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妃奮鬥史 第117章

    測試廣告1    疾沖至轅門,仰頭一看,果然有個孤零零的瘦弱小少年正懸於道口。筆硯閣 www.biyange.net

    距離頗遠,又冷雨黑夜,但魏景視力極佳,隱隱能看見少年的輪廓。

    數年沒見,變化不小,但五官仍在,正是傅沛。

    上方傳來安王恨毒高喊:「看清楚了吧?」

    肯定是看清楚了,這傅沛說不得能充任護身符,他隨即命人收起。

    隨風飄蕩的瘦弱少年不見蹤影,黑黝黝的山巒上分不清何處是怪岩?何處是樹影?夜色中只迴蕩着安王肆意的大笑聲。

    「平城距酈陵千里之遙,聽聞邵氏身懷有孕,也不知是否能經得起路途顛簸?」

    魏景目眥盡裂:「魏平!你該死!!」

    ……

    魏景確實恨不得立即將安王碎屍萬段。

    他也不是猜不到安王此舉何意。

    但涉及妻子安危,他心急如焚,容不下半點耽誤,當即翻身上馬。

    「諸將聽令,明日按計劃合圍,不得有誤!」

    「殲滅安王殘軍,立即攻佔靈城及曲陽北,將曲陽郡盡數拿下!伯言,後續諸事交由你總領,若有變,可便宜行事!」

    至翻身上馬,一連串命令已下,魏景一提馬韁連連揮鞭,往回狂奔。

    安王已潰敗如斯,戰局大定,大勝取曲陽郡已是毫無疑慮之事。他暫離,其實也無妨。

    但其實即便沒有大勝,魏景也毫不懷疑自己的行動。

    他此生,最重要最不可錯漏之人事,獨一而已。她若有失,他存於此世,還有何意義?

    復完仇,當隨她而去。

    還記得昔日取漢中郡時,因邵箐被勸說答應以身誘敵,魏景就曾對心腹們暴怒言,他寧願捨棄戰機,亦不教妻子置半分險境!

    「她與復仇,同等重要。復仇可再尋良機,而她若有損傷,將不可再追。」

    這話言猶在耳,也確確實實是魏景的心聲。如今並不需要捨棄戰機,但他未想過自己的妻子還真要遭遇險境。

    孟氏!傅芸!

    這兩個人名從唇齒間咀嚼過,化作騰騰怒焰焚化心肺,他欲將此二人千刀萬剮!

    只是再多的怒恨,也掩蓋不了心中的恐懼。

    是的,他恐懼,他怕孟氏二人用身份遮掩施以詭計,他更怕王經等人一時疏忽,沒能護住主子。

    他妻子還懷着身孕!

    心臟緊縮成一團。

    什麼孟氏傅芸,什麼安王衛詡,他統統都顧不上,一心只祈求,他妻子安然無恙。

    希望韓熙趕回時,那二毒婦尚未來得及作甚!

    從來沒有一刻深切體會到自己的無能為力,鞭長莫及,唯一可做的竟只能是祈禱!

    寒風卷着冰冷的雨點,橫着拍打在他的臉上,順着下頜滴在前襟,卸下重甲的魏景渾身濕透,只他絲毫感覺不到寒冷,只連連催動戰馬,以最快的速度狂奔。

    阿箐,等我!

    ……

    前線疾風暴雨,後方卻一片平靜。

    邵箐近日要關注的,還添了傅皇后母子和傅竣水陸道場一事。

    十一月初,本是傅皇后生忌,她也是近日才知道,傅皇后生忌的次日,就是傅竣生忌。

    這姐弟二人,生辰就一前一後緊挨着。

    孟氏要給傅竣做水陸道場。

    原來時下,水陸道場是逝者標配,只要有些家底的人家,親人去世都會給做的,超度亡魂。

    尤其是橫死的,更會做足三年。

    邵箐有些汗顏,傅皇后和皇太子一家都沒給做過。

    魏景不信佛,她也不信,這幾番巨變的,祭奠雖然每年有,但兩人誰都沒想起這事。

    孫氏篤信佛法,聞言也是訝異:「這怎能不做?」

    不過閨女和女婿這些年顛沛流離多有不易,又是年輕孩子自己張羅着過日子,沒想起來也不能責怪。

    她忙道:「快快補上就是,想來娘娘和殿下並不會責怪。」

    得,那就趕緊補起來吧。

    這些事情也不需要邵箐操心,她喚了寇玄來,讓他把原來的祭奠改為水陸道場便可。

    現在早不復從前那種偷偷祭奠的時光了。自魏景公佈身份,不管傅皇后的生忌,還是傅皇后母子的水陸道場,對於益州諸官吏世家來說,都是一件大事。

    除非必須堅守崗位的,所有人都會到場,更有很多為表哀悼和虔誠者,提前幾日就開始齋戒了。

    邵箐聽聞眨眨眼睛,呃,她就不齋戒了,沐浴倒可以有。

    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如今正是要營養均衡的時候,想來傅皇后和太子若在天有靈,必不會見怪的。

