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娘瞪着眼睛,想着沈芊茗的話,「他,他還能回來嗎?」
還回得來嗎?
「只要你心有念想,郡王爺那般愛你,豈會捨得你,敏娘,想想郡王爺,想想你腹中兩個孩子,若是郡王爺真被人害了,你作為他最愛的人,豈有不幫他報仇的道理?敏娘,只有你好好的,你的孩子們才有依靠,你的娘家才有依靠,我聽說郡王爺把要娶你為妃的摺子都寫好了,只等你生下孩子就送進宮去,你千萬千萬要想想郡王爺的一片苦心啊!」
沈芊茗安慰着。
要說聞人鈺清若真有什麼牽掛,定是周敏娘跟她腹中孩子了。
周敏娘聞言,閉上眼眸,眼角還掛着眼淚,深深吸氣,讓肚子不那麼疼,一度心死,卻在沈芊茗這些話中,又回神過來。
她肚中的孩子可是聞人鈺清的骨肉,他一直期盼的孩子,早前他們一起給孩子取名字,男孩子叫什麼,女孩子叫什麼,他們都商量好,大名聞人鈺清來取,小名就由她來取,她讀書少,也想不出什麼寓意深遠的名字,小命就叫安安、樂樂,安安樂樂,多好。
孩子還小,沒有了爹娘,他們以後的路該多難走。
就算世子爺、世子妃真心待他們,可終歸不是親生,這差別漸漸就大了。
舅舅、舅媽靠得住,可離得太遠。
周敏娘頓時覺得,自己應該堅強起來,如今聞人鈺清只是下落不明,並沒有死訊傳來,就算有死訊傳來,那屍體呢?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不是嗎?
這個時候,她得堅強,她自己都不堅強,誰來替她勇敢?
周敏娘慢慢坐起身,沈芊茗立即上前扶周敏娘,見周敏娘神色,沈芊茗明白,周敏娘是想明白了。
「嫂嫂,麻煩你先出去一下,好嗎?」
「這……」
沈芊茗猶豫,她怕自己出去了,周敏娘想不開自盡,那可一屍三命,這責任她擔不起啊。
「嫂嫂,你放心,我想明白了,你看,只要我平平安安生下孩子,這大好的未來還等着我呢,我又怎麼會想不開。而且這是郡王爺的血脈,我豈能害了他們,嫂嫂,我只是有些事兒要吩咐人去辦!」
沈芊茗聞言一驚。
要讓人去辦,又不讓她在面前,那這些人定時郡王府的暗衛了。
想不到聞人鈺清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人交給了周敏娘,沈芊茗不止慶幸,幸好自己過來了,不然周敏娘有個好歹,聞人鈺清若是回來了,還得了。
卻也為忠王妃擔心。
這周敏娘雖然還算不上正兒八經的兒媳婦,可她肚子裏的孩子卻是聞人鈺清的血脈假不了。
「那你快些,你的身子可撐不了多久,我先去換身衣裳,一會就過來!」
周敏娘點頭,自己的身子,自己知曉,她本來身子骨好,前幾次沒了孩子也調理得當,懷了孩子後更是處處精心,若她有心,這孩子定能安然生下來的。
沈芊茗再三叮囑後退出了房間。
周敏娘深吸幾口氣,壓住腹部揪心的疼,大聲道,「暗衛何在?」
屋子裏靜悄悄的,並沒有人出現。
周敏娘閉上眼眸,想着平日裏聞人鈺清冷喝聲,「冬至你給我出來,我不止知道你叫冬至,還知道你們一共有十二個人,分別以十二節氣命名,郡王爺臨走前吩咐你在暗處保護我,叫我有事便吩咐你去做,我還知道,你是個女的,所以郡王爺才讓你過來保護我,你現在立即出來見我,否則等郡王爺回來,我定要他撤去你暗衛一職!」
周敏娘說完,氣喘吁吁。
下身血流的更快。
一抹黑影快速出現在床邊,看着床上慘白着臉的周敏娘,雙眸冰冷,帶着憎恨與嫉妒。
