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食品援助蜀漢 第八十五章 天亮了?

    爨谷讓兄弟兒女把自己攙了斜倚在榻上後,沒過多少時間,在爨家老四和老五憤怒的目光中,一名相貌平凡的青年男子,就被爨谷的親兵領進了帳中,然後那男子還從容行禮,朗聲說道:「大漢庲降都督張都督麾下親兵朱少,見過爨將軍。」

    「親兵?」

    精神萎靡的爨谷一愕,萬沒想到張志會派這麼一個小人物代表他來與自己見面,旁邊的爨熊則是勃然大怒,喝道:「你只是張志小兒的親兵?一個小小親兵,也敢代表張志小兒來見我兄長?」

    「這位爨將軍請不要介意。」朱少忙解釋道:「原本我家都督是想派遣一名曹掾來見爨將軍,可是考慮到爨將軍的病情危急,急需救治,怕文官經不起旅途顛簸,耽誤了大事,就讓年輕力壯的小人騎快馬星夜兼程的南下,所幸蒼天庇佑,小人總算是沒有白跑一趟。」

    「這麼說來,本將軍還得謝你了?」爨谷有氣無力的說道。

    「奉命而為,那敢讓將軍道謝?」朱少謙虛,又說道:「不過小人這一路上確實累得夠戧,離開了味縣後,一天只敢睡兩個時辰,從谷昌南下時遇到下雨也不敢停歇,只能是淋着雨趕路。」

    「那張志小兒派你來做什麼?」問這話時,爨谷枯瘦的臉上又泛起了病態的殷紅,身體也再一次微微的顫抖了起來。

    「回稟爨將軍,給你送藥。」朱少如實答道:「我們都督收到消息,知道將軍你得了寒熱症,病情還十分沉重,正好我們都督略通醫術,知道一種靈藥專治寒熱症,就讓小人趕緊把這種靈藥送來,幫助將軍早日痊癒,康健如初。」

    「你們都督就這麼好心?」爨熊爨老五冷笑說道:「怕不是聽說我兄長生病,他高興得晚上都睡不着覺吧?」

    「將軍誤會了,我家都督仁德博愛,豈能有如此幸災樂禍的心思?」朱少毫不臉紅的替張志吹噓,又說道:「不然的話,我家都督又豈會讓小人輕騎南下,日夜兼程的給將軍治病藥物?」

    「少他娘的假惺惺!」爨熊咆哮道:「說,張志小兒是如何知道我家兄長得病的,是誰向他告的密?不說宰了你!」

    「這位將軍,小人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親兵,如何可能知道這樣的機密大事?」朱少苦笑反問,又說道:「還有,這位將軍,這個時候最重要的,應該是先給爨將軍治病吧?小人帶來的藥物,就在爨將軍的帳外親兵手裏,還請趕快拿進來給將軍治病。」

    「你當我們是傻子,張志小兒派人送來的藥,我們也敢讓兄長服下?」

    爨熊和爨老四一起冷笑,全部都對張志的卑劣人品持嚴重懷疑態度,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攙住爨谷的爨梅卻驚叫了起來,「爹,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們啊?」

    爨老四和爨老五一起大驚回頭,也這才發現在不知不覺間,爨谷又已經是滿臉發紺,全身顫抖得就好象在篩糠,爨老五大慌,驚叫道:「怎麼這麼快就又打擺子了?以前沒這麼快就重新發病啊?醫工!快,快把醫工叫來!」

    沒有理會兄弟兒女攙自己躺平的好意,扶着爨老四的肩膀,爨谷只是氣喘吁吁的艱難說道:「不要管我,我要問一件大事,朱少,張志有沒有說,如果我爨谷真的病死了,他會把我們爨家怎麼樣?」

    「回稟將軍,都督沒有這方面的交代,都督只是讓小人送藥。」朱少繼續如實回答,又趕緊說道:「將軍,快請用我們都督送來的藥,我家都督說了,他的藥至少有五六成把握可以把你治好,比任何治寒熱症的藥都更有把握。」

    爨谷不再說話,只是身體突然一直,手腳就不受控制的抽動起來,同時還把牙關緊要,表情痛苦得難以形容,爨老五見了更是心慌,忙大喝道:「快,把這個賊使押出去,等候發落!醫工死那裏去了,怎麼還不來?」

