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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士打扮的荀明樟,舉目眺望浩瀚星河,眉頭緊鎖,對耳畔的話語恍若未聞。
玄鄴在茶案前方盤坐,言語不卑不亢,解釋着為何付尨一去不返,他卻一塵不染
「……付尨怕是沒了,我都提前說過,此子不容小覷。畏戰確實讓人不恥,但遇強敵不知變通,也不可取……」
身為蛇族,天性決定了玄鄴對人族的榮辱廉恥沒什麼共情,但無規矩不成方圓,幽螢異族也有規矩,結伴出門辦事兒,賣隊友沒個正當理由,事後要是安然無恙沒個懲罰,異族早就自行崩盤了。
玄鄴心中也不慚愧,他有機會自然會救人,就比如垂死的狼駭就是它拖回來的。
而鍾鹿谷的情況顯然不一樣,地下有一位道行不弱於付尨的仙尊伏擊,它多待一息時間都是在作死, 嘗試救人, 大概率付尨跑了,它成替死鬼,所以這時候接受審查,並不怎麼心虛。
嘰嘰歪歪說了不知多久, 玄鄴見荀老魔沒啥反應, 就想找個由頭,讓荀老魔把它派遣到婆娑洲側翼望風, 避開正面戰場, 免得再撞上左凌泉。
但玄鄴還沒醞釀好措辭,旁邊的燭火就晃了晃。
呼——
一陣陰風裹挾黃沙, 進入籬笆小院, 在茶盤旁邊凝聚為一道身側壯碩的人影。
人影尚未完全顯形,血腥味便撲面而來。
玄鄴下意識坐直幾分,瞳孔微縮變成豎直蛇瞳,手也收入了袖中, 顯然進入了應激狀態, 害怕身旁出現的人, 隨手一下直接把它拍死。
很快, 身材壯碩的付尨, 就落在籬笆院裏, 衣袍上的血跡已經驅散, 但胸口的破洞尚在, 裏面血紅一片, 可見扭曲生長的肉芽,和聚而不散的墨黑劍氣。
付尨從修行道底層爬起來, 對於『道友』的可靠性早有估量,根本沒想着依仗玄鄴;但今天玄鄴逃遁的速度, 還是讓付尨開了眼界,落地後第一句話就是
「小泥鰍, 看在妖王的面子上,本尊不為難你, 明天你就給老子滾去北狩洲, 以後再瞧見你一次,把你蛇皮拔下來做腰帶。」
玄鄴說好聽的是寵辱不驚,說難聽點就是沒臉生氣,對此只是平靜道
「先治傷, 聽荀仙尊怎麼說。」
「呸——」
付尨遭遇重創,雖說不至於暴斃, 但戰力少說折損三成, 沒點時間緩不過來,心裏何嘗不怒。
但付尨也着實忌憚玄鄴背後的妖族第一劍修,不能動手的情況下,也僅僅是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在茶案旁坐下來
「荀老,我看勢頭不對,那左凌泉境界一般, 不至於構成威脅, 但背後的幫手太多。不出意外,東洲的某位尊主也跟在後面, 這要是殺過來,莪帶着一條累贅,肯定擋不住, 恐怕得您老得另行安排人了。」
荀明樟蹙眉望着星河,沒有回應此言,而是道
「付尨,你感覺到什麼沒有?」
「嗯?」
付尨剛拿起茶杯,聞言又放了下來,抬頭看向天幕。
玄鄴才幽精境,處於煉魂的階段,很難感知天地陰陽的變化,見狀也望向天空
「怎麼了?有人在天上窺探?」
「不是人。」
荀明樟摩挲着手指,眼神略顯不解
「井、鬼、柳、星、張、翼、軫,是南宮七宿,柳宿八星為雀首,剛才閃了幾下,按季節來看, 太反常。」
付尨能走到胎光境,見識肯定不低, 想了想道
「莫不是有高人在借神明之力觀天地?」
荀明樟對此搖了搖頭「能走到山巔的人物,身上缺不了天神地祇的機緣, 某些高人確實會此類神通,但那只是『水中望月、霧裏看花』,最多看點天地靈脈走向;能引起這麼明顯的天象變化,看起來像是陵光神君被什麼東西驚醒,在天宮之上審視人間。」
付尨道「天神不會幹涉凡世,這和我們怕沒啥關係。」
荀明樟搖了搖頭「北邊的梅仙君,能正面與東宮蒼龍溝通,據說能借神明之眼,觀三界鬼神。如果東邊有人和梅仙君一樣,掌握了此類神通,說明東南三洲氣運未盡,依舊被天道垂青,未來的形勢堪憂啊。」
付尨回應道「我們遵循天道,恢復天地原有秩序,老天爺不應該站在我們這邊嗎?」
「老天爺又沒想法,只遵循弱肉強食、成王敗寇的天道,永遠站在勝者那邊……」
玄鄴聽着兩人神神叨叨交談,蹙眉琢磨了下
「意思就是,今天天象不對,我們可能成為敗者?」
?
