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華佗的話,瓬人軍眾人紛紛面露憂色。
唯有吳良一人不憂反喜,雖然並未表現出來,但也語氣輕鬆的對華佗說道:「華神醫不必擔憂,雖然暫時還沒有任何頭緒,但以華神醫的本事最終一定能夠瞬間通過這場考驗,獲得『扁鵲』的傳承。」
關於此事吳良比任何人都有把握。
否則華佗便會永遠留在這地方,哪裏還有後來他為陳登、周泰看病,最終被曹老闆下獄拷問致死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既然華佗與他們同病相憐,而依照歷史走向,華佗一定能夠通過考驗獲得傳承的話,吳良等人只要跟着華佗,便一定可以一併解除身上的奇毒,這完全屬於是匹配上了神級隊友,接下來便可以躺贏了。
「雖然吳太史這麼說,但其實我心中也沒有底啊。」
華佗哪裏知道吳良心裏在想些什麼,又是嘆了口氣無奈的道。
「華神醫怎可妄自菲薄,你只需盡力即可,而我等雖然對醫術方技研究不多,但亦會在旁協助於你。」
吳良笑道,「另外我私以為,華神醫一籌莫展時,或許還可以換個反向去考慮問題。」
「吳太史此話何意?」
華佗不解的問道。
「我只是在想,有沒有可能『扁鵲』的終極考驗未必便一定與醫術方技有關?」
吳良沉吟着道,「史載秦越人成為『扁鵲』之前,只是一個開辦旅舍的社長,因此我認為秦越人通過『扁鵲』的終極考驗的方式,必然與醫術方技無關,華神醫可以參考一下,或許換一個方向去考慮問題,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這……」
華佗聞言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後才若有所悟的道,「多謝吳太史提點,這的確是一個我從未想過的方向。」
「另外,我還有一事需向華神醫請教。」
吳良又道。
「吳太史請講。」
華佗點頭道。
「我聽聞這聖山之中有一種怪人,當人們看着那怪人時,那怪人便一動不動,但當人們眨眼或看向他處時,那怪人便會以雷霆之勢靠近,極有可能還會暴走傷人……華神醫來到此處已有時日,可曾見過這種怪人?」
吳良用簡練的語言問道。
「吳太史說的應該是藥人吧?」
華佗笑了起來,指着身後的石屋道,「我這屋內便有這樣一個藥人,其實這藥人很好應對,吳太史請隨我來。」
如此說着話,兩人一前一後進到屋內。
裏面果然立有一個皮膚呈青灰色的怪人,不過與大犬此前的描述不同,這個怪人此刻只是一動不動的立着,眼睛也呈閉合狀態,看起來就像一尊冰冷的凋像。
除此之外。
吳良還注意到這怪人的太陽穴與眼內角分別插有一根針灸用的小針,使其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用來練手的針灸銅人。
「我進來不久便遇上了這怪人,起初差點着了它的道,不過後來我便發現,這怪人的玄機其實便在雙目之中,當有人與它的眼睛相對而視時,它便不會動了,而當人將目光移開時,它便會以極快的速度靠近。」
華佗主動介紹道,「於是我便嘗試用針刺入了它的太陽穴與睛明穴,這兩處穴位可令人眼黑不可視物,結果這怪人果然將眼睛閉了起來,自此再也不會動了。」
「如此說來,這怪人應該便是『扁鵲』的第一重考驗,對經脈之道有些了解的人才能夠從容應對,若是外人誤入此處,則要麼被驅逐出去,要麼永遠留在這裏,這倒也是一種保護『聖山』的手段。」
吳良若有所思的道。
