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逃了?」
「怎會如此……」
那頭異獸倉皇離去的樣子,就連那些兵士們看到都能夠看出是在逃跑,一個個一臉懵逼。
這樣一頭令眾人無可奈何的異獸,就這麼逃走了?
這自是他們無法理解的事情。
吳良也同樣有些意外。
不過略微思酌了一下,他便大概猜到了這頭異獸逃走的原因。
這頭異獸雖然體型如此龐大,還擁有令人們無法抗衡的能力,但其實依舊是野獸的心性與智商,當這些人對於它來說只是砧板上的魚肉的時候,它自是有恃無恐為所欲為,可一旦出現了能夠威脅到它的力量時,它受到了驚嚇便只會想着逃跑,哪裏還有心思進食?
而方才吳良的「御水之術」那通折騰,自是已經嚇到了它,那同樣是一種令它無力抗衡的神秘力量,如同它的那隻「大眼睛」對於旁人一般。
「看樣子,這頭異獸短時間不會再出現了……」
吳良心中想着。
這次「御水之術」雖然效果不算完美,但卻出現的恰到好處。
不但在關鍵時刻救下了典韋,還順便帶走了對他與典韋威脅最大的張梁,接下來的事情有可能將會變得簡單許多。
不過吳良依舊打算靜觀其變。
他還想繼續探索這處秘境,也想繼續與左慈進行接觸,從而搞清楚左慈身上的秘密。
此前的種種跡象與歷史時間線表明,左慈的部分異術有可能便與這處秘境有關,只是具體有多少關係還有待進一步查證。
當然。
吳良也並不介意搶下左慈的一些機緣,畢竟他出現在了這裏,出現在了這個時間段,那麼歷史上本該屬於左慈的機緣便是無主的,可是屬於左慈,也可以屬於比左慈更優秀、運氣更好的人,不是麼?
帶着這樣的心思,吳良繼續觀察着眾人的一舉一動。
那頭異獸此前顯然給這些兵士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陰影,如今雖眼睜睜看到它倉皇逃走,但他們卻依舊望着水中快速遠去的那團亮光,一臉疑惑的同時,久久不敢輕舉妄動。
而與此同時。
左慈僅剩的那隻眼睛卻凝視着典韋,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他同樣沒有看到吳良施展「御水之術」時的情景,但卻聽到了當時的動靜:先是典韋喊了一聲「公子小心,那東西就在你頭頂!」,而後吳良又喊了一聲「典韋」,接着便響起了巨大的水聲。
再待他左慈睜開眼時,張梁與嚴陸的竹筏便被掀翻了,而那頭異獸亦是翻了肚皮……
這一切皆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並且威力極為驚人。
如果不是這個地方的水下藏什麼厲害的機關的話,那麼便只有一種可能:有人在眾人全都閉着眼睛的時候施展了堪稱仙術的異術。
至於這個人是誰……
左慈的眼睛已經顯示出了他心中的猜測。
在他的猜測之中,典韋最開始喊那一聲沒有異議,應是典韋睜開眼睛注意到那頭異獸對吳良產生了威脅,因此出聲提醒。
但接下來異議便出現了,左慈認為吳良的那一聲喊叫,應該是在向典韋求救。
接着典韋便在千鈞一髮之際施展了異術,非但輕而易舉的將那頭異獸制服,順勢還將張梁與嚴陸的竹筏掀翻,試圖製造意外來扭轉局勢。
而左慈認為最能夠支撐自己這種猜測的事情則是他睜開眼睛時,剛好看到典韋昏死了過去。
他料定這異術一定是需要承受極大的負荷,甚至可能對身體造成某種損害。
因此典韋才沒有早早使用,而是等到了吳良遭遇危險的時候才使了出來。
而後來這異術戛然而止。
沒能將張梁與嚴陸一舉害死,最後還留下了嚴陸一命,只是令張梁意外失蹤,也一定是這個原因。
時間完全對的上!
