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紅兵坐在何四海面前滿是感激。
「以前我經常走他家門前路過,就想什麼時候也能進來吃一頓,可惜價格太貴了……」
他是合法進來的,付了錢的,何四海特地讓他去門口,又讓提着引魂燈的童彤把他接了進來。
「不用客氣,你想吃什麼,讓童彤陪你一起去。」何四海微笑道。
「謝謝。」梁紅兵再次道謝。
童彤和婉婉好奇地看着他。
而梁紅兵同樣好奇,好奇自己突然又「活」了,也好奇遇到同類。
他剛死變成詭的時候,以為大家都一樣。
可是很長時間沒有遇見另外一隻詭的時候,他又以為自己是特殊的。
不過後來遇到一位剛死不久的詭,在他面前回歸了冥土,他才知道自己其實並不特殊,只不過是這世間詭少而已。
所以他還是第一次遇見其他的詭,還是一個小姑娘。
「都別看了,既然已經付了錢,就努力吃吧。」何四海笑着道。
「好……hiahiahia……」婉婉答應得最為乾脆。
她的盤子裏零零碎碎的,不少東西,不過每一份分量都不是很多,擺放得也很整齊。
看起來應該是童彤幫的忙。
而童彤起身拎着引魂燈,帶着梁紅兵去拿吃的。
不過他們很快就回來,梁紅兵的盤子裏隨便拿了幾樣食物。
再次坐下來的時候,他對童彤說道:「謝謝,耽誤你吃東西了。」
童彤搖了搖頭沒說話,畢竟跟他也不熟。
不過可以看得出梁紅兵雖然少言寡語,但是卻是一位非常細心、善良而又溫柔的人。
「你什麼時候被……離開你父親身邊的?」
何四海本想問他什麼時候被賣的,但想到婉婉還在旁邊,於是換了一種說法。
他可不想父親這個詞在婉婉心中變成壞人,不好的人。
「大概七歲左右吧,時間太長了,記憶有點模糊,不太記得清了。」梁紅兵回憶道。
「姓名呢?越詳細越好,這樣我才能儘快地幫你找到人。」
「我記得別人叫我爸梁二蛋,至於妹妹,她應該是叫梁小妹……」
梁紅兵所說的兩個名字,聽着都不像是大名。
「你去派出所諮詢過嗎?」何四海想了想又問道。
梁紅兵點了點頭,「去過很多次,但是一點消息都沒有,警察說我提供的線索實在太少了。」
梁紅兵神色有些黯然。
「那你怎麼死的?」何四海繼續問道。
看他年紀也就比自己大一些,應該還不到三十歲。
「廚房失火。」梁紅兵道。
何四海忽然想起來,去年還是前年的時候,好像看過一篇新聞,說一家飯店後廚失火,造成一死一傷。
好像離他們現在吃飯的地方不遠。
「你的心愿我接下了,我會儘快幫你找到妹妹。」何四海道。
因為梁紅兵的記憶已經模糊,想要找人比較困難,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謝謝,謝謝您……」梁紅兵聞言激動地站起來連連道謝。
「坐下,坐下,別人都看着呢。」
梁紅兵聞言這才不好意思地重新坐了下來。
「趕緊吃吧,想要吃什麼和童彤一起去拿。」何四海叮囑一句,正準備開吃,就聽梁紅兵又忐忑地道:「那個,我好像沒什麼東西能付給您作為報酬的。」
「怎麼會?任何人都會有付出報酬的能力。」何四海笑道。
他對報酬的要求不高,就連幾歲的奶娃,都能付得起他的報酬,何況梁紅兵這樣的大人。
「那個,我因為在廚房給人幫忙,主要負責切菜,我切菜的技術還行,我能……」
「行。」
不等他說完,何四海一口答應了下來。
說實在的,這大概目前為止,對何四海來說,最為沒用的報酬技能。
因為隨着何四海身體素質的提高,對全身力道的掌控越發入微,所以切菜這些小事,對他來說手到擒來,沒有人會比他切得更好。
「這個給你次……」
婉婉忽然用自己的叉子,叉了一塊小蛋糕放在何四海的盤子裏。
「怎麼,吃不下啦?」
「不是,是因為很好吃,跟你分享。」婉婉撲閃着大眼睛道。
「那真的謝謝你。」何四海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道。
「hiahiahia……」
看着眼前滿臉笑容的小姑娘,梁紅兵精神一陣恍惚。
他想到妹妹小的時候,大概比眼前的小姑娘還要小一些吧?
她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面,哥哥,哥哥地叫着,非常粘他。
可是,她的長相卻一片模糊,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梁紅兵忽然覺得盤子中那些原本好吃的食物,全都失去了味道。
於是他放下了筷子。
何四海只是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
而婉婉和童彤兩人全滿臉不解,這麼多好吃的,他怎麼就不吃了呢。
「你有沒有覺得命運的不公?」何四海忽然問道。
梁紅兵愣了一下,不懂何四海為什麼忽然這樣問,但還是點了點頭。
他何止覺得過,而是經常覺得,可是命運已經這樣了,不公又如何,日子還是要過的。
再說,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公平,公正,沒的都想有的,有的想要更多。
「你恨他嗎?」何四海問道。
何四海依舊沒有提父親這個字眼,但是梁紅兵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卻讓何四海很意外地搖了搖頭。
「恨過,但是現在不恨了。」梁紅兵說。
「也許他本身就不是一個負責任的父親,也許他本身就不是個好人,但是這些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不恨他,但也不想見他,我就想知道妹妹過得怎麼樣?這些年她還好嗎?……」
梁紅兵雖然沒有哭,但是他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傷心。
就在這時,旁邊忽然伸過來一個叉子,叉了一塊奶油蛋糕放在他的盤子裏。
「給你吃,很甜的,吃過就不難過了,hiahiahia……」婉婉笑着說。
「謝謝。」梁紅兵把蛋糕叉起來放入自己口中。
婉婉把自己盤子裏剩下的最後一塊小蛋糕塞進自己的嘴裏。
啊嗚~
一不小心,碰到鼻子上了。
何四海抽出一張紙巾幫她給擦了擦。
「是不是很甜?」
「hiahiahia……很甜。」
「再甜也要少吃,留點肚子,還有很多好吃的在後面,只有都嘗嘗,今天才不虛此行。」何四海微笑着說。
婉婉聞言點了點頭,傻乎乎地笑了。
但是坐在對面的梁紅兵卻愣了一下,然後露出了笑容。
也許這就是人生吧。
酸甜苦辣總得都要嘗嘗,才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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