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一聲極輕微的門軸轉動響。
小小的腦袋從門縫之間鑽出來,一雙大眼睛警惕的眯着,迅速四下看了一圈。
確定沒人之後,動作輕巧、毫無聲息的踮着光溜溜的小腳,一步一步從屋裏出來,又悄然無聲的把門合上。
她貼着牆壁,小心翼翼。
——這是一隻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滴水未進的結衣同學。
熬到一天中午,從胃裏傳來的飢餓中醒來,看着電腦上的論文,企圖用學習轉移轉移身體上的折磨的五十嵐結衣,再也扛不住了。
得找點零食吃。
「噠噠噠......」
小腳步伐迅疾,但是因為沒穿襪子,還是會發出輕微的響聲。
嗖的一聲,結衣靠在牆上,伸出半個小腦袋往客廳里觀望。
只是剛一露頭,就聽見廚房裏傳來一聲聲清脆、緩慢,明顯有些笨拙的切菜響。
結衣背部頓時完全貼在牆面上,控制呼吸、如履薄冰,盡力將每一寸可能暴露她位置的身體部分貼在牆上。
一動都不敢動。
是誰?!
沒戴眼鏡沒看清楚。
伊織?
不對啊,伊織切菜的聲音不是這樣的。
結衣又深吸一口氣,緩緩的伸出小手,從睡衣的肚子兜里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將鏡頭露出一點點。
而後,屏幕里就映出宮原渚圍着個小圍裙,一邊皺着眉頭立起菜譜,一邊仔細而笨拙的把手裏的胡蘿蔔切成丁。
動作雖然慢,但切出來的大小卻幾乎一樣,能看出是用了心。
渚醬切一會兒,又看看菜譜,再切一會兒。
一副她不一直盯着,菜譜上的步驟會自己改了似的緊張模樣。
渚醬?
她怎麼在廚房?!
結衣看着屏幕里的畫面,本能的倒吸一口氦氖氬氪氫。
心臟砰砰亂跳。
一想到昨天她們三個一起在密室里翻看自己那些黑歷史照片,結衣小臉上就燒得發燙。
這種強烈到極致的羞恥感,哪怕她昨天一直從下午面壁隔絕人世到今天中午,都沒能消退絲毫。
結衣開始打退堂鼓,下意識的小聲嘀咕:「果然,還是先回屋等渚醬做完再......」
「咕~」
小肚子裏忽然發出不爭氣的聲音。
再看看渚醬廚台上那些碼放整齊的蔬菜水果和肉......
結衣咽了下口水。
「不行。」
「這就是最後一搏。」
「再餓下去,可就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到時候豈不是只能求媽媽和伊織他們把菜端進來。」
結衣有些恐懼的想像着。
——她自己虛弱的躺在床上,伊織坐在床邊端着一碗盛了豆腐青菜和牛肉,再泡着清鍋底湯汁的壽喜燒,用筷子夾起一片牛肉,看他『啊~』的餵自己。
而她自己卻因為飢餓導致的虛弱根本無力反抗強硬的伊織,只能一邊看着壁屏、拿起手柄打着《怪物獵人》,一邊虛弱的張開嘴。
結衣只這麼想像一下,心裏就忍不住想要先吃一口......
啊,不是!
是升起羞憤欲絕的衝動。
大概。
不過現在,她還有挽救一切的機會。
結衣目光銳利的看向廚台一側的開放式零食櫃。
那是她以前給自己準備的遊戲時間救濟糧——各種薯片、餅乾、豬肉脯、牛肉乾、大桶酸奶一應俱全。
全是扛餓還能長期保存的好東西!
只要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拿走一兩樣,她就能繼續在房間裏待機很久——直到大家都忘記那件事為止!
以己度人之下,結衣相信,自己只要能扛過72小時大腦遺忘周期就復活了!