    「將軍,相信我們都督,我們都督是神仙轉世,他說他的藥能治好爨將軍的病,就一定能治好!」

    朱少趕緊掙扎喊叫,可惜爨谷的親兵卻根本不聽,硬是把他給拖出了帳外,同時好幾名醫工也快步衝進了爨谷的寢帳,手忙腳亂的用各種手段搶救爨谷。

    搶救無用,爨谷這一次發病不僅間歇期明顯比往常為短,症狀也特別的嚴重,頜肌抽搐間,甚至將自己的嘴唇都咬破出血,同時體溫還迅速上升,摸在額頭上直接能夠燙手,圓睜的雙眼中也儘是血絲,口中雖然還在呻吟,可是聲音卻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

    見此情景,幾個醫工也全都沒了辦法,只能是無奈的向爨老五頓首謝罪,嘴裏卻誰都不敢說話,爨老五見了大急,忙揪起一個醫工咆哮問道:「到底怎麼樣?你說話啊!我兄長的病,到底能不能治?」

    被爨老五搖晃了許久,那名醫工才顫抖着說道:「五將軍恕罪,太守病成了這樣,恐怕就是扁鵲復生,華佗再世,恐怕也無能為力了。」

    爨老五呆住,半晌才把那名醫工往地上重重一摔,又指着其他的醫工吼叫道:「你們,誰有辦法我把我兄長治好?誰要是能治好我兄長,要錢給錢,要田地給田地,要女人給女人!」

    幾個醫工全部都是愁眉苦臉的搖頭,紛紛說道:「五將軍恕罪,小的醫術淺薄,實在是無能為力了。」

    聽到這話,爨梅和爨谷的兩個兒子難免痛哭出聲,爨老四和爨老五一起心如刀絞,爨谷則不斷出現挺直身體,抽搐一次比一次嚴重,痛苦的呻吟聲音也一次比一次微弱,逐漸露出了油盡燈枯的情景。

    見父親被病痛折磨成了這樣,爨梅鼓起勇氣,開口說道:「四叔,五叔,要不,就讓張志派來的人用藥治一治吧?看看有沒有希望?」

    「侄女,你傻了?」爨老四痛苦的說道:「張志小兒是我們爨家的敵人,正巴不得把我們爨家趕盡殺絕,怎麼可能會好心送藥來給你父親治病?」

    「可是四叔,五叔,你們想過沒有?」爨梅在這一刻表現出了與年齡不符的成熟冷靜,說道:「張志如果想要我父親的命,只需要耐心等上幾天就行,何必還要這麼遠的派人送藥來?他就不怕他的藥沒效果,讓我們爨家誤以為是他害死了父親,讓我們爨家和他拼命到底?」

    爨梅這話點醒了爨家兄弟,讓爨家兄弟突然發現了這個問題——如果張志真想要爨谷的命,只需要耐心等上幾天等爨谷病死就行,何必要冒着嫌疑跑這麼遠給爨谷送藥?他就不怕藥物無效,讓本就已經和他翻臉的爨家更加恨他?

    「四叔,五叔,試一試吧。」爨梅又說道:「如果你們擔心有毒,可以先拉一條狗給我父親試藥,等狗先吃了證明沒事,然後再給我父親吃下去。」

    爨老四和爨老五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爨老四說道:「五弟,要不碰一碰運氣吧,等藥熬好了以後,叫那個賊使先喝,如果有毒就先把他毒死!」

    爨老五看了看在榻上痛苦抽搐的兄長,一咬牙,突然吼道:「來人,把剛才那個賊使押進來!還有,把他送的藥也帶進來!」

    不一刻,倒霉的朱少被押回了爨谷的寢帳,同時他帶來的藥也被拿進了帳中,可是讓爨家兄弟和爨梅一起大失所望的是,朱少帶來的所謂靈藥,居然只是幾袋在河灘上常見的青蒿,隨手抓起了一把青蒿細看後,爨老五忍不住衝着朱少咆哮道:「這就是張志狗賊叫你送來的藥,這種蒿草,就能治我兄長的病?」


    「回稟將軍,都督叫小人送來的藥,就是這種蒿草。」朱少趕緊點頭,又說道:「不過這藥的來歷可不簡單,是我家都督親自領着霍老將軍他們到河灘上找來的藥草,我家都督說了,不是所有蒿草都能治寒熱症,只有這種帶臭味的蒿草才能治。」

