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東吳的即將入侵比起來,羊祜的走馬上任更讓張志警惕和擔心。
這一點看張志的反應就可以看得出來,暫時還沒有卸任的陳騫以書信的方式,告訴張志說晉廷已經用徐州三郡換取東吳和漢軍開戰後,張志僅僅只是立即派人返回成都告急,然後就十分輕鬆的說道:「不用擔心,我們出兵北伐時,已經在永安城裏囤積了三年的糧食,只要守住了永安,東吳鼠輩就不敢西進益州腹地一步。」
收到羊祜接任的消息就不同了,聽到漢軍在關中的對手換成了羊祜,張志馬上就是臉色陰沉,然後還突然冒出來了這麼一句,說道:「進兵關中的計劃得調整,不能等練好騎兵再出兵了。」
組建訓練好規模上萬的騎兵再出兵關中,是漢軍決策層此前一致商定的計劃,這段時間來,漢軍也一直在圍繞着這個目標進行各種工作,現在看到張志突然決定改變計劃,旁邊的爨谷和閻宇等人難免大感奇怪,趙全還直接問道:「後將軍,為什麼要突然調整計劃?我們擴建騎兵的計劃十分順利啊?」
「因為羊祜這個對手太厲害了。」張志回答得很直接,說道:「如果給了他時間整兵備戰,我們再想拿下關中,肯定就會困難重重。」
「有這麼厲害?」趙全將信將疑,說道:「沒聽說這個羊祜打過什麼漂亮戰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東吳攻打襄陽,這個羊祜好象就是用烏龜戰術耗走的東吳軍隊,沒有什麼突出表現啊?」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張志搖頭,說道:「可能你們不知道,羊祜剛到襄陽上任的時候,荊州的晉賊軍隊存糧還不到百日之用,可是羊祜上任才剛一年,荊州的晉賊軍隊就有了兩年的糧草積蓄,同時對荊州邊界威脅巨大的東吳石城駐軍,也是被羊祜用計騙得裁撤,毫不誇張的說,羊祜絕對是這個時代最象丞相的人,既擅內政,又長武略。」
萬沒想到張志會對羊祜的評價如此之高,爨谷和閻宇等人難免都是將信將疑,然後閻宇又問道:「後將軍,那你打算如何調整進兵計劃?」
「儘快出兵,奪取扶風全郡。」張志答道:「孤立安定和新平,把羊祜的活動範圍限制在扶風以東,倘若條件允許的話,我們還要提前攻打長安,讓羊祜在關中無法立足。」
「但我們的騎兵沒有優勢,在關中這樣的平原地形上決戰的話,很吃虧啊。」閻宇提醒道。
「邊打邊練騎兵。」張志答道:「沒有經過實戰考驗,騎兵訓練得再熟練也難堪大用,既然如此,我們乾脆現在就把騎兵拉到關中平原上去作戰,通過實戰歷練一支精銳騎兵,了不起就是多損失一些騎兵,反正我們現在已經和產馬地接壤了,補充戰馬和合格的騎手都比較容易。」
「後將軍,那益州怎麼辦?」爨谷提醒道:「如果東吳狗賊真的貪圖徐州三郡,向我們的後方下手,戰事一旦不利,我們又深陷關中戰場的話,很難及時回軍救援益州啊。」
「要信得過羅憲、傅恭和朱相。」張志說道:「以他們手裏的兵力,主動進攻東吳是肯定不可能做到,但是叫他們守住永安擋住東吳,我對他們有這個信心,所以我們對後方不用太過擔心。」
見張志的態度堅決,閻宇和爨谷等人也只能是紛紛點頭,然後閻宇問道:「後將軍,那西進關中你打算如何打?走那一條路進兵?」
「走街亭這條大路進兵,先取汧縣和隃麋,再取陳倉,拔掉汧縣和陳倉這顆釘子。」張志答道:「然後穩紮穩打,向關中腹地推進,也乘機誘使逼迫羊祜出兵和我們正面決戰。」