因為這異術使得典韋承受了極大的負荷,最終堅持不住暈厥過去,以至於異術戛然而止,所以最終事情的結果才變成了現在這樣。
一定就是這樣!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典韋,這是一個深不可測的人。
至於吳良。
不知他何德何能,竟能將如此異士籠絡到身邊,還對他如此忠心不二,運氣簡直太好了……不過左慈覺得自己的運氣也不錯,本來將吳良與典韋召來,只是想藉助典韋的身板為自己掠陣,在關鍵時刻抗衡張梁。
結果沒想到典韋竟還有如此本事。
如此他便多了一個巨大的助力,再加上如今張梁已經失蹤,接下來他成事的把握無疑又大了幾分!
左慈並沒有考慮典韋會不會站在他這一邊的問題,他與吳良一樣認為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有一個共同的敵人,他們便有着相同的利益,典韋只能站在他這一邊。
正當左慈暗自慶幸的時候。
「那異獸已經走了,還愣着做甚麼,還不速速繼續搜尋主人的下落!」
嚴陸算是比較早反應過來的人,率先發出了聲音。
「諾……」
兵士們回過神來,終是有氣無力、稀稀拉拉的答應了一聲。
然後卻只有幾個人再次下水,其實大部分人心中已經認定張梁遇難,只是見到張梁的屍首之前不能亂說、也不能輕舉妄動而已。
並且嚴陸這個管事對於他們的威懾力,自是遠遠不及張梁,兵士們只是給他面子才答應了一聲,就這還是基於沒有見到張梁屍首的前提之下,其實心裏並沒有太將嚴陸這個「奴子」當一回事。
「……」
而嚴陸應該也是從兵士們的反應中覺察到了這一點,雖然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悅之色,但卻並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看着那幾名下水的兵士繼續搜救。
這無疑是正確的選擇。
這種時候以他的身份與兵士們的狀態,最不應該的便是出言呵斥與脅迫,否則一不小心便會引起譁變,到時候非但不好看,恐怕他的性命都堪憂。
而看着眼前的情況。
吳良則已經開始考慮一旦出了亂子,自己與典韋應該如何自保的問題了。
最好的方式便是離這些兵士遠點,趁着他們局勢還未穩定下來的時候,選擇悄然深入這處秘境。
這些兵士未必知道這處秘境中的秘密。
相對而言對他與典韋、還有左慈的興趣也會小一些,一旦他們悄然深入了這處秘境,待這些兵士反應過來時也未必便會追進來搜尋他們,畢竟相比於這處危險秘境,這些兵士一定對張梁的家產更感興趣,還得趕着出去分行禮,萬一晚了一步教這裏的消息傳出去,外面的兵士說不定已經提前一步分完了。
至於之後如何離開這處秘境……
吳良推測兵士們一旦譁變,開始瓜分哄搶張梁的家產,到時也就沒人會惦記着他與典韋、還有左慈了,這處秘境的入口有沒有人駐守還是兩回事,或許根本就不是問題。
就算略微有點問題。
如今甄宓的狐仆已經潛入了這處秘境,即是說甄宓已經找到了他,他亦是可以通過託夢的方式與外面的瓬人軍來個裏應外合,從那些群龍無首的兵士手中逃脫機會也更大。
只是不知那只可憐的小狐狸如今藏於何處……
……
如此過了一刻鐘之後。
「都上來吧,不必再找了,主人恐怕已經凶多吉少……」
嚴陸嘆了口氣,竟當眾宣佈了這件暫時誰都心知肚明、卻又不敢亂說的事實。
一名應是有官職在身的兵士立刻用試探的語氣問道:「嚴管事,既然張公已是凶多吉少,你們咱們這些人……」
「主人雖然凶多吉少,但主人的事卻還沒有辦完,我們應繼續深入探查這處秘境,以告慰主人的在天之靈。」
嚴陸正色說道。
吳良沒有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任何的悲傷,而從嚴陸的堅持來看,吳良還有理由懷疑嚴陸這是打算將此前張梁想從這處秘境中得到的東西佔為己有。
儘管這裏面究竟藏了什麼東西,吳良直到現在還一無所知。
「嚴管事,末將私以為此事不妥。」
