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良怎麼都想不到。
後世生物工程無法解決的課題,竟在數千年前便已經實現……甄宓既然認得出「汗屍」與「汗青」,那麼便可以推測這種奇物早在夏朝之前塗山女嬌生活的時代便已經出現過,甚至可能還親眼見過,因此才能夠如此篤定。
不過這究竟是什麼原理,其中涉及到哪些層面的知識,使用起來又有哪些注意事項,還需找個合適的時間再與甄宓請教。
「因此你才教關羽與張飛命人先打制一口棺材將這屍首收殮起來。」
吳良按捺住激動的心情,看着甄宓的眼睛說道。
「他們不知如何處置這具屍首,收殮起來之後還得指着我們妥善處置,我們便可名正言順的將其帶走,如此將這異寶拱手相讓,他們事後恐怕還得對你感恩戴德。」
甄宓接着吳良的話說道。
「大仙與我果然心意相通,結識大仙乃是我三生有幸。」
吳良嘿嘿笑道。
「我如此為你着想,你還將我喚作大仙未免生分了些吧?」
甄宓卻又斜睨嗔道。
「那我如何稱呼?」
吳良一愣。
「自己想,好好想。」
甄宓傲嬌的仰了仰俏臉,略帶稚氣的臉龐令吳良心臟疾跳了幾下,她似乎每時每刻舉手投足都在誘惑吳良。
不過其實吳良自己也是樂在其中。
於是假裝略微沉吟了一下,吳良又嘿嘿笑了起來,很是自然的撫了撫甄宓的腦袋,叫了一聲:「夫人。」
他可是過來人,而且是個沒有多少羞恥心的傢伙,這種一點都不會吃虧的事情,做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
「哼。」
甄宓則很清楚這個傢伙的虛情假意,哼了一聲之後便一臉嫌棄的拍開他的手,轉身來到白菁菁身邊,在白菁菁有些疑惑的目光中頗為親昵的挽住了白菁菁的胳膊。
「?」
白菁菁自是不太清楚甄宓為何忽然與她如此親昵,又不解的看向吳良。
須知在這之前甄宓可一直處於被瓬人軍眾人孤立的狀態,而她自己也並不怎麼合群,總是一副不將瓬人軍眾人放在眼中的高傲姿態,更不要說像個閨蜜一般主動上來挽住白菁菁的胳膊,這在白菁菁看來當然有些反常。
「奇了怪了,咱們的大公雞究竟能跑去哪裏呢?」
吳良假裝沒有看見,避開白菁菁目光的同時,做出一副正在用心尋找大公雞的姿態向前方走去。
他心裏大概能夠猜到甄宓的想法。
她在確立自己正宮位置的同時,經過這次的事件亦是開始認同瓬人軍這個小團隊的本事,因此從現在開始,她應該是打算用自己的方式來融入這個小團隊,進一步確立自己的位置與在這個小團隊中的影響力。
吳良知道,這對甄宓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畢竟擁有數千年的人生閱歷與處事經驗,哪怕是一個愚笨的普通人,肯定也早就已經熬成了一個八面玲瓏的人精,何況這隻九尾狐妖?