「這樣的戰術很耗時間,還有,肯定得打許多攻城戰,難度不會太小。」閻宇微笑說道。
「沒關係,我有這個把握。」張志同樣微笑,說道:「現在在戰略上是我們進攻晉賊防守,我們的一種新式攻城武器,可以派上用場了,有了這種攻城武器,再配合我們的燃燒彈,攻城戰肯定可以輕鬆許多。」
「後將軍,什麼新式攻城武器?」趙全好奇問道。
「一種可以把燃燒彈直接砸到城池深處的新式投石機。」張志微笑答道:「你們可以想像一下,我們出動軍隊攻城的時候,城裏突然到處起火,我們攻城會有多麼容易?」
…………
羊祜也確實是值得張志重視的對手,到長安上任之後,羊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開倉放賑,在沒有經過司馬炎允許的情況下拿出軍糧賑濟關中災民,以此穩定關中民心。第二件事則是上表洛陽,請求免除關中今年的賦稅和徭役,以此減輕民眾負擔。第三件事則是奏請司馬炎同意讓六十歲以上的士兵解甲歸田,返回家鄉定居。
前文說過,魏晉的兵役制是士家制,士家兵當了兵以後就再也不能退役,一直要在軍營里干到老死,形同國家奴隸,所以羊祜的奏請得到了司馬炎的批准後,那些白髮蒼蒼的老兵還是對羊祜感激涕零,同時其他的晉軍士卒也看到了自由的希望,對羊祜同樣也是感激不盡,軍心因此大為穩定,士氣也有了一定的恢復。
這還不算,做為晉軍的三州統帥,為人儉樸的羊祜還深入晉軍營地,與晉軍士卒同吃同住,對士卒恩恤有加,讓許多士卒感動得激動落淚,心甘情願的願意為羊祜賣命,同時羊祜還賞罰分明,重視紀律,從不包庇徇私,讓晉軍將士交口稱讚,也讓屢戰屢敗後的晉軍隊伍精神面貌為之一新。
如果繼續這麼下去,那麼不用說,關中軍隊肯定會在羊祜的統領下重新變成一支頑強鐵軍,同時關中的民心也會迅速穩定,然而十分可惜的是,羊祜在關中的新政才剛開了一個頭,汧縣那邊就送來了急報,說是張志留下了爨谷守衛隴西後,已經親自率領六萬大軍從臨渭北上,取道街亭準備殺入漢中平原。
收到這個消息,羊祜和他的兩個謀士杜預、王濬當然都是大感詫異,杜預還直接這麼說道:「怎麼這麼快就進兵關中了?按理來說,偽漢賊軍應該利用他們已經奪取了一塊養馬地的機會,大力的擴建和訓練騎兵,然後再出兵攻打適合騎兵作戰的關中啊?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沒有上帝視角,又都不知道張志究竟有多忌憚羊祜,羊祜本人和王濬當然也是大惑不解,然後羊祜才問道:「元凱,士治,那我們應該怎麼辦?是否應該出兵迎戰?」
「叔子何必說笑?」杜預笑笑,說道:「我們剛剛才慘敗不久,士氣低迷,關中的糧荒也依然十分嚴重,如何還能出動大軍迎戰?」
羊祜笑笑,又問道:「那該怎麼辦?」
杜預和王濬全都沒有急着回答,仔細盤算了許久後,和漢軍多次交手的王濬才說道:「張志逆賊這一次出兵的目的非常古怪,按理來說,他新得了隴西之地後,應該鞏固民心和擴建了騎兵之後再出兵關中,但是他卻偏偏這麼着急出兵,下官非常懷疑,他很可能不是衝着關中的城池土地來的,而是衝着關中的人口來的。」
「言之有理。」杜預立即點頭,「張志逆賊本來就在渭水狹道大量招募災民入隴,看到我們開倉放賑穩定了民心後,張志逆賊騙不到百姓,就生出了武力搶奪念頭,想要利用他不用糧草補給的優勢,殺入我們的兵力空虛地帶,劫奪百姓西進隴西,或者是南下漢中,以此擴充他的人口實力。」
