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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雲復和於道明為是否繼任申長的事翻了臉,方晟還得受夾縫氣,兩邊說好話卻兩邊都不討好。
兩個院子來回跑,七八個回合之後於雲復同意「再慎重考慮」,於道明表示「結合實際情況深入思考」,雖都沒放棄原有立場,總算各自退了小半步。
疲倦不堪地上床,才發現冉漢增居然發了條短訊:明天到瀟南一聚?
反正已遲了,方晟沒有立即回信,而是躺在床上仔細斟酌:自己應邀參加陳皎的午宴,以及還有哪些客人,身在雙江的冉漢增肯定掌握詳細名單,對陳皎的意圖想必也有了解。
這樣來看的話,冉漢增約自己見面大概有兩層意思:一是打探陳皎底細;二是要求自己以及於家出點力。
從鄞峽市長到潤澤市委書記,傅老發揮了最關鍵的作用。官場沒有活雷鋒,這會兒冉漢增要回報也在情理之中。
想着想着,中午的酒力又隱隱發作,方晟很快進入了夢鄉。
周日上午依然陪小貝練高爾夫,快結束時白翎把小寶送過來,四個人在附近麥當勞吃了頓快餐。之後方晟立即前往機場,直飛瀟南。
為節約時間,冉漢增提前在瀟南機場開了間VIP休息室,兩杯咖啡,兩小碟小吃,環境雅致簡潔。
「不好意思耽擱你行程了,很久不見想聊聊,」冉漢增微笑道,「聽說你去了之後潤澤各方面工作都有了進展,上周曉龍還專門跟我通過電話,說你給兄弟市區造成很大壓力。」
方晟謙虛地說:「潤澤落後太久了,急需迎頭趕上,我們的步伐仍不夠大,不夠快。」
「能做到全員發動就很不容易了,我熟悉潤澤幹部的脾性,慢吞吞永遠不着急,哈哈哈。昨天喝得蠻熱鬧啊,玉賢申長也參加了?」
這個彎子拐得有點急,但考慮到方晟傍晚要坐飛機回軒城,沒時間拖泥帶水了。
方晟接過話頭簡述了飯局主要為陳景榮接風,哪些人參加等等,強調大都是陳景榮的老同事、老朋友。
「說起來陳皎在原山不少時間了,年底的調整會有想法吧?」冉漢增問道。
「按當初鍛煉的初衷,就是還要回來充實到沿海省份重要崗位,關於落腳點,他也舉棋不定。」
「是啊,在申部級領導幹部的安排問題上,既要徵求個人意見,最主要還是京都統籌安排,到最後個人要服從大局。」
「冉申長有什麼好的建議?」方晟及時墊了句話,因為在陳皎面臨的選擇問題上,冉漢增與他並無交集,不便主動說三道四。
冉漢增等的就是這句墊場,略為沉吟,道:「到貧困落後地區鍛煉是很難得的機會,當時我也準備響應號召,體檢發現心臟有問題然後向組織說明了情況,從個人角度講是很可惜的。這批幹部回來當然要重用,按慣例會提拔半級,所以陳皎進申委常委肯定沒問題,至於到哪個省,我覺得都不重要,眼下形勢哪個省都不好干,所以組織、宣傳、紀委等等相對穩健些,你覺得呢?」
他居然跳出副申長提拔常務副申長的傳統思維,建議陳皎到黨務系統!
方晟頗為吃驚,隔了會兒道:「小道消息年底只動正務系統即申長副申長這塊啊!」
「傳聞是這樣的,我聽到的消息也是這樣,可是,沒說不動黨務系統,對不對?」
「是啊,也存在微調的可能性……」
冉漢增悠悠道:「藍善信年底要退了。」
「咦,他好像明年下半年才到退二線年齡?」
「前陣子小中風了一回,臥床休養四個月沒法正常工作了,徵求他本人意見後準備年底一起動,估計到政協吧,現在說話都費勁根本不可能上班。」
方晟心念一動:「冉申長到雙江也有好幾年,這期間雙江經濟增長強勁,國企改制、高科發展、企業養老安置等都走在前列,相信組織上會有妥善安排。」
冉漢增哈哈大笑:「對組織來說手背手心都是肉,都有妥善安排就沒法安排了……做常務很累,或許該換換崗位了。」
跟冉漢增這種人談話累就累在雙方都不敢也不能把話挑明了,不象跟陳皎聊天,直來直去說「我想去雙江」、「我想去朝明」。交情有深淺,而且雙方尋求合作的同時還有所防範,因此只能兜着圈子說。
「以冉申長的能力隨便到哪個省主持工作肯定不是問題。」方晟試探道。
「難吶!」冉漢增搖頭道,「一個省十多個常委,可申長只有一個,坑都佔滿了哪有位置騰給你?所以眼睛都在瞟着,一個蘿蔔一個坑,看誰快到期了或快讓位了,搶先一步上去,嘿嘿嘿。」
說到這裏,方晟已猜到冉漢增吞吞吐吐背後隱含的意思:他分明想叫於道明主動退讓,騰出申長位置給他!
