,帶你去看看市面。」
「甩屁股?」
李敬業眼前一亮,「兄長家中的兩個金髮奴甩屁股如何?我觀其中一人屁股大,另一人身材普通,兄長,當擇日甩之!」
臥槽!
這娃走火入魔了。
賈平安沒好氣的道:「甩什麼屁股,想多了。」
「武陽侯,皇后召見。」
得!
阿姐這是想踹我了還是什麼意思?
賈平安進宮,李敬業在外面等候,想着回頭托人去龜茲等地尋幾個金髮奴來甩屁股。
武媚坐在那裏,身後一個俊俏的宮女在給她按摩肩頭。
「阿姐。」
「嗯!」武媚閉着眼睛哼了一聲,「等等。」
賈平安發現室內空蕩蕩的,就好奇的道:「阿姐,你為何把室內弄的這般素淨?」
後來阿姐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各種大興土木。
武媚睜開眼睛,淡淡的道:「弄那麼富貴堂皇作甚?一把火的事。」
可你以後可不是這樣的!
賈平安覺得應當是做了皇帝後膨脹了。
千古一女帝,怎麼也得彰顯一番威儀。
「我叫你來……就是你說的那個拂菻之事。」武媚看了一眼外面,太子依舊在浪蕩,忘記了老母親。
「我剛問過,所謂拂菻的使者,多半為假。否則也不會帶着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來……你說是大國?」
「對,大國。」
拜占庭一直不算弱,抵禦瘋狂的大食人多年,能屹立不倒並非浪得虛名。
武媚嗯了一聲,慵懶的道:「如此大國,那些禮物堪稱是羞於出手,大唐最後還禮綢緞……」
武媚起身,活動了一下腰。
「你隨我出來走走。」
武媚負手走在前方,賈平安在側後方。
「未雨綢繆是好,可得有度,拂菻你說遠在兩三萬里之外,如何聯絡?既然他們與大食相互廝殺,要聯絡也該是讓他們來,畢竟先開口者氣弱!」
「再說了,若是拂菻擊敗了大食,會不會成為一個龐然大物?隨後席捲而來,大唐將會面臨着一個更為強大的對手,所以不如讓他們相互牽制。」
等賈平安走後,李治緩緩而來。
「年輕人總是熱血沸騰,想着馬上取功名,朕在想,若是能親征會如何?只是想想就興奮不已。煬帝當年領大軍,浩浩蕩蕩一路到了高麗,高麗為之震怖……」
武媚挽着他的手臂,「可惜了。」
前隋真的是可惜了。
李治看了她一眼,「不怕朕責罰你?」
武媚淡淡的道:「若是如此,臣妾便去了冷宮中,任由陛下處置。只是午夜夢回,不知陛下可會聽到女子的咆哮聲。」
李治罵她悍婦,這便是悍婦做派。
「可惜。」李治同樣覺得可惜,「最大的錯誤便是煬帝親征。親征可,但必須要放手。他無先帝縱橫沙場的本事,去指手畫腳,不敗何為?」
這話堪稱是精彩。
武媚說道:「平安這般……臣妾知曉,是最近李義府之事讓他有些不自在,就想去邊塞……不算避禍,只是眼不見心不煩。」
「朕知曉。」
李治覺得這純屬是賭氣。
「你告訴他,要麼去南詔,要麼就去出使吐蕃。」
武媚捂嘴笑了,「陛下不放就不放,何苦讓他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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