女人的直覺讓周敏娘知道,這冬至是喜歡聞人鈺清的,不然怎麼會嫉妒、憎恨。
「我還要見其他人,立即馬上!」
冬至冷眼看着周敏娘,並不行動。
周敏娘瞧着氣不打一處來,心中暗恨,等聞人鈺清回來,定把冬至今日行為告訴聞人鈺清,看聞人鈺清怎麼處置她。
從脖子上摸出一樣東西,用力一扯,丟到冬至面前,「現在立即去讓其他人來見我,去!」
到底在聞人鈺清身邊幾年,學起聞人鈺清的說話語氣到十足十像。
冬至那怕跟着聞人鈺清好些年,但絕對不會像周敏娘一樣,日日與聞人鈺清同床共枕,聞人鈺清處理很多陰暗之事,只要不特別過分,並不瞞着周敏娘,甚至要周敏娘學着些,就是防着有朝一日他不在周敏娘身邊,周敏娘不至於六神無主。
今日周敏娘拿出聞人鈺清平日裏懲罰人的樣子,倒十足十像,冬至一愣,看着地上的玉牌,微微猶豫,彎身撿起,快速閃了出去。
周敏娘無力靠在床頭,大口喘氣,「來人!」
丫鬟婆子立即進來好幾個,「側妃娘娘!」
「把催產藥端來!」
「側妃娘娘,這……」
「端來!」
周敏娘平日總是溫和無害的,這會子發火,到真有幾分氣勢。
婆子立即下去,不一會端了藥進來,準備拿調羹餵周敏娘,周敏娘伸手,「我自己喝!」
接過碗,一口喝盡。
藥苦的周敏娘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最怕喝藥,以往每次喝藥,總要聞人鈺清哄了又哄,好幾次都要他含在口裏餵她,如今那個疼她、愛她寵她的男人或許再也回不來了。
這點苦算的了什麼,算的了什麼。
把藥遞給婆子,「下去吧!」
「側妃娘娘,您身邊還是留幾個人守着吧!」
「暫時不必,你們都出去準備吧,等發作了,我再喊你們進來!」
丫鬟婆子們嘆息一聲,走出屋子。
她們雖說是郡王爺的人,但一早郡王爺便把賣身契給了周側妃,就連府中庫房鑰匙也在周側妃手中,更別說郡王爺那些暗勢力,周側妃不知十,四五六總是曉得的。
待丫鬟婆子出了屋子,十二個黑衣人悄然無聲出現在房間裏。
周敏娘強撐着坐起身,汗早已經濕透了褻衣,下身血流着,屋子裏一股子血腥味。
「我現在要你們立即往泉水鎮方向去尋郡王爺,記住,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若是尋不到郡王爺,你們也不必回來了!」周敏娘說着,死死咬住嘴唇,手緊緊抓住被子,手背輕筋直冒,呼出好幾口氣才說道,「若你們找到郡王爺,若他還有一口氣,定要告訴他,我和孩子們在家等他,叫他無論如何都要撐下去,若他敢死,我便帶着他的孩子,帶着他的家產,嫁別人去……」
周敏娘話落,早已經泣不成聲。
冬至氣壞了,剛想說話,立春拉住她,冷冷的瞪着她。
「走!」立春說完,拉着冬至出了屋子。
周敏娘才無力倒在床上,暈厥過去。
沈芊茗帶着人進屋來,瞧見周敏娘暈厥過去,急的不行,單下就發作了幾個丫鬟婆子,「狗奴才,你們主子什麼情況,你們不在身邊守着,一個個怵在外面,看月亮啊,你們且先記着,等你們主子醒來,定狠狠打你們板子不可!」
又是大夫扎針,又是掐人中,灌參湯,周敏娘總算醒來。
因為喝了催產藥湯,那藥湯藥性極強,已然有了效果,周敏娘只覺得腹部劇痛,一種撕裂蔓延開來。
好幾次痛的暈厥過去,每次暈厥,她似乎都看見聞人鈺清在喊她,一句一句敏娘,祈求她一定要撐着,一定要撐着,等他回來。
「鈺清,我等你回來,我一定等你回來!」
「你千萬千萬莫要騙我,若你敢騙我,我定不饒你……」