羊祜點頭,也認為這個可能最大,王濬則又建議道:「既如此,那下官建議,我們不妨給隃麋和雍縣兩地增兵駐守,同時命令汧縣和陳倉死守不戰,堅壁清野將百姓聚攏入城,讓張志逆賊無民可劫,同時陷入每到一城都必須強行攻堅的窘境,如此要不了多少時間,劫奪不到人口的賊軍肯定會自行退去。」
羊祜點頭,說道:「正面打不過,也只好是分兵堅守諸城了,想來賊軍的騎兵沒有優勢,也應該不敢深入關中腹地,就這麼辦吧。」
做出了這個決定後,羊祜趕緊派遣六千軍隊急赴隃麋和雍縣兩地入城駐紮,同時去令扶風的西部諸城,讓各地守軍組織百姓入城避難,還有就是做好全力守城的準備,打算利用堅城深壕抵禦漢軍進攻,用守城戰消耗掉漢軍的軍心士氣,逼迫漢軍主動退兵。
戰略全盤的大勢也對羊祜十分有利,又過得了一段時間後,洛陽那邊傳來急報,說是晉廷與東吳已經正式締結了同盟條約,東吳已經答應了用向益州發起進攻換取晉廷的徐州四郡,羊祜聞報當然是開心萬分,說道:「好,只要堅持上一段時間,張志逆賊就有可能主動退兵去救益州,到時候我們就有希望奪回隴西四郡了。」
大喜之餘,羊祜還早早就派人繞道草原去和涼州晉軍聯絡,要求涼州晉軍做好反攻準備,一旦收到漢軍主力撤回益州的消息,馬上就出兵夾擊隴西,重新打通涼州與關中的大路聯繫。
也是湊巧,就在同一天,隃麋方面送來了急報,說是漢軍已經抵達了汧縣城下,還馬上就建立營地準備發起攻城,羊祜聽了更是大喜,說道:「很好,陳騫卸任時對我說過,汧縣守將郝文乃是前魏名將郝昭之後,尤其精於守城,張志逆賊強攻汧縣不僅極難得手,而且就算攻下來了也得崩掉滿嘴牙齒。」
「賊軍不可能攻得下汧縣。」王濬更是自信滿滿,說道:「大將軍從隴西撤回長安的時候,就知道汧縣對關中腹地的重要性,把幾乎所有的隨軍火油都留在了汧縣,同時還留下了大量的裝備和武器,有這麼多的守城物資可用,再加上郝文一直都在加固城防,偽漢賊軍就是崩碎了牙齒也肯定啃不下汧縣。」
「惟獨讓人擔心的是糧食。」杜預不無憂慮的說道:「汧縣城裏的糧食只夠吃四個多月,再加上大量的百姓入城避難,糧草負擔更大,賊軍又堅決圍城尋求圍城打援的話,汧縣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不用擔心,別忘了東吳馬上就要對益州下手了。」羊祜極為自信的說道:「即便真的斷了糧,郝文也肯定會棄城突圍,總之我們必須汲取教訓,再也不能跑到位於山中盆地不利騎兵的汧縣去和賊軍決戰了。」
也正是因為出於對郝昭之孫郝文的信任,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羊祜依然還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如何安撫關中百姓的大事上,還極具開創性的開展以工代賑的工作,組織百姓疏浚秦朝留下來的鄭國渠,引水灌溉關中農田,盡最大的努力減少旱災損失。
又過得十餘日,隃麋再度送來急報,心情正好的羊祜接過卻不急着打開,還向杜預和王濬笑着問道:「猜一猜,會是什麼內容?」
「肯定是打退賊軍攻城的捷報。」杜預馬上就搶着說道。
「也有可能是賊軍發現汧縣過于堅固難打,繞過了汧縣直接南下。」王濬猜了另一個答案,說道:「這個逆賊,用這種手段把我們大晉軍隊折騰得太苦了。」
「讓我看看你們誰猜對了。」
羊祜笑着打開急報細看,然而只是看得一眼,羊祜的笑容就馬上凝固在了臉上,然後還難以置信的失聲說道:「怎麼可能?偽漢賊軍只用了一天時間,就拿下了汧縣城池?郝文還被他們給殺了!」