「吳太史怕是誤會了,這藥人其實並不傷人,反倒是在保護誤入此處的外行人。」
華佗卻搖頭說道,「吳太史已經見識過了滾地雷的威力,便應該知道倘若一般人遭遇滾地雷襲擊,基本都是十死無生的結果,而這藥人守在這裏,一旦見到有人誤入,便可將其抓住自那三道門樓中送出去,免得一些無知的外行人枉送了性命。」
「竟是如此?」
吳良一愣,頗為意外的道。
「正是,所謂醫者仁心,此處既是醫者聖山,又怎會無緣無故設下專門害人性命的藥人?」
華佗無奈的道,「不過此舉雖是好意,卻也攔不住那要死的鬼,這裏的累累白骨皆是死於滾地雷之下,與藥人無關。」
「那麼這藥人又是從何而來?」
吳良又角度刁鑽的問道。
「皆是忠於『扁鵲』的醫者前輩。」
華佗道,「我雖不知這藥人如何製成,但卻知道他們皆是『扁鵲』最初的成員,死後自願成為藥人留在此處守護,可惜如今藥人便只剩下了這麼一個,其他的皆因人們的好奇心被毀去,那邊便有一個被肢解的藥人殘骸,一看便知應是人為破壞,若是這最後一個藥人也被毀去,今後再有人誤入此處,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原來如此……」
吳良不由想到了自己此前得到的眼珠子。
這些藥人不會傷人,那便等於自帶了一個巨大的漏洞。
如果向大犬一樣見到藥人立刻逃走,從此再也不敢輕易進來,那自然沒有什麼問題。
但若是被藥人擒住並送出聖山的人,反應過來之後便會失去對藥人的恐懼,再進來時基於好奇心對藥人做些什麼亦是情理之中的事。
最終的結果,多半是兩敗俱傷,藥人被那些人的好奇心毀去,而那些人也會被滾地雷無情殺死。
除此之外,吳良覺得藥人本來也是存在漏洞的。
如果面對藥人的是一個人,那麼必然會忍不住眨眼,從而被藥人藉機近身。
但若是一群人,便可以做到不間斷的對藥人保持注視,如此藥人也就不可能有所行動,自然也就沒有了任何作為。
可惜暫時他還沒有接觸到活動中的藥人,因此還無法證實這個漏洞。
不過……
「華神醫,我現在可否近距離查看這個藥人?」
吳良問道。
「請。」
華佗大方的道。
「那麼我可否扒開它的眼皮查看它的眼睛?」
吳良又道。
「若是如此……請容我再施兩針。」
華佗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接着打開藥箱取出兩根針來,分別刺入這個藥人的頭頂與腦後,這才說道,「我已經施針制住了它的百會穴與啞門穴,此刻無論吳太史對它做什麼,他都不會有所反應。」
「多謝。」
吳良道了聲謝,隨即來到藥人面前。
他先是帶上手套輕輕按壓藥人的皮膚,卻才發現藥人的皮膚十分堅硬,顯然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副硬殼,這點倒與齊哀公墓中的那些用來豢養痋蟲的痋屍十分相像,不過不同的是,那些痋屍的皮膚已經變成了半透明狀,而藥人的皮膚卻並不透明。
接着吳良又繞着藥人從上到下細細檢查了一遍,很快便又在藥人的皮膚上發現了許多細小的孔洞……
「這些小孔乃是人體的穴位所在,每一個穴位都有着不同的作用,我正是見到這些小孔,才想到嘗試使用針灸之法將其控制起來。」
華佗跟在一旁適時說道。
「難怪這藥人表皮十分堅硬,華神醫卻能夠輕易將針插入。」
吳良微微頷首,心中若有所思。
這藥人可能就是世間最早的「針灸銅人」!
畢竟上古時期人類還沒有掌握冶金技術,無法鑄造出銅人,而醫學傳承又需要大量的實踐經驗,於是這些「扁鵲」組織的前輩為了將醫術方技傳承下去,便主動為醫學事業捐獻除了自己的遺體製成藥人,以供學徒教學傳承使用?