痛苦掙一夜,四月十五日,在天明時分,周敏娘順利產下兩個男孩,興許是兩個孩子都不怎麼大,大的才只有三斤九兩,小的只有三斤,但好歹總算母子平安。
周敏娘一番掙扎,早已經沒了力氣,徹底暈了過去。
「謝天謝地!」
沈芊茗見母子三人平安,總算把心放回肚子裏,「穿本妃的話下去,側妃娘娘生下王長子、王次子,本妃帶你們側妃娘娘賞一人二月月錢!」
「謝側妃娘娘!」
雖是喜事,卻也不敢太高興。
畢竟她們郡王爺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呢。
*
懸崖之下是一汪深潭,潭水冰冷刺骨,聞人鈺清從高處掉下,幾乎直接摔到了潭底,也幸虧他水性好,掙扎了好久才出了水潭,卻不敢歇氣,快速退離。
更好在不是冬天,若是冬天,潭水結冰,他從高處掉下來,只能摔死了。
那些刺殺他的人很快會追來,所以他必須快點離開。
聞人鈺清朝崖上看了一眼,狠狠握拳,這些人,只要他聞人鈺清還活着,遲早有一日要將他們生吞活剝不可。
長劍早已經不見,聞人鈺清拿出藏在靴子裏的匕首,跌跌撞撞朝前走,只是走了一段路,聞人鈺清便感覺不對,暗道莫不是刺客尋上來了。
只是看清那發着幽光的眼睛時。
狼……
聞人鈺清嚇了一跳,一步一步往後退,只是他退,那狼也跟着朝前走,後面已然傳出聲音,聞人鈺清明白,那是那些刺客下了山崖追了過來,如今他不止有外傷,還有內傷,那內傷是從高處跌落到潭中被水震出來的。
要是沒受傷,從這狼群逃離還有一線生機,如今怕是半點機會都沒有。
前有狼,後又追兵,如何是好?
聞人鈺清正糾結,那領頭狼卻朝他撲了過來,聞人鈺清拿了匕首就去刺,那領頭狼着實狡猾,身子一滾躲了開去,還咬走了聞人鈺清腰間的濕漉漉的荷包。
那荷包是他從周二郎房間裏拿的,先去瞧着好看,裏面放了藥草聞着味道也好,帶了好些天那藥味都沒淡下去,現在卻被那狼給搶走,聞人鈺清略有不舍。
卻不想那狼頭領搶走了荷包,在夜光下,一隻狼爪子壓住荷包,快速的把荷包咬成了碎步,露出裏面的藥草和一卷狼毛。
夜光下,聞人鈺清看不清楚那荷包內都裝了什麼東西,卻感覺到氣氛一下子不那麼凝重,那些狼也給他讓出了一條路,聞人鈺清微微蹙眉,嘗試着往前走了幾步,見那些狼依舊沒反應,沖那條路快速的跑了過去,還快速的脫下身上的衣裳丟在地上。
聞人鈺清那衣裳一丟,狼們便上前一陣撕咬,將衣裳撕成了碎布條。
聞人鈺清跑出狼群,上身已經光溜溜,停下腳步去想,那狼一開始還氣勢洶洶要吃他入腹的樣子,卻在搶走他的荷包後便客氣了不少,聞人鈺清頓時想起,荷包是從周二郎家拿來的,而周二郎家養了只大黑狼看家護院,那麼那個荷包里,定有那大黑的狼毛或者別的,讓這些狼放他一馬。
聞人鈺清頓時越發想念周敏娘。
想起那年,他被人追殺,九死一生,便是周敏娘救了他。
如今他前有狼群,後有刺客,也是九死一生,亦然是周敏娘家人間接救了他。
想起周敏娘,聞人鈺清鼻子一酸,「敏娘,你可千萬千萬要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們的好日子都在後頭呢!」
他也怕,依着周敏娘那小性子,受不得打擊。
更是不敢停留,想着快點出了山谷,好早日回到滁州去。
天亮時分,聞人鈺清終於找到了一個小村莊,卻不敢上去討要些吃的,只能偷偷摸摸順走了一戶人家小婦人的衣裳,包頭的布巾,出了村子,也不敢走大路,一直小路爬山涉水,累了就歇一會,渴了就喝點田間溪邊的水。
