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塊破木板,擋住了被費迪南破壞的水晶廳落地窗。
在水晶廳的隔壁,面積略大一點的琥珀廳里,喬陪着費迪南,靜靜等候着第二位債主的到來。
琥珀廳,顧名思義,這裏的裝飾,都以琥珀為主。
喬已經懶得吐槽這間琥珀廳的窮奢極欲。總之,天然水晶已經貴得離譜,而琥珀,在梅德蘭大陸的上流社會,無數人迷信琥珀擁有某種神秘的生命力。
天然水晶算是寶石,而琥珀則是珍稀寶石。
整個琥珀廳,牆壁、天花板,甚至是地面,都是用一塊塊打磨得整整齊齊的雕花琥珀板拼成,整個大廳都呈現出瑰麗的金黃色,空氣中隱隱流蕩着一股神秘的松脂香味。
站在琥珀廳里,喬都有點膽戰心驚,唯恐自己的動作稍微大一點,不小心破壞一塊價值萬金的琥珀板。
倒是費迪南,他大大咧咧的倒在一張沙發上,得意洋洋的大口灌着酒。
通過剛才阿莫里的事情,費迪南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好點子,此刻他的心情大好,他看向喬的目光非常的熾熱和慈祥,就好像一個退休的老爺爺,看到了自己年輕有為的親孫子一樣,滿心的喜悅、無比的滿足。
「哚喃啊……你的這阿波菲斯宮……」費迪南灌了一口氣,掃了一眼牆壁上、天花板上都雕滿了複雜瑰麗的花紋的琥珀廳,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腳步聲傳來,五名盧西亞大漢大踏步走了進來。
大冬天的,五個盧西亞漢子都颳了大光頭,頭皮亮得可以冒充鏡子。
他們立體感極強的面孔,天生一股凶煞之氣,深陷的眼眶裏,碧綠色的眸子猶如野狼一樣閃爍着凶光。他們臉上滿是修理的整整齊齊的大鬍子,紅潤的嘴唇、滿口的白牙,莫名給人一種剛剛飽餐了血肉的奇異感覺。
幾個漢子身高都將近七尺,他們身穿熊皮大衣,大衣裏面卻連襯衣都沒一件,直接袒露出雄壯的、稜角分明的、一塊塊肌肉不斷蠕動的胸膛和肚皮。
他們的脖子上,掛着幾乎有小孩子手腕粗細的大金鍊子,領頭的那位的金鍊子下面,還吊着一塊嬰孩頭顱大小的天然狗頭金。
在燈光的照耀下,大金鍊子、狗頭金閃爍着刺眼的金光。
「哦,哈哈,費迪南殿下,想要見到您,實在是太困難了。」領頭的盧西亞漢子剛剛進門,就卷着舌頭,帶着極重的地方口音大聲嚷嚷:「這鬼天氣,真不願意出門啊……但是,該死的,這不是年底了麼?還有幾天就新年了。」
「年底清賬,天經地義的事情。」
盧西亞漢子伸手在大衣的口袋裏掏了掏,掏出了二十幾張皺巴巴的紙片。他走到了費迪南面前,重重的將紙片丟在了他面前用一整塊天然琥珀摳出來的桌子上。
雙手抱在胸前,盧西亞漢子站在費迪南面前,『呵呵』的笑着,兇狠的雙眼直勾勾的盯着費迪南:「我們帶來了記者,盧西亞《颶風報》、高盧的《共和報》、冰海的《王國快訊》……唔,總有二十幾家非德倫帝國的報紙記者。」
「要麼,您現在還錢。」
「要麼,明天整個梅德蘭大陸都會知道,德倫帝國的皇儲,帝國親王費迪南,欠債不還……而且,還毆打債主。」
盧西亞漢子用力的點頭:「沒錯,你還唆使德倫帝國的走狗,毆打債主。」
喬重重的咳嗽了一聲:「這位先生,費迪南殿下,並沒有下令毆打你們。」
盧西亞漢子瞪大眼睛,他惡狠狠的盯着喬:「我的名字,叫做阿納尼!」
喬點了點頭:「阿納尼先生,費迪南殿下,並沒有下令毆打你們。」
阿納尼聳了聳肩膀,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四個隨行同伴:「可是,記者們才不會管這些,他們只相信他們看到的『真相』。」
一名盧西亞漢子走了出來,他掀開了自己的熊皮大衣,露出了左側小腹部位的一道傷口。看得出來,那是一柄匕首之類的兵器造成的創口,下手的人極其狠辣,只差一丁點兒,就會命中致命的部位。
傷口還沒有癒合完好,血痂下面,隱隱可見一絲絲黑血滲出。
還不等喬和費迪南反應過來,這個帶傷的盧西亞漢子,就伸出手指扣住了傷口,狠狠往兩側一拉。血痂被崩碎,傷口被拉開,鮮血『嗤』的一下就噴了出來。
血水拋出了一道數尺長的拋物線,然後重重的噴在了金黃色,用三尺長、一尺寬的天然琥珀板鋪成的地板上。
喬『嗷』的一聲怪叫了起來。
這是阿波菲斯宮。
是他花費重金買下來的阿波菲斯宮……
這座琥珀廳,天花板、地板和牆壁,全都是用價值極其昂貴的天然琥珀鋪成。
這座琥珀廳,本身就堪稱為一座稀世奇珍!
