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
「咣咣咣!咣咣咣!」
「開門!」
「程太守在此,還不速速開門!」
「品香閣已被層層圍住,你們已插翅難飛,再不開門死路一條!」
「準備撞門!」
「……」
幾院之外的大門外忽然傳來極為雜亂的響動,是程昱聽到白菁菁的口哨聲之後,帶領埋伏於附近的陳留守軍前來支援吳良了。
有可能的情況下,吳良斷然不會打無準備之仗,自然做了萬無一失的安排。
其實早在他制服瓊兒與那幾個「紅人」的時候,便已經可以教白菁菁吹響口哨,將程昱的陳留守軍招來應對這些傭僕,如此自然可以更加萬無一失,甚至都沒有必要髒了他們自己的手。
但吳良沒有這麼做。
只因他心中還有自己的小九九……
終於。
「對不住了掌柜,小人雖死不足惜,卻無論如何都不能連累家中的老母。」
陳留守軍的到來徹底擊潰了那些傭僕心中的最後一絲僥倖,一個反應最快的傭僕搶先發難,伸手向正打算逃走的掌柜抓去。
「莫教他跑了,否則死的便是我們!」
「還等什麼,抓住他!」
「小人降了,請官爺饒小人性命……」
「……」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眾心知大勢已去的傭僕立刻倒戈相向,爭先恐後的向那掌柜撲了過去,生怕慢一步惹得吳良不高興,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還有一部分傭僕連忙放下兵器跪了下來,伏在地上向吳良求饒起來。
「叛徒!吃裏扒外的叛徒!」
眼見傭僕們已經將他團團圍住,那掌柜更是氣的目眥欲裂破口大罵。
但到了這個時候他卻仍不肯束手就擒,竟徑直衝向其中一名傭僕,一撞之下猛地將那名傭僕手中的環首刀奪了過去,毫無章法的奮力劈砍。
「嘩啦!」
傭僕們害怕傷了自己,自是連忙向後退去,給那掌柜空出了一些空間。
那掌柜將刀更在身前,卻又忽然回頭看向了吳良,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頗為狂妄的大聲笑道:「你是為『魘昧術』而來的吧,不錯,這『魘昧術』正是我的獨門秘術,那些事也皆是我做下的,你能查到此處的確有些本事,不過你若是以為這樣便能夠教我伏法,那就大錯特錯了,哈哈哈哈,你殺不了我!」
說完這話。
「唰!」
完全沒有給吳良反應的時間,那掌柜竟猛地將環首刀一橫架在脖子上,而後再用力一錯!
「噗呲——」
那掌柜的喉嚨處已是劃開了一道深約兩寸的口子,若非裏面還有脊椎骨撐着,只怕整個腦袋都要被割下來。
血水如同噴泉一般自那張開的口子噴涌而出,頃刻間便將他腳下的那一大片空地染紅。
他說的一點沒錯。
吳良確實殺不了他,因為在吳良動手之前,他便已經殺了自己。
「啊呀……」
那群傭僕亦是從未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一個個嚇得再向後退了好幾步,瞳孔不停的縮動。
「這……公子?」
典韋見狀連忙看向吳良。
今晚行動伊始吳良曾特意交代過他們,要求在找到曹昂與曹稟之前儘可能抓活的,結果沒想到這掌柜下手這麼果決,以至於典韋想要阻止都沒機會。
「腦袋都快掉了,神仙來了都沒救。」
吳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說道。
拔劍自刎的事吳良雖未見過但也聽過不少,若要自盡其實下手用不着這麼狠,只需割開頸部的動脈,這個時代的醫療技術就已經無能為力了。
而且吳良覺得,就算真是一心求死的人,也極少有人能夠對自己下這麼狠的手。
他懷疑這件事另有蹊蹺,甚至懷疑掌柜的自殺行為可能並不是自己的意志,而更像是滅口……
而這懷疑的根據,則是掌柜最後對他露出的那個詭異笑容。
他從那笑容之中感受到了一絲挑釁的味道。