好幾次聞人鈺清都想,便這麼算了吧,可想着周敏娘和她腹中孩子,聞人鈺清又打起精神。
到了一個城鎮,聞人鈺清索性去做了乞丐,在乞丐窩裏,跟着他們去乞討吃的,中途看見有人在尋人,聞人鈺清低垂着頭,竟躲了過去。
「我跟你們說,滁州那個地方的大戶人家都好好的,逢年過節都會派發衣裳吃食,平時也會施粥!」聞人鈺清哄着乞丐們。
哄他們跟他一起去滁州。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就是滁州那邊過來的!」
乞丐們見聞人鈺清長得高大,一身破布衣裳,髒兮兮、臭烘烘的,牙齒倒是白,猶豫得很,卻有好幾個願意跟着去,最後一哄一哄,一幫子乞丐都願意去,聞人鈺清卻帶着他們去了別的城鎮,從別的城鎮再去滁州。
轉眼便是五月除。
周敏娘生了孩子都十五天了,日日精心養着,兩個孩子有奶娘帶,但餵奶一事周敏娘卻堅持自己來,周敏娘總覺得,自己的孩子還是自己奶比較好。
而且兩個孩子也怪的很,別人抱總是嗯哼嗯哼的哭,呆在周敏娘身邊就是不抱他們也不哭,就是離不開周敏娘。
沈芊茗也不住在郡王府,早早便回去忠王府了。
「母子三人均平安,父王、母妃便放心吧!」
沈芊茗說着,偷偷去看忠王、忠王府,只見兩人神情都淡淡的,沈芊茗心一咯噔。
這個家到底怎麼了?
一般來說,就算在不喜歡兒媳婦,這生了孫子也應該喜歡高興的啊?
「那兒媳婦先回去了!」沈芊茗說完,出了忠王妃院子。
卻沒聽得屋子裏,忠王妃問忠王,「成功了嗎?」
「派出去人回來說,在山崖下尋到了些破布,想必是被狼吃掉了!」忠王說着,臉色沉重。
忠王妃冷冷一哼,「沒用的東西,就他一個人都解決不了,要你何用!」
忠王連忙走過去,抱着忠王妃,「好了好了,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只要他還活着,咱們總有機會的!」
「下次下次,上次你就這麼說的,可結果呢?」
還不是讓聞人鈺清那賤種給回來了,如今還有兩個孩子,真是氣死她了。
「心肝哎,這次咱們派出去這麼多人,他若是不往懸崖下跳,指不定就死了,誰曉得他膽子那麼大,就往懸崖下跳了呢,乖乖,咱們好幾日沒那個了,今兒便依了我吧!」
忠王說着,抱了忠王妃進了內室,將她壓在床上,好一番纏綿。
直到兩人歡愉饜足,才作罷。
*
郡王府
周敏娘還在坐月子,卻也不無精打采,反而精神好了起來,這些日子夜裏,她雖夢見聞人鈺清,卻見他好端端的,再也沒有像那日一身是血,口裏說着捨不得她,而是說着他就要回來了。
十二個暗衛出去也沒尋着聞人鈺清屍體,說明他還安好,回來只是時間問題,她也就放心了。
安安心心坐月子,帶兩個孩子,守着家,等他回來。
五月初二。
郡王府門口來了好些個乞丐,說要討口飯吃,那領頭人一身髒污,喧鬧不休,上躥下跳的,好不討厭。
無論守門的怎麼攆都不走,郡王府管理甚嚴,是不許欺負老百姓的,一旦有欺負百姓之人,定是亂棍打死。守門的沒辦法,只得稟報了管家,管家去,那領頭的還鬧騰起來,說郡王府添了小主子,還不賞他們口飯吃,真是不應該,言下之意是要郡王府收留他們,給他們安排個住處了。
管家沒得法子,忙找周敏娘稟報這事兒,周敏娘聞言先是一愣,隨即說道,「都是些可憐人,你便一人給五兩銀子,叫他們去謀條活路,叫他們莫要在門口鬧了,不然別怪我……等等……」
周敏娘話還沒說完,忽然想起什麼,下床穿了鞋子,衣裳都沒穿好,頭髮亂糟糟的就跑了出去。
