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窗外傳來一聲悶雷。
柳平朝窗外瞟了一眼,只見烏雲遮蔽了天空,冷風開始吹散樹上的黃葉。
「左大人,這是我們的申請表單。」
他將初雲裳剛寫好的表單放在桌子上。
左大人滿面輕鬆的道:「這事兒容易,你出門右轉,去外面走廊上第三個窗口蓋章就行,我負責的是評考,不管這個。」
「好,大人,多謝指點,告辭。」
「告辭。」
柳平笑吟吟的牽着初雲裳走出門。
門關上。
門裏左大人立刻拿起了通訊器。
門外,柳平環顧四周,只見一個人都沒有。
這時已臨近黃昏,又下着冷雨,來辦事的也沒幾個人。
柳平走出幾步,悄聲問道:「雲裳,閉館申請一定要在第三個窗口才能蓋章麼?」
「不是啊,這種申請單遞交至前面窗口,還是要拿進去給左大人這個級別的官員簽字才行的。」初雲裳一頭霧水的道。
柳平目光沉了沉,將申請單遞給初雲裳道:「你去遞交這個單子,我在大廳等你。」
「好。」
初雲裳拿着單子便去了大廳側面的窗口。
柳平朝走廊的窗外看了一眼,只見滿天的風雨已經來了。
他一路穿過大廳,站在大樓的出口朝外面看了一眼。
陰雨中,街上行人匆匆而過。
幾輛汽車緩緩駛來,停在武盟大樓外的街道上。
「柳平。」
身後傳來初雲裳的聲音。
「怎麼了?」柳平頭也不回的問。
「窗口工作人員說現在不能遞交申請表了,說幾位負責簽字的大人們都在開會,讓我們明天再來。」初雲裳道。
柳平朝虛空掃了一眼。
只見自己的任務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請保證武館的牌匾不被任何其他武館摘走。」
柳平看着這行小字,略一沉吟,開口道:「雲裳,只有挑戰並打敗我們,其他武館才可以摘走我們武館的牌匾,是這樣嗎?」
「對。」初雲裳道。
「有沒有其他情況——我是說某種極端的情況下,其他武館也可以摘走我們的牌匾?」柳平問。
「啊,只有一種情況。」初雲裳想了想,說道。
「什麼?」柳平問。
「我們都死了。」初雲裳道。
柳平瞳孔驟縮,目光再次朝外面的街道上望去。
只見那幾輛停靠在馬路邊的車上,有七八名男子正坐在車你吞雲吐霧。
當柳平凝神望去的時候,他們頭頂便顯現出同一行小字:
「高級殺手。」
柳平略一沉吟,將正準備走出大門的初雲裳拉住。
「怎麼?我們不先回去嗎?」初雲裳奇怪的問。
「再等等。」柳平道。
「可是今天已經辦不成手續了。」初雲裳道。
「他們的官員都在開會?我猜並非如此——至少左大人沒有去開什麼會。」柳平淡淡的道。
不僅如此。
大廳的窗口直接拒絕了閉館申請,很可能就是那個左大人搞的鬼。
三十二家武館上下打點,想要滅掉血心流派的武館。
既然是上下打點,說明武盟高層已經有大人物點頭同意了這件事。
那么姓左的憑什麼就沒有被收買?
賣了自己和初雲裳,便是替高層的大人物們分憂,又能從三十二家武館那裏得一些好處。
何樂而不為!
「如果不回武館,難道我們就呆在這裏?」初雲裳問道。
柳平笑了笑,說道:「武盟作為管理所有武者的機構,恐怕還是要點臉的……誰若在武盟的大樓里被殺,一定是轟動天下的事,不是嗎?」
「那當然,但為什麼突然說起這個?」初雲裳道。
「走,我們再去找左大人。」柳平道。
「還找他?」初雲裳道。
「他有沒有靈?你能看出他實力如何麼?」柳平低聲問道。
「他只是個文職官員,沒有靈,武藝稀鬆平常。」初雲裳道。
「你不要出聲,也不要露出任何神色,現在我跟你說兩件事。」柳平看了初雲裳一眼。
初雲裳點點頭。
「第一,這個姓左的有問題,待會兒進去你就制住他,不要讓他開口;」
「第二,外面有殺手,是三十二家武館派出來的,武盟默許了這件事,他們之所以不進來,是不能在武盟的大樓里殺人,以免影響太惡劣。」
柳平輕聲說完。
初雲裳目光中閃過一絲怒意,很快又平靜下來。
這時兩人已經走到了辦公室門口。
敲門。
「誰?」裏面傳來左大人的聲音。
初雲裳看了柳平一眼。
「我們來跟大人告別。」
柳平笑着說道。
他在門把手上輕輕一捏就推開了門。
左大人慌忙站起來道:「你們給我出——」
他剛開口,柳平就已摸出一根金條,笑着打斷他道:「專門來道別,希望大人不要拒絕。」
左大人看着那金條,神情一松,後面的話自己咽了回去。
柳平順勢合上身後的門。
「上。」他低聲道。
初雲裳身形一閃,從原地消失,直接出現在左大人身後。
她的手輕輕捏住左大人脖頸。
一道接一道紅影從她身後散開,如怒放之花,將左大人徹底圍住。
「動一下就是死,如果你不信……那就不要怪我。」
初雲裳輕聲道。
左大人吃了一驚,低喝道:「我是武盟的人,你們敢動我的話,你們也別想活!」
柳平笑道:「大人,我們都快死了,你猜我們敢不敢殺你?」
初雲裳神情一動,只見一片片紅影從她背後飛出來,圍繞着左大人來回遊盪。
「血心流的靈……」