「什麼?一天就拿下了汧縣?!」
杜預和王濬同樣是大驚失色,然後王濬又驚叫道:「開什麼玩笑?汧縣的地形我知道,北面是山,東面是水,僅有西南兩門適合攻城,而且還囤積了那麼多的守城物資,偽漢賊軍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拿下來?」
「叔子,賊軍是如何破城的?」
杜預趕緊追問,羊祜搖頭,說道:「急報上沒說,只是說了賊軍在四月初五那天攻城,僅用一天時間就拿下了汧縣。」
「這一點非常重要。」杜預馬上指出道:「應該派人去隃麋查問汧縣的戰事情況,了解賊軍是怎麼拿下的汧縣城池,這樣我們才可以汲取教訓,守住餘下的城池。」
羊祜黑着臉點頭,趕緊派人趕往隃麋去和那裏的守將鄧和聯繫,要求他詳細奏報汧縣的失守經過,然後還黑着臉說道:「麻煩了,想不到連汧縣這樣的堅城都被賊軍一天攻破,如果賊軍的攻堅能力如此之強的話,那我們分兵駐守扶風西部各處城池,豈不成了弄巧成拙,讓賊軍各個擊破?」
「叔子莫急。」杜預安慰道:「守隃麋的鄧將軍也是我們的軍中老將,了解了汧縣失守的前後經過後,肯定會汲取教訓,隃麋也絕無可能再象汧縣一樣的迅速失守。」
羊祜想想也是,便也點了點頭,自言自語道:「希望東吳那邊趕緊動手,我們在關中這裏的壓力實在太大了。」
又耐心的等待了一段時間後,隃麋那邊終於還是派人送來書信,詳細稟報了汧縣失守的前後經過,羊祜趕緊接過細看時,卻見隃麋方面稟報的情況是漢軍投入了一種新式投石機,可以把上百斤重的燃燒彈直接拋入城池深處,再配合以尖頭木驢和雲梯車攻城,這才直接挖塌了城牆殺入城內。
此外,隃麋方面還報告說漢軍攻城期間,郝文雖然也有組織百姓軍民搶築內城,無奈漢軍的燃燒彈威力實在太大,把汧縣城內燒得到處火器,甚至還點燃了位於城池中央的糧倉武庫,城內軍民徹底一片大亂,這才沒能築起內城阻攔漢軍入城。
「什麼投石機?能打這麼遠?」羊祜吃驚的說道:「糧倉武庫位於城池中央都能打到,如果真能打這麼遠的話,尋常縣城如何可能抵達得住賊軍的進攻。」
「看隃麋的了。」杜預陰沉着臉說道:「希望隃麋鄧將軍能給我們一個驚喜,找到破解賊軍攻城的辦法。」
「報——!」
杜預的話音未落,門外就飛奔進來了一個親兵,拿着一份貼着雞毛的軍情急報向羊祜奏道:「稟都督,雍縣急報,隃麋被賊軍攻破,守將鄧和將軍陣亡!」
聽到這話,羊祜當然是臉色立即鐵青到了極點,趕緊搶過戰報細看,然後才黑着臉說道:「賊軍把他們的投石機裝船,順着汧水運到了隃麋城下,用同樣的手段攻破了隃麋。」
杜預和王濬不吭聲了,半晌後杜預才說道:「完了,想不到我們真的弄巧成拙了,扶風西部的各城守軍,註定要被賊軍各個擊破了。」
苦姜時代,可憐的苦姜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親手幹掉了徐質,結果抬頭一看,陳泰、鄧艾和鍾會正在大步走來。
張志時代不同,羊祜好不容易擋住了方便麵,杜預氣喘吁吁的攔住軍用罐頭,王濬奮力頂住了士力架,結果抬頭一看,壓縮乾糧、火腿腸和可樂正在獰笑走來,後面還鬼鬼祟祟的跟着粵利粵、漢堡包、醃臘肉和炸雞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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