是聞人鈺清。
這個混蛋。
早些年她救了他,他便死皮賴臉說她救了他,就要安頓好他,不止要給銀子,還要給他吃飽喝足,住到她家去,嚇得她都快哭了。才嬉皮笑臉告訴她,他是哄她的。
今兒回來了,還鬧這麼一出。
聞人鈺清看着那飛奔而來的身影,一身亂糟糟,身子也胖嘟嘟的,怎麼瞧都看不出點美麗無雙來,可他就是覺得她好看,怎麼邋遢都好看。
見她不顧一切跑過來,心就軟了。
周敏娘也沒仔細去瞧,只憑着感覺,一眼就認出了聞人鈺清,不顧一切撲倒髒兮兮臭烘烘的他懷中,又哭又笑又掐又打的,跟個瘋婆子一樣,卻讓聞人鈺清一顆心填得滿滿的。
「嗚嗚,你總算回來了,你這個壞蛋,壞蛋……」
聞人鈺璃緊緊的抱着周敏娘,柔聲問道,「我回來了!」
千言萬語,怎抵得過這句我回來了。
周敏娘頓時放聲哭了出來。
聞人鈺清心疼不已,攔腰打橫抱起周敏娘,才對守門的收到,「好好安頓這些朋友!」
才抱着周敏娘快步回了戀敏院。
聞人鈺清渾身上下又髒又臭,也不去洗,抱着周敏娘進了屋子,壓在床上就是深情纏綿的一吻。
好一會才啞着嗓子說道,「我以為我再也回不來了,千般萬般不舍的還是你和孩子,哪怕好幾次撐不下去,也想着你們若是沒了我,這以後的日子該多難啊,便又咬牙挺了過來,敏娘,我愛你,很愛很愛,這輩子,除了你,我誰都不要了,誰都不要了!」
周敏娘也哭,抱着聞人鈺清,「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所以我好好照顧自己,照顧我們的孩子,我不想讓你操心,鈺清,你還沒看孩子們呢,你知道嗎,我給你生了兩個兒子,好可愛好可愛的兒子,你快去看看他們!」
「好,我們一起去!」
看着搖籃里睡得香甜的兩個兒子,聞人鈺清覺得這一輩子總算沒白活,最愛的女人給他拼了命生了兩個孩子。
真好。
那廂準備了熱水,聞人鈺清一身髒污,他本有潔癖,可為了活命也豁出去了,這下子一說,自己都嫌棄自己,快去去沐浴。
周敏娘吩咐下去去做吃的端過來。
周敏娘還在坐月子,不能洗澡,卻把衣裳里里外外都換了,又用熱水擦了身子,臉,頭髮胡亂的綁成了麻花辮子,垂在腦後,吩咐下人把吃的端進來。
聞人鈺清洗乾淨身子後見周敏娘坐在桌子邊,笑眯眯的等着他,桌子上都是他愛吃的七七八八十來個,其中鹽筍燉雞,手撕牛肉,這兩樣菜卻是要很長時間煮的。
頓時明白,這些怕是日日都會煮,只要他一回來就能吃得上。
「你還坐着月子呢,去床上休息吧!」
周敏娘笑,微微搖頭,「今兒就讓我陪着你吧,以後就不會了!」說着拿起筷子夾菜放到碗裏,招呼聞人鈺清坐下吃,「我每天都盼着你回來,所以吩咐廚房日日都做你愛吃的,你是不知道,你不在,這些菜我吃着一點味道都沒有!」
聞人鈺清笑,「以後我哪兒也不去,天天陪着你!」
就算要去什麼地方,也帶着她和孩子們一起。
「嗯!」
兩人和樂融融的吃了飯,聞人鈺清便有些想睡,這些日子他日日夜夜警醒着,都不敢深睡,就怕一睡就醒不來。
如今回到家中,心就安定了。
聞人鈺清躺在床內側,周敏娘躺在外面,摸摸他的臉,摸摸他的頭髮,嘴角掛着安心的笑,聞人鈺清睜着疲憊的眼,捨不得睡去。
「睡吧,我在呢,我守着你!」
他知道,只要周敏娘在,他便不會有事,如果真發生了什麼,周敏娘拼了命也會為他擋上一擋,給他機會還擊。
翻身抱住周敏娘的腰,像一個依戀母親的孩子般,沉沉睡去。
*
「什麼,人回來了!」忠王妃怒喝。
怎麼可能?