一道閃電劃破夜空!
這下子方晟全想明白了!
於雲復為何執意要於道明調回京都,為何執意反對陳皎到雙江做常務,原來都是一脈相承的。
於雲復態度之堅決,並非完全想貫徹於老爺子遺囑,幫於道明早日從地方脫身,也不完全在意於道明能力不行。
最根本原因是,有人透過特殊渠道給於雲復遞了話,出于于家利益考慮,於雲復不得不要求於道明騰位子!
不然於雲復怎會着急到拿「剃頭匠」來要挾於道明?如果是傅老親自或托人向於雲復打了招呼,一切謎團迎刃而解!
倘若於道明讓位給冉漢增,陳皎再過去做常務,「遇到問題兩個公子哥兒大眼瞪小眼」,於雲復說的不是於道明,而是冉漢增和陳皎!
這就是冉漢增晚上才發短訊給方晟的原因,因為從傍晚於道明的態度看,於雲復已猜到沒法說服弟弟,唯有從方晟的角度迂迴攻擊。
如今的於道明是兩條腿走路,一靠於家勢力,另外就是與方晟的黃海系唇齒相依。
一旦於雲復和方晟都不支持,於道明就該乖乖就範了。
可於雲復明白,要讓方晟放棄支持於道明的難度很大。這些年來從副申長到常務副申長再到申長,於道明對方晟以及黃海系的培養可謂不遺餘力,包括最新一批進入到京都中直機關的范曉靈、明月等,沒有於道明「力薦」根本不可能。
更不用說至今活躍在各個崗位的房朝陽、蔡雨佳、居思危等黃海系中堅力量。
因此要方晟跟於道明翻臉,非但無情無義,簡直可以算是狼心狗肺了!
沒辦法,冉漢增只能親自出馬。
方晟低頭喝咖啡,腦里盤旋了千百個來回,輕描淡寫說:「騰位子的前提是有舒心去處,不然心氣不順吶。」
「那當然,組織上會有統籌安排的。」
冉漢增微笑着應道,顯然方晟接下了任務,但也提出了條件,具體事宜有待後面進一步磋商。
談完正事,冉漢增立即閒聊到朱正陽,說正陽同志基層經驗豐富、經濟事務嫻熟、視野開闊思維縝密,可以壓更重的擔子,言下之意可以代為推薦就地提拔主抓經濟的副申長。
是金子到哪兒都發光啊!方晟暗暗感嘆,朱正陽這樣的好幹部處處受歡迎,還沒挪身呢愛妮婭、冉漢增就開始搶人了。
又說蔡雨佳也是難得的知識型幹部,憑貨真價實的博士頭銜就能破格任用,哪個都不好說什麼——反正都挑方晟愛聽的說,因為說服於道明放棄申長位子的任務太艱巨了,必須要拿出足夠誠意。
聊到下午五點多,方晟起身告辭,冉漢增緊緊握住他的手,一連說了三個「拜託」。
輾轉回到潤澤宿舍已是晚上十點多鐘,剛進屋又接到徐璃電話。
「昨天吃完之後我想了想,要不趁年底大調整也動一動?白山太遠了,能不能調到東吳或臨海?」
方晟喜道:「當然好了,從潤澤到東吳車程不過四五個小時,比動輒飛機飛來飛去方便多了,那樣就能經常聚聚,嘿嘿嘿。」
徐璃啐道:「就想那個,壞蛋!」
「你做副申長才三年,又不主管經濟,提拔常務恐怕難度比較大吧?」方晟問這句話帶了點小心思,存心試探她神秘的父母親真實身份。
能在鐵旗杆巷弄套小四合院秘密撫養孩子,來頭不是一般的大。
會不會利用這次正務系統大調整,為徐璃謀求更高、更好的位置?白山固然處於上升位置,劣勢之前方晟也分析過,隱憂不少。
「從白山到沿海省份當然平調了,我沒主政經歷常務也做不來,只要跟你近些其它無所謂。」
「東吳就別去了,反正是調乾脆到臨海,兩三個小時即可。」
徐璃嘆了口氣:「說得倒容易,鍾組部又不是我家開的,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碰碰運氣唄。」
通完電話,方晟更摸不准徐璃的深淺。
如果象陳皎那樣副申長提拔常務,還要自己在沿海省份選擇落腳點有些勉為其難;以那套小四合院的捧場,區區副申長平級調動應該不是事兒——當前各省申級層面普遍存在配置不足的情況,而非過去領導幹部冗餘,隨便擠擠就能安排得妥妥帖帖。
那麼,徐璃為何懷疑這點事都搞不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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