荀明樟沉默了下,收回目光,望向玄鄴
「老夫感覺是如此,要不咱們把婆娑洲放了,班師還朝,回防奎炳洲?」
玄鄴是有這想法,但也明白荀老魔在譏諷它,它連忙道
「我豈會有此意,婆娑洲是要地,哪怕被東邊發現我等孤立無援,也該死守到底。」
付尨對此搖頭道
「死守也守不住,東邊發現我等守備空虛,就該一鼓作氣傾巢而出了。荀老要不聯繫上面,再派些人過來?婆娑洲真丟了,以後還得往回打,上面圖謀再大,也得先把到嘴的東西保住不是。」
「上面即便抽出人手,過來也是少則半月、多則小半年,在此之前,還是得把形勢穩住。」
荀明樟斟酌片刻,望向兩人「付尨,你儘快養傷。玄鄴,你既然決心死守到底,又戰力無損,這些日子就好好盯着左凌泉,他在鍾鹿谷得勝,不出意外會迅速深入內腹……」
啥?
玄鄴坐直些許,暗道這不是讓我去送嗎?
「荀仙尊,我要是能攔住此子,何必等到現在?在雪狼山就把他攔住了……」
「真有死守之心,以你的道行,總能拖延一二。難不成你還想自己坐鎮霜花城,讓老夫去和一個小輩周旋?」
荀明樟沉聲道「若沒有半點戰意,上面要你何用?你可別忘了,你這身玄蛇皮骨,不光人族惦記,妖族巨擘同樣視為龍肝鳳髓;把你當人看的時候,你不珍惜,等把你當蛇蟲鼠蟻看的時候,你後悔可來不及。」
這話已經算最後通牒了,不當戰士,就去當軍糧,自己選。
玄鄴終究是妖族,知道荀老魔殺人可能會考慮因果,殺它可沒半點心理負擔,當下只能道
「荀仙尊教訓的是,這次我再逃回來,絕不會衣不沾血。」
「你不缺胳膊少腿,就別回來,回來了老夫也給你卸掉。」
「額……」
玄鄴想說什麼,但沒好開口。
旁邊的付尨,倒是明白玄鄴的意思,插話道
「荀老,蛇沒胳膊腿兒。」
「……」
荀明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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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至深夜。
停在河灣的三層樓閣始終亮着燈火,不過琴音已經停下了。
仇大小姐玩了片刻樂器後,見左凌泉沒回來,猜出左凌泉可能在某個小樹林裏糟蹋姑娘。
仇大小姐對左凌泉印象極好,可謂完美無瑕,但接二連三撞見這類和『好色之徒』撇不開關係的事情,心裏難免會覺得小鬱悶。
但強者三妻四妾也理所當然,她又說不得什麼,為了不被人誤會,她甚至不能把鬱悶表現出來,心裏就更鬱悶了。
想到左凌泉可能正抱着一個姑娘親熱,仇大小姐便古怪的很,有些坐立不安,知道左凌泉肯定明早才會回來,就先行告辭,回望川城和三舅黃御河商量今天討論的事情。
瀝泉國到望川城,要翻過雪狼山,距離挺遠,但以仇大小姐的道行,一晚上跑個來回也足夠了;可能是怕仇大小姐一個人路上無聊,向來講義氣的開心果秋桃也跟在身邊。
兩人一走,樓里就只剩下崔瑩瑩和上官靈燁了,但氣氛並沒有因為仇大小姐的離開,變得輕鬆自然,反而更加古怪。
夜色幽幽,通往樓上的過道里。
崔瑩瑩身着墨綠色的訶子裙,裏面是繡着花枝的抹胸裙,外面罩着墨綠薄紗,露出白皙如玉的鎖骨,雪頸還掛着一枚桃花吊墜,看起來就好似閒庭信步的端莊貴婦。
上官靈燁的裝扮則和往日一樣,華麗的明黃宮裙,以金絲點綴花紋,頭戴雀首金簪,配上冷艷面容和女王氣場,就像是垂簾聽政的娘娘。
兩個人氣場都挺強,單獨待着沒什麼,但走在一起,問題就出來了。
常言一山不容二虎,兩個人站一起,必然會有個高下、強弱之分。
崔瑩瑩無論年齡、身份、輩分都該佔上風,但不知為何,現在氣勢上有點壓不住靈燁,感覺自己和娘娘身邊的嬤嬤似的。