現在的問題在於,零食櫃的位置在廚台另一側。
想要拿到零食,就必須繞過渚醬的視線。
前面一段路還好說,結衣自己試過,只要趴在廚台邊上,她和渚醬這個個頭,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但是,後面要怎麼過去?
那邊可沒有廚台擋着。
結衣在走廊邊冒出小腦袋,苦思冥想。
只是看着渚醬慢速刀法底下切斷的西紅柿、胡蘿蔔、黃瓜、玉米,眼裏卻是越來越饞。
終於,餓鬼結衣放棄理智,嬌小的身子緩緩趴在地上,把自己壓得扁扁得。
然後像大海豹一樣趴在地上磨蹭磨蹭着,緊貼牆壁緩緩前進。
「篤、篤、篤......」
菜刀落板聲連綿不斷的響起,遮蔽了海豹豹磨蹭地面前進時發出的輕微沙沙聲。
宮原渚本來就個子小,又一臉專心致志的看着菜譜,看一會兒切一會兒,也不知道在看什麼。
口中還念念有詞。
「胡蘿蔔三百克切丁、兩根玉米切段、洗乾淨適量紅棗和枸杞......適量到底是多少啊這些傢伙!」
「每次不都是因為適量搞砸的嘛!」
「篤!」
菜刀一下剁在板子上,力氣大得廚台都像是震了一下。
「軲轆軲轆......」
一根洗乾淨還沒切的甜玉米不經意間轉動着從盤裏滾落下去。
宮原渚對着寫得不清不楚的菜譜撒氣,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反倒是匍匐前進的某位海豹豹在緩慢通過過程中,腦袋上咚的一下被砸中。
結衣聽到聲音先是全身一緊,以為自己被發現了。
緊跟着,本能抓起頭上的東西,
雙眼瞬間亮起來。
香甜的小段玉米上還沾着星星水珠,透亮的金色顆粒飽滿圓潤,看着就讓人很有食慾。
結衣先是小聲的咽了下口水,又看看上面的方向,確定切菜聲又響起來之後,她也不動地方,就那麼趴在原地,一雙小手握着玉米吭哧吭哧的開始小聲轉着圈的啃。
啃得那叫一個又快又乾淨。
一雙大眼睛半眯着,滿是能填飽肚子的幸福餘韻。
玉米真好。
只升起這一念頭的下一秒,就聽門口處傳來咔嚓一聲的鎖扣擰動聲。
廚台後面的宮原渚和地上的結衣同時怔住,不約而同的抬起頭。
「咔。」
椎名伊織拎着一提手紙進了門,玄關正對廚台的方向。
「我回來......」
一抬頭,眼前的場景讓他怔住。
兩個女孩一個站着,一個趴着。
趴着的那個手裏還捧着一根光禿禿的玉米棒子,小嘴邊上全是金黃的玉米碴。
再看另一個,手裏則是拿着被單獨封禁了的菜刀和菜譜,正在講胡蘿蔔和玉米切斷。
椎名伊織的臉色頓時變得嚴肅。
「渚醬!」
「怎、怎麼了?!」
宮原渚聽到他的話才猛地反應過來,迅速收起廚台上的菜譜和菜刀,但下一秒又想起自己還裹着圍裙,怎麼藏都沒有用。
一時間,藏也不是,放也不是。
表情有些僵硬的看伊織。
「我、我這次只是切菜而已,沒、沒有點火哦!」
宮原渚大聲爭辯。
只是聲音越大,卻讓她越有股子心虛的勁兒。
椎名伊織放下手紙,表情嚴肅的指責道:「我以前跟你說過了吧!」
「......是。」
宮原渚癟着嘴低頭。
「不要跟結衣玩這種奇怪的扮演play!」
椎名伊織那叫一個痛心疾首,指着趴在地上啃玉米的結衣:「她要是真被你養出什麼奇怪的癖好,以後可怎麼辦?!」
聞言,渚醬和結衣同時疑惑抬頭。
兩人皆是一臉無辜。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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