這傢伙,居然將他的血潑在了地板上……
喬跳着腳的吼了起來:「抓住他們,他們是間諜,是間諜……啊,和阿莫里一樣,他們是一丘之貉……毆打?不,給我往死里打!」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打,往死里打……一切後果,一切責任,我負責!」
喬齜牙咧嘴的,朝着站在琥珀廳內的十名海德拉秘衛嘶聲咆哮着:「不要忘記你們的責任……你們是來保護費迪南殿下的,現在他受到了一群外國罪犯的威脅!」
這一刻,喬真的是怒火攻心……他在圖倫港帶着家族護衛們在街頭鬥毆養成的戾氣,終於被徹底的激發……他猶如見到了當年圖倫港他最仇恨的那群紈絝一樣,他恨不得將這群盧西亞漢子全都丟進海溝里,化為珊瑚礁的培養基!
插一句,真心不錯,值得裝個,畢竟可以緩存看書,離線朗讀!
十名海德拉秘衛嘴角微微勾起,帶着詭異的微笑,一聲不吭的飛撲而去。
五名上門要債的盧西亞漢子……
實力最強的那位,脖子上掛着狗頭金的阿納尼,他也不過是四階偏下的實力。他的四個同伴,也都是二階三階的水準。
而這些海德拉秘衛,一水兒的六階超凡。
沒有所謂的『反抗』和『掙扎』,單單海德拉秘衛們釋放出的威壓,就直接制服了五個倒霉的盧西亞漢子,他們被輕鬆的打倒在地。
「拖出去,在外面雪地里,給我打足一刻鐘!」喬跳着腳咆哮着:「大伊凡,大伊凡,這些傢伙是你的老鄉,你來對付他們,拖出去,在外面打足一刻鐘……不要讓他們的血,再污染了我的會客廳!」
大伊凡帶着一道狂風沖了進來:「哦,不,老闆,聽他們的口音,他們是盧西亞東北方冰苔針葉林那一塊的人,那裏的混蛋,都是一群野蠻人,拉-屎-後都不擦-屁股的野蠻人……我可是盧西亞西南,蘭茵河支流沖積平原那一塊的,咱們可是讀書識字的文明人……我們的老家相隔幾萬里地,我們可不是老鄉!」
大伊凡帶着十幾個盧西亞漢子,將五個倒霉的盧西亞漢子抓了出去。很快,外面就傳來了沉重的皮肉撞擊聲,以及阿納尼等人痛苦的哀嚎聲。
「喬,我覺得,你應該被冊封為帝國親王!」費迪南舉起酒瓶歡呼,他朝着喬大聲許諾:「要不,你娶了我的孫女格蕾吧?哈哈,我一定會冊封你為親王,給你一個行省做封地!」
此刻,費迪南看向喬的目光,不僅僅是熾烈和慈祥,更是充滿了某種……莫名的溺愛!
啊,如果帝國的臣子,都能向喬這樣……勤勤勉勉的給他費迪南擦屁股,而且是用最正義的理由給他擦屁股,沒有任何後患的擦屁股的話……
他,費迪南,德倫帝國的皇儲,能過得多快活啊!
喬的臉黑漆漆的。
幾個家族護衛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帶着水桶、棉布,小心翼翼的收拾地上的血水,將幾塊琥珀板擦拭得一塵不染。
喬陰沉着臉嘀咕道:「這幾個傢伙,他們應該也有後台老板……得一塊兒抓起來……呵呵,盧西亞人不會動心眼,能夠帶着記者上門,他們背後一定有高明的人唆使。」
費迪南看了看放在他面前的那些欠條,皺着眉頭思索了一陣:「啊,我記起來了……他們是奧托耶夫的手下……奧托耶夫,他是在海德拉堡做酒水生意的大商人,也兼營一些高利貸、地下拳場什麼的買賣。」
「這傢伙,專門從帝國的戰略倉庫,低價收買那些發霉的糧食,釀造成劣質酒精,然後加上蘭茵河裏抽出來的河水,配成最劣質的酒水返銷盧西亞。」
「他每年能夠向盧西亞賣出公制三千萬噸以上的劣質酒水。那種劣質酒,每一噸的售價只有一百個金馬克,但是他全年的收益就有數十億金馬克,這是一個肥的流油的大闊佬。」
費迪南咬着牙嘟囔道:「喬,你相信麼?奧托耶夫的那種劣質酒,每年能向盧西亞賣出三千萬噸以上……盧西亞的酒鬼,數量太多了……」
「不管多大的商人,他也不應該知道您在這裏。」喬冷聲道:「而且,他能這麼快的找上門來,還是帶着這麼多的記者找上門來……他一定有問題。」
喬心痛的看着護衛們擦拭地上的琥珀板。
他對那位素不相識的奧托耶夫大闊佬,起了極其惡意的念頭。
碎步聲傳來,司耿斯先生帶着詭異的表情,風一般溜了進來。
他眨巴眨巴眼睛,乾巴巴的朝着喬說道:「喬,又有一群人,自稱是……上門討債的。」
喬瞪大眼睛,默默的扭頭,看了一眼同樣目瞪口呆的費迪南。
「很好,請他們進來。」喬『呵呵呵』的笑了起來:「去給薩利安殿下送信,我或許需要一個滿編師的武力支援。」
「我想要,大幹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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