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在這時,田單忽然望了過來,微微一笑,道:「既然定了三場兩勝的規矩,自然也該遵守。太子,不若齊、楚兩國就此霸佔,義士難得,應當珍惜而用。哎,其實田某也是出於私心,不遠瞧見曹宗師麾下弟子折損,太子以為如何?」
太子丹心下暗罵田單狡詐,微微一笑道:「自該如此。」
田單這以退為進,看似是為楚國考慮,實際是直接斷了燕國挽回顏面的機會,而他口中的「出於私心」,在旁人看來,也不過是勝者、強者對敗者、弱者的憐憫、同情。需知,憐憫、同情,這從來都是強者的特權,自古而今,皆是如此。同時更向世人展示了他田單的高風亮節、寬仁大義。
若太子丹仍不同意,那就中了田單前一句中的「義士難得……」的陷阱,結果已經出來,對方也已擺明態度,若自己仍死死糾纏,一來只能說明自己器量狹隘,更襯託了田單的寬仁高尚,二來更會令前來投奔的義士心寒,故此,他不得不照單全收,田單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兩人這一問一答的言語爭鋒方才落下,李園就陰沉着臉,沖呂不韋淡淡的道:「呂相莫不是也要這般,斷絕我楚國挽回顏面的機會?養士本就是為了今日,若一直留着不用,那還養士作甚?」
呂不韋尚未答話,一直冷眼觀戰的管中邪忽地拱手道:「相爺,中邪請戰!」
呂不韋哈哈一笑,隨意擺手道:「既然國舅想看看,那中邪你就上去隨便玩玩兒吧。」
李園之所以能在楚國強勢崛起,憑藉的完全是國舅的身份,他的妹妹李嫣嫣乃是楚國國君最寵愛的妃子,大權在握。這實在算是李園的逆鱗,旁人多以官位相稱,即算提及「國舅」,也是「國舅爺」三字,可呂不韋偏偏不這麼做,擺明是譏諷李園不過是依靠妹妹發家的小白臉。
李園雙眸閃過一絲陰毒,沖最後一個即將出戰的樓無心低聲道:「給我宰了那小子!」
一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眯了眯眼,重重應道:「樓無心定不辜負國舅爺所託!」身形一縱,已躍上了演武台,此時其他國的劍手全都下場,偌大的戰場只屬於管中邪、樓無心兩人,自然也便不再分區域了。
樓無心站在演武台上,「鏗」的一聲,拔出腰間佩劍,直指台下,見管中邪一動不動,便喝道:「你還在等什麼?」
管中邪嘴角一勾,露出一抹邪魅笑意:「當然是等你準備好。」
樓無心勃然大怒,喝道:「好小子,恁得張狂!你又為何不拔劍?!」
管中邪面上古井不波,淡淡的道:「當劍要出鞘的時候,它自己便會出鞘。你準備好了沒?」
樓無心怒喝道:「你樓爺準備好了!」
「我的……」
管中邪口中輕輕的道,與此同時,他瞳仁驀地一縮,嗆的一聲清嘯,腰間佩劍已然出鞘,寒光一閃,緊接着則是魅影一閃,寒光是驚龍劍光,魅影則是管中邪。
「……意思是……」
演武台高地一丈,這一丈的距離放在管中邪面前就好似完全不存在般,只見他身影一閃,人已朝樓無心撲殺而去。
樓無心本意是第一劍只是試探下管中邪的膂力如何,因此並未準備動用全部實力,但管中邪的恐怖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兼且又是突兀出手,無論如何也來不及了。
他手中長劍只虛里一斬,劍影閃爍,便若是一把火焰虛擬出來的劍,全無實體的感覺。
如此劍法,當真算得上是驚世駭俗,現場氣氛陷入窒息,立即明白這樓無心的確是李園手下最出類拔萃的劍手,但更令眾人吃驚的還在後邊。
「……你準備好死了嗎?」
轟!
但聽一聲炸響,宛如悶雷一般,管中邪身形如鬼似魅,待至樓無心身前數米卻又顯出修長、魁梧的身形,縱身而起,但聽他一聲清越長嘯,長劍破空而出,只是其勢,已可使三軍辟易。
管中邪本人則威武如天兵神將,令人生出永不能把他擊敗的感覺。
嗤啦!
話音落下,緊跟着便是一陣清響,樓無心手中長劍一分為二,「鐺」的一聲掉在地上,鮮血狂飆而出,猶如一道激流,將樓無心錯愕、驚詫的腦袋直衝而起,足有半米高,可見管中邪這一劍的快、准、猛、狠!
四下譁然變色,驚若天神地瞧着管中邪。
樓無心弱嗎?當然不若!非但不若,而且還很強,遠比三招不敵的秦舞陽、徐盛要強得多,也比楚國先前派出的兩名劍手要強得多,可在管中邪這神劍一擊之下,竟未能撐過一招,便被轟殺,委實教人不敢相信。
李園倒吸一口涼氣,只覺胸悶非常。
呂不韋得意一笑,管中邪沖四下翩然拱了拱手,旋即下場。魏王一陣心驚膽顫,好像有些明白七國中最強的秦國為何不肯占這便宜,反而平白無故送給自己了。
因為人家根本不在乎!
驚懼是驚懼,但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魏王又按照抽籤決定對決的方式,第二輪結果出來:秦對魏、齊對趙,最後的勝者將在這一輪勝出的兩國中出現。
同樣是兩組同時廝殺,齊、趙兩國的精英已躍上演武台,許商再度躍上,魏國的劍手卻尚未出現。
呂不韋心下得意非常,不禁哈的一笑,道:「魏王,本相素問魏國有三大劍手,龍陽君、紀才女皆在其中。不若便是這三人出場好了,龍陽君乃大魏棟樑,又是魏王摯愛,不便出場。紀才女乃是與我大秦寡婦清交相輝映的才女,本相也欲一見啊,國之大事,還盼能讓紀才女出手。本相保證,適才的規則並不適用在紀才女身上,佳人難得,擊敗便可,諸位以為如何?」
魏王、龍陽君被呂不韋這麼明晃晃的譏諷,臉上都非常難看,但奈何拳頭不如別人,也只能打碎牙齒往肚咽了。
韓闖哈哈一笑,似已完全從剛才的失利中恢復過來,爽朗道:「正該如此。對紀才女動刀兵已是大不該,哪裏還能做別的?魏王儘管放心,我韓闖擔保現場沒人會有意見,說不定紀才女一登場,魏國順勢就贏了一場呢。」
這顯然不是說紀嫣然劍術超凡,而是以另外一種方式讚美紀嫣然名動天下的美貌了。當然,在這種時候說這種事,多說有些譏諷紀嫣然以色娛人的意味。
魏王、龍陽君、信陵君等人面色皆是微微一變,紀嫣然在魏國地位超然,韓闖明里是在說紀嫣然,實際上打的卻是魏國的臉,當真陰毒、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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