手握才成拳,捏的咔嚓咔嚓作響,手指甲掐入手心,忠王妃怒不可赦,「廢物,一群廢物!」
忠王在一邊嚇得一瑟縮,猶豫片刻才上前,「這也是聞人鈺清太狡猾了,居然扮成乞丐回來,早知道便殺了周敏娘娘三,讓他回來媳婦兒子都死了,比殺了他更痛苦!」
「你說的輕巧,郡王府里里外外多少護衛,有多少雙眼睛看着,你有本事你去殺,殺個乾乾淨淨回來我說你本事!」
要不然她幹嘛只讓人急的周敏娘早產,卻不想周敏娘是個命大的,居然母子平安。
該死,實在是該死。
她為什麼不一屍三命死了算了。
戰王頓時語塞,不敢接話,忠王妃瞪了他一眼問道,「都收拾乾淨了吧?」
「都收拾乾淨了,定查不出什麼來的!」
「那就好!」
世子妃沈芊茗房間
「你說什麼?」沈芊茗錯愕震驚不可置信看着面前婆子。
「世子妃,奴婢不敢說謊,王妃當真是這麼說的!」
沈芊茗沉默片刻才說道,「這些話你千萬千萬給我爛在肚子裏,莫要泄露出一個字,不然別說是你,就是本妃怕也落不得好!」
「是!」
王爺、王妃聯手殺郡王爺這事,的確事關重大,婆子哪裏敢多說一個字。
就是沈芊茗也嚇得不輕。
早前她覺得忠王妃怪異,實在不像是一個親娘該有的行為,才在忠王妃身邊安排了一個眼線,卻不想得到這駭人聽聞的消息。
怎麼辦?怎麼辦?
沈芊茗急死了。
等聞人鈺軒回來的時候,沈芊茗猶豫再三還是把這事說了。
「你說什麼?」
聞人鈺軒直接嚇滾下了床。
母親去殺自己的兒子,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沈芊茗立即下床扶起聞人鈺軒,「世子爺,你也知道妾身的,妾身向來膽子小,又謹小慎微,就連周側妃這般我也要去討好,怎麼敢去編排婆母,這也是婆子聽到了風聲來告訴我的,我心裏早已經六神無主,世子爺,你倒是說說,咱們是要裝着不知道呢,還是去找郡王爺,把這事告訴郡王爺?」
聞人鈺軒卻想的比較多。
猶記得小時候,父王待他和二弟都是極好的,母妃待他還算不錯,但待二弟卻差很多,淡淡的、疏遠的。
什麼時候起,父王忽然間就開始無視他們兄弟兩個了。
而且,父王和母妃的感情,其實並不好,從什麼時候起感情這麼好了。
聞人鈺軒忽地大驚,難道,莫非……
不不不,不可能,怎麼可能呢。
連忙去穿衣裳,他一定要去找聞人鈺清,看看是他一個人的錯覺呢,還是聞人鈺清都有這個感覺。
他們的父王到底還是不是他們的父王……
郡王府。
周敏娘正在餵兩個孩子吃奶,聞人鈺清歪在床上,笑眯眯的看着她,休息過後整個人精神不少,那眼睛裏也有了異樣神色,周敏娘臉一紅,瞪了聞人鈺清一眼,挪開身子不讓他看。
聞人鈺清笑,就覺得周敏娘怎麼看怎麼好,哪怕一個小動作都好看的很,「敏娘……」
「嗯!」
周敏娘淡淡應了聲,輕輕拍着懷裏的樂樂。
屋子裏就他們一家四口,安安吃飽已經睡下,周敏娘也不讓丫鬟進來伺候,她總覺得自己有手有腳,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干。
「啥時候也讓我吃上一口,嘗嘗滋味唄!」
周敏娘聞言,臉頓時紅了個透。
想着以前和聞人鈺清一起,那次不是她哭的聲音都啞了,他才心啊肝啊抱着她完事兒,如今這麼一說,害羞也欣喜。
到底捨不得他失望,紅透臉微微點頭。
