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莽 第六十九章 大仇得報

    左凌泉雖然看不清小鳥糰子的模樣,但明顯能感覺到它很委屈,在衣領里轉着小腦袋,不停蹭湯靜煣的脖子。

    「嗚……」

    湯靜煣恢復了點神智,連忙把糰子拿起來,捧着手裏輕輕撫摸安慰,話語也清晰了些:

    「剛……剛才好大的火……什麼都沒了,什麼都燒沒了……嗚嗚……」

    說着說着,哀從心起,湯靜煣又哭了起來,轉身想去睡房裏。

    左凌泉知道湯靜煣孤苦伶仃一個人住,所以家當恐怕都放在睡房,此時大火把窗戶都燒沒了,還在冒着煙,金銀恐怕都能燒化,哪裏還能剩什麼東西。

    他連忙攔住湯靜煣,柔聲勸慰:「別急別急,待會我給你找,等雨停了再找。」

    湯靜煣有點魂不守舍,臉上再無往日的開朗熱情,只剩下委屈,呢喃道:

    「都是爹娘留的,全在屋裏,一把火全燒了,我……我……」

    湯靜煣獨居這麼多年,寧願熬到老也不嫁人,就是為了護住家人留下來的產業,不被陳家人巧取豪奪;如今被一場大火下來,什麼都燒沒了,讓她如何能接受。

    左凌泉用袖子擦了擦湯靜煣摸了些污跡的臉頰,把貼在臉頰上的頭髮掃開,柔聲道:

    「沒事,不就幾間房子嘛。等明天我找人給你蓋起來就是了,花不了多少銀子。」

    「不是……」

    湯靜煣抽泣了下,眼神說不出的委屈:「爹娘留下來的家當……兌成了銀票,好幾萬兩,都裝在首飾盒裏……燒沒了……嗚嗚……」

    好幾萬兩?!

    左凌泉張了張嘴,眼神微呆。

    不過轉念一想,湯靜煣繼承了外公一家的祖業,有這麼多家底也不出奇。

    那這損失是有點大了……

    湯靜煣本就有點小財迷,忽然一貧如洗,越想越是委屈,都不怎麼想活了。

    不過她還沒嗚咽幾句,手裏的黑煤球,就嘰嘰喳喳叫了兩聲,用鳥喙指向院牆角落。

    湯靜煣抽着鼻子,轉頭瞧了眼,卻見方才她躲着的牆角下,除開掉在地上的濕被褥,還有個倒在地上的首飾盒子,看位置,方才應該被她抱在懷裏。

    「誒?……」

    湯靜煣哭聲一噎。

    左凌泉也是一愣,有些難以置信:

    「湯姐,人都嚇蒙了,你都沒忘記把首飾盒子抱出來?銀子哪有命重要。」

    湯靜煣看到安然無恙的首飾盒,臉上的哀意竟然消減了幾分,想跑過去撿起來。

    左凌泉怕她被暴雨淋出病來,抬手攔住,過去撿起了首飾盒,遞給了湯靜煣:

    「好啦好啦,銀子都在。十幾萬兩銀子的大富婆,怎麼能為幾間房子哭哭啼啼。」

    湯靜煣接過首飾盒抱在懷裏,情緒也逐漸恢復,輕聲道:

    「修房子,也要花銀子的嘛……」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披上的,感覺自己下面穿着小衣,倒也沒有太窘迫,只是疑惑道:

    「小左,你怎麼來了?」

    左凌泉抬手指了指天上的暴雨:

    「在棲凰谷,看這邊打雷下雨有點古怪,就跑過來了。沒想到這裏着火了,還好雨下得及時。」

    湯靜煣眼中也露出幾分慶幸,抱着首飾盒對老天爺鞠了個躬:

    「還好老天爺保佑。要是不下雨,不知道要燒死多少人,整個臨河坊估計都沒了……」

    左凌泉雖然覺得這場大雨來得古怪,但大火來得更古怪,兩相中和下來,反倒是沒出什麼大事兒。

    天象這類東西太過玄乎,左凌泉一個道行淺薄也弄不懂,便也不去探究這些了。他左右看了看:

    「湯姐還有衣服沒?我帶你出去找個地方先住下,衣服濕透當心着了風寒。」

    湯靜煣緊了緊身上的袍子,見左凌泉也被淋成落湯雞,也覺得站在這裏不行。她左右看了下,後院和酒肆都被火過了一遍,被說衣裳,連塊完整的布都找不到,當下只能搖頭:

    「沒了,去客棧再找吧。」

    左凌泉方才瞧見,湯靜煣袍子下面等同於沒穿,街上人多眼雜,就這麼出去會毀了名節,他便想着讓湯靜煣等等,他先出去找幾件衣裳。

    不過左凌泉還沒開口,就聽見院牆外面響起小跑的聲音,還有熟悉的嗓音:

    「湯姑娘?湯姑娘?」


    姜怡的聲音,聽起來還有點焦急。

    左凌泉沒想到姜怡能跑到這裏來,連忙開口道:

    「姜怡?」

    「左……誒?」

    兩句話間,一道人影就從院牆上躍了過來。

    姜怡身上穿着黑紅相間的宮裙,外面卻是披着捕快制式的蓑衣斗笠,身上也濕了大半。她翻牆而入,抬眼看去,發現左凌泉沒穿外袍站在屋檐下;湯靜煣渾身狼狽披着袍子,頭髮濕漉漉貼在臉上,還掛着淚珠。

    因為剛才的大火太嚇人,姜怡此時倒是理解,並未吃醋,只是奇怪道:

    「你怎麼在這裏?」

    左凌泉招手讓姜怡過來,站在屋檐下面,解釋道:

    「方才棲凰谷月明星稀,這邊卻下暴雨,就跑過來看看。外面怎麼樣?」

    姜怡也察覺了這場雨古怪,不過把大火澆滅了,她心中也只能慶幸:

    「還好下了場暴雨。二十多年前鬧過一次大火,百姓有經驗,火勢一起就跑了,滅得也快,倒是沒死人,就是傷了不少。」

    姜怡來到二人跟前,看了看湯靜煣,沒發現損傷後,又道:

    「方才忙着讓官吏救火,沒注意這邊,忙完了才想起來湯姑娘,好在安然無恙。」

    左凌泉明白姜怡是關心他的親朋好友,輕輕笑了下:

    「有心了。」

    湯靜煣聽見『讓官吏救火』,再聯想姜怡和左凌泉的關係,自然明白面前的大姑娘是誰了。想起以前和姜怡鬥嘴,還說姜怡脾氣不好,湯靜煣稍顯惶恐,小聲道:

    「姑娘原來是公主殿下……嗯……上次……」

    姜怡也不在意這些小節,只是道:「沒事就好」,她看了看湯靜煣的模樣,轉頭道:

    「我在附近有個宅子,長年空着,先去那邊安頓下來吧。」

    姜怡是長公主,姜氏皇族的產業在京城遍地皆是,有個宅子也正常。

    左凌泉也沒多說,幫忙把湯靜煣的首飾盒拿着,走進雨幕。

    暴雨太大,短時間沒有停歇的意思,慢吞吞走過去顯然是受罪。

    姜怡也沒問湯靜煣的意見,抬手就把湯靜煣給扛在了肩膀上,一個飛身就上了屋檐,嚇得小鳥糰子都嘰了一聲。

    湯靜煣眼神錯愕,沒想到當朝公主這麼虎。她也不好抵抗,只是趴在肩膀上,頭暈目眩的道:

    「公主殿下,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啪

    雨幕之中,傳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左凌泉一個趔趄,覺得這聲音好有彈性,他回過頭來,眼神錯愕。

    姜怡可是很記仇的,於公不會為難湯靜煣,私底下該報仇還是得報。她一巴掌抽在湯靜煣臀兒上,沉聲道:

    「老實點。」

    湯靜煣衣衫盡濕,都貼在身上,姜怡手勁兒又不小,拍得她背後都麻了。

    湯靜煣性格潑辣,從來不是能委曲求全的女子,這點從孤苦伶仃也要和陳家死磕就能看出來。

    忽然被打一巴掌,下手還這麼重,湯靜煣「啊~」了一聲,本能地就怒目道:

    「你這婆娘……咳,公主你……」

    姜怡不敢收拾左凌泉,還不敢收拾一個小酒娘了?她擺出威嚴模樣,沉聲道:

    「你再出言不遜,信不信本宮把你拖出去打板子?」

    「我……」

    湯靜煣委屈急了,不敢還嘴,只能看了看左凌泉。

    左凌泉知道姜怡沒惡意,也不好插話,只能笑了下:

    「雨太大,快走吧,免得受了風寒。」

    姜怡能欺負一下湯靜煣,左凌泉還不敢護着,心裏竟然有點神清氣爽的感覺。她輕哼了一聲,幾個大步就越過了房舍。

    湯靜煣受制於人無依無靠的,對方還是個公主,小左也不幫她說話,除了受着還能作甚?

    她抿了抿嘴,只能揉了揉煤球似的糰子當發泄。

    「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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