「可是公子,咱們還沒來得及審問曹昂與曹稟的下落,這可如何是好?」
于吉緊接着又有些擔心的問道,這才是他們此次行動的目的……之一。
「那不是還有活口麼?」
吳良回頭看向了倒在堂內的瓊兒與那幾個「紅人」,咧嘴笑道。
……
不消多時。
程昱率兵衝殺了進來的時候,看到院內的情景頓時驚了個呆。
二十多名傭僕全部繳了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旁邊倒着一具脖子劃開了一半的屍首,鮮血流了很大一灘。
而在客堂之中,除了四名癱軟在地披頭散髮的章台女子之外,還有九名傭僕。
這九名傭僕要麼身中箭傷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要麼便被砍傷失去了反抗之力,其中有三個運氣不好的傢伙傷到了要害,已經徹底咽了氣。
這場面一看便是經歷了一場大戰。
可再看吳良等人。
一行總共五人,其中還有一個弱女子,竟全都好端端的站在堂內,不要說是否負傷,就是一絲狼狽的樣子都沒有,最多只是身上濺射了些許血跡……
「這……」
程昱一愣,連忙快步走到吳良身前,上下打量着他關切的問道,「老朽來遲了一步,吳將軍沒有負傷吧?」
他可不只是關心吳良,其實也是在關心自己。
吳良現在開始曹老闆面前的紅人,倘若他因為此事負了傷,而程昱與陳留守軍卻是未動一刀一槍的話,曹老闆定會怪罪。
「承蒙程太守護衛,安然無恙。」
吳良笑道。
程昱頓時安心了不少,回頭再看向那些躺在地上與跪在地上的傭僕、還有那幾具已經死透的屍首,卻又忍不住說道:「那這……」
「多虧了程太守及時趕到支援,我們與程太守合力禦敵,終於將一眾奸賊盡數拿下,斃敵數名,傷敵數人,程太守此次勞苦功高,陳留守軍亦是功不可沒,使君回頭定會嘉獎。」
吳良衝程昱眨了下眼,笑呵呵的說道。
「這?」
程昱微微一愣,不過到底還是很快反應了過來,連忙壓低了聲音沖吳良擠眉弄眼的道,「吳將軍平日裏真是太謙虛了……這次老朽又欠下了吳將軍人情,加上此前的十斤黃金,老朽願再給吳將軍寫下一張欠條,從此便欠吳將軍二十斤黃金了。」
「什麼時候還?」
吳良回頭問道。
「呃……儘快。吳將軍也知道老朽年俸不多,待老朽湊夠了定會主動送上門去。」
程昱尷尬的笑了一下,連忙又像個老賴一般不動聲色的將話題岔了過去,接着四下尋找着問道,「吳將軍,使君還在等待咱們的消息,不知你此番可查明了長公子的下落?」
「那主使的掌柜還未交代便已自盡。」
吳良指了指院子裏的掌柜屍體,微微蹙眉說道,「至於剩下的人,我還沒來得及審問,請程太守立刻命陳留守軍搜查品香閣,不要放過一處地方,再請程太守與我一同審問,或許能夠問出長公子的下落。」
「善!」
程昱自是沒有意見,立刻命人將那群傭僕捆了,又安排一部分兵士在品香閣內搜索,自己則與吳良一同進了堂內。
「官爺饒命……」
「小人已經照官爺的意思辦了,官爺曾答應饒過小人……」
「請官爺開恩……」
一眾傭僕見自己還要被捆,連忙又磕着頭求饒起來。
「老實候着,辦完了事自會有人處置你們。」
吳良看了他們一眼,便教程昱命人將堂內傭僕的屍首與傷員抬了出去,只將那幾個「紅人」留了下來。
至於那些傭僕的下場。
吳良其實能夠想像,這些傭僕都算是用得上的青壯年,曹老闆多半會將他們編入軍營送上戰場……這倒也未必是壞事,從他們此前的舉動來看,這些傭僕平日裏定是沒少做恃強凌弱、助紂為虐的事情,既然有這力氣,那還不如去戰場上揮灑一下吧,免得留在這裏禍害旁人。
……
客堂的門關上之後。
吳良等人與程昱重新坐定,這才看向了倒在地上的瓊兒開口問道:「瓊兒姑娘,我已經表明了此行的來意,如今掌柜已經自盡,你若是知道什麼最好如實道來,莫要逼我與程太守對你用刑。」
「將軍恕罪,婢、婢子身為章台女子,不過是供人驅使的奴僕罷了,許多事情亦是被逼無奈……」
瓊兒直了直身子,淚珠已經順着臉龐滾落下來,輕聲啜泣着自苦道。
「我理解你,但你也得理解我。」