另外一名兵士立刻又站了出來,頗有那麼點煽風點火意味的大聲說道,「這處秘境兄弟們從頭到尾都有參與,這其中的兇險兄弟們是一個都沒落下,能夠活到現在的人,除了自身本事過硬之外,更多靠的還是運氣,而這幾年那些死於這處秘境中的兄弟,少說也有數百人了,彼時兄弟們從張公那裏領俸祿,拿人錢財為人賣命也沒什麼好說的,可如今張公已經不在了,你卻還想教兄弟們提着腦袋深入這處秘境,這恐怕便不是簡單一句『告慰張公在天之靈』說得過去的了吧?」
這名兵士的話中已經明顯有了撂挑子的意思,這便是譁變的徵兆。
吳良暗自看了另外一個竹筏上的典韋一眼,與他交換了一下眼神。
倘若稍後果真出了亂子。
他的意思是,教典韋突然暴起,不求殺光竹筏上的其他九人,只要將他們全部打落水中即可,而吳良則也會立刻跳入水中游向典韋所在的竹筏,之後兩人便乘坐竹筏繼續深入,想來那些兵士應該不會追的太深。
正如此想着的時候,其他的兵士已經開始紛紛響應:
「王伯長說的對,如今張公已經遇難,這處秘境哪怕有座金山於他而言也不過是身外之物,哪裏還有什麼意義,我倒覺得張公在天之靈應是希望我們離開此處,莫要再徒增傷亡才是。」
「就算真要繼續探查這處秘境,也應該先回去將張公的喪事安排妥當……嚴管事,我現在倒有些懷疑你對張公的衷心了,你即是張公的奴子,便應萬事皆以張公的家事為重,怎好張公屍骨未寒之時,卻還想着探查這處秘境,你究竟是何居心?」
「正是如此,你若針對張公忠心耿耿,此事為何還能如此平靜,難道不該痛哭流涕麼?」
「兄弟們,咱們還是先出去向張公的家眷報喪吧,這才是正事!」
「走走走,這地方陰冷至極,不少兄弟都濕了身,若不及時取暖恐怕性命堪憂,所以咱們應原路出去,到了暖和的地方再慢慢商議善後之事不遲。」
「划船,走!」
「……」
一時間眾說紛紜,這些兵士根本就沒有給嚴陸說話的機會,七嘴八舌便已經做了決定,甚至有人已經開始使用撐杆划船。
正如吳良此前所想。
看來嚴陸果然是鎮不住場面的。
他們現在着急回去絕對不僅僅是為了向張梁的家眷報喪,而是有着更多的想法,而這對於張梁的那些家眷來說,定然是禍非福……
而吳良也已經開始考慮是否要典韋開始行動。
否則跟隨這些兵士一同回去,他們也未必便會輕易放走他與典韋,說不定情況還回變得更加糟糕。
就在這時。
「諸位,老奴與你們好生說話,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嚴陸兀的提高了音量,如同驚雷一般蓋過了那些兵士的聲音。
眾人側目向他望去。
卻見不知何時嚴陸的手中已經多了一個金燦燦的小銅鈴鐺,看起來十分精緻。
當着眾人的面,嚴陸將那個小銅鈴鐺之中塞着的一小團麻布取了出來,因為方才落水,這一小團麻布亦是已經被浸濕。
不過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嚴陸拿出這個小銅鈴鐺之後便忽然改變了對待眾人的態度,而那一小團此前塞在鈴鐺之中的麻布,則顯然是為了防止鈴鐺不小心響起來的……
吳良微微蹙眉。
這東西肯定不簡單,雖然暫時還不知究竟有何用處,但暫時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妙。
「老東西,搞清楚你的身份與處境,是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才對!」
「我們沒有與你為難,你可莫要自己找死,否則可就怪不得我們了!」
「我倒要看看你打算請我們吃什麼樣的罰酒!」
「……」
眾兵士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很快便也不再似此前那般客氣,罵罵咧咧的沖嚴陸嚷嚷起來。
顯然他們此前應是也不曾見過這個小銅鈴鐺,更不知道它究竟有何功用。
與此同時。
與嚴陸共乘一個竹筏的幾名兵士,已經自發將嚴陸包圍了起來,顯然已經有了對嚴陸動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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