    爨老五自然不信,轉向仍然還在帳中的幾個醫工問道:「你們幾個,有沒有聽說過這種蒿草能治寒熱症?」

    《肘後方》要到晉朝才能問世,幾個醫工當然一起搖頭,一個頭髮花白的醫工還怯生生的說道:「五將軍,小人行醫幾十年了,從沒聽說過什麼蒿草能治病,更別說是治幾乎沒有人能治好的寒熱症。」

    「那是你孤陋寡聞!」朱少不服氣的反駁道:「我家都督說了,他知道一位姓屠的女神醫,用這種帶臭味的青蒿治好了無數得寒熱症的病人,靈驗無比!」

    「真的?」那老醫工將信將疑到反問,「姓屠的女神醫,老朽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她是什麼地方人?」

    「都督沒細說。」朱少隨口回答,又轉向爨老五說道:「將軍,我家都督說了,把這種青蒿的葉子摘下來搗爛,然後用一碗溫酒浸泡一個時辰,再用布濾出藥汁,最後把藥汁餵爨將軍服下,就可以治爨將軍的病了。」

    爨老五萬分猶豫,遲疑着轉向爨老四問道:「四哥,你覺得怎麼樣?要不要給兄長試一試?」

    爨老四比爨老五更猶豫,半晌才說道:「要不,先找一個得了寒熱症的人來試一試?」

    「倉促之間,你叫我去那裏找這樣的病人?」爨老五大聲叫苦,說道:「再說了,兄長都已經這樣了,我們那裏還有時間找同樣的病人試藥?」

    爨老四再度猶豫的時候,爨梅也再度開口,斬釘截鐵的說道:「四叔,五叔,按張志說的辦法,先把藥弄出來再說,然後再決定是不是給我爹喝。」

    爨老五一想也是,趕緊喝令親兵準備朱少需要的器件,爨梅則趕緊過來給朱少幫忙,幫着朱少摘下黃花蒿的葉子準備治藥,接着親兵也迅速送來了藥臼、潔布和酒水炭火等物。

    也是湊巧,浸泡了一個時辰的黃花蒿藥汁過濾出來時,爨谷又僥倖挺過了這次的瘧疾急性發作,暫時停止了抽搐和發熱,然而即便這樣,爨谷卻已經變得呼吸更加微弱,不管兒女兄弟如何呼喚,始終都是昏迷不醒,臉色也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隨時都有斷氣的可能。

    這個時候,是否應該讓爨谷喝下張志派人送來的藥,自然成了放在爨家兄弟面前的艱難選擇,兩兄弟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拿主意,爨梅也看着那碗青色的藥汁遲疑不決,朱少則主動用調羹喝了一小勺苦澀沖鼻的藥汁,催促道:「這位將軍,小的已經替爨將軍試過藥了,乘着現在,趕緊給爨將軍餵藥吧,我們都督說過,只要爨將軍還能把藥喝下去,就有很大的希望治好。」

    爨老五咬了咬牙,突然上前兩步,一把揪住朱少的衣領,瞪着朱少的眼睛吼道:「如果這藥喝下去,治不好我兄長的病,怎麼辦?」

    朱少苦笑了,說道:「將軍,小的怎麼知道怎麼辦?我們都督只是說這藥有很大希望把爨將軍的寒熱症治好,又沒擔保一定能把爨將軍給救回來。」

    「如果這藥沒效。」爨老五一字一句的說道:「我就親手把你心和肝挖出來,祭奠我的兄長!」

    「別啊!」朱少一聽慌了,忙說道:「將軍,你講不講道理?小人只是一個送藥的,還跑這麼遠來給你兄長送藥,你不感謝我就算了,怎麼還要挖我的心和肝?要不算了,把這藥倒掉,就當小的沒有來過!」

    爨老五懶得理會朱少的分辨,只是把朱少重重推開,然後轉過身來,鐵青着臉沖爨梅喝道:「小梅,給你爹餵藥!」

    「五弟,你真要給兄長喝這種怪東西?」爨老四趕緊問道。

    「那還有什麼辦法?」爨老五毫不忌諱的大吼道:「兄長一旦過世,我們爨家就徹底完了!董元和毛炅這些匹夫,早就已經在等着奪我的權了,兄長一死,我們的軍隊馬上四分五裂!」

