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眾人頓時集體失聲,甄宓面露尷尬之色,愣了片刻才對吳良笑道,「原來君子是這個意思,妾身方才可能誤會了。」
而心中最尷尬的其實還是巫女呼。
畢竟剛才甄宓雖然沒有明說,但話里話外都已經點明了吳良對她提出的「無理要求」,而作為當事人,她當時也的確差點表錯情,好在甄宓橫插了一槓才使得她的話沒來得及說出口,否則恐怕只會更加尷尬。
最重要的是。
旁人不清楚,巫女呼卻對自己的內心了如指掌,她必須得承認,方才她的心中的確盪起了漣漪,否則第一個反應便不應該是面紅耳赤的低下頭。
當然,這種微妙的情愫也並非是方才才出現的,而是在這之前,早到此前還在祖洲的時候……與吳良在同樣的部位刻下縱橫家的印記便是她耍的一點小心機,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麼,就是覺得必須這麼做。
不過巫女呼也並非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心中雖然略有些尷尬,但表面上她的神色卻是極為淡定,很是自然的接過話茬道:「吳太史,我答應你,回到陳留之後定會用我所知的一切去幫助你解開那些謎題,不會有所隱瞞,但也請吳太史不要忘記此前的承諾,務必將『太平道』的教義找來教我帶回倭國。」
「一言為定。」
吳良點頭應道。
「多謝吳太史。」
巫女呼施禮謝道。
兩人的表現都極為平常,似乎方才的那場誤會並未發生過一般。
瓬人軍眾人見此亦是不再糾結那場誤會,尷尬也隨之化解,接着該做什麼做什麼去了。
……
至此郁洲山的事情便算是辦完了。
而海水亦是在昨天晚上便已經漲了回來,重新將鬼洞的入口淹沒,不論徐福是否已經切斷了進入祖洲的途徑,又或是直接將祖洲毀去,以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十幾年之內也斷然不可能有人再進入鬼洞。
因此此事也不需要吳良再去費心。
於是吳良決定班師回朝。
離開朐縣之前,吳良將此前綁走作為人質的孩童都送了回來,朐縣的百姓與黃巾賊亦是將這次趕海得到的一些已經經過處理便以攜帶的海鮮製品送給了瓬人軍,官兵與黃巾賊如此依依惜別的畫面,在這個時代也是極為少見。
如此五天之後。
瓬人軍順利抵達了東海郡的郡府郯縣。
這是一座頗有戰略意義的軍事重鎮,歷任盤踞徐州的勢力都一定會在此布下重兵。
若是此前出門在外,吳良一定會儘可能的避開這樣的城鎮,免得為自己惹來麻煩,但這次不同於往,整個徐州都是曹老闆的地盤,並且目前徐州的局勢還十分穩固,進入這樣的城鎮便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了。
不過時機情況到底還是與吳良的想像有一些出入。
吳良率領瓬人軍剛剛來到郯縣的城門下,守城的官兵便立刻警惕了起來,甚至都沒有給吳良亮明身份的機會便已經將他們圍了起來,甚至還有弓手搭起了弓,全然一副戰時才有的戒備狀態。
「吳太史公幹經過此處,你們這裏究竟是誰主事,還不速速出來迎接!」
楊萬里見狀立刻走上前去,大聲對着那些守城官兵喝道。
「吳太史?哪個吳太史?」
守城官兵中一個領頭的中年男子當即頗為強硬的回應道,「我管你什麼吳太史,如今臧將軍率大軍前來此處駐紮,更是公幹中的公幹,我不管你們是什麼太史的人,若是不想死便先放下兵器束手就擒,萬事等臧將軍定奪,如果不然,休怪我下令將爾等當做奸細射殺!」
臧將軍?
聽到這個稱呼,吳良的眉頭隨即蹙了起來。
史書中曹老闆麾下姓「臧」的將領並不多,吳良只能想起一個人來,此人叫做「臧霸」,原本是呂布麾下的部將,也被後世譽為八健將之一。
曹老闆收拾掉呂布之後,臧霸便藏了起來,後來被曹老闆找到,非但沒有責罰,還對其委以重任,而臧霸也並未令曹老闆失望,不但在後來的官渡之戰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之後的許多戰役中亦是屢建戰功,官至鎮東將軍,封執金吾。
那麼這名守城將領口中的「臧將軍」,會不會便是臧霸呢?