真不是滅自己威風漲他人士氣,吳良比任何人都清楚,瓬人軍眾人、包括自己在內,有時搞的一些小手段與小聰明在她眼中都是一眼便能夠看透的小兒科,只是看她願不願拆穿罷了。
不過吳良並不在意。
自他決定接受甄宓那一刻開始,甄宓便已經是這個團隊的一員了,她能夠認同這個團隊並且主動融入這個團隊,對於吳良與整個瓬人軍而言,都應該是一件好事……至少目前為止,甄宓的所作所為都很無私,並且與吳良很合拍,而吳良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出甄宓能夠圖他、又或是圖瓬人軍些什麼。
……
劉備所部打制棺材的過程中。
吳良等人一邊查探着,一邊已經來到了位於黃腸題湊後方的一處偏室。
這間偏室便已經是整座陵墓中吳良等人唯一沒有查探過的地方,而如果吳良的大公雞也不在這間偏室之中的話,那麼他便不得不回到最開始查探過的那個牆上有洞的耳室了。
他完全有理由懷疑,他的大公雞就是進了那個不知究竟通向何處、也不知道裏面究竟藏着什麼東西的小洞。
大公雞已經是瓬人軍團隊中的一員。
吳良還記得開墓時為大公雞立下的flag,因此他肯定不會輕易放棄,至少活要見雞死要見屍。
在最後的這間偏室中吳良終於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首先立於門內兩側的,便是兩尊半躬身子的侍女銅像,這兩尊銅像目測大概一米六左右,算是十分標準的等身銅塑,並且銅像的造像延續了漢代以細腰為美的審美,身材與造型十分符合後世人們的審美觀。
並且細節十分到位,該有的性別體徵每一樣都沒有落下……
使得這兩尊侍女銅像乃是裸身,不過通過銅像旁邊散落的一些早已腐壞的布料碎屑可以判斷,這兩個侍女銅像原本是套有一層衣物的,只不過隨着時間的侵蝕,套在銅像身上的布料已經破敗。
瓬人軍眾人看到這兩尊栩栩如生的裸身銅像,亦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不僅僅只是男人們,白菁菁與甄宓亦是目不轉睛,就像後世不僅僅只是男生愛看美女一樣,其實有的時候女生也一樣愛看,沒有別的想法,只是為了心情愉悅。
不過吳良對這樣的死物向來沒有太大的興趣,只是單純將其當做一件做工精美的文物欣賞了一番之後,確認這裏並沒有什麼危險之處,便直接抬腳走進了偏室之中。
這偏室很顯然是一間特意設計出來的臥房。
裏面的佈置格局與漢朝陽宅的臥房幾乎如出一轍,不過裏面的一些擺放的部分生活用具使得這間臥房看起來更像是一間供女子居住的閨房,而並非是劉彭祖專用的居所。
並且這間臥房內也有一張臥榻。
而這張臥榻便不再是黃金打制而成,而是用了相對而言不怎麼名貴的椴木。
劉彭祖已經有了一張金榻,並且自己已經躺在了上面,便完全沒有必要再委屈自己打制這樣一個椴木臥榻了,就算真嫌金榻硌得慌,也完全可以用堪稱木中黃金的楠木來打制,錢對於劉彭祖來說肯定不是問題才對。
值得一提的是,經過多次的盜墓經歷,吳良現在對一些木中常見的木料已經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尤其是這種經常用在棺材上的木料,基本不會看錯。
正在仔細觀察這間偏室的時候。
「有才哥哥,你看那裏!」
立於身後的諸葛亮似是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忽然指着這間偏室的西南角提醒道。
吳良與眾人連忙循着諸葛亮所指的方向望去。
他們在一個疑似隨葬的木頭台子下方看到了一個……那應該是一具扭曲着蜷縮成一團的乾屍?!
這具乾屍只穿了一隻隱約還能看出紅色的繡花絲履,另外一隻乾癟的腳則留在外面。
應該是一具女屍。
因為正常情況下男人根本不會穿這樣的鞋子,並且大部分男人的腳也不會長有這樣一直小巧秀氣的腳……哪怕那隻露在外面的腳已經乾癟變色,沒有人會覺得精緻好看,但還是不難判斷出生前的樣子。
「這是……」
吳良覺得這情況略微有些不太正常。
他雖然知道漢代墓葬常有夫妻合葬的習俗,但卻絕對不會是這樣的合葬形式。
因為在漢代,女子的社會地位並不算低,就算是夫妻合葬墓,夫妻二人的隨葬規格也會基本保持一致,至少不會出現太過明顯的差別待遇。
