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工具人頂不住了,任重非但沒享受到人工搬運服務,反而得自個當駕駛員騎車馱着交通工具去妙手回春。
半道上文磊把事情從頭說來。
任重暗舒口氣,虛驚一場。
人都沒死,還活得好好的。
受傷的人只是文磊,他傷在一隻名為強化尖嘯狼的二級墟獸爪下。
事情到這裏就結束的話,那就不奇怪。
專業殿後員在戰鬥中受傷,合情合理。
問題出在鄭甜小隊為什麼會在彈藥補給明顯不足的情況下,強行挑戰平時看見就躲的二級墟獸,還打輸了。
打到最後時,小隊補給耗空,彈盡糧絕。
強化尖嘯狼依然生龍活虎,眾人不得不邊打邊撤。
負責殿後的文磊拼死掩護。
若不是鄭甜冒險驅車從旁掠過,白峰及時甩來根鐵索叫文磊抓住,將他在地上硬拖着就跑,文磊就折在當場了。
問題的根源發生在早晨。
小隊眾人在停車場整裝待發時,貝立輝騎着摩托艇飄了過來。
他將鄭甜叫上前去劈頭蓋臉一頓訓斥。
大體就是痛罵鄭甜小隊爛泥扶不上牆,連續五天上繳的抽成少得狗懶得低頭啃,是不是故意把他們當傻子玩,還是真已經廢了?
臨走時貝立輝給出最後通牒,按照平均每天3~4點抽水的標準算,鄭甜小隊必須在最後兩天補全一周內的虧空。
也就是說,眾人必須在兩天內上繳至少20點的抽水。
做不到,那就表明這支隊伍已經沒了利用價值。
林望將會收回授權,不再允許鄭甜小隊掛靠,自謀生路去。
鄭甜無奈之下,提出乾脆直接轉賬彌補虧空,不曾想卻遭到了貝立輝「義正言辭」的拒絕。
他當眾高聲說道,隊長定下了規矩就不能壞了規矩,除規則內的抽成之外,絕不會再收掛靠隊伍一分多的錢。
周邊圍觀的群眾紛紛頷首讚許,夸林隊長有口皆碑。
鄭甜雖然知道貝立輝在演戲,卻也只能配合着立下軍令狀,給逼上了梁山。
因此,從上午開始,眾人便開始拼了。
上午時,鄭甜挖空心思將心裏的經典狩獵區統統跑了一遍,收穫依然少得可憐。
直到下午三點過,眾人無可奈何之下只得選擇去往不那麼熟悉的區域,開闢新路線。
風險提升,數次險象環生,幸好收穫稍有增加,但距離補夠抽水份額還很遙遠。
眾人一番商議,決定頂着夜色加班到夜裏八點再往回趕,只要別耽誤了文磊與任先生約好的八點半就行。
七點五十三分時,小隊發現了一隻基本只在夜間出沒的一級墟獸夜狼進階體二級墟獸強化尖嘯狼。
理論上有戰而勝之的可能,於是眾人便開始莽了。
但失了平常心的鄭甜在提前計算彈藥時出了差漏,直到她拼光子彈,歐又寧荷包掏空都沒能滅了對手。
小隊眾人只能認虧,含恨而逃。
……
診所。
「孫哥,這麼晚來打攪,實在不好意思,麻煩你了。我朋友傷得有點重。」
「你丫給錢就行。說好的啊,五折,不准再嗶嗶。」
「行。多謝。」
「別謝,老子怕你謝了就不給錢!」
……
包紮妥當的文磊坐在任重摩托後座上,悶悶道:「不好意思任先生,麻煩你幫我墊付了診費。回去我就找隊長,算了我這就先把錢轉給你。」
任重沒回頭,「不用,小事一樁,這點錢對我不算什麼。」
「任先生……」
「別廢話。我說了算。」
這錢他確實收不得。
小隊今天搞成這樣,他居功至偉。
他光顧着打壓個爽,卻依然因為不夠熟悉小鎮荒人的生存環境而讓鄭甜等人陷入了困境。
任重稍許有點後悔,昨晚在去往鼠崖山的沿途上,多多少少該留點手的。
但他心裏更恨職業隊。
相較於普通荒人,職業隊就是只可仰視不可攀登的大山。
任重以為自己不靠近山,這山就不會撞上自己。
結果這山他不講理,竟長了腿,更愛以勢壓人,還當且立。
當你小弟,賺少了不行,你要逐出門庭。
賺多了更不行,你要人命。
真太難了。
屬實噁心他媽給噁心開門,噁心到家了。
……
二人到小院時,明顯感覺到氣壓偏低,就連陳菡語也不再看書,只撐着下巴若有所思。
鄭甜沒精打采的抬頭看一眼,見文磊身上換了包紮,又主動提出要轉賬,再次被任重拒絕。
任重想了想,試探着問道:「既然職業隊這麼苛刻,乾脆脫離了單幹?」
鄭甜搖頭,「之前我們在外面狩獵時,與其他人很少有矛盾,就是因為我們掛靠了林望。如果不然,我們在野外行動時不但要防墟獸,更也要防其他人,簡直寸步難行,步步驚心。」
「另外,每隔段日子我們就能跟在他們後面去白骨山谷打秋風。這筆收入很重要。最後,據我所知,幾乎沒有哪支隊伍在脫離職業隊後能善終的。可能是死在其他拾荒者手裏,也可能是職業隊下的手。」
「畢竟我們的收入在他們那裏是透明的,他們知道我們賺了多少錢。總之退隊的麻煩很多,一旦上了賊船就沒那麼好脫身了。」
任重點頭,「原來如此。」
雖然已經死過一次,但一切依然沒有改變。
必須以下克上滅了林望的職業隊,否則永無出頭之日。
這事比普查還要緊迫得多。
畢竟普查還有84天,但以自己的成長速度,哪怕全程跑單幫,天天往來軍火商城的次數多了,裝備也遲早會更換,那自己肯定會冒出尖來,到時候很可能包括林望在內的三個職業隊的人都會找上門。
要麼臣服並在自己身上戴上枷鎖,要麼先委曲求全並在隱忍中等待殺戮,要麼死。
……
「這樣,明天白天我和你們一起行動,狩獵計劃由我來制定。怎麼樣?加上我一個,我們應該就能對付二級墟獸了。」
任重突然開口問道。
鄭甜聞言,臉上轉愁為微喜。
其他人也差不多反應。
鄭甜的心情很複雜,幾番欲言又止。
她一直想邀請任先生入列。
任重卻總推搪着,既不拒絕也不點頭,只把人胃口吊着。
如今小隊已是山窮水盡,眼瞅着就要散夥各安天命了。
鄭甜覺得,若是以自己的性子碰見這種情況,頂多出聲安慰一下,然後表示愛莫能助,最後再果斷撇清關係。
這才符合星火鎮的生存哲學。
她竟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柳暗花明又一村,任重竟在此時此刻主動提出要加入。
這哪是雪中送炭,簡直是生死與共!
