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問仙道 第二千零九十章 潰敗

    令人窒息的白浪幾乎將他們吞沒，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秦櫟和小狐狸全身僵硬，做不出任何反擊。就在這時，他們周圍的水珠無聲瓦解，所有壓力瞬間消失。

    一人一狐猛然衝出去，仿佛溺水之人終於呼吸到空氣，重獲新生。

    他們躲到劍一身後，仍然心有餘悸，回望身後，發現白浪徹底消失了，劍一併未出劍，僅用劍意便將白浪破去。

    之前出手的那名長右族高手，正好抬眼望過，看到此景，冷哼一聲，眼中閃過狠厲之色，嘴唇微動，和旁邊的族人交流片刻，便獨自脫離戰場，踏波而來。

    秦櫟和小狐狸神色一僵，再度緊張起來，此人的實力比之前敵人還要強大。劍一剛剛突破金丹期，肯定不是對方的對手，他們好心為劍一求援，反而牽連劍一落入更危險的境地。

    「現在怎麼辦？」

    小狐狸急得團團轉。

    「你們先走。」

    劍一依舊是那般說辭，他沉着冷靜，身上看不出剛剛經歷過激戰的痕跡，祭起靈劍，飛身向前，同時傳音道，「情況有些不對勁，長右族可能有大陰謀，你們速速回營稟報！」

    秦櫟和小狐狸之前也感覺到了，從劍一口中得到證實。他們知曉利害，必須儘快回去報信，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況且他們留下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人一狐飛出不遠，就聽到身後巨響連連，一股股浩瀚的真元波動擴散出來，不由暗暗心驚，更不敢遲疑。

    等他們飛回大營，發現大營旌旗招展，無數遁光在天上往來飛縱，沖天靈光形成五顏六色的光幕，一股肅殺的氣氛撲面而來。

    風暴界選擇駐守的地方乃是一片海島密集的海域，一座座海島向南北延伸。這些年，風暴界將無數資源投注進來，建成固若金湯的防線。上次和長右族大戰，這道防線頑強地將敵人阻擋在外，始終沒有被攻破。