    「你多吃多睡,娘娘和殿下就歡喜了。」

    女婿征戰在外,孫氏每晚都陪伴女兒都睡下才回去。邵箐躺在床上,她扯被子給蓋上,又命平嬤嬤把熏籠的炭火挑旺,再抬近一些。

    「明兒去金泉寺,你正該早些睡。」

    沒有停靈,法事當然在寺院做。這次道場就選在平城西郊的金泉寺。金泉寺是這一帶最大的寺院,也是孫氏和孟氏常去的。

    孫氏怕女兒明天累着,天一黑就催促她睡下。

    邵箐很無奈,這一路去的是坐車,到了地方敬香後她又坐蒲團,除了不好動彈以外,實在沒什麼累的。

    說實話她感覺比處理公務輕鬆多了。

    唉,但孫氏的話不好不聽,睡就睡吧。

    邵箐孕後沒啥不良反應,倒反睡眠質量越發的好,嘟囔幾句闔目,很快就睡過去了。

    孫氏小心給掖了掖被,又放下床帳,最後叮囑守夜的春喜多多在意,這才悄悄出去。

    路過流雲居,正房漆黑一片,孟氏母女提前兩天去金泉寺了,齋戒沐浴,念經祈禱。

    孫氏就不去了,她和傅竣傅皇后沒到這份上,還是照顧女兒要緊。

    打了個哈欠,她也回去睡了。

    ……

    是夜,金泉寺。

    已虔誠跪經一天的孟氏母女,正在侍女的攙扶下顫巍巍站起。

    孟氏問知客僧:「覺真大師呢?明日的水陸道場諸事可已妥當?」

    覺真大師,金泉寺主持。

    給傅皇后皇太子傅竣等人做水陸道場,於金泉寺來說是也是一件頭等大事,全寺嚴陣以待,主持覺真大師親自過問,忙忙碌碌準備至今。

    孟氏重視亡夫法會,日日詢問,知客僧聽問倒不意外,只是有些為難:「主持師父正在坐禪。」

    覺真大師每日早晚坐禪,數十年雷打不動。

    孟氏望一眼殿外,恍然:「原來已入夜。」

    「那妙度妙固二位師父可有閒暇?」

    妙度、妙固,孟氏相熟的僧人,第一次來金泉寺被二人接待後直到如今。也是因此,資歷尚淺的二僧這回也被委以正式任務。

    知客僧忙道:「二位師兄在大殿。」

    他欲叫人,孟氏便道:「我去就是。」

    夜色不深,大殿中仍有香客。由於孟氏禮佛一貫不喜歡前呼後擁,於是母女二人進殿後,隨伺大殿丫鬟婆子自覺侯在殿外。

    一排十數位解簽的僧侶,這妙度妙固坐在最末二座。梵音裊裊,人聲不斷,每張解簽的方案距離皆不近,孟氏抬起眼帘,目光和二僧碰了碰,她選擇最末的妙固對面坐下。

    合十,互相稽首,孟氏神色虔誠,嘴裏卻說着完全迥異的話:「我何時能見我兒子?」

    她目中閃過一抹焦色:「邵氏尋我問話已過去數日,想必那信箋已到曲陽去了。」

    魏景很可能已率大軍奔赴東巒道,不管安王謀算成不成,她母女二人也難保不被發現不妥。

    當初安王說,此事成了就讓母子仨團聚,不再囚禁她們。否則,立即殺了傅沛。孟氏未嘗不知道自己在與虎謀皮,但兒子性命和仇恨,讓她毫不猶豫就來了。

    事情辦妥了,還多添了一個額外任務,孟氏急着要離開和兒子團聚。

    此處再是錦衣玉食的自由,也及不上母子不分離哪怕艱苦危險。

    妙固一臉憨厚,神色溫和卻吐出冰冰冷的話:「快了,明日事成,正好一起離去。」

    這妙固妙度,原是半年前來的金泉寺,有度牒,是正式僧人,本來是掛單的,但沒多久就表示了慕金泉寺佛法精妙,希望能長久留來。

    這也是很尋常的事,寺里允了。

    金泉寺,便是孟氏的傳信渠道。

    聞言她心急:「可是,可是我最多只能辦到如此,這能成嗎?」

    邵箐懷着孕,她怎會輕易外出?孟氏也算絞盡腦汁,才得出一個對方無法拒絕且不得不出的藉口。

