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恍如流水。
何香懵懵懂懂地跟在哥哥後面,雖然每天都會餓着肚子,但是哥哥總是想着法子給她找吃的,所以每天她都很快樂。
可是有一天哥哥不見了。
「娘,哥哥去哪裏了,我要哥哥,我要哥哥……」何香哭鬧着。
「小香乖,小香別哭了,娘帶你去找哥哥。」
何香母親拉着小香徑直向外走去。
然後遠遠的看到駐紮在村外的部隊。
何香有點畏懼地躲在娘的身後。
幾天前她就見過,村里人說,他們是八路,是好人,專殺日本鬼子。
「幹什麼的?」
「長官……」
「大嫂,別,我不是什麼長官……」
「何大壯,你說的是那個高高瘦瘦的小孩吧?」
「對,對。」
「他是我哥哥。」何香從母親身後站出來,鼓起勇氣說道。
很快,何香再次見到了哥哥。
哥哥穿着一套寬大的衣服,看起來有點可笑。
「娘,小香……」
「大壯……」何大壯母親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哥哥,我們回家吧。」何香走上前,拉住哥哥的手。
「我不回去,我要當八路,我要殺鬼子。」何大壯掙脫何香的手大聲說道。
小香站在旁邊,小臉上滿是茫然,不明白哥哥為什麼不和自己一起回家。
何大壯本以為母親會把他拽回家,沒想到的是母親伸手幫他整了整衣服。
「太大了,回家娘幫你改改。」
「娘。」
「老何家沒孬種,既然當了八路軍,就努力殺鬼子,給你報仇,殺一個不虧,殺兩個你就賺一個……,老何家不佔人便宜,但也不吃這個虧……」
「娘。」
「走,跟娘回家,娘給你做好吃的。」
何大壯母親拉住他的手。
何大壯微微掙扎。
「沒事,我已經跟你領導說過了。」何大壯的娘說道。
何大壯聞言這才欣喜地拉起一旁一臉茫然的妹妹,開開心心地和娘回了家。
何大壯娘的手很巧,改過的軍裝大小正合適。
何大壯穿在身上精神奕奕,非常漂亮。
何香在一旁咬着手指頭滿臉羨慕,她也想要新衣服,她的衣服又髒又破。
這是她娘用自己以前的舊衣服給改的,時間長了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小香,你別羨慕,等我回來,我給你做一件好看的花布衣。」何大壯摸着她稀疏發黃的頭髮說道。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哥哥不騙小香。」
從那天以後,家裏只剩下小香,哥哥去了部隊,小香悄悄地去看過,看到哥哥很開心的樣子。
又過了幾天,部隊開始行軍,要離開村子,她和娘一起匆匆去給哥哥送行。
「娘,小香……」
「等我回來,我給你做一件漂亮的花布衣。」
「哥哥,哥哥……」
看着遠去的哥哥,小香追上去,卻被娘給拽住了身體。
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見過哥哥。
再也沒人給小香抓魚。
她也學會了自己起床。
她也知道了二後面是三……
……
不過小香再也沒怎麼餓肚子,娘說哥哥走了,家裏的口糧夠她吃飽肚子了。
可是小香還是想要哥哥。
有哥哥,她願意餓肚子。
時光如流水。
小香慢慢長大,她長成了大姑娘,她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家。
她已經忘記哥哥長什麼樣。
一直惦記着哥哥的娘也去世了。
日子一天天,小香有了自己的孩子……
孩子大了,離開了她的身邊,出去闖天下。
她老了。
她忽然想家了。
想那每天給她找吃的小哥哥。
雖然她已經忘記了他的長相。
但是她就是想要回家,回到了那個泥巴砌的茅草房。
於是她回到了家。
家一點也沒變,牆壁上長滿雜草的茅草房。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房子。
「小香。」
有人在背後喊她。
何香轉過身來,然後呆住了,哥哥穿着軍裝站在不遠處笑吟吟地看着她。
「哥哥?」
所有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湧現上來。
何香踉蹌着奔向前方。
她蒼老的身體倒流了時光。
她變成了步伐蹣跚的黃毛丫頭,一頭撞進了哥哥的懷裏。
「小香。」
「哥哥。」
他們仿佛又回到了舊日的時光。
哥哥拉着她的手,蹣跚在村里那條塵土飛揚的黃土路上。
「小香,你看,哥哥答應過你的花布衣。」
哥哥拿出一件嶄新的花布衣給她換上,紅色的花布衣,特別地漂亮。
哥哥拉着她的手,走過過去走過的路,直到陽光快要落下,他們回到了茅屋前。
「小香。」
哥哥轉過身來,站直了身子,向她敬了個禮,面帶微笑地變淡消失在了她的面前。
「哥哥……」
淚水浸濕了她的面龐。
「老太婆,老太婆,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何香從夢中醒來,一抹臉頰,滿臉的淚水。
翻身坐起來,依舊感覺到揪心的痛。
「老婆子,你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哭什麼?」丁自強奇怪問道。
「我夢到我那可憐的小哥哥了。」何香嗚咽道。
「這都過去多少年了,這都是夢,有什麼好難過的,好了,快點繼續睡覺。」丁自強道。
他沒見過何香的哥哥,不過過去經常聽岳母說起。
岳母去世後,幾乎已經被完全遺忘。
何香這麼大年紀,熟悉的人生老病死已經經歷了很多,情緒很快平復下來。
「不過這個夢做得跟真的一樣,也許我快要死了,小哥哥來接我一起走了。」何香還開玩笑地說。
然後準備接着睡,當目光掃過枕邊之時,她卻愣住了。
因為旁邊整整齊齊地疊放着一件紅色的花布衣裳。
…………
「也許是媳婦給你做的,你忘記了而已,不過你都是老太婆了,這衣服也太艷了。」
第二天丁自強兀自喋喋不休,覺得一定是老婆子老了,精神出了問題。
可是這一次何香沒有反駁她,而是呆呆地坐在陽光下,腦海中浮現出昨晚夢中的一切。
也許是哥哥來接我一起走了,她笑着心想,她這個年紀,已經不畏懼死亡。
就在這時,門前馬路上傳來汽車的聲音。
「是誰來了?」丁自強有些好奇。
一輛綠色的車子停在了他們屋前。
兒子丁偉兆從車上下來,人還沒到跟前,就興奮地道:「媽,政府來人,說舅舅的屍骨找到了呢,還被評了烈士。」
一位身材挺拔的軍人,神情肅穆地托着一盒骨灰從車上下來,走到何香面前。
骨灰上蓋着一面嶄新的五星紅旗。
紅旗上還放着一張照片。
一位少年站在白樺樹下,敬着禮目視着前方。
「哥哥……」
ps:陷入情緒中,我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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