而靈燁也是,長幼尊卑都忘了,也不曉得落後半步跟着,就那麼昂首挺胸、肩並肩走。
崔瑩瑩身高和靜煣差不多,身材也是珠圓玉潤,沒靈燁高,都昂首挺胸的情況下,身高不夠,氣勢自然矮半頭。
這也就罷了,靈燁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雙手疊在腰間行走,把那枚左夫人所賜的『大婦鐲』露了出來,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崔瑩瑩手上也戴着芙蓉玉鐲子,材質和靈燁手上的相差無幾,但含義可差遠了,現在還得偷偷用袖子遮着。
崔瑩瑩從來不肯吃虧,連上官玉堂都敢懟,哪裏會忍氣吞聲讓着上官玉堂徒弟;她見靈燁不自覺,就往前不動聲色超了半步,走在了靈燁身前。
上官靈燁目視前方,還在隨口分析着異族的情況,察覺到崔瑩瑩的小動作後,臉上沒什麼反應,但腳步也不動聲色加快了些。
這次就不是肩並肩了,而是直接走到了崔瑩瑩前面,一副帶着跟班的架勢。
??
崔瑩瑩暗暗吸了口氣,想扯『規矩、禮儀』說靈燁兩句,但心裏又虛,想想也只能暗暗嘀咕「左凌泉這害人精,看現在弄得……」然後全當看不見了。
好在從一樓到三樓,並沒有多遠,這種情況沒持續多久。
等到了三樓寢室外,崔瑩瑩就走到前面,抬手打開了房門。
房間裏無燈無火,很安靜。
崔瑩瑩掃了一眼,床榻上的薄被掀開,稍微有點亂,毛茸茸的糰子躺在被窩裏,翅膀攤開小爪爪朝天,睡得不省人事。
靜煣則站在牆壁的畫卷之前,仰着頭愣神兒,也不知道在幹啥,連她們進來都沒發現。
崔瑩瑩偏頭瞄了眼靜煣,有些莫名其妙。
上官靈燁掃了眼畫像後,走到跟前,抬手在靜煣面前晃了晃
「靜煣?」
湯靜煣並未立刻回神,而是眨了眨眼睛,繼而溫潤雙瞳,就開始湧現金色流光,轉頭看向兩人,神色肉眼可見地從發呆轉為莊嚴肅穆。
!!
大婦氣態十足的靈燁,見狀驚的一抖,連忙把不規矩的手放下,疊在腰間微微躬身
「拜見師尊。」
崔瑩瑩見到上官老祖,不知為何,心裏面竟然產生一種見到靠山的感覺——畢竟她和玉堂同輩,只要玉堂在,靈燁就不敢不尊敬她了。
崔瑩瑩挺起傲視群芳的胸脯,緩步來到近前
「玉堂,你怎麼來了?」
上官玉堂剛才在和靜煣聊夢境的事兒,靜煣對天地陰陽沒半點了解,複述夢境也不是很清楚,聊得她腦殼痛,但得到的消息依舊值得仔細斟酌。
上官玉堂掃了眼屋裏,見只有崔瑩瑩和靈燁,抬步走向門外
「左凌泉去哪兒了?」
這次沒有懸念,靈燁老實巴交跟在後面;崔瑩瑩也不敢走前頭,只是強撐老祖氣勢肩並肩,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左凌泉去見姜怡她們了,找他有事嗎?」
「剛才靜煣睡覺,夢裏通神,借用了陵光神君之力,鳥瞰山河……」
「嗯?」
上官靈燁聞言一愣,表情認真起來
「靜煣還有這種神通?」
「她神通很多,只是尚未掌握罷了。」上官玉堂掃了眼身旁的崔瑩瑩「你師尊會的東西,靜煣以後應該都能掌握。」
崔瑩瑩不太想和上官玉堂聊師尊,但這句話卻持反對意見
「你別太小看我師尊。當年靈燁和左凌泉遺落到不知名的小天地,靈氣全無道行盡失,你請我來尋找下落,我就是借用了師尊的力量,找到了九洲天地之外的小天地;這種事你都做不到,靜煣以後還能超過你不成?」
上官玉堂搖了搖頭,不過搖頭的意思,並非指靜煣沒法在某些方面超過她,而是靜煣獲得了某項神通,她自然而然就跟着有了。
和靜煣神魂糾纏在一起,短期看是不方便,容易發春動情,但長遠來看,卻是天大的優勢。
畢竟她可以無限制操控兩具身軀,幹啥都可以收穫雙倍的快樂……不對,靜煣也能收穫雙倍的快樂,加起來就是四倍的快樂……
這些小秘密,上官玉堂自然不會在崔瑩瑩面前顯擺,說起了正題