左大人哆嗦起來。
「你應該知道,只要我念頭一動,它就會一直打到你死為止。」初雲裳道。
柳平將那份申請表單放在桌上,笑道:「大人,前面的工作人員說了,要您簽字才可以。」
左大人苦笑道:「我只要敢簽字,我的仕途就完了。」
「大人其實可以選的,我們也很體諒您的處境。」柳平道。
初雲裳手上的力度又加了幾分。
以她的水準,要捏斷這位左大人的脖頸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
左大人臉色連連變幻,一咬牙,拿出筆在表單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章子。」柳平道。
左大人臉色更加晦暗,拿起桌上的章子,在表單上按了一下。
柳平將表單拿起來,遞給初雲裳。
初雲裳仔細看了一遍,點頭道:「沒有問題。」
「雖然有簽字和章子,但武盟會不會矢口否認?」柳平問。
初雲裳一怔,說道:「按照正常的程序,我們已經完成了閉館申請。」
柳平走到窗邊朝外看了一眼。
街道旁的幾輛汽車裏,一名身穿風衣的男子下了車,朝武盟的大樓望過來。
那男子吐出一口煙,嘴唇輕輕動了動,神情有些不耐煩。
柳平看着他的嘴唇,輕聲跟着說道:「明明都出了辦公室,為什麼還沒出來。」
「你在說什麼?」初雲裳問。
「沒事。」柳平道。
——對方連殺手都動了,還會在乎這一張閉館聲明?
這張閉館聲明只能在明面上暫時保證武館存在的合法性。
如果初雲裳死了,武館自然也就沒有了!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響起。
「左大人,大家都等您呢。」門外傳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
咔擦。
門把手緩緩旋開。
柳平抽出長刀架在左大人的脖頸上,朝初雲裳偏頭示意道:「你去。」
「好。」
初雲裳化作一道殘影,輕輕一掠便到了門口。
一名身穿武盟官員服飾的女子剛一進門,立刻便被初雲裳捂住嘴,在後頸處擊了一下。
女子還沒來得及看清屋裏的情況,便昏迷過去。
「現在怎麼辦?」初雲裳問。
柳平拽過來一把椅子,在左大人對面坐下,笑道:
「大人,從現在開始,你的命就在你自己手上了。」
長刀上冒出絲絲縷縷的風,將左大人面前桌子上的所有東西都斬成了碎末。
「你想問什麼?」左大人幾乎要尖叫起來。
他只是個官員,因為家裏的權勢才進了武盟,從來都是養尊處優,何曾遭遇過這樣的場面?
「請說實話——這女子喊你去幹什麼?」柳平問。
「我們每周都有內部的聚會,下班以後,在街道對面的餐廳。」左大人道。
「原來如此。」
柳平略一思忖,將刀從他脖頸處離開。
「聽好了,左大人。」
他肅然說道:「我會打昏你——接下來我要跟同伴商量離開的方式,不能讓你聽見,但大約兩分鐘後你就會醒,到時候我們已經離開,明白了嗎?」
一行燃燒的小字瞬間跳出來:
「你發動了奇詭之力:欺騙。」
左大人連忙點頭,甚至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
柳平察言觀色,笑道:「其實是你通知前面窗口不准發放申請,也是你告訴那些殺手,我們就要出去了,不是嗎?」
「沒有啊?」左大人面色迷茫道。
「那你為什麼這麼害怕——明明殺官員我們也活不了,你完全可以想到這一點——但是我聽到你的心跳還是這麼快。」柳平慢慢的說道。
剛才那個殺手的唇語——
「明明都出了辦公室。」
這半句話,一定是武盟內部的人說出去的。
但是自己和初雲裳從左大人的辦公室出來之際,走廊上是沒有人的。
所以很可能就是左大人自己通知的殺手。
難怪從一開始就來接近初雲裳和自己,因為他肩負着任務!
左大人慌忙道:「我是——」
「你知道外面有殺手,對嗎?」
「不,我不知道——」
「心跳的更快了喲,通訊器給我。」
柳平從他身上拿走通訊器,翻到最後一個通話記錄,重新撥了過去。
「嘟——嘟——餵?左大人,他們出來了嗎?我還沒看到他們啊。」
通訊器里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柳平露出微笑,用手在嗓子那裏隨意捏了幾下,開口道:「再等一下,馬上。」
「好。」對面回應道。
柳平掛斷通訊。
他望着對面的左大人。
左大人頭上滿是大顆大顆的冷汗珠子,神情絕望的看着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個人——
他真的是人?
還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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