怪只怪這次吳良鬆懈了,若是平時,吳良每走一步,都一定會命楊萬里率人前去探路,務必做到對前路上的情況清清楚楚才會靠近城鎮。
而這一次行軍在曹老闆的地盤上,吳良自是放心膽大,因此便並未教楊萬里探路。
否則便不會不知道這裏的「臧將軍」究竟是什麼人了……
「公子……」
面對這種情況,楊萬里自然不敢擅作主張,連忙回到吳良身邊請他定奪。
吳良則抬手打斷了楊萬里,接着主動走上前去,大聲對着那些守城官兵喊道:「你所說的臧將軍,可是臧霸臧將軍?」
「既然知道臧將軍的威名,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那個領頭的中年男子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果然。」
吳良點了點頭,隨即回身看向了身後的瓬人軍兵士,擺擺手道,「兄弟們,是自己人沒錯,都放下兵器吧,莫要引起誤會。」
說完他又對那個領頭的中年男子喊話道:「我們放下兵器,也勞煩你即刻派人前去通報臧將軍,就說外面的人是太史令吳良,他聽了自會前來見我。」
「……」
見吳良如此說,那個領頭的中年男子雖然不認得吳良,卻也看出吳良的身份不簡單,自是不敢再吆五喝六,隨即態度緩和的對吳良說道,「既然如此,便請吳太史在此處稍作等待,我這便命人前去通報。」
「有勞了。」
吳良客氣的施了一禮。
借着這個空當,瓬人軍骨幹已經圍攏到了吳良身邊,楊萬里率先好奇的問道:「公子,這個臧霸究竟是什麼人?」
楊萬里雖然原是呂布麾下的斥候,但那時臧霸還不曾追隨呂布,而是陶謙的部下,一直到歷史上呂布到達徐州之後,才與呂布聯繫到了一起,因此楊萬里不認得臧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吳良也並未細說,只是籠統道:「他原是陶謙麾下的將領,手握徐州的七成兵力,後來使君收拾了呂布與陶謙,他亦被使君俘獲,應是最近才被曹老闆啟用。」
「原來是個降將啊,降將都這麼張狂的麼?」
于吉撇了撇,有些不屑的嘴道。
「恐怕不是張狂,而是肩負着重要的使命……」
吳良卻意有所指的道。
通過守軍的狀態便可以看得出來,郯縣的城防已經超越了普通防衛的範疇,更像是一種例行禁止的戒嚴狀態,否則城牆上的那麼多弓手又怎會隨時待命,而這種狀態必然是有事即將發生。
「會是什麼使命呢?」
于吉不解的問道。
「不好說,等見了臧霸再說吧。」
吳良搖頭道。
他心中懷疑臧霸出現在此處,極有可能是歷史上的那場徹底改變天下局勢的大戰即將提前發生了,但這種事可不能亂說,就像楊修曾經解釋過的「雞肋」一樣,哪怕心裏清楚也未必便要說出來,否則恐怕言多有失。
如此大約過了一刻鐘的功夫。
郯縣成門內終於有一個身形健碩的男子快步走來。
此人臉上的稜角很是分明,再配合上眉角的那道延伸至太陽穴處的疤痕與那略顯捲曲的佈滿了臉頰兩側髯須,共同組成了一副行事果決的硬漢形象。
「請問哪位是吳太史?」
來到近前,此人先是在瓬人軍中掃了一眼,目光隨即落在了吳良身上,卻又有些明知故問的開口道。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畢竟他此前從未見過吳良,而吳良也從未見過他。
先問一問總好過指鹿為馬,反倒有些失禮了。
「正是在下,見過臧將軍。」
吳良沒有任何架子,笑呵呵的上前施禮道。
「有禮。」
臧霸雖還了一禮,但卻並未立刻迎上來,而是又極為謹慎的道,「恕罪,臧某不曾見過吳太史,可否請吳太史先出示印綬證明身份,若吳太史的身份確認無誤,臧某願先向吳太史賠失禮之罪,再將吳太史迎入城內接風洗塵。」