    一個孝字壓在頭頂,邵箐的反應確實如意料中一般。

    但這藉口實在也很雞肋。傅皇后皇太子的法會,金泉寺乃至整個平城都嚴陣以待。金泉寺特地拒客七天,專門舉行法會。而平城上層乃至絡繹不絕的益州世家,除非真公務無暇分身,否則一律到場的。

    場面這麼大,再想想邵箐身邊的親衛隊,她不可能落單的。擄人?孟氏實在想不到何處能下手。

    「此事確實不易。」

    關鍵是己方人手也不多,金泉寺前前後後進的自己人,也就十一二個。妙固倏地抬眼:「我們只能挾了邵氏為質,再以此護身,離開金泉寺,返回漢壽。」

    非常難。

    而且機會只有一次。

    「邵氏敬香時,你需儘量誘其上前。」

    法會開始前,親屬和有身份的來賓會先上前敬香祭拜,邵箐及孟氏母女肯定是第一波的,並且不會有其他人。

    這種時候,親衛必會候在下首。

    這小小的距離,短暫的時間,卻是齊王妃唯一勉強算落單的時候。

    妙固妙度爭取到接近法壇的誦經位置,成敗就在此一舉。

    「此事若成,你便可見你兒子。」否則,誰也說不好。


    孟氏心頭一凜,忙頷首應了。

    ……

    翌日天明,就是法會的正日子。

    天蒙蒙亮就得起來了,邵箐近日頗有些嗜睡,在孫氏連聲的輕喚中,她蹭了蹭錦被,艱難撐起眼皮子坐起。

    女兒睡眼朦朧,孫氏心疼:「唉,也就今天,明兒晚些起無妨。」

    雖給傅皇后母子做法會是大事,但整個平城總不能因此停擺的,頭天隆重,接下每日去一趟即可。

    孫氏又怕她冷,忙取來烘暖的衣裳抖開給披上:「莫要冷着我外孫子。」

    邵箐無奈,一邊穿衣一邊道:「是男是女還不知道呢?」

    孫氏忙嗔:「嗨你這孩子,我說是外孫子就是外孫子,別胡說,當心我外孫子生了氣。」

    還生氣呢?

    邵箐也無法給解釋胎兒性別早就定下了,怎麼喊都一個樣。孫氏也是為她着想,想她早日為魏景誕下繼承人,也不好拂這一片關懷。

    只得含糊應了幾聲,邵箐摸了摸小腹,雖根本不明顯,但確實是又多微微隆了一些,感受着掌下實在的觸感,她微微笑着。

    其實夫妻倆並不在頭胎生男生女,反正也不打算只要一個,魏景似乎更期待閨女呢,出征前悄悄和她念叨過幾次了。

    笑意更深,胎兒在母腹逐漸成長的感覺真的很奇妙,哪怕沒見過面,邵箐已對他傾注無限期待和愛意。

    真希望明年夏季快快到來。

    照例和腹中的孩子說了幾句話,時辰不早了,邵箐也不敢再耽擱,忙忙穿衣梳洗,用了早膳就登車出發。

    去往西郊的馬車很多,遇見邵箐一行,忙退避到一邊讓行。邵箐也不揭帘子一一示意了,人太多。

    車流往金泉寺而去,邵箐還是第一次來,她微微挑起車簾,只見山丘頂端連片金瓦紅牆,今日有暖陽,晨光投下渲染出一片燦色,鐘聲陣陣,宏偉而厚重。

    邵箐微微挑眉,果然是平城一帶最大的寺院。

    金泉寺佔地遼闊,一道青石階梯從山丘底下直通大雄寶殿。她看了看,不高,她身子還不重不需要坐軟轎。

    漸漸接近,直至抵達山門下,王經一揮手,被親衛隊緊緊簇擁的車駕停下。而後面的寇玄莊延等人先一步下車,趕上前來。

    邵箐披了一件青色緞面斗篷,不冷,舉目望了眼,她和孫氏拾級而上。

    數百親衛隊緊隨其後,一直到了舉辦法會的大殿,親衛們才默契分開幾隊,團團護着院落和大殿內外,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王經親率二十好手,緊緊簇擁在邵箐前後。