也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藥人身上這些與穴位相符的小孔……
事實上這樣的事情後世也依舊在繼續,不過不僅僅是「扁鵲」組織的人,許多對這個世界充滿愛心的人在死亡之前亦會主動簽下遺體捐贈協議,將自己的遺體捐贈給醫學機構或是醫學學院,以如此無私的方式助力醫學發展,培養出更多懸壺救世的優秀醫者。
「這正是這藥人最為寶貴的地方,如今世上雖有人鑄造針灸銅人,但銅人哪怕再精細,與真人的身體相比依舊存在許多差異,因此在銅人身上將針法練得再熟,等到真正在患者身上施針時依舊可能出現偏差,而這絲毫的偏差可能便謬之千里。」
華佗接着說道,「也是因此,我才特意將這最後一個藥人使用針法制住帶在了這裏,免得它也被人破壞,若是它也被毀了,絕對是天下醫者最大的損失……我知道此舉可能會多害死幾個後來誤入聖山的人,但我還是決意將其保存起來,或許這便是我與先輩們之間的差距,我始終做不到似他們那般無私。」
「我倒覺得華神醫此舉並無問題,何況這地方可能不久之後便不復存在了,這藥人到時也將與這秘境一同消失,自然也不就存在害不害人的事情了。」
吳良笑呵呵的為華佗寬心道。
如此說着話,他已經檢查過了這藥人的外部情況,隨即站起身來與那藥人面對面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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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藥人乃是一個成年男性,身高與吳良幾乎一樣,因此當吳良站直了身子時,剛好與他鼻子對鼻子眼睛對眼睛。
吳良此前已經問過華佗。
於是直接上手摸到了藥人的眼皮,輕輕按壓之下,他能夠感覺到這藥人的眼皮還具有一定的柔韌性,而蓋在眼皮之下的眼球卻十分堅硬。
吳良隨即用食指與拇指分別撐住了藥人的上下眼皮,而後輕輕發力將其分開。
一顆晶瑩透亮的眼珠子隨即呈現在了眼前。
不過這顯然也不可能是人的眼珠子,人的眼珠子中含水量可以達到99%,鮮活的狀態下一定是濕潤的,而當人體死亡之後,眼珠子也會變得渾濁,同時水分也快速流失,根本無法保持這種晶瑩透亮的狀態。
所以……
吳良的臉慢慢的湊近藥人,他不打算強行將這個藥人的眼珠子取下來查看,但又想看一看它的眼珠子裏面是否保存着影像,因此只能使用這樣的方式。
就在這個時候。
「!」
藥人的眼珠子忽然翻動了一下。
吳良明顯感覺到藥人的眼珠子瞬間有了焦點,而那焦點正是與藥人近在遲尺的他。
如此情形之下,吳良不由的一陣心季,他感覺面前的這個藥人就像一個活生生的人,基於恐怖谷理論,任何人處於這種情況之下都會產生不適感。
不過事已至此,吳良並不打算放棄。
就這樣他繼續強忍着心中的不適感向那藥人的眼珠子緩慢靠近,差不多到了鼻對鼻嘴對嘴的程度,一股澹澹的藥香之氣隨即飄入鼻腔,而吳良的眼睛終於也到了能夠看清那藥人的眼珠子中影像的距離。
可惜不知是眼窩中的眼珠子無法自內而外透出光線的問題,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此刻吳良只看到了一片黑暗,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
看到這一幕,華佗的表情略有些訝異。
他實在不明白吳良究竟在做些什麼,卻又不好在這個時候上前打擾,更不知該如何詢問,只能靜靜的看着。
「這……」
「公子究竟在做什麼?」
瓬人軍眾人亦是有人表示不解。
畢竟這石屋十分狹窄,不可能所有人都進來,而站在後面的人看着吳良的舉動便會產生借位,因此感覺吳良正在做一些變態的事情。
「收聲!」
楊萬里輕喝了一聲。
骨幹們心裏倒是清楚,吳良此前得到的那顆眼珠子從影像的角度上看的確很像是這種藥人的視角,因此他現在八成便是在驗證此事。
與此同時。
就在吳良打算放棄的時候,那藥人的眼珠子忽然又翻動了一下。
下一刻。
吳良已經在那片黑暗之中看到了一抹艷麗的猩紅。
猩紅很快暈開佔據了所有黑暗,接着仿佛有什麼東西又撕開了那片猩紅,一個東西自猩紅之中鑽了出來,隨後開始逐漸放大。
「這是……」
吳良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一不小心錯過重要的畫面。
緊接着。
「啊!」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吳良忽然發出一聲怪叫,同時下意識的向後連退幾步,看起來像是為了躲避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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