    那些光幕便是一座座大陣形成的，一片片光幕矗立在海島上方，彼此相連，沿着海島，綿延無際，猶如修築在虛空的城牆，頂天立地。

    光幕下方有允許進出的通道，此刻也有重兵把守，嚴陣以待。

    秦櫟和小狐狸落到一處通道前，守衛們凌厲的目光注視過來，他們頓覺被一股強大的氣息鎖定，輕易就能將他們抹殺。

    「來者通名！」

    有守衛呼喝。

    「我乃青羊觀弟子秦櫟，在洪將軍麾下」

    秦櫟不敢有其他動作，大聲解釋，並將自己的腰牌打向守衛。

    確認他們身份為真，守衛方才打開通道，放他們進去，但又派出兩名守衛，緊緊盯着他們，帶他們去拜見此地守將。

    他們按捺住心中的焦急，很快在一座大殿中見到守將，「參見金聆將軍。」

    金聆將軍抬頭看來，目光如劍，仿佛能夠看穿他們內心的所想，「你們心神不寧，在外面遭遇了什麼？」

    「正要向將軍稟報」

    這種時候，小狐狸發揮出伶牙俐齒的優勢，替秦櫟將情況道明。

    金聆將軍嗯了一聲，「長右族異動，我們已經接到線報。你們心繫大局，及時回來稟報，也可計一功帶他們歸營吧。」

    「是！」

    兩名守衛躬身應命。

    小狐狸心中大急，連聲道：「劍一他們正被長右族高手圍攻，情況岌岌可危，請將軍立刻派人去救援，否則」

    不料，金聆將軍無動於衷，揮了揮手，一股輕柔的力量便將他們送至殿外，兩名守衛閃身擋在秦櫟和小狐狸身前，「兩位道友請隨我們來。」

    「不要！」

    小狐狸尖叫，秦櫟跪地哀求。

    兩位守衛面色一沉，「兩位切莫無理取鬧，流落在外的道友，自會有人去救！局勢危急，各處都缺少人手，豈能隨意調派，你們速速歸營，聽候命令！」

    「我不走！同儕有難，見死不救，算什麼將軍！」小狐狸衝着殿門大叫，聲音尖利。

    「放肆！你們膽敢以下犯上，休怪我們無情！」

    兩名守衛勃然大怒，嘩啦一聲，袖中飛出兩條金色鎖鏈，射向小狐狸。

    小狐狸在兩條鎖鏈間騰挪躲閃，身法異常靈活，指着秦櫟大叫：「你敢傷我！我們是青羊觀弟子，他是秦家血脈，他五爺爺是秦宏遠，我們要見五爺爺！」

    秦宏遠乃是青羊觀高手，威名赫赫，兩名守衛不禁有些遲疑。

    這時，其他守衛也聞聲趕來。

    一名守衛頭領冷笑道，「這裏是前線，不是你們青羊觀！就算你是觀主的真傳弟子，也要聽命行事！秦家血脈又如何，你們膽敢大鬧將軍府，看秦前輩認不認你們！來人，給我拿下！」

    所有守衛一擁而上，秦櫟和小狐狸哪裏是對手，眨眼便被綁了個結結實實，任他們再焦急，也無濟於事。

    身份終究起了些作用，守衛統領並未將他們治罪，親自押送他們歸營，交給洪將軍看管。

    待守衛走後，秦櫟和小狐狸不住哀求，洪將軍也擔心劍一等人，答應幫忙請託。但在沒有得到命令之前，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離開大營。

    他們想盡辦法，卻像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應，時間拖得越久，希望越渺茫。

    正當他們心灰意冷之際，終於得到命令，卻不是去救援劍一，竟然讓他們撤退！

    換做別的時候，能夠率先撤退，脫離險地，他們高興還來不及，現在心裏卻憋着一股勁，想要多殺幾個長右族人，為劍一報仇。

    最令他們想不通的是，就算不出去迎戰，也該固守這條防線，為何要撤退？

    戰場之上，每個人都有作用，即便修為低微，也能夠鎮守大陣一處節點，無數修士聯手催運大陣，防線才能穩固。

    「為什麼要撤退？我們要去哪裏？」

    小狐狸和秦櫟追問無果，縱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跟隨洪將軍撤退。

    『嘩啦啦』

    海潮翻湧。

    他們乘坐法舟，看到兩側天上都有法舟散發的流光，一艘艘法舟滿載修士，撤離前線，竟有幾分潰敗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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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何要退？為何現在就退」

    秦櫟口中喃喃，小狐狸也百思不得其解。

    還沒有正面交戰，或者別處已經開戰，但戰火還沒有燒到他們這裏，這時候不戰而逃，豈不是將精心佈置的防線拱手相送？

    上面為什麼做這麼愚蠢的決定，難道上面認為守不住，不願做無謂的犧牲？

    小狐狸想到這種可能，不禁毛骨悚然。

    第一道防線也是最堅固的防線，不戰自潰，後面難道就能擋得住？

    如果局勢一直糜爛下去，難道要讓敵人攻進北海腹地，甚至佔領北海四境？

    小狐狸心生驚恐，它從來沒有預想過這種情況，這麼堅固的防線怎麼可能潰退，可局勢似乎正在向它最不願意看到的方向滑落。

    即便被它猜中了，它也做不了任何事，他們只是被滾滾江水裹挾的一粒粒塵沙，無力改變也無法脫身，唯一的期望是中州能夠及時增援。

    他們乘坐法舟，被送到第二道防線，隨即一道道命令連續下達，他們緊鑼密鼓準備起來，啟動此地陣法。任務繁重，根本沒有時間思考那些事，抑或他們刻意不去想。

    前線戰報頻傳，秦櫟和小狐狸沒有資格接觸戰報，但能夠根據那些將軍日益凝重的神色，判斷前線戰況不妙。

    終有一日，他們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前線徹底潰敗，北海各宗多年的經營毀於一旦。

    一路路敗軍撤退到這裏，守衛力量在變強，但秦櫟和小狐狸愈發彷徨。

    在戰場上，不管出身千山竹海還是青羊觀都無用，青羊觀從來不會為門下弟子徇私，他們和那些散修沒有區別，能不能活下去，全看運氣。

    失去師門庇護，他們才明白自己多麼渺小，沒有強大的實力保護自己，都是螻蟻。

    第二道防線遠不如第一道防線完整，分成幾處戰場，各自為戰。

    他們運氣不錯，攻打他們的並非長右族的主力，但也讓秦櫟和小狐狸切身體驗到了戰爭的恐怖。

    妖海。

    在妖海和中州東海之間，乃是一片廣闊的海域，尋常島嶼早已被風暴摧毀了，沿途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只棲息着一些海中妖族。