甚至就拿吳良最開始盜取的梁孝王墓來說,梁孝王王后的墓就建在旁邊的一座山中,非但隨葬規格沒有出現差別待遇,陵墓的規格與梁孝王墓相比還要更大。
也是因此,梁孝王王后墓被後世譽為了「天下石室第一陵」,而梁孝王則要屈居其後。
另外。
夫妻合葬墓中,夫妻二人是享受同等墓葬待遇的,就比如劉彭祖用了黃腸題湊與金縷玉衣,那麼他的夫人亦是有資格使用黃腸題湊與金縷玉衣。
梁孝王王后就有。
後世發現的許多漢代夫妻合葬墓也都有,並且這些漢墓細算起來,與劉彭祖的墓都是處於同一個時間段。
所以這具女屍極有可能不是劉彭祖的夫人……
帶着這樣的推測,吳良繼續細細觀察墓室中的其他細節。
很快他便在地上發現了幾樣沒有任何規則、胡亂散落在地的飾品:一支鑲有玉石的金簪、一個已經破了口子的香囊、還有另外一隻絲履。
這隻絲履依舊能夠看出褪色的紅色,與那具乾屍叫上的那只應是同一雙。
而那支金簪與那個香囊亦明顯是女子常用飾品,想來可能也與那具鎖在木頭台子下面的女屍有關。
吳良輕手輕腳的走上前去,先是拾起那個金簪仔細查看了一番,並未在上面發現任何與身份有關的刻字。
而那個香囊吳良則不敢亂碰。
它同樣是由絲綢縫製而成,恐怕早就已經與那兩尊侍女銅像的一五一樣腐朽不堪,輕輕一碰就會化作齏粉。
因此吳良只能蹲下身子借着火光湊近一些去查看,甚至查看的時候連呼吸都要控制好,沒準一個大喘氣便有可能對其產生損壞,就算上面繡有一些有意義的文字可能也會因此沒有辦法繼續查證了。
結果卻是沒有。
吳良只在上面看到了一個繡在上面的具有漢朝特色的體型修長的神獸鳳凰圖案……不過如果這個香囊就是那具女屍的隨身物品的話,倒可以證明她的地位應該不會太低,畢竟在漢朝神獸鳳凰的圖案也不是誰都能用的。
至於那隻絲履也是一樣,上面同樣繡上了花鳥紋,但依舊沒有辦法由此判斷那具屍首的具體身份。
「?」
查看完了這幾樣東西,吳良回頭看了甄宓一眼,目露疑問之色。
他是想說,趙王劉彭祖的屍首化作了汗屍,為何這具女屍在同一座陵墓之中,卻並未出現相似的異變。
「……」
甄宓立刻會意,然後搖了搖頭。
其實她之前已經與吳良說過,汗屍乃是萬中無一的異寶,當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出現的。
而且,如果因為這座陵墓的兇險風水與兇險格局,便能夠造就出汗屍的話,那「汗青」這種可以使得斷肢再生的異寶豈不是就可以批量生產了麼?
若是如此,真正的異寶便不應該是劉彭祖的屍首。
而是這座窮山惡水加兇險格局的陵墓。
誰掌控了這座陵墓,便擁有了數不盡的「汗屍」與「汗青」,掌握了斷肢再生的獨門科技。
得到甄宓如此回應,吳良只得暫時放下這個疑問。
接着他又在典韋的護衛下小心翼翼的來到那個木頭台子旁邊,拿過一支火把趴在地上向木頭台子下面的屍首看去。
這具屍首呈蜷縮狀。
身上的衣物已經完全破爛,只剩下一些殘渣還覆蓋身子上面。
此時吳良才注意到,這具女屍的手腳都被麻繩綁了起來,雖然如今麻繩也已經變得十分脆弱,但卻要比衣物保存的好了許多,此刻依舊縛在上面。
並且女屍的手還是被反綁在了身後,這是一種十分痛苦的捆綁方式……
除此之外。
吳良還發現女屍的一條胳膊出現了明顯的脫臼現象,肩膀與手臂連接處的骨骼出現了較為嚴重的錯位。
活殉?!
那散落在地的金簪、香囊與絲履,還有這樣的捆綁方式,以及明顯是劇烈掙扎之後才出現的脫臼現象。
樁樁件件都在呈現這樣一個事實。
這具女屍是在活着的時候便被捆住關在了這裏,之後經過較為漫長與極為痛苦的掙扎,最終以這樣的方式死在了這裏!
可是,她究竟是什麼人,為何劉彭祖要教她殉葬,是隨機選擇的人選,還是某個特定的與劉彭祖有關的人呢?
如此想着。
吳良又在女屍身上發現了一塊原本應是掛於腰間、此刻卻已散落在屍首旁邊的玉佩。
他略微向前靠了一點,以俯臥撐的方式架空了身子越過女屍的兩條腿,慢慢將將手伸向那塊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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