聞人鈺清哈哈大笑,他就喜歡周敏娘這小意的樣子,該撒潑的時候撒潑,該嬌羞的時候嬌羞,人生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下床走到周敏娘身邊,抱着她和孩子,慎重其事說道,「我明兒就派人送摺子進京,敏娘,我要你做我聞人鈺清的妻,這一生唯一的妻!」
周敏娘點頭,「我們都好好的!」
少年夫妻,正是情濃。
聞人鈺清想,卻也顧忌周敏娘的身子,畢竟才為他生了兩個兒子,叫他去別的女人那裏,整個郡王府那個女人都歡迎,可聞人鈺清卻沒一點這個打算,周敏娘也不傻兮兮的去安排。
她就要把聞人鈺清死死拴在身邊,也裝大度讓他去別的女人屋子睡。
湊在聞人鈺清耳邊低語幾句,聞人鈺清大喜,「真的?」
「等孩子睡了,我們試試唄,不過人家是第一次,做不好,你可不要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聞人鈺清笑的那叫一個又賊又壞。
周敏娘低頭臉紅脖子粗,聞人鈺清瞧着更是心熱難耐,恨不得把周敏娘懷中那孩子丟出去。
早早去嘗嘗那個中美妙滋味。
卻聽得婆子在門外低喚,「啟稟郡王爺,世子爺過來了!」
聞人鈺清聞言蹙眉。
他回來郡王府到了戀敏院便沒出門過,為什麼,想陪陪周敏娘,她生孩子是早產,定時險象環生,那些鬧心事他暫時不想去處理,只想先陪了敏娘再說,如今聞人鈺軒半夜三更過來,明顯是有事。
「敏娘,我去去就來,你可莫要睡了,千萬記得等我!」
周敏娘羞紅着臉點頭。
得到滿意的答案,聞人鈺清笑着出了屋子,心情極好。
讓聞人鈺軒去了書房,聞人鈺清看着這個大哥,不是他瞧不起聞人鈺軒,實在是聞人鈺軒實在是太軟弱,很多事情本來很簡單,卻讓他想的複雜,複雜的吧他又想的簡單。
不過在敏娘生孩子一事上,聞人鈺清是感謝大哥大嫂沈芊茗的。
至少念在這份情上,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去跟聞人鈺軒爭什麼,相反的,他還會幫着聞人鈺軒,守住屬於聞人鈺軒的一切。
「大哥,半夜三更的,你怎麼來了?」
「聽見你回來了,過來看看你,咱們書房說話吧!」
聞人鈺清看着聞人鈺軒一眼,淡淡點頭,「走吧!」
兩人去了書房,小廝立即送了茶進來,便退了出去。
「說吧什麼事兒,這麼慎重其事的!」
聞人鈺清佳人有約,心裏惦記的緊,加上被晾了這麼些日子,心裏早就心癢難耐,這會子巴不得早早打發了聞人鈺軒,好回去溫香軟玉在懷,共赴巫山**去。
聞人鈺軒猶豫片刻,「你有沒有察覺父王在什麼時候變了!」
聞人鈺清心一咯噔。
有什麼從腦子裏一閃而過,卻抓不到。
微微點頭,「的確變了!」
還記得以前的父王雖然嚴厲,卻待他們兄弟極好,其他庶出子卻差很多,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父王變得冷漠,開始漠視他們。
聞人鈺清看着大哥,「你發現什麼了嗎?」
仔細去打量聞人鈺軒的神色,他這個大哥藏不住心思的,尤其是在他緊張的時候。
聞人鈺軒咽了咽口水,微微點頭,「我,我……」
聞人鈺清不急了。
既然聞人鈺軒會來找他,定時打定了注意,所以,他等。
聞人鈺軒站起身,又坐下,端了茶喝一口,茶水太燙,燙的他一口吐了出來,吸了吸舌頭,麻麻的痛,坐立難安,舉棋不定。
好一會才說道,「是父王母妃派人刺殺你的!」
說完片刻不敢停留就跑了。
聞人鈺清臉一僵,先前滿腦子想着回去後要和周敏娘如何如何,這會子只有聞人鈺軒的話,「是父王母妃派人刺殺你的!」