「靜煣剛才神遊,跑到了霜花城一帶。」
上官靈燁靠近了些,詢問道「可看到有價值的東西?」
「靜煣什麼都不懂,都不知道自己幹了些啥;不過即便如此,也得到了不少訊息。以靜煣的感覺來看,霜花城內的修士,道行差距都不大,值得注意的寥寥無幾,只有城外某個湖泊之中,有一道很強的氣息,能察覺到她的存在。」
崔瑩瑩不明就裏「這能說明什麼?」
上官玉堂認真解釋「以靜煣勘察的情況判斷,異族在婆娑洲的人手,最強者很可能是一名步入忘機的修士;以最強者為錨點,可以推斷霜花城附近,沒有玉階中後期的修士,不然靜煣不會沒映像。」
上官靈燁微微頷首「霜花城和望川城的定位差不多,如果敵我實力相近,應該也會留守三到五位玉階中後期的修士隨時待命;只有一名山巔巨擘坐鎮的話,那異族的後備戰力就值得推敲了。」
上官玉堂繼續道「也說不準。靜煣根本看不出境界,還有一種可能,是霜花城坐鎮的是某位仙君,餘下全是玉階中後期的修士。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異族投入這麼多戰力,何須避戰,都能打華鈞洲了。」
崔瑩瑩琢磨了下「那現在怎麼辦?還讓不讓左凌泉過去?」
上官玉堂道「不過去看清楚,怎麼敢下定論?」
崔瑩瑩道「我們打付尨都已經捉襟見肘,對面坐鎮的人最低都步入了忘機,我們撞上了怎麼逃出來?」
上官玉堂眼神平淡「仙君之下,皆如螻蟻,有本尊在背後,你怕個什麼?」
崔瑩瑩眉兒一皺「你厲害你倒是過來呀?你又過不來,說這螻蟻那螻蟻的,有啥用?」
上官玉堂搖了搖頭「正邪之爭,又不是你們幾個人的戰事。你們探查敵情即可,只要確定異族人手不多,其他事情不用你們操心。」
上官靈燁對師尊的手腕從來沒有半分懷疑,認真接了句
「鐵簇府弟子常說『有腦子會讓人瞻前顧後』,確實有道理,只要師尊發話,我們有腦子都不該動,大膽往前走即可。」
「我又不是鐵簇府弟子,唉……」
崔瑩瑩想在多說兩句,又覺得自己像個小慫包,想想還是算了。
三人相伴而行,不知不覺已經沿着河道,走到了上游的畫舫附近。
上官靈燁和崔瑩瑩都在琢磨正事兒,顯然都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上官玉堂本意是想找左凌泉談話,給他交代潛入霜花城的細節,順便聊聊天。
但走到柳林附近,瞧見懸停在河面上的畫舫,上官玉堂腳步就是一頓。
月色清幽,畫舫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倒映出窗前的火光,整個船身很有規律地浮浮沉沉、浮浮沉沉……
雖然陣法遮蔽,聽不見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響,但從窗戶的倒影上,依舊能看到後方艙室里,有一個輪廓曼妙的女子,掛在絲帶上晃晃蕩盪。
?!
上官靈燁謙遜笑容一僵,暗道不妙,但為時已晚。
崔瑩瑩則瞪大眼睛,羞恥的同時,又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瞄向旁邊的上官玉堂,想看她窘迫的反應。
但上官老祖就是上官老祖!
上官玉堂也不知是不是司空見慣了,臉上沒有半點異樣,想想還聲音威嚴肅穆的來了句
「左凌泉!」
嘩啦——
河面上的小畫舫,猛地晃蕩了幾下,掛在絲帶上的女子掉了下來,幾道人影手忙腳亂的在屋裏移動,不出意外還有幾聲驚呼。
上官玉堂喊完名字後,和沒事人似的轉過頭
「本尊先走了,你們忙吧。」
說完雙眸湧現金色流光。
???
上官靈燁和崔瑩瑩都愣了!
合着你吼一聲,就是為了嚇唬左凌泉?
無不無聊呀你?