此刻吳良臉上已是沒了方才的威嚴,竟還有些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像個精蟲上腦的老舔狗一般同情道,「我此次亦是奉命行事,照直了說吧,前天夜裏你們是不是用那『魘昧術』捉了幾個男子,不怕告訴你,這些人的身份可不簡單,若是我能夠將這些人安然尋回,自是皆大歡喜,倘若找不回,非但你們性命難保,就連我亦要受到責罰,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婢子明白。」
瓊兒微微頷首,抬起手來輕輕拭去臉頰上的淚痕,終於說道,「不敢隱瞞將軍,前天夜裏婢子的確受到掌柜指使,勸八名男子飲下了掌柜特製的藥酒,那八名男子飲下藥酒不久便昏死了過去,後來掌柜又領着幾個從未見過的人來將他們綁去了他處。」
「你可知綁去了什麼地方?可曾遭遇毒手?!」
聽到這裏,程昱已是緊張起來,連忙身子前傾急切問道。
「回官爺的話,婢子不過是個奴僕,平日裏稍有不從掌柜便對婢子非打即罵,從不將婢子當人看,婢子又如何能夠知道掌柜的事情。」
瓊兒低下頭輕聲說道,接着又自苦的啜泣起來,眸子紅紅的肩膀一聳一聳,饒是臉上有些污跡依舊楚楚動人。
「唉,這可如何是好?」
程昱頓時一臉鬱悶,站起身來拍着手來回走動,口中絮叨個不停,「若是無法尋得長公子,又或是長公子已經遇害,使君定要大發雷霆……」
如此絮叨了片刻,程昱忽然站定了對吳良說道:「吳將軍,外面那些傭僕或許知道一些事情,老朽建議也對他們一一用刑審問,不信問不出東西來!」
說完他又看向瓊兒,目光逐漸冰冷起來:「你再好好想想,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可能與此有關的線索,統統不要放過,否則就休怪老朽對你用刑助你回憶一番了!」
程昱亦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倘若瓊兒一點線索都提供不出來,而陳留守軍又沒能在品香閣中找到曹昂與曹稟的話,他自是絕對不會輕易放過瓊兒,哪怕撬也要從她牙縫裏面撬出一些東西來,用刑自然不在話下。
畢竟歷史上在曹軍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可是能用人肉來做糧餉的狠人。
「婢子實在不知……」
瓊兒連忙又伏在地上,但話說到一半,她又似是猛然想到了什麼一般,抬起頭來有些遲疑的補充道,「婢子記得,每回婢子受迫將人用藥酒迷倒,掌柜與那些生人進來將人抬出去時,都直奔品香閣後院而去,只是究竟去了什麼地方,婢子便說不上來了。」
「對了,還有一回,婢子與幾個姐妹偷偷跑去品香閣後面的園子賞花,無意間在園子裏的假山附近聽到了幾聲極為沉悶的牲口叫聲,平日裏掌柜不許我們去後面的園子,得知此事之後用鞭子狠狠的罰了婢子幾個,婢子更是半個月不能躺下歇息,從此便再也不敢去那園子裏了。」
「假山?」
聽到這個線索,程昱頓時精神一震,急切說道,「吳將軍,老朽這便帶人前往園子查探,先將那假山掘地三尺再說,你接着審問,或許還能問出什麼線索!」
「那就有勞程太守了。」
吳良點了點頭,目送程昱出去。
直到這時候。
他才又看向了仍以楚楚可憐之態啜泣的瓊兒,勾起嘴角笑道:「瓊兒姑娘,剛才咱倆配合的不錯嘛,如此便洗清了你的干係。」
「?」
瓊兒微微一愣,又連忙抹着眼淚苦苦說道,「婢子所說絕無半句虛言,請將軍明鑑啊!」
「放心吧,我是不會把你交出去的,你只能跟我走,不過到了我那裏,你最好說出點能令我感興趣的東西。」
吳良笑呵呵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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