「臧將軍行事嚴謹,乃是我軍之典範,又何罪之有?」
吳良表示理解,隨即對典韋點頭示意,典韋轉身走向隨行的馬車,不久之後將太史令的印綬與曹老闆當初賜給吳良的「有求必應印」取了過來。
臧霸則是只掃了一眼便知道面前的人假不了,當即又對吳良施了一個大禮,主動走上前來做了個請的手勢道:「臧某怠慢了,吳太史快快請進!」
……
眾人一同隨臧霸進入郯縣城內。
臧霸先是命人好生安置了瓬人軍,接着便將吳良請去了府衙,並命人準備宴席,打算在府衙內宴請吳良。
等待上菜的過程中,眾人先坐在客堂中飲茶閒談。
吳良借着這個機會旁敲側擊的問道:「我初見臧將軍便看出臧將軍滿面紅光有升官發財之勢,臧將軍率大軍來此駐紮,可是最近受到了明公的冊封?」
「臧某早就聽說吳太史乃是能掐會算的奇人,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臧霸頓時來了精神,當即說道,「不錯,近日我才被明公冊封為琅琊國相,此次率軍經過此處,除了順路平定少許山間賊亂之外,正是準備前往琅琊國走馬上任。」
果然!
吳良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徹底改變天下局勢的官渡之戰恐怕就要發生了!
因為正常情況下,區區一個國相前去上任,最多也就帶上幾十個門客與詔令,根本不會有如此大的陣仗,更不要說帶上……吳良估摸着至少得有個幾千兵馬,正常情況下真心沒有哪個國相能夠一上來就帶上這麼多兵馬空降,這簡直是難以想像的夢幻開局。
而這些兵馬顯然是曹老闆給的。
曹老闆如此大方也肯定不會只是教臧霸去做個國相那麼簡單,必然還安排了其他的秘密任務……
而史書上也記載了這件事。
臧霸率軍前往琅琊為相的確是曹老闆為官渡之戰提前做的準備,而這一步棋也的確在戰事中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開戰之後,臧霸立刻率領這支軍隊自琅琊進入了青州,拖住了在東線活動的袁紹長子袁譚,使得曹老闆在應對袁紹大軍的同時,不必分析顧忌東線的情況……而這也是臧霸後來被封做「鎮東將軍」的起因。
「看來明公對臧將軍十分器重啊,若臧將軍再建立幾個功勳,飛黃騰達扶搖直上不在話下,恭喜恭喜!」
吳良不動聲色的拱手賀道。
「臧某自然不敢辜負明公的信任,不過……也請吳太史今後能夠在明公面前為臧某多美言幾句,若臧某日後能夠封侯拜將,絕不敢忘記吳太史的提攜。」
臧霸的形象雖然十分硬漢,但也不是情商低下的二愣子,當即笑呵呵的對吳良還禮。
曹營之中,誰人不知吳良乃是曹老闆身邊炙手可熱的紅人,臧霸哪怕初來乍到亦是對此有些了解,心知與吳良處好了關係肯定不會有什麼壞處。
「臧將軍言重了,我與臧將軍也算是一見如故,若是有機會為臧將軍幫上一些小忙,哪怕臧將軍不說,也定當不遺餘力。」
吳良則更加擅長說這些場面話,順勢又將二人的關係拉近了一層。
「那就多謝吳太史了,我先以茶代酒敬吳太史一杯。」
臧霸當即起身拜道。
「客氣客氣。」
吳良亦是起身還禮。
如此喝了口茶重新落座,吳良才又笑呵呵的打聽道:「臧將軍,我這次出征前曾聽說明公即將迎來一位才情過人的謀士,此人喚作郭嘉,不知臧將軍率軍離開時,此人可到了陳留?」
「郭嘉?」
臧霸放下茶杯,隨即面色異樣的道,「早已到了陳留,此人可了不得,只是單獨見了明公一面,與明公也不知道談論了些什麼,出來之後便立即被明公封做了軍師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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