畢竟任先生雖然人脈無雙,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剛升階的一級機甲戰士,實力還未必能趕上文磊。
墟獸的大巴掌可不認人脈。
他搞不定的呀!
鄭甜嘴唇艱難地抖了抖,本想說沒有必要,但話臨到喉頭卻竟開不了口。
倒是旁邊的陳菡語主動說了,「任先生,沒有用的。我們今天只給到4個點的提成,明天必須賺夠16點,狩獵的墟獸價值必須高達80點以上。這不可能完成的,哪怕加上你,你其實……總之這其實也沒什麼意義。」
文磊也點頭,「是啊,我傷勢還沒恢復,明天頂多只有一半戰力。任先生你天賦雖然很高,但剛晉階不久,都沒實戰過。你加入進來頂多也就是補夠我受傷帶來的短板而已。唉。任先生你還是……還是不要管我們了。」
任重完全猜到眾人的顧慮,卻是環視一圈,呵呵一笑。
他確實想笑。
真沒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也能在心底嘲笑原住民沒見過世面。
六個人的團隊一天搞80點很難?
真不是吹,我剛來這世上的頭天晚上,就一個人搞了91點!
他指了指自己腦袋。
「你們以為我只是個一級戰士?這對,卻也錯。我只能告訴你們,有時候拳頭不是最重要的憑仗。我不知道你們從小究竟受的什麼教育,以至於你們過於迷信職業者的力量,而忽略了一些本該很淺顯的道理。」
「當然了,你們沒有正式腕錶,無法使用互聯網功能,缺少一些必要的信息支撐也理所應當。總之,你們的反對無效。明天我加入,事情交給我搞定。」
在這一剎那,眾人產生了詭異的錯覺。
他們只覺得眼前這明明只是個一級機甲戰士的男人身上竟光芒萬丈。
理智告訴他們,任先生是要帶領自己去完成一件絕無可能完成的目標。
但情感上,眾人卻又清晰感知到任重沒吹牛。
他很認真。
「那麼,任先生你明天打算怎麼做呢?」
鄭甜收起輕視,認真問道。
任重看着鄭甜,心頭卻很是遺憾。
她毫無疑問很聰明,否則也不可能自學成才白手起家在小鎮裏混到如今的地步。
但她卻也有不可避免的缺陷。
在她的成長過程中,沒人給她傳授知識和經驗。
她是有自行摸索出一些技巧,但不夠全面,並且似是而非未必準確。
她不敢把性命寄托在這些不夠牢靠的經驗上。
時間長了,她也就忘了那些模模糊糊中曾抓到過的靈感。
她像個血汗工廠流水線上的工人,用着被局限的智慧,麻木地按照死板的辦法做事,也就是憑着職業者能力硬扛。
這當然不是鄭甜愚鈍,而是思維與眼界的局限。
小鎮裏其他半職業隊的情況大體也如此。
或許有更聰明或者運氣更好的人,想到了辦法跳出局限。
但這些人當然會敝帚自珍,誰會培養競爭對手呢?
哪怕稍微有個人提醒一下鄭甜,告訴她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小隊裏至少該有一塊正式腕錶,能給她上上網,去查一下互聯網裏的墟獸資料庫。
說不定……
好吧說不定她早被林望給滅了。
無解。
事情勉強談妥,眾人一同去往集中睡眠艙。
其他人的焦慮雖有緩解,但冷靜下來後還是覺得這不可能,卻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任重懶得解釋。
他已經定好全盤計劃。
既有取巧撈錢的辦法,也有真刀實槍的硬莽。
他靠着打信息差當了整整五夜的暗夜魔王,錢雖然撈不少,卻竟還沒真箇體驗一次與二級墟獸的像樣戰鬥。
沒辦法,對手都太「弱」了。
總投機取巧會失了銳意進取的氣勢。
刀鋒不磨會變鈍,也是該在有護法保鏢的情況下,給自己一些酣暢淋漓的死斗,在血火中繼續磨練自我戰力了。
反正到了明天,我就會重新莽起來,讓你們看看比席德梅爾更席德梅爾的一級機甲戰士是什麼模樣!
沒有實戰經驗?
呵呵。
我連貝立輝都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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