崔瑩瑩還沒反應過來,上官玉堂就離開了靜煣的身體。
湯靜煣拿回身體控制權,第一反應就是
「這死婆娘,有病呀?把小左嚇出事兒怎麼辦?欠收拾……」
上官靈燁表情古怪,實在想不通向來威嚴的師尊,為什麼會做出這麼奇葩的舉動,便也不敢去想了。
她望了眼畫舫,本想轉身回去,但來都來了……
「靜煣,你回去還是?」
湯靜煣眨了眨水潤雙眸,稍顯遲疑
「我……我跟着你們吧,瑩瑩姐意思呢?」
崔瑩瑩肯定不敢湊進去,但又想看看左凌泉現在被嚇成什麼樣,有點猶豫。
上官靈燁見此,也不客氣了,拉着崔瑩瑩就飛向畫舫
「來都來了,上去坐坐吧,反正遲早都要見世面。」
見世面?
見什麼世面?
崔瑩瑩一愣,知道船上的畫面少兒不宜,但又有點好奇,稍微糾結了下,就被拉到了畫舫里。
畫舫的艙門打開,柔和光芒就映入眼帘,幽香撲面而來。
崔瑩瑩臉色漲紅,微微偏頭小心翼翼瞄了眼,但入目的場景,卻讓她頗為意外。
艙室分隔內外的滑門開着,吳清婉身着寬鬆裙裝,文文靜靜坐在美人榻上,手裏端着茶杯,看起來是在低頭喝茶,但手不知為何有點抖。
姜怡則穿着紅裙子,坐在書桌後面,手持金筆奮筆疾書,看似在認真工作,但書桌下面的裙擺邊緣,露出了一截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最古怪的是冷竹,拿着個不知從哪兒找來的掃帚,在裏屋掃地,臉紅得和小蘋果似的。
而左凌泉則在裏屋的床鋪上正兒八經盤坐,聽見開門聲,才轉頭露出溫和笑容
「上官前輩,你怎麼……」
「小左,是我。」
「……」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確認是靜煣後,才長長鬆了口氣
「嚇死我了……」
「嗤——」
崔瑩瑩瞧見此景,忍不住笑出聲,又連忙擺出老祖架勢,不苟言笑。
湯靜煣走進屋裏,望向斯斯文文的清婉
「手別抖了,還有把腳收進去,襪子都少穿了一隻。」
吳清婉波瀾不驚的臉色紅了下,忙把雙腳收回了裙擺下,蹙眉道
「靜煣,瑩瑩姐在呢。」
「她又不是外人。」
上官靈燁關上艙門,望向姜怡
「戴着尾巴坐着,不難受呀?」
?!
姜怡臉色漲紅,沒敢抬頭,起身就跑回了裏屋,低聲道
「你就笑吧,待會弄死你。」
左凌泉瞧見瑩瑩姐,說實話有點受寵若驚,含笑走到跟前
「瑩瑩姐,你……」
「你別瞎想,嗯……我不是故意的哈,你們……」
崔瑩瑩又不敢參團,待在這裏自然壞事兒,她見左凌泉有得寸進尺拉她的意思,就瞪了一眼,迅速退到外面
「你們好好聚聚,我出去走走。」
上官靈燁在清婉跟前坐下,手兒拉清婉腰間的系帶,含笑道
「害羞什麼,又不會真把你怎麼樣,讓你開開眼界罷了。」
吳清婉可就只穿了外裙,見狀連忙捏着衣襟
「靈燁!你別動手動腳,欠收拾是吧?……哎呀你……」
話沒說完,就被靈燁摁到了美人榻上,裙子被扯開了些,露出了傲世瑩瑩的白團兒輪廓……
??
崔瑩瑩面紅耳赤,都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的年輕人,她下意識瞄了眼衣襟,把門一關,扭頭就跑了。
「瑩瑩姐……」
左凌泉儘量做出正兒八經的模樣,出門送了崔瑩瑩一截,直到崔瑩瑩回頭凶了句「啐~色胚……跟着我做什麼?滾滾滾……」,他才悻悻然回到了畫舫。
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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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空蕩蕩的三層高樓里。
糰子四仰八叉躺在被窩裏,翅膀在旁邊摸來摸去,摸了半天沒找到軟和地方,就一頭翻起來,左右查看,黑亮亮的眸子裏滿是茫然
「嘰?」
糰子跳下床鋪,在屋裏找了一圈兒。
又跑出屋子,在樓上樓下找了一圈兒。
最後孤零零站在大門外,望着黑洞洞的荒山野嶺,攤開小翅膀
「嘰嘰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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