    平城上層及益州諸世家都已到了,落後一步隨邵箐上前,人雖多,但非常安靜。

    殿內早佈置妥當。法壇、祭台,陳各式法器祭品;長明燈、檀香已燃起,橘黃燈火青煙裊裊;還有身披袈裟的數百僧侶,正安靜端坐蒲團上,伴着陣陣木魚聲誦經。

    孟氏傅芸也早就在了,一身灰色居士麻衣,也在誦經,聽得聲響才睜眼站起。

    和主持大師寒暄幾句佛謁,邵箐看向孟氏母女,微笑:「舅母五娘可安?」

    孟氏福了福身:「勞娘娘記掛,一切俱安。」

    她的態度並無異常,有禮又不失恭敬,不遠不近,和平常一般無二。

    這場合併不適宜多閒話,邵箐和孟氏也沒那麼親近,笑笑,她看向傅芸。

    傅芸一直沒反應,邵箐一看,微微一愣。

    傅芸正定定看向她身後,怔怔的,連她問話也沒留神。

    她身後就是平城諸臣將和益州世家,黑壓壓一大片,邵箐回頭,循着傅芸視線一看。

    原來是范恬。

    范恬這月餘一直往返前線後方押運糧草,昨夜剛抵平城,知道消息的人不多,身處金泉寺的傅芸自然也是。

    他也引頸往這邊望過來。

    傅芸觸及他的視線,卻陡然一縮,猛低下頭來。

    「五娘,五娘,娘娘問你話呢?可是昨兒誦經累了?」孟氏一臉關切回頭,扶着女兒手臂時卻猛掐了一下。

    這時候是能愣神的嗎?還想不想你弟弟活了?!

    傅芸吃痛,忙斂神,垂眸朝邵箐福了福:「謝娘娘關懷,五娘失禮,請娘娘恕罪。」

    「何罪之有?快快起罷。」

    邵箐面上微笑依舊,實際心裏有些奇怪。

    誦經整天跪着,身體虛的人確實吃力,這點不假。但她看傅芸卻不大像勞累過度,反似有幾分魂不守舍。

    這有點不妥,這是她父親及家人的超度法會,傅竣等人都是慘死橫死,應該傷心吧?

    另外,傅芸見了范恬怎一驚一乍的。

    邵箐覺得傅芸精神狀態不大對頭,但她和傅芸不熟,也不知對方舊日和父兄處得如何,故而雖有些奇怪,倒沒法深究。

    但因着這一絲奇怪,讓她後續多注意了傅芸幾眼。

    法會正式開始之前,親屬和來賓先敬香祭拜。邵箐和孟氏傅芸是親屬,三人是第一撥。接過僧人遞過來的三柱清香,她與孟氏母女上了二級台階,往三丈外的祭台而去。

    這當口,不管是孫氏還是王經等親衛,也不能陪同上前,眾人緊守在台階前。

    上台階時,邵箐又看了傅芸一眼,卻見後者眼睫跳了跳,飛快往法壇左側望了一眼。

    法壇上左右三方,足足坐了數百僧侶,人人微微闔目,正合十誦唱經文。

    傅芸看的,是個面相憨厚的青年和尚,這和尚看着,和旁邊的同伴並無不同。

    邵箐順勢瞄了眼,有些莫名。

    嗯,今天傅芸的表現真很有些奇怪。表面如常的,但仔細觀察,她就像一滿張的弓,繃得緊緊的。邵箐還留意到,她手捏香捏得很緊,連指關節都微微泛白。

    邵箐心裏一突,不知為何,心跳就微微加快起來。

    她餘光一直沒離開過傅芸,見傅芸看罷和尚,又飛快瞥了身邊的母親一眼。

    這方向,邵箐剛好把她的眼神看了個正着。

    緊張。

    緊張什麼呢?