    這些妖族沒有傳承，都是僥倖入道，不成氣候，而且長右族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出兵清剿，導致這裏變成了貧瘠的死海。

    海域遼闊，長右族無法兼顧所有地方。

    在臨近妖海的一處海域，此地沒有長右族的耳目，不知何時，一路妖族大軍潛伏在這裏。

    這些妖修紀律嚴明，深藏海底，一個個房屋大的蚌殼就是他們的舟船，蚌殼內部的空間足夠寬大，撐起一片無水的區域，非水族妖修躲在蚌殼之內，不影響他們修煉，而且還能夠遮掩妖氣。

    除了蚌殼，還有一個個巨大的海螺，以及一些奇形怪狀的法器，每個裏面都藏着一隊妖修，蓄勢待發。

    它們整齊排列在海底，似乎已經在這裏潛伏了很長時間，有的已經長滿苔蘚和海草，看不出原貌，如同一座座海底丘陵。

    在最外圍，還有一頭頭蛟龍和金蟾巡邏，它們同樣收斂氣息，一切都悄無聲息。

    這裏的海水也顯得比別處灰暗，好似地面上的霧氣，乃是陣法的作用。

    這些正是妖海妖族派來的大軍。

    決定收復妖海之後，蛟龍王和金蟾王便暗中聯絡各族，開始籌備此事。

    龍、鳳、金蟾三族共同決定，其他部族中，即使有些覺得中州也不錯，也不敢反對，何況收復祖地乃是大義。

    於是，各族開始暗中抽調高手，掩人耳目，分批送來北海。

    長右族在西荒並無異動，前線鬆懈，他們只需留下一部分力量駐守西荒，完全可以瞞天過海。

    無論人族巫族，還是長右族，似乎都沒有察覺他們的小動作，進行的非常順利。

    不過，僅憑這些佈置還不夠，長右族天生御水神通，萬一有長右族高手從這裏經過，海底的伏兵瞞不過他們的感知。

    在謀劃之初，金蟾王便帶着幾大部族的王者，親自前來坐鎮，化解了幾次危機。

    現在更是能夠高枕無憂了，因為蛟龍王也到了，而且他已經突破化神後期！

    除非長右族族長親至，他們有能力處理任何意外，可以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龍鯨那廝據說已經閉關了三十年，不知有沒有突破。」

    一座島上，有幾人站在樹下，眺望妖海。

    蛟龍王和金蟾王在前，後面是幾大強族的王者，鳳族當代凰王也在列，鳳族依舊是妖海第三大部族，但凰王修為遠不及二妖，無法和他們平起平坐。

    開口的是金蟾王。

    蛟龍王淡淡道：「說不定早已突破，以此為藉口觀望。就算龍鯨突破，也不可能站隊，我們自己的力量足夠收復祖地。等我們得手，他自會投靠過來。」

    金蟾王笑道：「這段時間，並未聽聞長右族哪位族老突破。不過即使出現新的高手，肯定會先派往北海，他們最好和北海一直纏鬥下去，無暇顧及我們，只要我們重掌祖地，便能在道友帶領下固守。到時木已成舟，人族只能默認！」

    凰王卻沒有這麼樂觀，黛眉微蹙，「他們會不會惱羞成怒，遷怒我們留在中州的族人？你們將駐守西荒大軍交給元燭長老，他乃是我族中最親近人族的一派，似乎和青羊觀觀主交情頗深，萬一他一意孤行，率軍相助」

    蛟龍王揮手打斷，「元燭長老會怎麼做，本王早有預料，之前便是特意將他和親近人族的支開，以防泄漏秘密。長右族定會在進攻北海的同時威逼西荒，即使他想增援北海，也帶不走多少守軍，改變不了大局！」

    「這將是我族復興的起點！以前的債，慢慢和他們算！」金蟾王充滿雄心壯志，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蛟龍王微微頷首，忽然神色微動，閉目感應良久，驀然大笑：「長右族動手了！」

    「好！」

    眾妖隨之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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