母妃不喜他,他知道的。
懂事開始就知道,但父王卻是極疼他的。
從小就疼,後來雖然變了,但聞人鈺清總覺得虎毒不食子,所以他想過很多人會刺殺他,就是沒往父王母妃身上去想。
如今聞人鈺軒這麼一說,那些迷迷糊糊的東西瞬間被抓住,這兩個可不是有極大的嫌疑。
閉上眼眸,聞人鈺清深深戲了口氣,起身邁步朝戀敏院走去。
一路上,郡王府燈火通明,有遇到丫鬟婆子紛紛福身行禮,幾個夫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結隊過來見聞人鈺清,個個嬌俏可愛,以為聞人鈺清總覺得美人就應該這樣子的,可這會瞧着她們,竟是那般噁心難受。
而這幾個夫人一個個壓根沒發現聞人鈺清的異樣,一個個欣喜若狂行禮,「妾見過郡王爺!」
拋着眉眼,希望聞人鈺清能夠去看見自己。
聞人鈺清瞧着她們,頓時這些人着實可惡,消息得到也快,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呢?
「來人,把這些個女人都發賣出去,不必讓側妃娘娘知道了!若是側妃娘娘問起,就說她們被送去了莊子!」
夫人們嚇壞了,跪倒在地,求饒不止。
「郡王爺饒命,饒命……」
「拖下去!」
戀敏院門口掛着燈籠,聞人鈺清在門口站了一會,才邁步走了進去。
周敏娘特意換了薄紗,把兩個孩子餵了哄他們睡着,院子裏的丫鬟婆子都被她吩咐去睡了,免得她們見到自己這個樣子,笑話她,一個人靠在床上等聞人鈺清。
聽到腳步聲,周敏娘紅着臉,忙躲到蚊帳後,偷偷去看聞人鈺清進來,只是聞人鈺清臉色似乎不好,周敏娘微微一頓,忙拉了衣裳穿上,走向前去,「怎麼了?」
聞人鈺清看着周敏娘,乾乾一笑,「就是覺得心累!」
周敏娘心一緊,心疼壞了,上前拉着聞人鈺清的手,安慰道,「心累了就休息,在我這兒沒有勾心鬥角,也沒有算計廝殺,清郎,我永遠不會算計你,哪怕有一天你不在愛我,我也會真心祝福你!」
雖然那個時候心會痛死,她也做不來傷害聞人鈺清的事兒。
聞人鈺清失笑,「有你珠玉在前,又有那個女子入得了我的眼,就是有些累了,敏娘,今兒這事兒怕是要往後挪挪了!」
「累了就睡吧,我陪你一起睡!」
兩人躺在床上,聞人鈺清卻淡淡說道,「敏娘,你別睡,你守着我,好不好?」
竟無助的像個孩子。
周敏娘點頭,微微笑着說道,「好,你睡,我守着你,哪兒也不去!」
聞人鈺清閉着眼睛,周敏娘將他抱在懷裏,像哄兩個兒子一般,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拍着他的背。
心裏想着,世子爺過來到底說了什麼,讓聞人鈺清情緒一下子變化這麼大?
怕是什麼特別不好的消息?
周敏娘暗恨自己沒用,竟幫不了他分毫。
聞人鈺清也沒睡着,腦子裏快速運轉,一番尋思後,心中已然有了決定,既然他們無情,他卻不能無義,有些事兒雖然過去了,但要查卻依舊有蛛絲馬跡,只要有蛛絲馬跡,他定能查出來。見周敏娘真傻傻的拍着他,到底是心疼媳婦的。
微微翻了翻身,揚手快速點了周敏娘睡穴,讓她安安靜靜的睡了過去。
快速翻身下床,穿了鞋子衣裳,去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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