    「娘娘,您先請。」這時,孟氏側身一讓,請邵箐走中間。

    邵箐現身處三人最左側,然她雖是晚輩,但卻是魏景之妻,走最中間是非常正常的。孟氏這動作也非常正常。

    只不知為何,邵箐看着孟氏恭敬如常的面龐,忽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孟氏眼角臉頰細密的皺紋,在這一刻忽像一張蜘蛛網似的,正層層鋪展開來,似欲網住她眼前的獵物。

    孟氏這張臉,和傅芸的緊張的眼神同時映入眼帘。而穿過二人,那憨厚和尚眼帘動了動,似乎要望着這邊看來。

    電光火石間,一種奇怪的直覺,曾幾次在生死邊緣掙扎過的危險直覺。

    邵箐忽把香往孟氏身上一擲,陡然高喊:「王經!!」

    她同時往台階方向急退。

    然就在此際,眼前孟氏已倏地抬起眼帘,一雙渾濁的眸子厲光驟放,她猛探手,狠狠向邵箐抓來。

    「誰敢?!」

    耳邊爆出王經一聲厲喝,刷刷刷的拔刀聲中,大殿瞬息譁然,邵箐似乎還聽到遠遠傳來韓熙一聲怒吼:「賤婢爾敢?!」

    只是不論是王經等親衛,還是這疑似的韓熙,都遠水救不了近火。孟氏距邵箐太近了,兩者之間僅僅相隔一臂,她短促高喊一聲,對方已一撲,一雙乾枯瘦削的手已觸及她的衣袖。

    千鈞一髮,邵箐猛吸一口氣,拼盡全力往後一縮,然後順勢往相反方向撲過去。

    只這一瞬。

    她只要避過這一瞬,近在遲尺的王經等親衛就能趕至。

    她就安全了。

    邵箐咬牙,使盡吃奶的勁兒,竭力回身撲去。

    她的身軀,險險與孟氏的雙手擦過,對方指甲刮過她的衣料,狠狠「嗤」地一聲。

    避過了!

    邵箐一口氣鬆了大半。

    為何沒能全松?是因為她返身撲的這個方向有一條金柱,她現正直直往金柱撞過去。

    她現在懷着孕呢!

    放在從前,邵箐肯定第一時間護頭含胸的,但如今她毫不猶豫選擇保護肚子。

    電光火石,她及時彎腰,雙手緊緊摟抱着腹部。

    「砰」一聲悶響,邵箐的額頭和肩臂重重撞在金柱上,肚腹卻護得好好的。

    頭腦一陣發暈,眼前發黑,邵箐身軀晃了晃。而此時,王經並一眾親衛已撲了上前,持刀團團將她護住。潮水般的親衛和武將們衝上法壇,將那十一二個暴起的僧侶合圍,戰在一起。

    她安全了。

    邵箐來不及欣喜,也來不及觀察自己是否有傷,忙細細感受腹中胎兒情況。

    不疼不悶,一切如常。

    邵箐還來不及大鬆一口氣,急促的奔跑聲接近,真是韓熙急切的聲音:「夫人?你可有恙?」

    「並無。」

    邵箐忽想起孟氏傅芸給的那封情報,栗然一驚:「夫君如何了?戰況可好?」

    她連忙抬頭,倏地卻有一陣強烈暈眩襲來,她不得不抬手扶住金柱。

    眼前景物發暗,但她惦記着魏景,忙不迭看向韓熙。

    韓熙滿頭滿臉的大汗,風塵僕僕,驟眼見主母無傷,他面露喜色,忙稟:「主公已識破安王奸計,己方大勝,請夫人放心!」

    邵箐大喜,一顆心徹底落地,露出笑臉。

    然可惜的是,她目前的身體狀況似乎並沒有因為喜訊而變好,就這麼一小會,她眼前愈發昏暗,漸漸有些看不清了。

    「叮叮噹噹」的兵刃交擊聲音與人聲似乎漸漸遠去,邵箐慢慢扶着金柱靠着:「我有眼暈,我得先歇歇。」

    她想找個地方坐坐。

    邵箐微蹙着眉心,聲音漸輕,狀態看着不大對勁。眾人剛放心的一顆心瞬時又提起,孫氏急忙扶住女兒:「那我們到隔壁坐坐。」

    孫氏已大致明白髮生了怎麼一回事,悔恨又焦急,只這大殿不適合休息,她連忙攙扶着女兒往殿外行去。

    韓熙王經等人一臉焦色,緊緊簇擁着往殿外而去,又連聲命抬軟轎。

    邵箐被攙扶出了大殿,將混亂拋在身後。

    旭日東升,陽光刺目,她卻覺眼前越來越昏暗,恍惚間,她竟似乎看見了魏景。

    喧囂漸聽不見,努力睜了睜眼,欲看清遠處正沿着青石階梯疾奔而上的朦朧玄色身影。未果。

    她喃喃:「夫君……」

    邵箐眼前一黑,徹底失去意識。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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