    吼完了這些,爨老五又垂下頭,抹了一把眼角,聲音沙啞的說道:「賭一把吧,看看有沒有奇蹟出現。」

    爨老四也無奈的垂頭,爨梅則鼓起勇氣,在親兵的幫助下,用調羹一點一點的把藥汁餵給爨谷服下,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口中還喃喃自語,「張志,張都督,你千萬別騙我們啊,你的藥如果真能把爹治好,我就是當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大恩大德。求你了,千萬別騙我……。」

    費了好大的勁,好不容易才把一碗黃花蒿藥汁給爨谷餵了下去,再接下來的時間,對爨家兄弟和朱少等人來說,當然就是無比痛苦的漫長煎熬,個個都期盼張志親手采來的藥能起效,也個個都擔心爨谷一旦不治的可怕後果……

    尤其是朱少,被押到了其他軍帳關押後,朱少不吃不喝,口中一直都是念念有詞,「都督,你的藥一定要起效啊,不然的話,爨家的匹夫就真的要把我挖心取肝了,我不怕死,可我捨不得方便麵和糖果啊,更捨不得還沒吃上幾天的可樂、午餐肉和豆豉鯪魚啊。」

    「還有,這次小的如果能活着回去,你一定要多賞小的一些午餐肉啊,王寡婦說了,只要給她一罐午餐肉,我就可以去她那裏過一次夜;李大叔也說了,只要給他三十罐午餐肉,他就把閨女嫁給我;還有崔家那個小媳婦,陳家那個小嫂子……。」

    痛苦的煎熬中,爨家兄弟和爨梅等人全部都在爨谷的寢帳或坐或躺的昏昏睡去,還是聽到了營地的起身號角,爨家兄弟和爨梅等人才被突然驚醒,揉着眼睛從地上站起後,爨老五還突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忙驚呼道:「糟了!兄長昨天晚上,怎麼一晚上都沒聲音?難道……。」

    聽到這話,倚着榻邊睡着的爨梅難免心中大慌,趕緊起身伸手去試爨谷的呼吸,然而讓爨梅傻眼的是,她的手才剛放到父親的鼻下,爨谷就突然睜開了眼睛,聲音微弱的問道:

    「天亮了?」

    「爹!」

    爨梅的激動叫嚷中充滿驚喜,爨家兄弟更是各自一個箭步衝到爨谷旁邊,異口同聲的大喊問道:「兄長,你怎麼樣了?」

    「口渴得厲害,想喝水。」爨谷回答的聲音雖然還是十分微弱,神志卻十分清醒,同時爨家兄弟還驚喜看到,不知不覺間,爨谷嘴上的密集燎泡,還明顯消退了許多。

    「口渴,水,餓,想吃東西。」

    還是在爨谷再次開口要求喝水吃飯時,爨家兄弟和爨梅才一起歡呼出聲,也一起都流下了激動的眼淚,趕緊手忙腳亂的給爨谷餵水,然後爨老五又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忙大吼道:「快,馬上把張都督派來的那個使者請來,再把他帶來的藥全部拿來,趕緊趕緊!快!快!」

    再接下來的事情非常簡單,喝了一些水和稀粥,又喝了一碗苦澀的黃花蒿藥汁,才剛到了下午,爨谷的氣色就明顯的好了許多,即便期間還是出現了一些症狀,情況也明顯沒有之前那麼嚴重,以至於爨老五找來的幾個醫工全部都是拿着黃花蒿的草杆大吼大叫,不敢相信這種在河灘上隨處可見的雜草,竟然能有這麼神奇的功效。

    第二天時,氣色明顯更好的爨谷,讓人把朱少和之前被他下令扣押的嚴岌一起請到了自己帳中,親自率領着兄弟兒女向朱少和嚴岌下拜謝罪,嚴岌和朱少慌忙還禮,然後朱少又說道:「恭喜爨將軍病情好轉,也請將軍放心,我家都督說了,如果將軍的病情能有起色,他不急,可以等到將軍的貴體徹底痊癒,再請將軍給他明白答覆,是否願意回歸大漢軍隊?」

    聽到這話,爨谷當然是笑得要多苦澀有多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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